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兒不要!”蘇楚軒的眼睛幾欲要流出血淚來,大吼一聲,飛快的自馬背上跳了下來向着安長溪跑了過去。
藍紀離更是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大驚之下將拿刀的手向後撤去,而另一隻手將她用力的推到了一邊。
安長溪的身子在這樣的力道之下撲了出去,下一秒蘇楚軒就趕到了她身邊,急匆匆的將她扶住。
“溪兒,你怎麼樣?”看着眼前的安長溪,蘇楚軒這才鬆了一口氣。
安長溪搖了搖頭,站穩了身子向後看去。
這番動作之後藍紀離胸口的傷自然會被拉動,只見他的額頭上是一片的冷汗,手中的刀已經被扔在了地上,但他的手卻仍舊保持着方纔將安長溪推出去的動作,在夜色之中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看着安長溪冰冷的目光,藍紀離兀自笑出了聲音:“很好,很好,安長溪本王沒有想到你真是夠狠。”
這個女人絕對是料定了他不會真的讓她去死,所以纔敢這樣以身作餌的下這般的狠手,她果然是這個世界上的異類。
其實當時他是真的在氣頭上,即便不是,他也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如果她真的這樣下去了,那刀可真是毫不留情,若當時他的動作稍微的慢了那麼一點點,這會兒她定然是血濺當場了。
此時安長溪還沒有穩下來,是被蘇楚軒在一旁扶着才能夠站穩,擡頭看着藍紀離,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街道之上處於一片沉沉之中,天際更是星光暗淡,不過他們分明在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到了銳利而冷冽的光芒。
“軒哥哥,我沒事。”過了一會兒,安長溪才低聲的開口,對蘇楚軒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見她沒有受傷,蘇楚軒自然是放下了心,可聽她這樣說,他又不禁擡頭看了對面的藍紀離一眼。
見他遲疑,安長溪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袖子,緩緩的向前走去。
金月銀月也急忙跟着走了過去,周遭的黑衣人見藍紀離沒有任何吩咐,也不敢輕易動手,就這樣看着他們幾人慢慢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藍紀離一臉冷笑的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就是一陣一陣的發冷,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最後將安長溪徹底抹殺在這個世界上的機會,可他卻還是輸了,輸在了他自己的心軟之上,也輸給了安長溪的狠辣與決絕之上。
“王爺。”身旁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低聲呼喚了一聲。
“回去吧。”藍紀離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轉身蹣跚的緩慢的離開了這裡。
他胸前的傷口一直沒有處理,鮮紅的血液順着捂着傷口的手指之中斷斷續續的在地上綻開了無數鮮豔的花朵。
所以,他還是失敗了嗎?原本他是隻鍾情於這廣闊的江山,如今卻生生的敗在了一個安長溪的身上,然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就算是她嫁
給了藍北墨又能夠怎麼樣?就算是她再怎麼心狠手辣又怎麼樣?
只要最後得到這江山的人是他,即便她強悍,即便她不願,可她一定還是會臣服在他的腳下,當一個人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只有妥協纔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想着,藍紀離的步子不自覺的變得堅定了起來,然而也不過只有十步的距離,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到了國公府的時候,安長溪已經完全的緩過來了,和蘇楚軒兩人相對,卻是尷尬的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是自上一次在宮中相見之後,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見面,那些侍衛和金月金月等人都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遠遠的看着他們。
待到沒有人站在身邊,安長溪才低頭咬了咬嘴脣道:“軒哥哥,我……”
“溪兒,”蘇楚軒淡淡一笑,突然打斷了安長溪的話,他的笑容看起來像是春日的柔風一般帶着溫暖的感覺,目光更是分外的柔和:“溪兒,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希望你能夠幸福,如今你可以和王爺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我……”
怎麼說都是自己心中的人,話到一半他的聲音不由得停頓了下來,微微的遲緩了一陣才重新迎上了她的目光,認真的道:“溪兒,你要幸福。”
安長溪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的話,只覺得心中異常的煩悶,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她都是付出了所有的真心與呵護,可無論哪一世,都是她一次一次的在傷害他的心。
“軒哥哥,對不起……”安長溪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此時的心中所想,不知該怎麼去表達她對他的愧疚,似乎唯有道歉才能夠讓她有些許的安心。
聽到安長溪的道歉,有那麼一瞬間,蘇楚軒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這兩年來每一次見面,她都在不停的道歉,他也知道她的心意,可每一次見到她卻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真正的與她在一起。
如今這些只能夠停留在夢裡,她馬上就要成爲別的男人的妻子,而那個男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當他知道軒帝親自下旨賜婚的時候,他真的不敢相信,若不是喻青堯與他長談了很久,他也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人也如同他一般在默默的喜歡着安長溪,這個消息,當初他用了好了幾天的時間來接受,可直到這一刻,直到親眼見到她的這一刻他才徹底的明白,無論早前怎麼說服自己,面對她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還是會潰不成軍。
這幾日,他一直都在刻意的迴避着這個問題,一直不想也不願意去接受這個事實,他的心裡總是抱着一種希翼或是一種渺茫的期許,或許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在做夢。
可是這一刻,他心中的所有幻想所有的希望徹底的支離破碎了。
“軒哥哥,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安長溪低着頭,聲音更是輕的有些顫抖了起來。
這麼
多年來,她所虧欠給他的,絕對不會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輕易抵消的,可是這一刻,似乎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安長溪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剛想再次開口,蘇楚軒卻突然走到了她的身前,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將她圈在了懷裡。
淡淡的松木香氣在鼻息前環繞着,清爽而乾淨。
安長溪的身子瞬間僵直住了,她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突如其來的擁抱。
“溪兒。”蘇楚軒輕輕的將她攏在懷中,沒有用多大的力氣,而這個擁抱,卻是他傾盡了所有的感情和心血全身心都投入的一個擁抱,他的聲音很輕,壓抑着一絲的顫抖:“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好嗎?我不願聽到你說對不起,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你能夠覺得幸福我就很高興了。”
他這樣的話,這樣沉重的放手,竟然還是用這般溫暖而貼心的方式。
“恩。”安長溪的心裡一陣的酸楚,把臉放在了他的肩頭,狠狠的點了點頭,她已經不能夠再說什麼了,只有給他堅定的回答才能夠讓他安心。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只是如今她馬上就要變成藍北墨的妻子,以後的以後,他們之間就只能是朋友,只能是兄妹。
既然早晚都會變成這樣,那麼她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讓他徹底斷了這份念想,只有這樣,他才能夠重新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之中去。
蘇楚軒的這個擁抱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已經抽身退出,月亮早已經不知道躲到了哪片雲朵之中,在黑暗裡,兩人甚至看不清彼此的容貌,卻只有眼睛裡的情緒表露無疑。
“時候不早了,快些進去吧,天冷。”蘇楚軒淡淡一笑,彷彿往日一般沒有任何的不自然,只是聽在安長溪的耳中卻分明帶上了許多的苦澀。
安長溪狠狠咬着嘴脣,只是點了點頭,默默的走進了門。
看着她的背影,蘇楚軒停在門口文絲未動,那扇門合了開,開了和,彷彿這一出一進之間已經劃出了一條楚河漢界,從此之後各自天涯卻再也不能夠相聚。
他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轉身上馬,在青石長路上慢慢的走遠,冬夜的冷風吹的他有些瑟瑟發抖,可他卻渾然不覺。
安長溪進了屋,抱着雲意送來的暖爐,看着火盆之中不斷燃燒着的銀碳,身上是暖的,心裡卻是異常的冰涼。
對於她來說,蘇楚軒像是兄長,像是朋友,前世或許沒有覺得,可這一世她卻分明能夠感覺到他的熠熠深情,他的堅定守護。
從這一刻開始,兩人就像是兩條在一張白紙之上的平行線,可以一同前行,卻再也沒有辦法相交。
屋中的燭火搖曳,緊緊的抱着手中的暖爐,寒風在窗外呼嘯而過,將院中的枯枝吹得刷刷作響,張牙舞爪的影子印在窗戶之上,將夜色渲染的更加的深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