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東征西伐,難得能跟他一起過個清淨年,如此安閒的日子,到真感覺有點幸運。
除夕之日,西大營來報,許章已於臘月二十抵達西大營,調他去西軍自然是爲了防備漢北,如今師兄有大把的閒暇整頓南部,首先開刀的自然是秦軍這顆“軟柿子”,不時刻防着他,絕對還要吃大虧。
難得除夕能跟一堆人一起守歲,尤其多了秦權和懷裡的孩子,不自覺的嘴角就會勾起,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夫人,快到子時了,齊管家說前院就快點炮仗了,讓您照應點小將軍,別給驚了。”扶瑤氣喘吁吁地跑進屋來,還沒說兩句,外面就是一聲炸響。
我急忙看懷裡的孩子,怕他驚到,哪知他卻正吐着口水,似乎還非常興奮,最好笑的還不是他,到是已經身爲人父的秦權,難得見他這麼好興致,竟提了一串炮竹回來,說是要給後院去去晦氣。
扶瑤這丫頭是徹底野了心,跟在一旁瞎攪和,秀水跟紅玉到是站在一旁很安生,打小家裡就沒這麼熱鬧過,住在陸蒼時,雖說山外的百姓家過年也會燃炮竹,可傳到山上時,聲音早已沒有了那份年味。
一陣響天徹底地炮竹聲,炸得地上的白雪飛濺,紅玉伸手幫我把孩子的耳朵捂上,靜靜站在一旁,“二公子七八歲時很頑皮,還被炮竹炸傷過手。”她很少說秦家的舊事,今天到是轉了性子,“後來二夫人走後,就再也沒頑皮過,連笑都少了。”
她的話讓我記起了秦權的身世,他一直都被秦氏一族視爲外人,即使父兄承認他,可惜到最後依然得不到秦氏宗族的承認,如今秦氏被滅了族,這份糾葛是怎麼也扯不清了。
“被嚇到了?”秦權伸手接去孩子,看起來精神亢奮,也不管孩子有沒有什麼認知,嘟囔着就讓他叫爹爹,一旁的扶瑤跟秀水抿嘴偷笑。
幫忙照顧孩子的老媽子趕緊糾正了他的抱姿,說是纔不過兩個月,孩子不能豎着抱,容易傷了脖子。
幾度的不情願,最後他才磨蹭着把孩子放到老媽子的懷裡去,這時侍衛剛好來報,說是東山有軍報,我與秦權對視一眼,目前在東山一帶的只有祁公傅的那支剿匪隊。
他匆匆擡步去了前院,沒多會兒就轉了回來,這時廚房正好端來了餃子,幾個人圍着桌子吃完,秀水跟紅玉都很機靈,知道不能多待,紛紛告退,臨末,紅玉還扯走了扶瑤,她清楚軍機大事,任誰都不能偷聽。
“你讓祁公傅盜墓去了?”衆人走後,他坐在牀邊逗弄着已經快入睡的兒子。
“盜墓?”這祁公傅到還真是急性子,“我讓他平時多注意東山挖墓的事,看有沒有人挖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他到給會意錯了,怎麼,出什麼事了?”
視線從孩子的臉上轉到我的臉上,靜靜看了我一會兒,“說是有個山洞裡挖出了些奇怪的東西。”
“……什麼?”
“穿盔甲的古屍,幾千具。”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那會不會就是銅鼎上記載的金國“九勝”軍?或者說秦權口中的中衛軍?“你想怎麼辦?”畢竟是挖人墳塋的事,弄不好就要被世人罵。
“過兩天我過去一趟,這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秦軍的名聲可能要受損,崔尚至的東軍正在招募士兵,這事不好張揚出來。”
“對不起,這事我事先沒拿捏好分寸。”雖說我沒讓祁公傅去挖人墳墓,可事由的起因總是出在我身上。
“沒事,祁公傅暫時已將那座山的周圍封鎖,一時半會應該沒多少人知道,我擔心的是你剛出月子沒多久,我就這麼走了,把你跟孩子扔在這裡……”
不免有點想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看你纔是孩子的孃親,在家裡才待幾天,竟然有些婆媽了,我們在府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能出什麼事?再說不就是去一趟東山嘛,五六天就能轉回來。”
他扯起嘴角陪笑,“我還想順腿去一趟東軍。”
“……”雙眼微眯,“夫君,你剛剛那些話該不會就是爲了這事做得鋪陳吧?”讓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心生愧疚,自然不會攔着他做什麼,順嘴再把去東軍的事給帶出來。
“你也知道,兵器營造的事多半是由東軍負責,三四月份我打算把南軍缺少的兵器給補足,何況西軍剛建,也急需兵器。”
“難道我什麼時候阻攔過你?就是當初你帶了莊小姐來,我不也什麼都沒管?更不必提軍營裡的事了。”
他燦然一樂,“此一時,彼一時,孩子剛滿月沒多久,我就遠行,總不是太好。”
一想到他過兩天就要走,心裡還真有些憋悶,往常這種事雖也常見,可這次確如他說得那樣,孩子纔剛滿月,他就要遠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說不準開了春,冰凍結束後,又可能有戰事,到時他就更抽不開身回來,心下難免生出幾絲哀怨來,自從由漢西出來,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就沒長過……
“你上次說建一支特殊軍隊的想法,我考慮了很久,要不開了春,咱們就開始動手如何?”男人就是男人,剛剛還在兒女情長,臉一轉,立即變成了家國天下、軍陣對壘。
“不是說沒有帶兵人選嗎?怎麼突然又想通了?”揪着他的衣袖,還沉浸在他要走的憋悶情緒中不能自拔。
“前幾天你還在月子裡,有些事我沒跟你說,漢西跟漢南在西南一帶打過一次。”
“他們之間怎麼會這麼快動手?眼下漢北這最大的敵人還穩居北方,他們這麼快打起來,不是自相消弱嗎?”離別一事被這條消息震得七葷八素,我是怎麼也沒想到漢西會跟漢南打起來,這情勢對秦軍非常不利,他們之間有摩擦,漢北自然就有空閒來對付新興的秦軍,“那咱們……”難怪他急着想去東軍督促兵器,再有着手招募新兵。
“咱們需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打造一支精銳之師,抵擋漢北接下來可能的頻繁侵擾。”
“我這裡還有筆稅銀,賬目上沒記的,本就打算最緊要的時刻用得上,起碼可以保證一萬人一年的糧草、軍需,不過——漢北春上就降低了鐵礦的出運,一時間買不到太多的鐵礦。”
“這到沒事,餘俊一直在儲備銅鐵,建一支五千人的軍隊,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好戰馬多半從西北運來,看眼前這形式,怕是要繞路了。”
見他躊躇,我有句話想告訴他,可又想他聽了怕是會不高興,“……其實,在邊城時,我通過漢西湯家的關係,認識了一些西北邊的商賈,戰馬可以繞過東北,經過金的東部,藉由水路運到東齊的海岸。我想各國都不會在海岸上設置重兵,所以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因爲……怕你不高興,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跟湯競隆打了幾年的交道,好處真是不少,不光得到了不少來錢的路子,還認識了不少商賈,雖然世人看不起這些整日計算斤兩的商人,可各諸侯就是靠着他們那些複雜的通道正在迅速累積着用來戰爭的財富。
“你是說,你跟北虜的商賈有聯繫?”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感。
“對!秋後送去南軍的那五百匹戰馬,就是北虜草場上出來的。”
他站起身,來回在屋裡踱着,看起來正在思考怎麼跟我說。
良久,突然轉身彎下腰,雙手撐在我身後的牀架上,“三千匹最好的戰馬,最快能在什麼時候運到?”
“……兩個半月,不過價錢要翻一倍。”本以爲他會對我與北虜商賈有聯繫生氣,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看來真是有點急壞了。
“好,這事就交給……”話說到一半,噶然而止,似乎發現我剛出月子,不能勞累,“我把許章調回來,到時你跟他交待一下就行。”
不免笑出聲,拉他坐到牀邊,“放心,這事不會費什麼神,那些人的東西多半要經運河南下,對我們的事自然不會不盡心,只不過說幾句話的事,許先生在西大營坐鎮,怎麼能輕易調他回來,何況這些商賈的事,他一個讀過聖賢書的怕也不屑一顧,那些人他也不認識,不知道其中的門道,還是我來吧。”
“真得只是說幾句話就行?”他再次確認。
“別小看你這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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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以狂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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