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寧是個生活很單純的人。雖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80後,生活方式卻保守的跟70後有的一拼。
今年蘇子墨事務所放假算是放的最早的。所以當很多人都還在上班的時候,她卻已經在洗牀單,收拾房間,完了之後就可以看看書。聽聽小曲,再上上網。
上網就先看了一下郵箱,依然沒有蘇子墨的任何答覆。不過想了一晚上,她一點也不懊悔自己的決定。
不是衝動,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現代網絡,快捷迅速,瞬息萬變。所以就在輾轉的瞬間,她已經發出了五張簡歷。其中不乏海天這樣的大事務所。
最後還是選擇給海天發簡歷。主要是因爲穆雨寧覺得他們開出來的要求自己也都馬馬虎虎的夠的上邊。
雖然蘇子墨說年後會調她過去,但那是建立在她沒有辭職的基礎之上的,現在她辭職了,別說蘇子墨會不會安排,就算他肯,她也不會肯。
她的心頭始終縈繞着一句話:“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張皮。”只要靠她自己的力量進了海天,那她就可以在蘇子墨的面前昂首挺胸,讓大家都刮目相看。
當然,她也沒報多大的希望能去海天面試。
早早的吃完了飯,整理錢包的時候發現居然有張健身卡。看看上面的日期都快要過期了,而她還一次都沒有去過!這纔想起這是去年的時候心血來潮想去練瑜伽辦的,最後一忙二忙的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要是再不去就真浪費了!
所以草草的吃過晚飯,她就換了運動服拿着卡出門了。
第一次踏進這裡的時候她就感覺有些後怕,因爲跑步機上一溜煙的美女穿着背心短褲在跑步。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嚥了咽口水。
一個渾身肌肉的教練走上來問她需要什麼幫助。穆雨寧被她的塊頭嚇着了,立刻擺手:“不需要!”
教練看出她的心裡壓力,安慰道:“你是想健身還是減肥?”
“你看我需要減肥嗎?”她以爲這個教練會說不需要。
“你先去換身衣服,我看看再說。”教練還是比較含蓄而客氣的。
穆雨寧心想既來之則安之,自己都沒有享受過這裡的服務,所以也沒有推辭就去換了衣服。
如果早知道她會被折磨的這麼累,打死她,也不會來這裡的!
穆雨寧在沖澡的時候,不止一遍的想,自己一定是出門沒有看黃曆纔會被整的這麼痛苦!也不能說整,只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教練那皺眉的表情和不滿的眼神,他的眼神就像刀子嗖嗖嗖的射在她的身上然後無情的剜道:“你的手臂最好減掉2釐米,下腹需要減掉5釐米。大腿……”
零零總總,穆雨寧聽的耳朵發麻。
她再一次哀嘆,自己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啊!沒事瞎折騰什麼!
就在她沖澡的時候,卻聽到隔壁傳來兩個女人的交談聲。
“郭襄,你妹夫怎麼就那麼狠呢?對自己老丈人家也下的去手啊。”雖然聽着像是安慰,不過傻子都感覺到幸災樂禍的成分更多。
穆雨寧的水聲慢慢小了,沒想到居然郭襄也在?!世界就是這麼小。
“你胡說什麼,誰是我妹夫?我沒有那麼的妹夫!”郭襄咬牙切齒的回道。
“也是,要是換了我啊,非氣個半死不可,不過我覺得你妹夫本事還真不小,你想啊,居然能撼動你們郭氏。可見……”
穆雨寧抱着浴巾躡手躡腳的從裡面出來,沒想到會與郭襄撞個正着。她也同樣一愣。看着對方只包着浴巾的樣子,穆雨寧頓時直起了腰身。
原來她正好在郭襄與她朋友中間的那個位置上。所以說她把郭襄她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郭襄看到她,直瞪着她。語出譏諷:“穆律師?這麼巧,不知偷聽別人隱私算不算犯法呢?”她這是故意找茬,穆雨寧微笑:“那就要看郭小姐有什麼證據了。”
郭襄那朋友的門也跟着打開,郭襄頓時指着她對穆雨寧道:“人證算嗎?”
“那物證呢?法律上講求人證物證俱全,不知道郭小姐的物證在哪裡?”穆雨寧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能這麼鎮定的對上郭襄,暗暗給自己鼓掌。
郭襄對她這麼一回更是激起了心頭的怨憤,牙一咬上前一步,穆雨寧見情勢不對,早已做好了後退的準備。
所以當郭襄的手揮下來的時候,她功成身退,可郭襄就沒這麼好運了,倒黴的地上剛好有一灘水,她腳下一滑,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前撞去,前面剛好是浴室的門,她一頭磕在上面,浴巾也跟着滑落。
穆雨寧和郭襄的朋友震驚的看着這一幕。郭襄不但春光外泄,而且額頭受傷頗爲嚴重,鮮血直流。
穆雨寧先反應過來,想上前幫她,誰知道郭襄原本氣急敗壞的臉頓時轉爲大驚失色,並且大叫:“別動!”又對自己的朋友說,“還愣着幹什麼,趕快給我報警!”
穆雨寧倒抽了一口氣,只見郭襄忍着疼對她笑:“穆律師,現在算是人證物證俱全了嗎?”
穆雨寧差點沒背過氣去——
在警察局做筆錄。
郭襄的額頭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她處變不驚的講述着當時發生的情況,一切都是穆雨寧的錯。這簡直就是蓄意謀殺,她要求見律師。
穆雨寧也坐在一個小房間裡,竭力澄清:“警察同志,這真的不關我的事情,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穆雨寧還想告她蓄意傷人呢。
“好好說,坐着別動,我們會調查清楚的。”警察板着臉,繼續做筆錄。
三份筆錄,兩份一致,槍口直對着穆雨寧。
穆雨寧知道郭襄的朋友是受了郭襄的指使有意陷害她。她急得團團轉,因爲郭襄叫了律師,所以她也要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子墨,但是手抖了一下,撥了王俊濤的號碼。
沒想到來的卻是蘇子墨。還有趙敬軒。
穆雨寧當時就坐在椅子上,看到蘇子墨的時候眼裡冒了一下星星,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趙敬軒先上來跟警察寒暄了幾句,一直看着她的警察這才鬆口,出了門去,被他們單獨談談的空間。
穆雨寧激動的對趙敬軒說:“敬軒,你要跟他們說啊,這件事情真的不關我事!”她現在完全可以肯定出門一定沒看黃曆!
趙敬軒讓她稍安勿躁,蘇子墨在她面前坐下來:“把當時的事情跟我再說一遍。”
她縮了縮脖子,不敢看蘇子墨:“我不是叫了你啊。”
蘇子墨虎着臉:“你還想不想從這裡出去了。”
“出去,當然想出去!”一想到這裡,她也顧不了那麼多,把在洗浴室聽到的話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蘇子墨。
蘇子墨讓她繼續在小房間裡等着,然後趙敬軒拿來了他們的三份筆錄,研究着。
外面的時候,蘇子墨碰上了郭襄叫來的律師。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蘇子墨輕笑了幾聲:“宋律師,這麼巧,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這個宋律師就是當初跟他打一對夫妻離婚案,最後在他的事務所被氣的拂袖而去的那個律師。
“蘇律師,我也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麼巧,居然這麼有緣分又跟你碰上了。”
“好說好說,”蘇子墨與他客套的需應道。
那宋律師要去見郭襄這個委託人,所以沒有再陪他打太極。
趙敬軒看了那三份筆錄,提出了幾個疑點。最大的疑點就是在穆雨寧如何推倒郭襄的過程上郭襄的朋友與郭襄本人的口供在細節上存在的問題。
雖然大致看起來差不多,但是憑趙敬軒的辦案經驗,一眼就看出細節上差的多了。
蘇子墨要求單獨見見這個證人,雖然這個完全不符法律程序。不過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趙敬軒的臉面壓在那裡,何況這件事情能私了最好,所以警局的同事就默許了。
當然審問證人這種事情還輪不到蘇子墨來做。是趙敬軒代勞的。
他像個黑麪判官似地站在所謂的證人面前,沒兩三句話,就把她逼的語無倫次。
蘇子墨適時的開口:“這位小姐,給假口供可是妨礙司法程序的重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
“什麼?是重罪?有多重?”她滿臉的惶恐。
趙敬軒與蘇子墨忍着笑,先趙敬軒咳嗽了一聲,蘇子墨繼續說:“那就看你認罪的程度了,如果你能將功補過,我們也可以不追究。”
“我說,我說!”那女人立刻點頭如搗蒜,趙敬軒重新把同事叫了進來,做了一份筆錄。
穆雨寧垂頭喪氣的跟在蘇子墨的身後走出來。
郭襄則是盛氣凌人的走在宋律師的面前,口中還在責備着自己的朋友:“你怎麼這麼沒用,隨便被人嚇唬幾句就……”看到蘇子墨的時候,立刻閉嘴。
蘇子墨看着郭襄,淡淡的說:“人在做,天在看。郭小姐,希望你好自爲之。”
“蘇子墨,你教訓我?”郭襄的潑辣頓時發作,“蘇子墨,別以爲我喜歡你就會讓你爲所欲爲,如果你這麼不識好歹那也別怪我不手下留情!”她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像個女羅剎,說不出的可惡。
穆雨寧心想那真的郭襄也不過刁蠻如此!
“郭小姐,你這是在警告恐嚇還是威脅我?”蘇子墨冷笑了兩聲,“這麼多人證在,要翻供可是很難得!”
郭襄的臉色更加灰頭土臉,咬着牙,瞪了下高跟鞋,無可奈何的離去——
趙敬軒送他們出了門。
蘇子墨對他說:“敬軒,麻煩你了。”
“跟我有什麼好客氣的。”趙敬軒抹了一把臉,不放心的說,“不過子墨,還是要注意點,那個郭襄……”看到穆雨寧,又欲言又止。
“我知道。”蘇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們回去吧。”
已經是寒冬的深夜,三條人影走在空曠的馬路上,顯得過分安靜。
穆雨寧本來出門的時候就穿的少,現在更是凍得兩條腿瑟瑟發抖,牙齒跟着打架,她抱着胸裹緊自己的衣服跟在他們的後頭,聽到他們的對話,才擡起頭顫抖的說:“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蘇子墨從自己的身上扯下外套甩到她的身上,斥責:“不知道出門要多穿一點衣服嗎?”他就像電視中的黑無常。
穆雨寧很想有骨氣的將衣服扔回給他,可是他衣服上傳來的溫度讓她貪戀。她揉了揉發酸的鼻子,覺得眼睛也有些發酸了。
趙敬軒看着他們的互動,莞爾,嘴角露出落寞的笑意:“好了,別吵了,趕快上車吧。”
跟蘇子墨並排坐在後面的時候,她儘量往旁邊靠。趙敬軒體貼的將空調開到最大,穆雨寧終於有機會將衣服還給他。
誰知道蘇子墨突然開口道:“你的郵件我收到了。”
該來的始終來了。穆雨寧也是早有準備的。因此短暫的失神過來,她還是強迫自己收起了原本的僵硬,露出一個自認爲成熟的笑容,雖然脣角有些微抖:“那就好,老闆應該會同意吧。”
蘇子墨鼻子裡哼了聲,側頭看着她:“你覺得我應該同意嗎?”他朝她一揚眉,表情有點陰森。
穆雨寧不覺攥緊了手心,尷尬的笑了笑,鼓起勇氣點點頭:“我覺得老闆應該很高興我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前女友要回來了,她這個前妻呆在那裡就像個定時炸彈,始終是不妥的。
蘇子墨眼底的陰鷙在堆積,爲穆雨寧這般無謂的態度。她這個態度的意思已經代表的很明顯,無非是想徹底的與他劃清界限,他淡笑了一聲,任憑一顆心不斷的往下墜,卻始終沒有表態。
“老闆……”
“不再考慮一下?”蘇子墨出奇認真的看着她,“我可以調你去海天,辭職對你來說意義重大?”
穆雨寧被他的神色看的發憷,彷彿自己犯了極大的錯誤,她那麼不近人情。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他的眼神似在挽留她,可是,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她忽然有種錯覺,蘇子墨是不是在透過她看夏星雨?她已經摔得那麼慘,不想連最後的尊嚴都失去。且不說蘇子墨跟夏星雨到底是何種關係,就蘇子墨讓夏星雨進事務所而把她調走的態度來看,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明白白了,她愴然一笑,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才神色平靜的開口:“謝謝老闆的厚愛,不過不需要了,我會靠自己的努力成長起來的。我不想永遠活在你的羽翼下,被人說三道四,我會自己找一份工作,哪怕再苦再累,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你有更多的人要照顧,就讓我自己照顧自己吧。
說完,她就把頭扭向了一邊,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
前面的趙敬軒看不下去,出聲道:“嫂子,你不能這樣做,蘇子,你爲什麼不對嫂子說實話,你明知道……”
“夠了,敬軒,停車吧,我想下去走走。”蘇子墨打斷趙敬軒的話。
“蘇子……”
“停車!”蘇子墨揚聲道。
趙敬軒的車子在一邊停下來,不過下車的並不是蘇子墨,而是搶先一步跳下車的穆雨寧,車內的溫度極高,夜晚的冷風吹來,她的背就像掉進了冰窖,凍結了她的牙齒,她慘淡的對着趙敬軒說:“謝謝你,敬軒,剩下的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對上蘇子墨,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大方的說:“老闆,我先走了。”
她幾乎是以奔跑的速度逃離他們。
趙敬軒在後面叫她也叫不住。身影極快的融入暮色。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蘇子墨坐在車裡一言不發。趙敬軒沒有開車,而是極不贊同的斥責道:“蘇子,你這樣做不是等於把她推離你的身邊嗎?要是真的讓韓紹宇得逞了,我看你到時候上哪裡哭去!”
蘇子墨緊抿着雙脣,始終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好半晌纔開口,不過卻是問:“案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趙敬軒神色一凜,回頭看着蘇子墨:“你不會是因爲這個纔對她那麼絕情的吧。”
蘇子墨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椅背上敲打着節拍,然後按了按自己緊繃的鼻樑:“並不全是因爲這個,夏星雨要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難不成你還喜歡她?”趙敬軒滿不在乎的口吻帶着幾分粗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了?”
蘇子墨苦笑一聲:“如果事情都能用愛與不愛來決斷,那人的煩惱是不是會少去很多?”蘇子墨反問他,“敬軒,你愛吳靜,可是她還是離開你了,爲什麼?”
趙敬軒愕然的看着他,寂靜,沉默。
同樣的,他不愛夏星雨,可是有些事情還是要發生。
“那你這樣不是對不起你自己也對不起雨寧?”
“再等等吧,現在這麼亂,讓她離開一段時間也好的。”蘇子墨無奈,“案子到什麼程度了?”
“你就不怕後院起火啊。”趙敬軒不無擔憂的說,“我看那個韓紹宇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不悠着點恐怕到時候真的要抱着我哭了。”
蘇子墨瞪了他一眼:“你就存心打算看我笑話是不是?”
趙敬軒嘿了兩聲,才轉移到正題上:“那天晚上沒有目擊者,監控錄像也被人破壞了,所以只能根據現場調查舉證,依據我的判斷呢,有八成的把握是關彪的人做的。”
“關彪?”蘇子墨眉頭打了個死結,“光頭?”
“是啊,光頭關彪。”趙敬軒說,“我已經找人盯着他們了,一旦掌握確鑿的證據就可以拘捕他們。”
蘇子墨笑着對他說:“我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惹上這號人物了。”
趙敬軒也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方法叫借刀殺人。”
“哦?我還真不知道有誰恨不得置我於死地的。”
趙敬軒重新發動車子:“你做律師的,多得是人想找你麻煩。”有人喜歡他,就必定有人恨他入骨。
蘇子墨哼了一聲,又道:“那穆雨寧那邊……”
“你放心,我叫人盯着呢,不會有事的。”——
放假的日子生活簡單的就像白開水。許是爲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穆雨寧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來看書。
莫玉華嘲笑她,當年你高考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拼命,現在都年紀一大把了,知道什麼叫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了吧。
穆雨寧先是被打擊的想撞牆,不過好在韌性十足,被莫玉華多說了幾次,也有產生了抗體,此後不管莫玉華說什麼,她都當她是在唱歌。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司法書。
距離過年還有五天,她正打算出門去買個年貨什麼的,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你好,請問是穆雨寧小姐嗎?”
她狐疑的應答:“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海天律師事務所人事部的。”對方很快自報家門。
“哦,海天的……”她當時正把錢包鑰匙等小東西往包裡塞,糊塗的意識打了個轉兒頓時清醒過來,任憑手上的東西灑了一地,精神振奮的問,“你說……你是海天律師事務所?”
“嗯……對……對……我前幾天有投過簡歷……是,應聘海天的律師助理……明天上午嗎?哦,好的好的,謝謝你,我一定會準時到的,沒有問題。”
放下電話,穆雨寧仍是不敢相信,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很疼,這是真的?她總共投了五家律師事務所,就屬海天規模最大,也最難進,沒想到打電話來讓她去面試的居然是海天?她能說是海天慧眼識英雄,又或者是她時來運轉了?
海天一家綜合性的專門提供境內外商務法律服務的合夥制律師事務所,它的合夥人均爲執業近20年的資深律師,在資產管理,基金,海外上市,歐美業務,公司購併,房地產等領域在行業內享有盛譽。穆雨寧很早以前就關注過這家事務所,剛開始的也曾滿懷信心的想投簡歷,可是當時就被他們的高要求給嚇着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信心大增,非要叫蘇子墨看看,即使沒有他,她也有出頭的一天。一直緊繃的心絃微微放鬆了一下,迎着外頭正好的日光,她決定好好犒勞自己一番——
在超市推了車,她就像勤勞的小蜜蜂,只差沒有像翻身農奴把歌唱。
買起東西來也一點不手軟,好久沒有這樣的心情舒暢了。不過馬上要過年了,超市裡的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多,而且大多都是夫妻或者情侶兩人手挽着手,和和美美的來採購。像她這樣形單影隻的有是有,不過不多見。
心頭飄過一些失落。推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生鮮區的人特別的多,她推着車擠進去,買了一隻煙燻烤鴨,退出來的時候被前面的人擋了視線,所以狠命的往旁邊拽車,可是她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緊接着,就聽到重物轟然倒塌的聲音。人羣像馬蜂窩似地一鬨而散。
穆雨寧前面所有的障礙物都消失了。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地的狼藉。滿地的烤鴨像竄逃的番薯似地散了一地。只有她的車在前面立着,很明顯,肇事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穆雨寧恨不得現場有個地洞讓她鑽,或者直接讓她變成透明穿越吧。
直覺得,她感到人羣中有一道戲謔的目光看着她。
韓紹宇蹲在她的面前,幫她一起收拾着殘局。
剛纔她感受到的那道戲謔的目光,就來自韓紹宇。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的時候又偏偏都是她狀況百出的時刻。
等收拾完殘局,又排了老長的隊伍提着滿滿兩袋子東西離開超市的時候,穆雨寧才說:“韓紹宇,我們是不是八字犯衝啊,爲什麼我最倒黴的時候總能遇到你?”
他單手提着所有的東西,卻臉不紅氣不喘,步履輕鬆道:“這叫犯衝?我哪一次不是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你不覺得你很幸運嗎?”
穆雨寧瞪着他那條已經拿走了繃帶的手臂,立刻關心的問:“對了,你的手臂怎麼樣了?”
他的右手就垂在身材,穆雨寧見他沒怎麼使力,不由的擔心道:“沒好你怎麼就把紗布拿掉了呢。”
韓紹宇盯着她的臉片刻,才轉開頭:“沒什麼大礙了。”
他居然是自己開車來的。他讓她上車,穆雨寧遲疑着:“我看我們還是打的吧。”
“不相信我?”韓紹宇拿着車鑰匙站在車門邊。
穆雨寧有種被看穿的狼狽:“你手不方便……”
“那要不你來開?”韓紹宇說着就要把鑰匙丟給她。
“我又不會!”
最後,還是韓紹宇開的車。穆雨寧膽戰心驚的坐進去,確定真的不妨礙開車之後心才慢慢落回肚子裡。
“這年頭像你這麼笨的女人真的不多見了。”
“你什麼意思啊,”
“我看你應該去考個駕照。”
“爲什麼?”她覺得坐公交地鐵都挺方便的,何必在給道路添堵呢。
“因爲現在的女人不都說自己開得起好車,住得起好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嗎?”韓紹宇的話中隱隱含着幾分笑意。
穆雨寧目瞪口呆,好似第一天認識韓紹宇似地,很久才憋出一句話:“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韓紹宇一直不喜歡太過柔弱的女人,所以當初纔會跟汪馨蓉在一起,可是他要的,也不是那種對事業野心勃勃的女強人。
他需要的妻子,是自立而堅強,但又充滿女性的柔情,可以在背後默默的支持他,給他一個溫暖的家的女人。
他側頭看穆雨寧,她大半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只可看到一個微微仰着的側臉。
穆雨寧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一路無話的回到她住的地方。
不等她開口,韓紹宇就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穆雨寧只來得及說一聲:“謝謝。”韓紹宇的車子風馳電掣的消失在她的視線裡。他最近似乎很奇怪,一點也不像她以前認識的他了。
掏出鑰匙想進門的時候,沒想到對面的屋子裡卻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她嚇了一跳,正想上前看看張浩天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卻發現門並未關緊。
她推門進去的手在聽到張浩天的話時戛然而止,他生氣的說:“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再插手我的事情,你永遠別想我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趴在門口,朝裡張望了一下,就見天陽的老總拄着柺杖站在他的面前瞪着雙眼說:“你的事情我不管,誰管?”
張浩天冷笑:“我小的時候你管過我嗎?現在想來管我了?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就因爲小時候沒有管過你,所以我現在想彌補你!”
“不需要!”張浩天脫了西裝外套,只穿着襯衫,火氣極大的將桌上的東西隨意一掃,稀里嘩啦掉了滿地。一個菸灰缸更是毫不客氣的朝門這邊砸來,穆雨寧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手上的東西在門上相撞發出碰撞聲,門一推就開了。
裡面的兩人迅速回頭看着她。她無所遁形。東西落了滿地。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她就是有那種本事何時何地都發生點狀況。
張浩天看到她,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老人說:“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再逼我,你會後悔的!”說完,他就大步朝穆雨寧走來。
穆雨寧阻止他的手:“沒事,浩天,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浩天的面色鐵青,想笑也笑不出來,一言不發的幫她把東西拿到對門。老人還在那劇烈的喘氣:“浩天,這是你對我該有的態度嗎?”
張浩天回頭冷笑:“那你覺得我應該拿什麼態度對你?”——
穆雨寧坐在張浩天的對面,拿着ok繃幫他綁上流血的手指。
“謝謝。”他的聲音粗噶的厲害,顯然是激烈爭吵過後的後遺症。
穆雨寧泡了一杯茶給他,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閉嘴,如果他願意說,自然會說,如果他不願意,說什麼都沒用:“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飯,晚上請你吃飯。”
張浩天拉住她的手:“丫頭,陪我坐一會兒。”他深深的疲憊,臉色憔悴的人心疼。
“浩天……”穆雨寧突然很怕這樣的場景,思量再思量還是忍不住問,“浩天,那個老總裁……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啊。爲什麼要我嫁給你呢。”
張浩天睜開眼看着她:“沒事,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竭力保證道,“你不要擔心。”他看到她桌上攤着的書籍,安慰她說,“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不適合參與這些。”
他的笑容裡揹負了太多的慘淡與壓力,穆雨寧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他,她似乎根本不瞭解任何一個人,蘇子墨是這樣,韓紹宇如此,就連張浩天,也藏着這麼多的秘密。
“那你還會走嗎?”她心中的不安又跑了出來。
張浩天怔了怔:“丫頭,我不想騙你,過完年,我就要走了。”
“去哪裡?”她緊張的抓着他的手。
“離開天陽。”那是他一輩子忘不掉的恥辱。
“因爲老總裁?”穆雨寧電視劇看多了,所以脫口而出,“浩天,他不會是你爺爺吧?”
豪門恩怨大多這麼演,小時候不管不顧,長大了就來認祖歸宗。她慶幸自己的腦袋瓜還挺好使。
張浩天看着她,張了張嘴,最後苦笑了一聲:“丫頭,你電視劇看的還真不少。”
“不會是真的吧。”她瞪大了眼睛。
張浩天沒有回答她。事實不是如此,可是也差不了多少。這簡直就是他一生都要揹負的恥辱。
張浩天離開後,穆雨寧就趴在桌子上連吃晚飯的衝動都沒有了。看張浩天那樣子,擺明了就是默認。
哦,天啊。她覺得生活真是無處不充滿驚嚇。
難怪張浩天這麼年紀輕輕的回國就當上天陽的總經理,難怪那老頭企圖對他指手畫腳干涉他的婚姻,甚至還要拉她下水。不過她相信張浩天的保證,一定會沒事的。
所以她就把全副的心神放在了明天的面試上,埋頭冥想着明天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以及自認爲完美的答案。
她很看重這次的面試,只要成功,就可以像所有人證明,沒有蘇子墨的幫助她穆雨寧也可以活的很好!斤乒叼扛。
是誰說過,人的痛苦來自於比較之中!穆雨寧現在就在不斷的給自己施加壓力,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是在跟一個人較着勁吧。
弄到深夜,她才放下手中的筆和草稿,剛躺下,又想起沒有準備好明天要穿的衣服,急急忙忙的跳下牀,打開衣櫃,在鏡子面前試了一套又一套。
律師事務所以嚴謹出名,挑到最後,她還是選了正式的西裝和西褲。
第二天,她頂着兩隻青光的熊貓眼,急匆匆的衝出家門去面試。
直接對出租車師傅報上海天的地址,就坐在車上對着昨晚準備的試圖猛磕了一番。這麼多年了,她才知道自己其實就跟個初出茅廬的學生沒什麼分別。對面試,一直心懷忐忑與不安。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接到了小琪打來的電話。
她收緊了手上的紙,事務所應該還沒人知道她辭職的事情,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小琪的聲音愉悅的傳來:“雨寧,你在幹嘛呢?”
“哦,我在……嗯……出去買個東西,怎麼了?”
“我們不是還沒吃過年夜飯嗎?老闆說了,就今天晚上,給補上,怎麼樣?你來吧。”小琪說起話來就像機關槍似地。
吃年夜飯?穆雨寧這纔想起他們放假很早,按照往年的習慣的確應該是在今天晚上。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去海天面試,就生出幾分叛變的味道。這頓飯,還能吃得下去嗎?
不等她回答,小琪已經替她做了決定:“就這麼說定了,老地方,老位置,老時間,不能遲到哦。”
穆雨寧都沒得反駁的機會,只好無奈的放下手機。算了,先面試再說。
如果成了,她就可以昂首挺胸的去赴宴。如果失敗了,了不起再接再厲!——
海天的規模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穆雨寧光看着外面那塊金閃閃的招牌似乎就能看到它背後隱藏的實力。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小心翼翼的踏進事務所。
放眼望去,空蕩蕩的,除了門口還坐着一個接待的小姐之外,裡面竟是空無一人。
聽過她的解釋,她才知道今天開始事務所就放假了,所以這裡沒人。
那他們昨天怎麼還通知她今天過來面試呢?穆雨寧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小姐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下就告知她進去的路線,放行了。
偌大的辦公空間,只有她一個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咯噔咯噔的聲音。她突然感覺沒底。自信似乎開始一點點的瓦解。
不過幸好,面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恐怖。面試官是個三十出頭的女性,姓陳,白襯衫黑西裝,頭髮盤的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幹練的女強人的模樣。
穆雨寧在她的面前坐下來,她笑了笑,並不是那總酸澀的苛刻的笑意,反而帶着幾分真心,看着緊張的穆雨寧問:“你幾歲了?”
她點點頭,又聽她說,“我比你大兩歲,現在是海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
兩歲,一個已經是這麼大事務所的創辦人之一,一個卻還是來這裡應聘小小助理的。
穆雨寧額上沁出兩滴冷汗,汗顏。
看出穆雨寧的尷尬,姓陳的面試官終於不再玩笑,而是問了她幾個問題。幸好她所問的問題昨晚穆雨寧都有準備到,無非是教育背景,工作經歷,主要特長以及爲何離職等等。
說到爲何離職,穆雨寧給出的理由是老闆人太好,她學不到東西。
聽到這個答案,面試官笑了:“這麼說你是看中了我們海天的老闆苛刻,所以你能學到東西?”
到底是律師,連這麼一句話都能被曲解成這樣,穆雨寧急忙澄清:“不是這樣的。我來海天,主要是因爲這裡能夠快速的提升自己。”
面試官從她的簡歷上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她一點也看不出像個二十九歲的女人,真正的事務所是個要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狗使的地方,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做了這麼久。她暗暗搖頭,闔上簡歷,坦誠道:“我們這次招人呢主要是因爲原本的律師助理家裡出了點事情,休了一年的假,所以在招的人員方面的要求並不是很苛刻。”
她的意思也就是變相的告訴穆雨寧,之所以你能進來,其實是因爲你條件不出衆。不過至少是一個機會,所以她笑着說:“沒關係,只要你們能給我這個機會。”
她又笑了:“今天已經是休假的第一天,我們一時也招不到人了,年後就要開始上班,你有問題嗎?”
穆雨寧先是怔了怔,然後一琢磨她話裡的意思,眼睛一亮:“你說我被錄取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她話鋒一轉,讓原本雀躍的穆雨寧臉色頓時急轉直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了。當領導的都喜歡這樣,先給你點甜頭嚐嚐,然後看你洋洋得意的時候又給你潑一盆冷水。
她看穆雨寧的樣子,反倒被她逗笑:“你別緊張,我只是想說我還得跟其他幾個合夥人商量一下,畢竟就算是這樣的職位,憑海天的名聲投履歷的人還是不少的。”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自己的辦公桌上堆成山的簡歷,這只是她收到的,不包括其他幾位合夥人收到的。
穆雨寧明白她的意思,穆雨寧原本燦亮的眸子閃了閃。頓時如焉了的黃花菜似地。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她站起來伸出手,對穆雨寧說:“我叫陳顏真。”
穆雨寧已經在她的辦公室門上看到過她的名字,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穆雨寧。”
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她驕傲的不肯低下自己的頭,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支撐她的,是她心底的那一份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