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溼黑暗的地牢裡, 謝尚書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神情灰暗無比, 看起來萬分的落魄。
莊嫺雅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謝尚書, 很難想象,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擁有着龐大無比的人脈, 甚至延及到了西陵, 就算是此刻他被抓在這大牢裡,莊嫺雅也並不能夠完全的就對他放下戒心。
這是一個極其善於隱忍,且極其得狠的男人,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雖然說目前她已經拿捏住了他的一個弱點, 但是誰又敢保證這個弱點就真的一定是他的弱點呢?至少莊嫺雅就是不能夠保證這一點的。
“把人帶進來。”莊嫺雅看了眼楚風, 這人老跟着她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還會走丟了不成?
莊嫺雅的話音剛落, 便有人拖着莊子奇進來了,牢裡的謝尚書看到一灘爛泥一樣的莊子奇, 眼底閃過一絲冷光,隨即又恢復了一個十一落魄的階下囚應有的姿態,一臉的疲憊灰暗看着莊嫺雅,急切道:“雅雅,你不是已經查到了麼?我是你舅舅啊!子奇就是你親表哥啊!你可千萬不要糊塗了, 自家人殘害自家人啊!”
“原來你也知道了啊?”莊嫺雅一臉驚奇地看着謝尚書, “可是你不知道他想殺我很久了麼?是他先要殺我的, 他先動手的, 難道就不許我還手的麼?我很怕死呢!”
“那是你表哥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一時被人騙了才做下了糊塗事兒的,他不是成心要害你的, 如果他在知道我們的關係,定然不會傷害你的。”謝尚書如今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實誠正直,又有點單蠢的男人,他知道,莊嫺雅雖然很是翻臉無情,但對於他死去的妹妹謝綺羅其實不是沒有一點感情的,只要抓住了這一點,他還是有翻盤的可能的。
“噓,我不喜歡聽你說話,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會覺得很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我一不高興呢,別人就也甭想高興了,你說呢?”莊嫺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脣畔,俏皮的眯了眯眼,“你應該不會忘記,當他還是莊家的子孫的時候,可是我的哥哥呢!那個時候他就能下得了手,你怎麼就能夠保證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後就不會傷害與我呢?那個時候他可是很想的做夢都想的殺了我呢!”
對於周氏,莊嫺雅還是很瞭解的。當初她中毒昏迷,阿堯查出來的‘她撞見了周氏與別人幽會進而被周氏殺人滅口’不過是周氏與莊子奇弄出來的假象,卻是沒想到被阿堯發現了她一早就埋下的圈套,提前把周氏和莊子奇拉下馬,這倒是個意外。但是事實上,莊嫺雅一早就知道,真正想殺她的是莊子奇。因爲她一直在查阿堯落水的原因,莊子奇害怕她會查到他頭上,所以先下手爲強。
“他不會了,他現在真的不會了,雅雅,我想你保證,我一定會看好他的。”謝尚書一臉的誠懇殷切,將一個初爲人父的慈父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
“可是我不信,你說該怎麼辦呢?”莊嫺雅攤手,看着被架到刑架上的莊子奇,接過楚風手裡的鞭子扯了扯,看了謝尚書一眼,“我來到這裡可不是來聽你套近乎拉關係的,我只想聽我想聽的,你說的那些我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明白嗎?”
“……”
謝尚書看着刑架上的莊子奇,眼底閃爍着猶豫不決。
“其實你不說,我也是能夠查出來的,不過是費些時間罷了,但誰讓我這個人性子急呢?”說到這裡莊嫺雅頓了頓,挽起了袖子,笑眯眯的看着莊子奇,“當然,如果你爹執意不肯說的話,我也是不介意等上那麼一段時間的,但是在我等消息的那段時間裡,你還能不能活下去可就不好說了,你說呢?”
莊嫺雅的鞭子還未舉起,謝尚書竟是直接就開口了:“我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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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挑了挑眉,怎麼看怎麼覺得六小姐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遺憾,敢情她還希望謝尚書多抗一陣子麼?
“那好吧,如若你說的不是我想聽的,那麼對不起了,我可是會很生氣的,你應該知道我生氣的後果,當然,我相信表哥會比你知道得更清楚的。”莊嫺雅坐在楚風搬來的椅子上,盤起雙腿,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捏着小皮鞭。
“二十年前,我還是謝家的大公子,我有兩個雙胞胎妹妹,一個就是如今的西陵皇后謝綺月,另一個就是你娘,綺羅。”謝尚書眼神放空了許多,反覆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那個時候,你娘還是謝家的二小姐,她性子是極好的,只是愛玩兒了些,經常喜歡女扮男裝偷偷溜出府去玩,那個時候爹還在,所以你娘經常會被抓包,然後被禁足。偏偏越是禁足的厲害,她越喜歡偷溜出去,直到那一天你娘遇見了現在的西陵皇帝,趙成軒,你娘很快的就喜歡上他,然後和他一起私奔了,私奔到了西陵的邊境。”
“那個時候,西嶺正值內亂,趙成軒被人排擠出了西陵皇城,你娘正是在那個時候在趙成軒身邊陪着他上戰場,陪着他出生入死,久而久之兩個人互生情愫,私定終身。但是就在他們剛定情的時候,西陵皇駕崩了,趙成軒不得不回了西陵登上皇位,而你娘也被帝師府的人找到並抓了回去。臨走之前你娘派人和趙成軒約定,等趙成坐穩皇位就來迎娶她爲皇后。”
“可是,沒想到綺月她竟是也喜歡上了西陵皇,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都並不知道的,綺月與綺羅是雙胞胎,相貌一樣,只是在性情上有些差別,但如若是綺月刻意的僞裝自己,那麼我們也是不會察覺到的。就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綺月爲了嫁給西陵皇趙成軒,竟是偷偷地給你娘下了藥,但是你娘那個時候已經懷了你,不易出府,所以西陵皇派人來的時候,綺月就頂替了你孃的身份,但是她沒想到的是趙成軒竟是一眼就認出她了,綺月爲此下了狠手,讓你孃的身體迅速的衰敗,沒多久就產下你去了。”
“你娘死後,趙成軒的確娶了綺月,卻是把她冷在那裡做一個空架子皇后,綺月自然是很不甘心的,故而和西陵皇秘密達成協議,如若是她幫助西陵皇謀得了大齊,那麼西陵皇便要保證她皇后的位置,並且給她一個孩子。”
“我們都知道西陵皇不過是在利用她,但是她卻是真的信了,所以纔會潛伏在莊府,她本來想借着你來接近楚墨塵,但是你卻並不是很喜歡楚墨塵,而楚墨塵也很警惕,她不敢打草驚蛇,這才換了目標,打算從楚慕陽入手,莊婉柔之所以能那麼快得嫁給楚慕陽,也是她從裡面斡旋的緣故。”
“所以說,我其實並不是莊家的孩子。”莊嫺雅眯了眯眼,她就猜着謝綺月有問題,竟是不想真相原來是這個樣子,倒也不算是太驚訝了。
“是的,你其實是西陵皇帝趙成軒的女兒,是西陵真正的長公主殿下。”謝尚書嘆了口氣,“綺月之所以從你入手,也是想要利用你來拉近與西陵皇的關係的。只是她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性子,和你娘完全的不同,讓她沒辦法着手。”
“所以她就想殺了我,然後嫁禍給莊家,好讓楚墨塵遷怒與莊家,失了分寸,以便於楚慕陽趁亂奪得皇位?”莊嫺雅覺得謝綺月的心思也真是夠齷齪夠歹毒的,但如若她真的被毒死了-楚墨塵卻是並不會方寸大亂的,這是個理智且善於隱忍的男人,他會選擇的多半是假戲真做,暗度陳倉的謀算皇位,然後再殺了害死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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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料到你早有防備。”謝尚書苦笑了聲,綺月自小便認爲自己是很聰明很厲害的,將來是非富即貴的,卻在趙成軒身上栽了,十幾年後竟是又栽在了趙成軒的女兒手上,也許這就是宿命,又或者是報應吧?
“說了這麼多,然而我真正想要知道的,你卻還是沒有說,你是把我當傻子耍的麼?”莊嫺雅扯了扯鞭子,甩手便在莊子奇身上抽出一道血痕,眸光森冷脣角含笑的看着謝尚書,“我可以提醒你,十幾年前謝家的傾覆,還有這十幾年裡,謝家的人都到了哪裡?你也不要告訴我謝家的人只剩下你了,你知道的,我手裡掌握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所以楚墨塵查不出來的,並不代表我也查不出來,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謝家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外祖家,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樣子對得起你娘嗎?”謝尚書急了。
“你也好意思提我娘?我都不好意思聽你說!”莊嫺雅扯着嘴角,“當年謝綺月能那麼容易的得手,你敢說那裡面沒有你們的縱容麼?無非是因爲我娘不能夠爲謝家謀得更多的利益罷了,你們原本是想把我娘送給皇上的吧?可惜的是,我娘竟是在那個時候就有了我,而且還提前給我找好的退路的,當年把莊四郎引到我娘房裡,你們就不覺得心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