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望去,院中隱約走過來一個身影,正是喻蘭帶着餘嬤嬤,看着喻蘭已經微微凸起的腹部,安長溪不由得帶上了些許的笑容。
在她的記憶之中,喻蘭並不曾再有過身孕,而這一世,卻與曾經截然不同,突然間一股感慨涌上心頭,她只想讓這個女子好好的過完這一生,不再有任何的痛苦。
若不是曾經的自己固執而單純,那麼她臉上溫婉的笑容便能一直伴隨着自己吧,自嘲的笑了笑,悲歡離合,是自己想的太少。
錦衾微微抖動,喻蘭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當家主母高貴溫婉的儀態,見安長溪正兀自出神,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道:“溪兒,方纔梓翊和青堯已經跟我說了,怎麼好端端的喝起酒來了?”
“孃親,長溪只是心裡有些難受。”安長溪斂眉,低聲回答道。
伸手拉着安長溪坐了下來,示意玲瓏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纖長的手將蓋子掀開,十月初新制的桂花茶的香味便竄進了鼻孔。
“孃親知道,這件事情你本沒有錯,只是皇家出面退了婚事,你必然是會被人詬病的,溪兒,你不要想太多,你爹爹那裡你也自可以放心。”喻蘭讓餘嬤嬤將茶泡好,登時,桂花甜美的香氣便氤氳在整個屋中。
“桂花能夠寧心靜氣,這幾日你就多喝些。”喻蘭看着面前微微帶有一絲愁緒的安長溪,不由得輕聲說道。
低頭嗅着花茶清淡的香味,安長溪臉上轉出一絲笑容道:“孃親放心,長溪不會自怨自艾,倒是您,定要小心着些。”
喻蘭細緻的目光帶着疼惜看着她,安長溪清澈的眸子中晃過一點讓人不易察覺的神情,微微點了點頭,笑着道:“一會兒莫要忘記吃飯,你爹爹今日回的晚,你就明日再去請安吧。”
“孃親放心,女兒知道了。”見喻蘭起身要走,安長溪也急忙站了起來,親自攙扶着喻蘭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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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桂花茶,安長溪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時之間竟是出了神。
“姐姐這是看什麼看的如此出神呢?”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安長溪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擡眼便看見安長吟正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自己。
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安長溪冷冷道:“三妹妹倒是清閒,來我這裡可有什麼事情?”
安長吟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不等安長溪請她進來,便自顧自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個食盒。
將食盒放在桌上,輕輕掀開,裕芳齋的青梅雲芝便映入了眼簾,將小瓷盤拿出,精緻的點心擺成了桃花的樣子,倒是討喜的很。
“如今姐姐退婚一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妹妹想着,姐姐已經好久沒吃這點心了,而您又不好出去,便就替姐姐買了回來。”安長吟說着,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惶恐的神情,“誒呀,姐姐,您可不要怪妹妹失言,只是如今誰不知道國
公府的長女被退了婚事,丟盡了臉面。”
聽着安長吟帶着嘲諷意味的話語,安長溪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卻突然綻放的燦爛起來,雖已經是傍晚,可她身上的光芒卻是耀眼的讓人無法去直視。
似乎沒有想到安長溪會是這樣的反應,安長吟咬了咬嘴脣,黑色的眼珠一轉,便又開口道:“如今我們府中就連那些小廝們都在議論着姐姐呢。”
“哦?竟不知道妹妹這般關心我,倒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安長溪的話裡亦是帶着一絲諷刺,直讓安長吟臉上一陣尷尬。
“妹妹關心姐姐,是理所應當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安長溪,安長吟只好低聲說道。
擡眸就見安長溪寫滿諷刺的臉,安長吟只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一樣,今日聽說她回來,她就想着過來看看她此時是不是被外面的風言風語弄得不像人樣,畢竟,這些話最開始都是在她的授意之下才傳出去的。
緊緊握着拳頭,安長吟的臉色十分難看,原以爲她會因爲這個就一蹶不振,到時候自己就能夠在安國公面前大放光彩,然後徹底取代她的位置,卻不想,自己滿心歡喜前來看到的竟還是她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
挑了挑眉,安長溪上下打量了安長吟一番,今日她身穿水綠色的繡襦羅裙,髮髻之上插着幾根銀簪,上面的珍珠墜子來回搖晃,脖子上也帶着一枚漂亮的玉佩,看起來倒是十分討喜。
“那我就多謝妹妹的關心了。”安長溪的雙眉擰到了一起,這個安長吟還真是不知好歹,她已經十分明顯的表現出了她不想要看見她,她卻還站在這裡。
起身將已經涼了的桂花茶倒掉,又重新斟滿了一杯溫熱的,低頭輕抿了一口,只感覺周身通暢了起來。
“姐姐這話就生分了,不過妹妹還是要提醒姐姐這幾日最好不要出去了,畢竟外頭的流言可是不長眼的,傷了姐姐的話就不太好了。”安長吟知道她說不過安長溪,便也不再繼續,將桌上的糕點推到了安長溪的面前,輕笑着說道。
見她這樣,安長溪只是淡淡一笑:“我有些乏了,妹妹還是先回去吧。”
聞言,安長吟的臉上露出了有些不情願的神色,隨後又很快隱去,笑着道:“既是姐姐要休息了,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姐姐好好休息吧。”
夜已深,紅燭爆開了燈花,輕輕的“噼啪”一聲。
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安長溪就再也睡不着了,抱膝坐在牀上,看着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怔怔的出了神。
雪膚花貌在燭火的映照下,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殷紅,莫名的讓她增加了些妖嬈之意,安靜的想着從前到現在所經過的一切,對於未來的路,該如何走,還有什麼路可走,她有些迷茫的不知所以,並不是每一個明天都能夠讓她輕易的去決定,也不是每一條路都是順利,可是凡
事必有選擇。
如今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動,安國公並不明朗的態度,都讓她有些難以抉擇,當初將證據交給他本以爲能夠讓藍紀離受到些懲罰,結果卻遲遲不見有什麼動靜,每次前去詢問,得到的結果都是要再等等。
雖然已經退了婚事,但是安長溪知道,他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的,他的狠心與絕情她在瞭解不過,就這樣想着,終於想的累了些,靠在牀上慢慢睡去,似乎感覺到有一雙淡然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那樣的平靜而又安和。
離王府此時一片燈火通明,藍紀離陰沉的眸子裡不時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神色,這兩日他一直都是如此,除了邵敬倫之外他身邊沒有人敢接近,自從退了婚那日開始,他就開始陷入了一片的陰沉之中。
“邵先生,芷蘭宮那邊我今日去過了,沒什麼大事,倒是安長溪的事情,你看怎麼辦?”坐在黃花梨木雕成的書案之前,藍紀離的聲音帶着些許喑啞,他的神情在燭光的搖曳之下顯得有些鬼魅。
“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邵敬倫眸中精光一閃,一抹狠戾染上了眉梢。
聞言,藍紀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低聲道:“先生的意思是要對安長溪下狠手了?本王覺得不妥。”
“王爺,成大事者總要放棄些什麼,有安長溪在一日,這件事情就有被皇上知道的可能,王爺萬萬不能感情用事啊。”邵敬倫搖了搖頭,他實在是太瞭解藍紀離的性子了,這麼多年來,每次一遇到與安長溪有關的事情,他就會變得有些遲疑。
“可是先生,她答應過我,如今已經退了婚事,她是不會說出去的。”藍紀離有些狠不下心,雖然安長溪卻是威脅了他,但是他還是不想對她下狠手。
見他如此,邵敬倫只是搖了搖頭道:“王爺,人心是最可怕的,誰也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說出來,在她說出來之前我們就要採取行動,臣還是那句話,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嘆了一口氣,藍紀離自然明白邵敬倫的意思,但是他實在不願做出這個決定,這幾年來,雖說一開始接近安長溪是因爲國公府和太后的勢力,但是時間久了,有些感情的確是慢慢的滋生了出來,這樣突然一說要割捨,他的心裡還真是有些疼痛。
“王爺,這件事情臣已經稟告了皇后娘娘,娘娘的意思是,快刀斬亂麻。”見藍紀離還在猶豫,邵敬倫不由得說道。
猛然一擡頭,藍紀離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母后也同意了對她下手?”
“是。”
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閉上眼睛思忖了良久,曾經與安長溪在一起的那些場面浮光掠影的在腦海裡一遍遍的回憶着,緩緩睜開眼睛,最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點了點頭道:“既然母后也這樣說,邵先生,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吧。”說完,藍紀離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