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再說吧!”琮鳶帝姬信手摺了一枝桃花,綠色薄而透明的汁液,淺淡印染在指尖,薄薄得好似看不透的心事。
赫連獨奕已經被眼前的女子弄得脾氣異常火爆,不管他說什麼,都是“不是時候”,“等等再說”,一時間又要劍拔弩張,氣氛陡然而僵硬:“帝姬一會兒一個‘不是時候’,那等什麼時候,纔可以?陛下屍身不在,難不成還在皇城中?若在皇城,被祁山王等人發現是早晚的事兒,到時候帝姬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因爲祁山王必定會領兵北上,直攻我廣陽郡腹背,到時候,三萬五千的兵士,如何抵擋他北上的鐵蹄?秘不發喪,從來都是忤逆的重罪,實乃大逆不道,若監國大人一朝得勝還罷了,若一旦出現頹勢,那勢必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琮鳶帝姬也不管他的義憤填膺,一點都不被其怒氣壞了興致:“赫連大將軍這麼急切做什麼?屍首若被祁山王叔發現,他說我們秘不發喪也好,說我們大逆不道也罷。可我們不是也有了理由回擊?大可以將父皇身死之事按到王叔身上,嘖,舉兵謀反,弒君作亂,也夠王叔喝上一壺的了!大將軍又何必心急?至於,關押在地牢中的慕容大將軍,他一生錚錚鐵骨,之前的彈劾也好,打入天牢也罷,不過是父皇爲了收回兵權所行的無奈之舉,只因爲慕容大將軍手中兵馬實在太多,屯兵在邊境之地,也實在危險,只能劍走偏鋒,使詐將大將軍詔回宮中罷了。如今兵符去向仍舊不知,如何能先將人放出?赫連將軍難道以爲,慕容將軍就一定會向着我們,而不是祁山王叔一派?你也知曉,傳位詔書是假的,以慕容將軍對先皇陛下的瞭解,定然能看出那遺詔的虛假之處,假的便是假的,怎麼都不會成了真的——三哥底下還有幾個年幼的弟弟,雖然三哥年紀最長了,可陛下從來未說過會將皇位傳給三哥,慕容將軍若明白,想來,幫襯三哥也是幫,幫襯那幾個幼
弟也是幫,若一個不順心,便是歸順了祁山王叔又有何不可?”
赫連獨奕沒想到琮鳶帝姬句句話逼得他恨不得吞回自己的舌頭,叫他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麼愚蠢,額上垂下兩滴汗,強硬道:“慕容將軍不就還剩下駙馬那一個兒子?而帝姬業已與駙馬大婚,難不成慕容將軍還要看着自己的兒子與自己站在不同陣營中去?”
琮鳶帝姬看着遠處林子,裡頭的身影依舊挺拔,只是那傲骨,只只會折上一次吧?
“駙馬的心意,不過是認爲那遺詔爲真,且是父皇賜婚,他不得不從,也爲了其父親的安危罷了。若慕容將軍執意投奔祁山王叔,那駙馬也不會傻等在廣陽郡,追隨其父離去,又有何不可?”
“那我們大可以殺了了事?!”
赫連大將軍做出一個狠厲的動作,惹得琮鳶帝姬淡然輕笑,斜睨他道:“殺了了事?赫連大將軍難道忘了慕容將軍在國中將領中的威信?若將軍投奔我們便罷,若是要走,誰也不敢輕易動他半分——那些將領如今也不過是在觀望,以慕容將軍威信,一句話頂得上三哥十句!是以,父皇在時,不曾爲難慕容將軍,父皇不在了,我等也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慕容將軍遠走,慕容雪欲要追隨而去,我們也只能是看着他們離去罷了。”
殺,自然不可殺。起碼,不能叫人知曉,是自己這一方的決定與殺機!
“殺殺不得,放放不得,就只能先這樣關押?”赫連獨奕只是一個勇夫,因爲得了先皇的提拔纔有瞭如今的地位與聲勢,所以可以說,因爲先皇,纔有了他,纔有了他如今的一切,如今先皇已去,他非但不考慮自己的將來,還辱罵先皇,可見這人有多不明智,也有多忘恩負義了。
琮鳶帝姬知曉他的脾氣與秉性,如今不過是利用之事罷了,從未有過起用之心,她心目中最好的將領之才便是慕容大將軍,而非
這赫連獨奕。
“地牢裡還能少了飯食?暫先關着吧,有駙馬在,多多去勸解一番也就是了,如今的情形,對於咱們來說,也並非全無益處。”
琮鳶如是說,但是她也知道赫連獨奕從未將她放在眼裡,而她的那位三哥……
“三哥那裡,最近可好?”雖然是親兄妹,可自打三皇子當上監國之後,多番舉措都受到其母妃權貴妃與胞妹琮鳶帝姬的阻撓與更改,現在,只要有人在其面前詆譭權貴妃與琮鳶帝姬,三皇子明面上雖然會斥責一二,可私下裡卻將對方引爲知己。是以,琮鳶帝姬對這位心胸狹隘的皇兄,也只能從側面打探一二,若無重要情勢,能不去接觸便不再接觸了。
這件事,權貴妃也是無奈,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自己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是以這麼多日子以來,也只是冷眼旁觀,三皇子行事急躁些,也不敢如何訓斥,反而……反而親近起左右的侍臣,流連男子之間,再無當朝貴妃的儀態。
想到這些,琮鳶帝姬總會有陣陣乏力的時候,當初,父皇在時還好些,母妃雖受到皇后欺壓,卻也有父皇撐腰,不受欺辱,也不敢放肆。先在,不但是三皇兄疑心忌憚了自己,就連母妃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天只知道享樂,再無在帝都時候的清明與果斷。
一家子事兒弄到現在這地步,琮鳶帝姬也承認,祁山王選擇二皇子爲尊,支持皇后之舉,是多麼明智。只可惜,成王敗寇,若真按着祁山王叔的建議,那現在倒黴的,屍骨無存的可就不再是皇后一家子,而是她琮鳶帝姬一行了!
“三皇子新得了兩名美姬,如今也開朗許多啊。”赫連獨奕將自己的功勞說了說,三皇子與權貴妃兩個當初只帶着少少幾名宮人,偷偷逃到了廣陽郡時,那情形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現如今,每當三皇子想起當初灰溜溜的日子來,都覺得難以啓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