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的眼神果不其然地暗了一暗,神色也是恍惚:“她慣是驕傲的人。”
脣邊溢出一絲自嘲的笑意:“這樣也算對彼此都好了吧,塵埃落定,再無紛擾。琮鳶她性子比較急,能等了他那麼多年,很算拖沓了。她那人啊,總與我說,喜歡的東西,一定要狠狠抓住,不然,夜長夢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是自己的了!而且……她也怕我不死心。”
“如今,你人也死了!”翎羽沉凝道。
璃晚呼吸一窒,卻仍舊要笑:“那又如何,不過是偶然路過他們的一個路人,過去便過去了,死便也死了。慕容很聰明,琮鳶也不笨,那場大火早晚會叫他們二人猜出來,是我逃出洛府的一計罷了。恐怕到時候慕容還要怨我的,以與他私奔的藉口,離了那裡……終究不全是因爲他啊。”
翎羽到底不忍:“若無他,你又何須走?”
“不一樣的,他看着最是溫柔不過,可眼裡也容不得沙子。好在,結局是好的,這樣他的父親沒事了,與權貴妃**走到了一起,將來也能容易實現自己報效國家的願望,不算荒廢了大好時光。總比跟我在一起,一事無成,終日無所事事,東逃西竄的強!”
明明是笑着,可翎羽卻覺得她在哭,笑意很悽美,可她寧願璃晚痛痛快快哭一場。
情之一字,到底傷人。
主上用了半生的時光,都沒能走出來,只不知洛姑娘能不能走運些,遇到能真心愛她,疼她,爲她願意放棄所有而奔走的男人。
“洛姑娘,你身體纔好一些,這幾天先好好休息吧。清兒的事兒我會催着大家着緊辦的。”
璃晚點點頭,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與心情再多說話。翎羽推門而出,幫她輕輕掩了門,踢着輕輕的步子漸漸走遠。
萬籟俱寂,再聽不到一絲聲響,璃晚臉色的苦澀漸漸漫散開來,深深地呼吸着空氣,卻是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真是可笑啊,還以爲自己一往情深,對方定然也對她動了心,可結果卻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還在人家即將大婚的當口,提出什麼私奔的話題。傻傻在碼頭等了許久,等來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她到底,到底是太蠢了!
淚滴滴落在身上,沿着柔軟的料子,破碎成一片片,好似她的心。緊緊閉着雙眼,可仍舊阻止不住越來越多的淚水,離眶而出。
她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敢再想,只要一想起那人的舉止言談,想到兩個人朝夕相處的一幕幕,她的心便若在烈火中煎熬,便若在油鍋中烹炸,那撕心裂肺的痛已經叫人沉溺其中,無法呼吸。
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淡然恬靜,只要離了那傷心之地,所有的傷疤便會一日一日的好起來,可是,疼痛並未減弱,好似與日俱增,這樣的痛楚簡直叫人痛不欲生。
之後的日子裡,璃晚便安安靜靜地在樊城住下,躲在她的屋子內,半步不曾踏出。
似乎翎羽與慕琉風都曉得她身上有傷,心裡有事,便從來不會多來往,只是偶爾過來坐一坐,說說話,不叫她太過沉悶罷了。
吃飯有人送來,洗漱在屋內便可解決,從白天到夜幕,璃晚便睜着眼看着窗外,有時外頭人生嘈雜,似乎忙忙碌碌做着活計,有時靜悄悄地,三五日都沒人從這裡經過。
這樣的日子,使得她昏睡下去,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是睡的越來越踏實,到底是漸漸刻意地遺忘那段叫她難以啓齒的過去。
就這樣,等腿上的裂口再無大礙,她終於得了大夫的應允,可以自從下地活動時,她的貪睡美夢便徹底終結了。
翎羽怕她心中鬱結想不開,終日在屋內待着不出來也不是法子,便總換着心思,或者帶着她騎馬出城踏青,看着桃花打了花苞,柳葉綻了新芽,河水裡的小魚兒游來游去,搖曳着苗條的身段,迎着萬物復甦的好時光。
每當這時,璃晚的心情也會好一些,攀折花枝,有翎羽幫忙,再是高,再是遠的,只要那花朵開的漂亮芬芳,翎羽都會運起輕功,幫她折枝。
或者,翎羽會帶了她去城中的首飾鋪子。她自己是不喜歡那些金銀玉器的,總覺得習武之人,身上不便帶那麼些首飾。但是架不住璃晚喜歡那些,便會央了那做首飾的老闆,依着璃晚的性子,到了後院的作坊裡,看着師傅們打製首飾,看得倒是有滋有味。
或者,逛逛胭脂水粉,或者去遍了樊城所有的飯莊,只爲璃晚喜歡吃的菜色,甚至都肯帶着璃晚去這裡有名的小吃街,從街頭吃到街尾。
日子便這樣靜悄悄,又帶着刻意地輕鬆裡,漸漸滑過。可是,小清兒依舊沒有找到,連船老大那些人,翎羽都帶着人到清湍尋到了,可清兒姑娘也並沒有在那裡。
不過,璃晚總是覺得,清兒並沒有出事,翎羽拗過不她,便也帶了人,只要聽到哪裡有消息傳來,便領了人去哪裡尋找。不過,總是空歡喜一場便是了。
如是,璃晚也適應了這樣恬靜的生活。
慕琉風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在這些天裡,璃晚對他有了全新的認知。
他很愛乾淨,常常一身白衣錦袍,也不大愛說話,雖然與他說話時,並無感到不適,可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潔白的冰雪,非冷情實則無情。
就好像一個人跳脫七情六慾之外的樣子。
對此,璃晚在恢復了行走能力後,還特意問過翎羽。
只是翎羽一向只聽令於當年的柔然長公主——晗凌與沈清兩個人,至於自幼在溫宿長大的慕琉風,則所知甚少。
而對於其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樣一副樣子,翎羽則認爲是自幼不在雙親膝下長大,而且也算是隨了公主與沈清的緣由……
反正璃晚是沒有見過那位長公主是何樣子,而沈清倒也與他性子相似。清清冷冷,卻異常雍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