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又去找安和郡主了?”離王府的書房之中,邵敬倫一臉嚴肅的問着眼前正看着窗外雪景出神的男人。
院內的臘梅花開的極好,淡黃色的花蕊在白雪的映襯之下顯得異常的美麗,轉身看向邵敬倫,藍紀離點了點頭道:“不錯,邵先生可有什麼事情嗎?”
“王爺,您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對於郡主,您還是狠下心來吧,不然的話,說不定以後她就是我們計劃裡最大的阻礙。”邵敬倫沉聲道。
“上一次暗殺沒有成功,這次邵先生想要怎麼辦?”藍紀離自然明白邵敬倫的意思,遂問道。
陰沉的眸光閃了閃,邵敬倫說道:“臣以爲,郡主的三妹一直心繫王爺,若是王爺能夠利用她來……”
“你是說,讓本王去討好一個庶女?”聽到這樣的話,藍紀離的神情頓時陰沉起來,如同外面陰沉的天氣一般讓人壓抑。
見他如此,邵敬倫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王爺,您可要清楚,切莫讓兒女私情壞了我們的大計啊。”
思慮了良久,藍紀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邵先生,我明白該怎麼做。”
窗外的雪漸漸的停了下來,方纔管家來報,蘇楚軒在正廳之中等着她,望着一片蒼茫的大地,安長溪快步走了出去。
正廳裡,蘇楚軒正坐在太師椅上低頭品着茶,舉手投足之間都彰顯出了他的風雅之感,似乎是察覺到了安長溪的目光,蘇楚軒擡頭對她溫柔一笑。
那笑容帶着些許的暖意,在這寒冷的冬日像是溫熱的陽光,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一般舒爽,亦是對他抱以一笑,安長溪便坐在了下座之上。
“聽悠然說藍紀離前些日子退了你們的婚事?”蘇楚軒將那釉玉茶杯放下,定定的看着她道。
安長溪心中一動,卻只是笑了笑道:“悠然這丫頭,竟是連這件事情都跟你說。”
蘇楚軒一怔,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有些讓自己看不透了,三年,她好像變了很多,卻又彷彿一點都沒有變化。
他的記憶之中,安長溪並不是一個如此沉靜的女子,他有些不解,到底這三年她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變得如此的處事不驚。
“軒哥哥這樣看着我,有什麼話要說嗎?”見蘇楚軒並沒有再次開口,安長溪只好問道。
不提防的被她這樣一問,蘇楚軒只好移開目光,卻下意識的又看向了她,大抵是有些尷尬,又見她也是這樣盯着自己,不由得讓他心神一亂,心中一熱,心中的想法便脫口而出:“如今你沒了婚約,是不是我就可以有機會了?”
聽了這話,安長溪微微一笑,移開了目光,忽然看向了門外道:“長溪院冬日的景色很美,軒哥哥不如與我一起去看看吧。”
見她沒有回答自己,亦是沒有拒絕的意思,蘇楚軒看着她眸子裡閃亮亮的光芒,溫潤的笑容便浮上了俊秀的面龐,點點頭就站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
後走上了溪湖上的小橋,涼風帶着寒意吹過,看着湖面上已經枯黃的荷花葉,安長溪不由得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長溪。”
聽到聲音,安長溪轉頭,蘇楚軒正在小橋的橋頭靜靜的看着她,一身玉白色長衫如同還未融化的殘雪一樣潔白,卻不知爲何,她只覺得他的臉上帶着些許難以掩飾的憂鬱。
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沒有人動,隔着不長的石橋靜靜相對,一時之間彷彿只能聽到寒風吹動枯枝的聲音,在他們兩人之間像是展開了一道隱形的幕簾。
看着蘇楚軒溫柔的目光,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種酸楚油然而生,彷彿很久以前,就已經經歷過這樣的情景。
她莫名的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蘇楚軒的樣子,似乎也是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將跌落在雪地之上的她輕輕的扶了起來,那溫柔的笑意,自此就留在了她的心中。
那個時候,她很想要去問問他,爲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笑意,是在笑她不小心,還是隻是因爲是她才微笑?
蘇楚軒在橋頭凝視着安長溪,看她在亭子下默然靜立,周遭的一切彷彿在這一瞬間化作了虛無,他的眼裡,此時只有她一人。
依稀就在昨日,她還是那個跟在自己身後淘氣的小女孩,可是轉眼間就已亭亭玉立,看着她靜默的容顏,他突然覺得面前真真切切站着的人有些飄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就已經悄悄的住進了自己的心。
是她在冬日雪地之上將手交給自己,巧笑嫣然的時候?
是她在自己離去的前日淚眼婆娑,哭的慘烈的時候?
抑或是見她巾幗鬚眉在馬上笑意婉轉,英姿勃發的那一刻?
世上奼紫嫣紅,弱水三千,可是隻有這樣一個人,如同命中註定的一般,就是要讓你無可奈何。
看着她嘴角浮現的笑意,蘇楚軒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笑容,他負手站在橋頭,挺拔風雅,溫潤如玉,彷彿像是一塊質樸的美玉一般,越發的瀟灑,讓人移不開眼光。
他擡起步子,緩緩的走進安長溪,直到距離她兩步的時候,這才定住了腳步。
蘇楚軒看着她柔和一笑,開口道:“長溪院的溪湖,無論是春夏秋冬,景色都是一樣的美麗。”
說罷指了指亭子,安長溪會意,兩人並肩走了上去,亭子之中的石凳冰涼,只是看了一眼,兩人便沒有坐下。
“剛剛過了年,朝中繁雜的事務太多,禮部尚書昨日還跟我商量關於犒賞三軍的事情,零零散散的也是多的多。”像是在同三年前一樣,每次前來,蘇楚軒都會十分隨意的將一日的朝事說給她聽。
以往年紀還小,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此刻再次回味起曾經,安長溪的心中不免察覺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樣的話,似乎該是一個丈夫在外辛苦忙碌,回家之後在溫暖的書房中放鬆下來之後,喝着淡淡的花茶,對着妻子閒談的話語。
而此刻,卻是她站在他的身旁,聽他講着這樣的事情,雖然蘇楚軒沒有娶妻,也沒有侍妾,但是看到他如此瀟灑的樣子,安長溪只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察覺到安長溪此時正盯着他出神,蘇楚軒不由得低聲道:“長溪?你怎麼了?”
“軒哥哥。”安長溪回過神來,看着他詢問的目光抱歉一笑道:“沒事的,只是在想,此次回來,軍中很多事情都在你的職務之中,你豈不是更忙了?”
看着安長溪,蘇楚軒想了想說道:“等寧將軍操練了新兵之後,我們兩人便會分攤些,到時候就會輕鬆幾日了。”
“這些年你都在邊關,回來不過半年,三軍的事情又落在了你的肩上,難得有時間歇歇,到那時是該好好放鬆一下。”聽了蘇楚軒的話,安長溪點了點頭說道。
“過幾日祖母同父親會自鄆城回來,祖母向來喜歡你,到時候你也可以多陪一陪她。”蘇楚軒淡淡說道。
聽了這話,安長溪微微低下頭,帶着歉意說道:“恐怕,要讓祖母失望了。”
“長溪,難不成我方纔的話你不明白?”蘇楚軒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斂,定定的看着她。
安長溪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轉頭去看已經枯萎的荷葉,縱使再美麗的花朵,也依舊逃不過冬日的蕭條與寒冷,最終只化作這殘敗的碎片。
“軒哥哥,我當然明白,只是……”安長溪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皺了皺眉頭,便不再開口。
蘇楚軒看着她有些怪異的表情只是笑笑,兩人便不再說話,陷入了無聲的安靜之中。
聽到他的笑意,安長溪不由得轉頭看向他,卻猛然之間撞進了他的目光之中。他的眼底一片清澈,彷彿是不染纖塵的藍天一樣,清透澄明,帶着某些讓人蔘不透看不懂的神情,教人無法去對視,那雙溫潤而幽深的眸子裡,甚至還隱藏着一些無奈,抑或是可以說成,淡淡的悲傷。
然而一切就在這一瞬間,她以爲他應該不會再說什麼,卻猝不及防的聽到了淡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若是因爲你覺得被皇家退了婚,外頭會有流言,你大可不必擔心,我不在乎的。”
微微搖了搖頭,安長溪道:“軒哥哥,我知道,只是,不是因爲這些的,聲譽也好,名聲也罷,不過是任人評說,做不得數。但是……”
此時,蘇楚軒的臉上早已經恢復瞭如常的神色,溫柔的笑意又綻放在了嘴邊:“即然這樣,你爲何還要這般?你知道嗎?悠然告訴我你退了婚,我便以爲就有了機會,你知不知道,我多麼想要這個機會。”
兩隻手交纏着,安長溪輕嘆了一聲道:“軒哥哥,我……我們其實,其實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要的我給不了,我要的,你同樣也給不了,我倒覺得,我們這樣就足夠美好了。”
聽着安長溪有些拗口的話,蘇楚軒微微擡了擡手,卻又放了下來,低聲說道:“這三年,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