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房間,走到院子裡,安長溪的眼神不自覺的向着窗下看了一眼,一個綠衣服的小丫頭一下子闖進了她的視線。
似乎是感覺到了安長溪探究的目光,那丫頭擡起頭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的神色,急忙低下頭轉身走了。
心中有些疑惑,那丫頭不是賬房管事的女兒紅綢麼,爲何看到自己會是這樣的神情?想了好久,安長溪也沒有想通,索性便不再想了。
回到了長溪院,還沒有進門,安長溪便吩咐道:“雲意,你過來。”
雲意急忙跑了過去,安長溪想了想便伏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小姐,今晚就去嗎?”雲意看着安長溪,臉上一片震驚。
“對,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一會兒把紅綢給我叫過來,我要親自問問。”安長溪嚴肅的說道,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她所愛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命,她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去傷害他們,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沒過多久,紅綢便被雲意叫了來,看見端坐在廳中的安長溪,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門被雲意關上,此時的房間裡便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看着面前的人,一身綠衣,料子倒是十分上乘,像是前幾日做衣服時候的江南織錦,安長溪嘴角噙着笑意,卻是沒有開口說話,這樣的料子該是家裡姨娘們所用,她一個小丫頭怎麼會穿得起?
安長溪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臉上終究是沒有露出絲毫的變化,說實話,她實在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春兒,但是這個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你越是不想讓他發生,他越有可能是真的。
特別是紅綢這樣的丫頭,自小便是在國公府里長大,以往一直伺候着四姨娘,行事還算是敏銳,這才讓安國公叫了過來,也可以說是個聰明的丫頭。只是人總是這樣,越是聰明越會疏忽,今日她這一身穿着,讓安長溪徹底的起了疑心。
“紅綢,你到夫人的房裡伺候了多久了?”看着紅綢臉上微微滲出的汗水,安長溪這纔開口道。
“回大小姐,已經七天了。”紅綢一臉緊張,語氣之中是掩飾不住的顫抖。
安長溪笑着點點頭道:“恩,你是個機靈的丫頭,夫人那裡你要小心伺候着,知道嗎?千萬別給我整出什麼幺蛾子。”
“大小姐放心,紅綢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好夫人的。”紅綢雙腿一打顫,直接跪在了安長溪的面前。
“好,你回去吧。”安長溪低頭喝了一口茶,只覺得胸腔之中一下子溫暖了起來,震懾的作用也算是起到了,接下來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兩日之後,雲意前來稟報道:“小姐,雲意一直悄悄盯着紅綢,可她行事謹慎,從不與外人接觸,入夜了便就回房休息,並沒有什麼異常的。”
安長溪點頭道:“或許是我疑心,或許是她有所察覺了,再看看吧。”
“難道是我被發現了?”雲意吃了一驚,十分擔憂的說道。
“再等等吧,你繼續盯着,記住
,這件事情不能讓任何知道,特別是安長吟。”安長溪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也有些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正確。
果然如安長溪所說,自從見了安長溪之後,紅綢那兩日的確沒有任何動靜,然而她始終沒有發現安長溪其他的異常,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終於開始行動了起來。
當天夜裡,雲意同玲瓏在蘭院之中抓住了鬼鬼祟祟的紅綢,雲意吩咐着人將她堵上了嘴巴,悄悄的帶到了長溪院之中。
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紅綢,安長溪擡手示意雲意拿開布條,笑了笑道:“怎麼這麼害怕?”
雲意上前拿出了堵在紅綢嘴巴里的布條,紅綢立刻低聲抽泣道:“大小姐,不知道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情?”
見她故意露出一副十分驚詫若無其事的模樣,安長溪輕哼一聲,淡淡說道:“夫人自幼對你便不薄,爲什麼你要害人呢?”
聽了這話,紅綢緊緊的抿着嘴巴,一句話也不說,額頭上卻是不斷有冷汗流下來,但是就是死不開口。
安長溪知道,紅綢同春兒不一樣,春兒進府本就沒有幾年,且家裡又十分貧寒,見了那些珍貴的珠寶,自然是會動搖的,而紅綢早已經見慣了後宅的明爭暗鬥,她也應該十分清楚,這種事情若是有奴婢參與進去,一定不會有好結果,況且她父親母親都在府中謀差事,若是因爲一點誘惑就自斷前程,那她未免也太傻了些。
恐怕,她背後的黑手一定是拿到了什麼把柄,然後對她軟硬兼施,使她不得不做些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安長溪理了理額前的碎髮,溫柔的說道:“紅綢,你今年也十四了吧?我還記得趙管事說過你和我同歲呢,我們正處於風華正茂的時候,有些時候我經常跟雲意說,身爲女子,萬萬不能走錯了路,一旦錯了,耽誤的就是自己的一生,所以,紅綢,你要知道,凡事不能夠只顧眼前,要想想以後的日子。”
沒有想到安長溪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紅綢一臉震驚的看着安長溪,臉色蒼白,整個人僵在了哪裡,彷彿像一尊木雕一般。
“紅綢,小姐現在給你機會,你就坦白了吧,我與玲瓏姐姐分明見你在埋東西,已經讓管家帶人去挖了,你還不如現在承認,也好將功贖罪。”雲意見紅綢還不肯說話,不由得開口道。
看了一眼雲意,又看向安長溪,她的眸子黑亮而清澈,卻是看不透到底隱藏了什麼,紅綢的臉色變幻莫測,仍舊是沉默不語。
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讓她開口,安長溪慢慢道:“紅綢,你從小就謹慎,辦事也是十分利落,所以爹爹纔會讓你去伺候夫人,昨日夫人還同我說,等生產了之後,便升你做大丫頭,可是你爲什麼一定要自毀前程呢?”
低下頭,紅綢還是不說一個字。
安長溪看着她,知道此時的她,內心也定會是激烈掙扎,便也不再開口,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窗外的風聲不時的呼嘯而過。
此時的紅綢已經滿身是汗,被冷風一吹,不由得打了一個機
靈,她開口的時候,聲音低的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大小姐,奴婢錯了,還請大小姐給奴婢一條生路吧。”
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安長溪示意雲意,雲意點頭走進了內廳,不多時便拿着一個錦盒走了出來,將盒子塞到了紅綢的懷裡,裡面是一套十分精美的青玉配飾。
“你拿去當了,也足夠解決你的問題了吧?”安長溪看着紅綢,淡淡說道。
望着盒子裡貴重的物品,紅綢全身突然顫抖了起來,眼淚順着臉頰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他抹了一把,這才說道:“大小姐,全都是奴婢的錯,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沒有辦法了啊,上個月娘突然病倒了,可是我和爹爹的月銀加起來也不夠十日的藥錢,爹只好在賬上偷了一百兩,卻沒想到竟然被六姨娘知道了,她說只要奴婢幫她辦事,就不會送爹去老爺面前,奴婢……”
“當了之後把賬上補上,然後給你娘治病吧,他日六姨娘若是說什麼,有我在。”安長溪本想讓紅綢離開,可是趙管事在國公府二十年了,她也不願見他們這樣。
紅綢沒有想到安長溪竟然沒有責罰自己,眼淚再次噴涌而出,她謝了恩,站起來就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整個人突然一頓,全身不由得顫抖了起來,隨後猛然回頭跪在了安長溪的面前:“小姐,奴婢不能害了夫人,也不能害了未出世的小少爺,自第一日開始,奴婢已經埋了九個小木人了,全部都在蘭院的花園之中。”
“小木人?”安長溪皺了皺眉頭,原以爲她埋得是麝香之類的藥,卻不想竟然是小木人,急忙問道:“是不是寫了夫人的生日時辰?”
“是。”紅綢低聲答道。
聽到了肯定的回答,安長溪心裡一陣恐懼,若是紅綢沒有將這事情說出來,或者就這樣走了,那麼自己的孃親便會被這髒東西詛咒而死。
“爹爹最厭惡巫蠱之術,卻不想六姨娘竟然如此狠毒,也罷,紅綢,從明日開始,你繼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知不知道?”安長溪想了一會兒,這才說道。
“小姐,您還讓奴婢伺候夫人?”紅綢雙眼通紅的看這兒安長溪,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是,不過,你莫要再讓我失望了。”安長溪笑了笑說道。
不是安長溪傻,她敢於收留一個有過失而且還是過失極大的人,不是她過於自信,而是她已經掌握了對方最大的軟肋,紅綢本身心地不壞,這件事情之後,自然是會十分忠心的跟着她了。
“雲意,安管家那邊可都挖好了?”安長溪示意紅綢下去,轉頭問道。
“是,不然奴婢讓管家去丟掉。”雲意道。
“不,全部留着,去把六姨娘院子裡的細芝叫來。”安長溪脣角一勾,淡淡說道。
這個細芝乃是六姨娘尚在閨中便跟着她的婢女,在國公府之中,無論六姨娘發生什麼事情,細芝自然是全部知曉的,安長溪吩咐身邊的婧瀾準備了一壺滾燙的開水,等待着雲意將細芝帶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