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熱得人喘不過氣來,京城彷佛是個最大的蒸籠,到處都是熱氣蒸騰的感覺。從前熱鬧的街道上一下子變得寥落起來,大家都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太妃娘娘畏熱,索性搬到了園子裡暫住。杭家的院子有百來畝地多,中間五六十畝是個狹長的湖泊,依着湖泊建了許多樓宇院落。北邊是一帶山丘,山腳下近水邊有一個極大的院子,喚作寧樸齋,周圍種着許多參天大樹,這是當年兩代老王爺的靜休之所,安靜陰涼,最適宜避暑。
依太妃的本意是不想搬到園子裡住的,太麻煩,有個人來客往都不方便。偏今年天氣實在太熱,太妃一日居然中了暑,王爺再不敢怠慢,趕緊命人把院子收拾出來,趁着早上涼快的時候浩浩蕩蕩搬了過去。
王妃每日要理事,不大方便,仍舊住在安慶院裡。倒讓杭四夫妻、杭五夫妻一起搬進了園子,伺候孝順太妃,還有三夫人也搬了過去。大少夫人整日禮佛,心靜自然涼,很不必搬。餘下就是慎哥兒不好安排,王妃都沒有功夫消暑,側妃哪兒敢呢,可是慎哥兒年小,讓他住在外面委實不像話。最後還是太妃發了話,讓慎哥兒跟着搬進去,與她住一處。
後園共有十來座精巧的院落,除太妃所住的寧樸齋之外,就屬湖東的落英軒與湖西的長夏閣兩座大一些,蔣氏揀了落英軒,杭天曜代風荷選了長夏閣,三夫人住在太妃附近的簡居。
風荷聽了長夏閣的名,不由與杭天曜笑道:“我那莊子叫半夏莊,沒想到這裡竟有個長夏閣,看來果真是緣分了,我不住這反說不過去。”
“你喜歡就好,我看周圍有一片竹林,那裡的荷花又開得最好,估計你會喜歡,尤其,”他撫摸着風荷的長髮,附在她耳畔低語道:“尤其那裡離宛央近,咱們晚上去那裡乘涼也方便不是。”
他話未說完,風荷已經想起了那夜之事,臉已然緋紅一片,垂眸啐道:“誰要與你去乘涼了,要去你自己去。”聽着有一股欲拒還迎的嬌羞風情。
圓房至今有五日了,可惜杭天曜到現在還沒有得到第二次機會。因爲那日第二日是風荷不肯,嚷着身子難受,誰知接下來就遇到小日子了,把個杭天曜憋得難受。他正想一鼓作氣享享美人在懷的福分,誰知來了個這麼不順遂的事,每晚都躺在牀上唉聲嘆氣的。
這回,忍不住掰着風荷的脖子輕問:“還有幾天才走啊?”話模糊,但兩人自然能解其意。
風荷越發羞怯,她當時都不好意思提,只是不提不行,聞言大窘:“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唉,女人真是麻煩。”他無奈的嘆道。
聽他這話,風荷可不依了,一扭身離遠了他,斜睨着他道:“你若嫌麻煩就別理我啊,等着你的女人多了去了。”語氣裡醋意滿滿。
杭天曜難得見她吃醋,心意大暢,故意笑道:“你的話可當真?那我真去了?”說完,就有擡腳走人的架勢。
風荷氣急,顧不上羞惱,大聲道:“杭天曜,你敢去?”
杭天曜非常沒有骨氣的迴轉身來,誕笑着親了親風荷面頰,低語道:“娘子,爲夫不敢,爲夫守着你一人就滿足了,只是爲夫現在餓了,你給點吃的好不好?”
風荷只當是真,便不與他計較,叫了丫鬟上來給他備吃的,誰料他擺手命丫鬟下去,雙手圈住風荷,含着她耳垂道:“娘子,人家要吃你。”
唰的一下,風荷的臉登時紅如五月的石榴花,扭着身子要掙脫他的懷抱,好在沉煙來解了圍:“少爺,少夫人,東西都收拾好了,可以搬了嗎?”
“留了誰守院子?”風荷如得赦令,歡喜得問道。
沉煙笑嘻嘻,拿眼瞟着杭四放在風荷腰間的手道:“雲暮說,她不怕熱,就和微雨、落霞守院子吧。”
風荷微愣,留下落霞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沒想到雲暮還會留下微雨,最近也沒見微雨跟前伺候,莫非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不過,她不會否定自己親信所做的決定,只說:“你們說定了就好,留守院子的多發一倍月銀吧。”總不能叫丫鬟心裡吃虧。
長夏閣叫閣,其實不小,由三座小院結合起來,正面院子三間正房,左右兩院兩間正房,各有抄手遊廊相通,加上前面一溜下人住的倒座房。風荷自然住在正面,左邊設置成宴客室,右邊做了杭天曜的書房。整個長夏閣外圍就是一圈竹林,出了門便是湖泊,滿池荷花怒放。從這裡去寧樸齋要過一個六角亭,穿過桃花林,越過玫瑰園,再通過一個小院就到了,風荷每日請安不甚遠。
午飯前,就收拾好了,連小廚房一塊搬了來。
風荷本想讓幾個姨娘一塊搬進園裡,可杭天曜不同意,說來來回回麻煩,何必興師動衆的。這樣一來,姨娘們請安就很是不便,風荷索性讓她們每三日前去請安一次,不必日日去。
話說韓穆雪派去杭家的人一回到侯府,就將那邊的情形細細回明瞭。韓穆雪聽得仔細,大是不解,她對杭家之事雖瞭解不多,但對自己那個堂姑姑的性子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不是那種輕易與人交好的,尤其她與風荷年紀又差了一截。她竟然會在風荷的院裡,那必是有事纔對。她恍然想起這幾日僕人們傳得沸沸揚揚的有關那房的事情,莫非是爲了這個?
依堂叔的脾氣,是決計不肯來求父親出面的,是不是求到了杭家?那樣的家務事,便是姻親也不好插手吧,杭家不一定肯出面,頂多暗中出出主意。而堂姑父又不在,堂姑怕是想求太妃幫忙,或許事情碾轉到了風荷手中。
這般想着,她已經吩咐道:“去請小侯爺過來,說我有事商議。”她與韓穆溪是嫡親的兄妹,親近自不比其他庶出的,而且兩人年紀相差不大,頗合得來。有事不好與父母說的,都願意找了韓穆溪來說。
韓穆溪不大出門,無事就在家中看書,此日正在園子裡歇晌,聽是胞妹叫,忙忙前去。
兄妹二人對面而坐,韓穆雪把事情敘述了一遍,又道:“哥哥,依你看,杭家那邊是什麼意思?此事與我們家關係不大,但同是族人,關係又近,咱們若裝不知道的只怕杭家那邊混不過去啊。”
韓穆溪聽到妹妹把荔枝與茶葉送去給風荷嚐嚐鮮的時候,面上幾不可見的露出了笑容,沉吟半晌,答道:“要想看到杭家的意思並不難,咱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如果小叔那裡有反應,咱們隨機應變。咱們兩家本是堂親,於情於理都不能坐視不理,何況父親是一族之長,若是事情鬧大了於我們家也不好。”
韓穆雪也是這個意思,父親是兄長,拉不下那個臉來,他們是晚輩,有時候也該勸着長輩一些,幾十年前的恩怨了,是該過去的時候了。不然,便是他們當年有理,時日一長,也變得沒理了。
事後,韓穆溪就在父親跟前提了幾句,又暗暗派人打聽那房的舉動,果然堂姑第二日就回門探親,閉門說了許久。然後堂叔看到他的眼神就有些波動,而且面色有幾分訕然。
幾日後,倒是堂嬸先上了門來,對着侯夫人哭了一場。
事情至此,侯爺自然不好再抓着過往舊事不放,也不用見庶妹庶母,只是叫了族人來把一些從前有糾葛的家業劃清了。那庶妹本是家中拮据,想到韓家去打秋風,又因爲這些年得罪兄長的地方不少,怕他們不應,就想出了這個主意。誰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反把名聲搞得更難聽,傳出挾持庶母要挾長兄之事來。
事情得到圓滿解決,五夫人對風荷的話更信一層,別看這丫頭年紀小小的,玩起心眼來十個大人都不一定及得上她。
其實五夫人也是高估了風荷,她是當局者迷,把事情看得太複雜,實際上這不過是拿準了侯府不想丟臉的內情,再示下軟,不怕侯府不出面。
據說自此之後,五夫人倒是時常在給太妃請安之後帶了女兒去風荷院中閒坐一會,或是一起做做針線,或是一起吃茶消遣。
王妃看在眼中,暗暗焦心,現在王爺提起風荷的時候都是讚美之詞,尤其最近杭天曜乖乖呆在家裡不出去胡鬧之後,王爺覺得近十年來難得這麼舒心暢意,別提對風荷感覺多好了。二房是不頂用的,三房只一個三夫人沒有說話的餘地,她即使說話也是向着風荷的,四房只怕有自己的計較,王府裡,能支持小五的越來越少。
她不得不再次籌謀,早知如此,她當日絕不會滿口同意風荷進府,一開始就該壓壓她的銳氣,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你想找她的麻煩都沒處找的窘境了。
經此之後,王妃把府裡的內務抓得更緊了,在各個職務上安插自己人。只是一切似乎不大順利,總會出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問題,新上任的管事往往會有約束不住下人的情況發生。
風荷不予理會,用人貴在知人善任,那樣能給管事者帶來一種被肯定的滿足感,不是你多加點月銀就能彌補的。而且現在王妃一急,辦起事來就沒有先前穩重,她就是要看她一點點焦迫卻無能爲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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