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晃了晃身子,站定後又搖頭嘆氣,心中的猜測有了那幾分落實。她撐起自己的身體,清澈的水眸看向蕭如炎,定定的問道:“我是不是有孩子了?但是,那孩子,是不是沒了?”
蕭如炎的臉色又青又白,他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看着蘇如瑾的那雙清澈的眸子,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啞着嗓子陳述着:“是,快三個月了。”頓了頓,他看了看蘇如瑾的臉色,見她好像沒有大礙,又說道:“是個男孩。”
果然!得到了準確的答案,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蘇如瑾一下子就躺回了牀上,蕭如炎怕她受到太大的打擊,忙上前,安慰道:“瑾兒,你不必太難過,我......”“出去!”蘇如瑾沒有讓蕭如炎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冷漠的說出了這連個字。
“我......”蕭如炎不放棄,又想說話,但是這一次,蘇如瑾好像鐵定了心,再一次冷漠的說道:“出去!”蕭如炎張了張嘴,啞然無語,確實,在這一刻,他沒有立場來說任何安慰她的話,不是嗎?他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深邃的眼眸,他俯下身子,替蘇如瑾掖好了被子,轉身,有些蕭瑟的一瘸一拐,慢速的走出了她的房間。
蘇如瑾好像不想再看見蕭如炎這個人似的,即使蕭如炎在走出她的房間,她也冷漠的轉頭,目光不想再看到蕭如炎一眼,但是她卻沒想到,她從不遠處開着的窗外,看到了兩個人:蕭御清和2號。
蕭御清的肩膀和胸口都綁着厚厚的繃帶,好像沒有了大礙,2號和他站在一起,依舊是那副有些糊里糊塗的樣子,就這樣,兩個人靜靜的站在一棵茂盛的樹下,守候在蘇如瑾的窗前,不言不語,用行動表達着他們的關切。
還好,蕭御清沒有事,蘇如瑾看着沒有大礙的蕭御清,鬆了口氣,但是看着他們兩個就這樣守護着她,心裡卻各種不是滋味。她蘇如瑾,何德何能,能讓如此出色的兩個男子,就這樣守護着她?況且,是她,配不上他們吧?
蘇如瑾閉了閉眼,再一次睜眼的時候,她對着窗外的兩人笑了笑,做了個口型說道:你們走吧,我很好。那兩人見狀,相視一笑,他們並不奢求什麼,只要她好,只要她無事,他們,就滿足了,雖然他們不相信蘇如瑾現在真的很好,但是她想要一個人的空間,那麼,他們就給她。他們兩個人對着裡面的蘇如瑾點了點頭,2號扶着傷勢未愈的蕭御清,慢慢的走遠了。
“嘎吱”一聲,門關上了,窗外,2號帶着蕭御清也是漸漸走遠,而在房裡的蘇如瑾,此時一直緊緊忍着的淚水終於滑出了眼眶,隨着眼角滑下,打溼了臉下的枕巾......
她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雙手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小腹,那裡,曾經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那裡,曾經將會有一個小不點會叫她媽媽,可是,她卻沒有做到媽媽的責任......對不起,孩子,對不起......是媽媽不好,沒有及早的發現你,是媽媽沒能力,沒有保護好你,是媽媽沒用,不能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看看這個世界美麗的景色......我的孩子......蘇如瑾漸漸的哭出了聲,她把自己埋在一旁的被子裡,嚎啕大哭。
曾經,午夜夢迴時,她也有想過是不是要一個孩子,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孩子,來消除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那麼深層的孤獨感,可是,當這個孩子來到她身體裡的時候,她卻沒有發現,她竟然這麼任性的隨意奔跑,帶着甚至還沒有長成的他翻山越嶺,餐飲露宿,有時候還會不吃飯,她竟然,是這麼一個壞的媽媽,在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這麼虐待他,怪不得他要離開,怪不得他要離開她,怪不得......他是在怨恨吧,一定的......哭着哭着,她累了,不知不覺中,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在門外,一直沒有離去的蕭如炎靠在門上,聽着裡面漸漸響起的哭聲,放在身旁的手越收越緊,越來越泛白的骨節顯示出了此刻的他,內心受着多大的煎熬。蘇如瑾向來一直很堅強,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哭過,甚至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但是現在的她,卻哭的如此的傷心,他錯了嗎?他真的錯了嗎?
孩子......曾經他也期待過,以前,他是期待着他和柳夢兒的孩子,現在,他是期待着他和蘇如瑾的孩子,可是,真的是連上天,都要懲罰他嗎?竟然一次又一次的,都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即使連面都沒有見過,而這一次,又何嘗不是他親手,送走了這個孩子呢?連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了絕了這個孩子,他親生的孩子......
蕭如炎這樣堂堂的一個男子漢,此時卻露出了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脆弱,他想哭,卻沒有眼淚,他沿着門框緩緩的滑下,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雙腿間,試圖掩蓋住自己的脆弱,是自己錯了嗎?是吧,一定是的吧......自己曾經,那麼期待的孩子......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門內,一個門外,一個牀上,一個地上,卻是同樣的悲傷,同樣的心痛,同樣的無助......可是就是這樣無助的兩個人,卻能不能走到一起呢?或許,還有一段艱辛的路程要走吧。
第二天,蘇如瑾紅着一雙眼睛醒了,她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她蘇如瑾,也不是一個脆弱的人,雖然有時候也避免不了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是傷心過後,她依舊是那個堅強打不到的蘇如瑾!所以,她只允許她脆弱這一回,只有這一回。
由於太醫說她的身體來過於羸弱,如果不好好休養的話,怕是要留下病根,而蘇如瑾這一次也不敢任性,畢竟是自己的身體,還是要好好調養的不是?如果落下什麼病根,痛苦的可是她自己啊!所以這次,她乖乖的躺在牀上,即使再無聊,也是腳不沾地的半臥在牀上,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風景沉思。
而蕭如炎,雖然他很高傲,但卻是一個照着心做事的人,他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心,承認了他喜歡蘇如瑾,那就不會再反悔,這也是屬於他的驕傲。而蘇如瑾這個王妃的頭銜,卻是已經戴定了,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主子蕭如炎喜歡蘇如瑾,即使這個蘇如瑾的出身不怎麼樣,甚至有些不堪,但這也是他們王子選擇的王妃不是?
蕭如炎知道以前對待她是可能有些不好,有些地方甚至是有些過分,但是就是不知道現在彌補還算不算晚呢?這一次,蘇如瑾的待遇可謂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頓的餐飲,都是大補的美食,好像非要把蘇如瑾留去的那些鮮血補回來一樣。
蘇如瑾漠然的吃着這些食物,雖然確實是口感很好,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有些東西,失去,便是失去了,再怎麼補,也補不迴心靈上失去的東西,不是嗎?
蘇如瑾沒有禁止蕭如炎來看她,畢竟這是他的地盤,即使她再怎麼躲,再怎麼不準,他還是會想方設法的來看她的不是嗎?既然禁止不了,那就讓他來吧。
蕭如炎每天都會來看蘇如瑾,即使蘇如瑾都不看他,不怎麼和他說話,甚至是有些冷漠,他還是每天都來,靜靜的看着蘇如瑾,深邃的眸中充滿了悲傷的愛意,有時候會自言自語的說一些的話,每次都是那些關心她,讓她注意天冷了,要注意保暖等等,然後和蘇如瑾一起吃飯,關心的給她夾菜。而蘇如瑾每次都只是淡淡的吃着自己碗中的食物,面對蕭如炎殷勤的替她夾食物來者不拒,畢竟再怎麼慪氣,也用不着和飯菜慪氣不是?那也沒有用,還得罪了自己的胃口。但是蕭如炎卻好像絲毫不在意蘇如瑾的冷漠,每天雷打不動的都會來,哪怕是自己公事再忙,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看她。
蘇如瑾面對蕭如炎的攻勢毫無反應,好像由之前一個會笑會生氣的人,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布偶。以前的她不喜歡喝藥,特別是中藥,每次喝完藥都像要打仗一般,折騰好久,還要蜜餞等東西幫助她喝下,但是現在的她,卻能面不改色的能夠一口氣喝下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藥,不需要任何的幫助,連蜜餞都不需要了;以前的她,雖然也不是很愛笑,但是卻也不會皺着一張臉,而現在的她,經常皺着眉,一副愁容,而且連笑都沒了,冷漠的好似與之前換了一個人;以前的她,無聊時會整天找些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而現在的她,不管是多無聊,多沒事情做,她都是坐在窗邊,或者站在庭院的樹下,或是看着樹葉發呆,或是看着天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