秦方的心神一震,十分難以置信地看着諸葛清風,許久,他輕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說出什麼。
諸葛清風的情緒有些激動,說到這兒,纔算真正地揭開他的傷疤。
“那一晚,正邪兩道一路打殺,來到了這個小村子。這兩幫人打的是難捨難分,而且其中多人我都認識,還有我們雲霞宗的幾位長老。見到熟人,我自然要去相認。他們本來還以爲我死在邪派手中,看到我還活着,他們自然十分高興。然而,這個時候,魔門的那些人看到了香香,喊出了她的名字!當時我嚇了一大跳,還以爲莫香香突然來襲。要知道,當時的莫香香修爲已達破虛第四層,比我要高出許多。而且,莫香香是魔門中最神秘的一個,除了魔門中的一些掌權者,誰也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模樣,就更別說正道中人了。”
“這時,香香從村子中走出,一開口,我的一切疑惑就煙消雲散,她不就是魔門口中的天香魔女嗎?當時,那兩方勢力基本上還算持平,加上我,正道佔優。但是,一個破虛第四層的強者再加入,我們的優勢就半點沒有。可以說,那時候的香香就算只有一個人,也能將我們全部消滅!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儘管那些魔門中人跪地懇求,她依然決定放我們走。”
“我想問她爲什麼欺瞞自己,可是,稍微一想,我又覺得自己是那麼地好笑。欺瞞?我又何嘗沒對她隱瞞身份?說完那番話,香香便轉身離去,沒和我說一句話。我只記得,當時我的心彷彿一下子空了,空無一物,仿若行屍走肉。我和那羣正道人士離開村子,然後回到雲霞宗。回去之後,我便進思過崖閉關,不理睬其他人的任何責問,直到有一天,雲霞宗再次受到攻擊。”
諸葛清風的眼中彷彿出現了刀光劍影,屍山血海,還有一縷縷慘痛的回憶。
秦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諸葛清風口中的“受到攻擊”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那一次的主要原因在我的身上,香香在那次事件之後,便被原始天魔召喚回去,並且要將她許配給通天天魔的二兒子厲絕塵。香香抵死不從,原始天魔大怒,使盡一切手段,查到香香和我之間的關係。於是,他指派大量魔兵魔將,進攻雲霞宗,要雲霞宗將我交出。”
“那時,正道
主力尚在東方,我雲霞宗處於西域,正道主力根本無力回援。而且,那時我雲霞宗大量高手也都不在宗內,誰也沒想到,原始天魔會在這個時候向我們發動攻擊。我得知消息後,下了思過崖,想要一肩扛下,卻被許多是師兄弟師姐妹擋住。僅僅是那一戰,我的師兄弟便死傷大半,否則現在我這一輩也不會只有寥寥數十人。”
“我實在不能看着我那些無辜的師兄弟師姐妹慘死,於是衝了出去。沒想到,我一出現,原始天魔竟然也出現在那羣魔兵魔將中。他抓住了我,然後逼迫我放棄香香。那時,我才知道,香香她和我一樣,都無法忘記對方。不知怎麼回事,那時的我很開心,在思過崖那段日子想不通的事情已經全部瞭然,我真的愛上了香香。然而,擺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如此慘痛的事實,若是我不答應他,整個雲霞宗都會覆滅。我該如何去選擇,我真的迷茫了,我真的不知所措了。”
秦方的臉色沉了下來,的確,若讓他選擇,他恐怕也會陷入茫然,甚至處於瘋魔之中。這完全是一種對人內心的折磨!
諸葛清風雖只是一縷神念,但卻有着他所有的記憶和情緒。一向雲淡風輕的他說到這兒,卻是渾身都有些發顫。
“就在這個時候,香香她忽然出現了。她神情冷漠地掃了我一眼,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說要嫁給厲絕塵,讓原始天魔不要再爲難雲霞宗。當時我的頭腦徹底昏了,彷彿整片天地都已經破爲碎片,化爲烏有!然而,原始天魔此時卻很瘋狂地大笑,反而對我又加狠手,廢我體內三根經脈。香香她想都沒想,便立刻出手,想要將我救下,此時我才明白,原來她剛纔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裝的而已,爲的就是保全我的性命!”
“原始天魔是何等人物,對於這些,他看得十分真切。所以,他才逼迫香香袒露心意,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然而,香香的決斷卻更爲激烈。她直接祭出了她的魔心,直接威脅他的父親,若是原始天魔不退,她便自爆魔心,與她的父親拼命。原始天魔一向暴虐,可不是那種受威脅之人,儘管他對自己的小女兒一向十分疼愛。可是,就在他以爲香香只是簡簡單單的威脅,準備動手時,香香竟然真的破碎魔心,使其處於爆炸的邊緣。這個時候,原始天魔才真的慌了
,儘管他如此暴虐,但香香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能不愛惜?這時,正道大軍也快要到來,原始天魔只能憤憤而去,並放下話來,將香香交予我手。”
諸葛清風說到這兒,幾近目眥瞪裂,情緒悲痛到了極點。秦方知道,諸葛清風終於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或許這就是他之所以被稱爲“瘋子”的原因!
“沒想到,沒想到!原始天魔沒有逼死他的女兒,那些所謂的正道之士卻舉起了他們的屠刀!就在原始天魔剛剛離開之時,正道各派來到這兒。此時,香香他已經魔心大損,幾近消弭,我抱着她,站在天樞峰巔。沒想到,那些人在知道了香香身份後,竟然要出手殺她!說什麼正邪不能兩存,說什麼妖魔人人得而誅之,說什麼要殺香香祭旗!我去他媽的狗日的正道!”
“何爲道?何爲魔?那羣傢伙可曾明白!香香心地善良,視萬民如己出。以醫術拯救那些可憐的貧苦百姓,以仁心來面對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試問,這若爲魔,那世間何爲道?若這爲邪,世間何爲正?”
“所謂的正道人士又有幾個秉承大道?天地萬魔,難道皆是心狠手辣之輩?我不信!我不信——”
“香香當時看到這些人,只是柔柔地一笑,絲毫都不在意。我只記得,她當時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撫摸着我的面頰。我的心好痛,我第一次有這種痛入心扉的感覺。我緊緊地抱着她,卻無法阻止她的生機流逝。我燃燒我的神念,卻被她強行熄滅,她只是靜靜地看着我,那一瞬間,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連呼吸都十分艱難。”
諸葛清風的雙頰已經流下兩道淚痕,他好恨,好恨自己沒有能力,沒辦法救她!
“秦方,你能夠感覺到爲師的心情嗎?快一百年了,從她那次神念潰散之後,已經過了一百年了!這一百年裡,我多次去虛空界,想去尋找她的神念,以我現在的力量,就算不能復活原原本本的她,也能讓她的一些神念重入輪迴,有朝一日,可以再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我什麼都沒做到,每次都是傷痕累累地回來,我的心真的累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所以,秦方,爲師這次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若是無法找到香香的神念,我便隨她一起湮沒於虛空界,這也是我唯一的歸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