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妻
進去?
西涼茉咬牙,自己這副樣子騙騙別人還可能,騙百里青?
除非她真能披了件‘畫好的皮’在身上!
西涼茉左右瞧着無人,索性轉身放下東西就跑,連門都沒關。
但她剛轉過長廊一個彎,就一下子撞上一個肥厚的胸部,直撞得小鼻子生疼。
“啊呀,如何在府邸裡這般莽撞,你這小蹄子作死麼!”張嬤嬤熟悉的聲音在西涼茉頭上響起,西涼茉暗自叫糟,果不其然,張嬤嬤立刻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怒道:“君竹,你這小蹄子,讓你把東西拿進澡房裡伺候督公沐浴,你怎麼跑出來了,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西涼茉趕緊抱住張嬤嬤的手,討好地道:“嬤嬤,婢子從來沒有見過督公風範,也從來沒有伺候過貴人沐浴,怕是笨手笨腳反而得罪了督公,還請嬤嬤見諒。”
張嬤嬤瞅着這小丫頭說得可憐兮兮的,便也只好搖搖頭道:“畏手畏腳,瞧你這點出息,今日除夕,大夥都忙,要不輪得上你去伺候督公?”
她說着就一把拖着西涼茉往浴房而去,沒耐煩地道:“行了,你給我打下手!學着點!”
西涼茉大驚,卻一時間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來,只得一路被拖進了浴房。張嬤嬤隨手將她放在地上的東西塞進她手裡,又拖着她到一處活動的泉水邊淨了手,又在手上塗抹上香脂香膏,然後張嬤嬤恭謹地跪在屏風外,手上捧着一塊白布綢巾並一瓶子香油遞進了屏風。
“督公,奴婢來送東西了,方纔那小丫頭是鄉下出來的,新進府,沒有伺候過貴人,也是奴婢疏忽大意,竟讓她來伺候督公,還請督公責罰。”
西涼茉也跟着跪在她身後,發現起來三大五粗的張嬤嬤伺候人的一舉一行都是極爲標準的宮中伺候貴人的禮儀,估摸着這一位嬤嬤也是從宮裡出來的,今日實在是忙暈頭了,纔會讓一個她新進來的小丫頭去伺候主子。
百里青接過了張嬤嬤的東西,他冷漠的聲音在珠簾屏風後響起:“一會子自己去小連子那裡領罰,這種事情本座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張嬤嬤伏在地上出了一頭冷汗,諾諾道:“是。”
督公最近的脾氣越發的喜怒不定,他們這些下人更是不敢性差踏錯半步。
隨後沒多久,清脆珠玉碰撞之聲響起,西涼茉趕緊蜷縮着身子緊緊地伏在地上,儘量改變自己的體型,讓自己的身子看起來更瘦小一些,以免被某隻眼尖的千年老妖發現。
不一會,西涼茉的眼餘光就瞥見一抹深紫色繡海水雲紋的華美袍裾停在了自己眼前,隨後覺得背上停住了一道彷彿隨時都能穿透她的背脊銳利目光,又似被什麼危險的妖獸盯住了一般。
冰冷而極具壓迫威勢感讓人不敢動彈,彷彿連浴房內蒸騰的暖溼空氣都凝結成冰冷的霧氣沉沉壓在人的身上。
西涼茉微微顫抖起來,就像是所有面對冷酷主人而感到害怕畏懼的小丫頭一樣。
如果不擡頭,只是這樣看着,應該不會被認出來纔對。
果然,那種冰冷如刺一樣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掠開了去,隨後她便從眼角餘光處,瞥着那一片華美的袍裾優雅如流雲一般消失在門外。
房內沉重陰霾的威壓感瞬間消失,兩人同時都發出一種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嬤嬤,都是奴婢的錯,害得嬤嬤受罰了,奴婢願意用兩個月的月錢給嬤嬤壓驚。”西涼茉有些歉意地對着張嬤嬤道。
她倒不是真想害張嬤嬤受罰的。
早知道原來她的師傅大人不是隨便讓人進去伺候他沐浴的,只是讓人在外頭遞給毛巾、香油麼的,自個也不必躲得那麼辛苦了。
張嬤嬤有些意外地看了西涼茉一眼,見她一臉誠懇的模樣,倒也不客氣,出了門隨後便擺擺手:“算了,下次小心點也就是了,若是惹怒了督公,今兒恐怕就不是被打板子了事的了,你先回廚房幫忙,待我去左監去見了連公公再說罷。”
西涼茉不再作聲,乖乖地目送着張嬤嬤去了左監領罰,她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張嬤嬤一會子受罰了,不會那麼快回來,沒誰知道自己幹嘛去了,她反而不用去幫忙。
剛回房,正巧見着一身粗使丫頭打扮的白玉端着一臉盆水進來,見了西涼茉,她纔有些詫異地道:“郡主,你怎麼那麼久纔回來,張嬤嬤四處找你呢!”
“嗯,我方纔已經見過張嬤嬤了,你以後叫我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人聽出來了。”西涼茉轉身去櫃子裡搜了一套夜行衣出來。
郡主與君竹聽着極爲相似,她怕白玉一會子改不過口,索性化名就叫君竹。
白玉‘嗯’了一聲,瞅着西涼茉的動作,她不由一驚:“郡……君竹,你今兒晚上要出去麼?
西涼茉點點頭,一邊從牀頭暗櫃裡掏出來各種藥物細心裝起來,一邊道:”嗯,今晚我準備去一趟香雲坊,奪魁簪花大會初一在那裡舉辦,這個時候,主辦人一定會在香雲坊最後再確認完事是否準備齊全了。“
”君竹,這樣太危險了,你的功力才恢復了三四層,我跟你一起去!“白玉擔憂地放下水盆,準備也去換衣衫。
她到了洛陽才知道,郡主到洛陽來,躲千歲爺是其次,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來追查天理教的蹤跡。
西涼茉卻按住了她拿夜行衣的手,淡淡地道:”白玉,你應該知道我的功力就算只恢復了三、四成,也只會比你更高,我們對天理教了解不深,也不知其中是否有高手,我若打不過,總能再跑,但若是多了你,說不定反而成爲累贅。“
她早前的時候,讓白嬤嬤一直留心打探天理教的蹤跡,白嬤嬤是縹緲真人的侍婢,也得過縹緲真人的真傳,曾爲江湖中人,自有她打探消息的野路子。
白嬤嬤打探到洛陽三年一度的簪花奪魁大會吸引了無數江河客和各地不少青樓美姬參與,其中天理教在簪花奪魁大會籌備期間的同一時間在洛陽四周出沒頻繁,有小道消息是說這一次天理教或許會在江湖上有大動作,所以在這一次大會裡投了不少銀子。
而且小白也曾在和王府的鴿子打架後,叼了一封書信回來,她無意看到,發現此信必定是與天理教有關聯,而且裡面雖然沒有透露太多消息,但分明是上位者給屬下吩咐事情的口氣,她最開始認爲是大管家發出去的信,但是在大管家被抓的第三日。
小白無意又叼了一封信回來,上面只寫了四個字——救人、奪魁。
那麼也就是說王府裡還有天理教的人,並且級別不低。
而真正引起西涼茉前往洛陽興趣的,卻是白嬤嬤打聽到——藏寶之事。
江湖上隱秘地流傳着一個故事,傳說百年前一位大元帥,曾經將東征西討時候搜刮到的寶藏藏了起來,因此獲罪於帝王,而被斬首,全家抄斬,他臨終前將寶藏藏在他的虎符裡。
如今許多年過去了,這塊虎符現世,引動了江湖客們蠢蠢欲動的心。
白嬤嬤說這個消息的時候,神色間都是不以爲然:”每個幾年不是一些寶藏現世,就是什麼絕世武功秘籍出現,總是攪動得江湖裡一片蠢動,也不曾見誰有那本事煉成了絕世神功,奪得無上寶藏,然後一統江湖。“
她倒是對這些傳說很感興趣:”嬤嬤,真的有頂尖神功,煉成以後天下無敵麼?“
白嬤嬤一邊收拾衣衫,一邊嗤之以鼻:”且不說正道武林、黑道綠林,邪魔歪道原本就是三足鼎立,誰也征服不了誰。
便是那武林盟主——武當派掌門人,頂尖的內家高手,還不是一樣在崆峒做客的時候被不知名的邪魔黑道給殺了,崆峒更不用說了,真是個雞犬不留,人人都說是邪道血魔宮所爲,還去圍剿血魔宮,將血魔宮逼出中原武林,若真是血魔宮乾的,他們怎麼可能被逼得狼狽而逃?“
西涼茉聞言就囧了,那當然不是血魔宮乾的,那是司禮監的妖孽們乾的好事。
小小民間勢力怎麼樣都幹不過官府,這是自古定理。
但是,西涼茉當時就從這個藏寶圖的傳言裡發現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被皇帝斬首的天下兵馬大元帥——被宣文帝逼死的藍大元帥
藏寶的虎符——藍家令牌
這傳聞難道不是藍家經歷的演繹版麼?
連這裡面的兩大要素都與藍家如此吻合。
但是,這樣的秘密因該是朝廷的禁忌,又怎麼會流傳到江湖中去,而且還是在百里青讓她尋找藍家令牌的這種時候出現,加上天理教在其中參和的背景。
這個事情就變得非常微妙了。
她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巧合和誤會,不過是有心人在裡面興風作浪罷了。
所以,她決定要到洛陽來,探查一番,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主子……。“白玉窒了窒,沒錯,即使她的武藝是三婢之間最高的,但是比起郡主來確實差距甚遠,即使郡主只恢復了三——四成的功力,自己也不是郡主的對手。
可是……
”主子,但這樣太危險了!“白玉還是表示強烈反對,她發過誓,要與主子同生共死,怎麼能讓主子一個人去做這樣危險的事?
西涼茉笑笑:”你說我費盡心思跑洛陽來,怕被我那師傅逮着,還不得不潛藏進司禮監行署衙門當個小丫頭,不就是爲了查這檔子事麼?“
說實話,她對藍氏的令牌也非常感興趣——私人興趣。
若是這令牌真有什麼大用處,也許她還未必把東西交給百里青。
而且雖然百里青如今對她很感興趣,誰知道未來如何,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何況若是司禮監倒臺了,自己豈非也要跟着倒黴?
政治從來都是最骯髒和時時刻刻在走鋼絲的玩意兒,誰也真不知道下一刻誰會跪在誰的腳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要讓自己擁有立於不敗之地的能力,她未必要讓所有人跪在自己腳下,但遇上那些試圖讓她下跪的玩意兒,她是一定要對方跪在自己腳下的。
白玉看着西涼茉,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了,只得交代一定要小心,並且幫她一一檢查今夜要帶的東西。
等到日頭斜落,暮色四合。
西涼茉便提了包袱悄悄從牆頭上翻了過去,今兒是除夕,街道上早早就沒了人,家家戶戶都開始做年夜飯,鞭炮聲不時地在清冷的街道邊的人家裡響起。
只有值班的士兵不時走過街道。
但不一會子,她就到了洛陽最熱鬧的地方——洛河邊。
洛河邊一棟棟的小樓張燈結綵,四處都傳來來花娘們嬌媚的笑聲、鞭炮聲、江湖豪客們大聲而恣意的調笑。
人來人往,倒是比尋常更熱鬧,數丈高的擂臺已經搭了起來。
這簪花奪魁大會指的就是從這些參選的花娘裡選出最美的花魁——洛神,而奪魁則是指那些江湖豪客們參與的擂臺大賽,選出的黑白兩道最終的贏家,不但都有與洛神共度春宵的機會,並且三年內都被尊爲白道武林盟主與黑道綠林魁首。
至於他們是否真有這個領導能力則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所以西涼茉曾經以漫不經心的姿態跟百里青提起了此事,百里青的反應則是不以爲然的輕蔑。
在他看來再厲害的高手,在權勢面前若不臣服,那就是要被踐踏的,何況還是一羣只論武藝高低而不論領導力的江湖烏合之衆。
西涼茉躲在暗處窺視了一番,那香雲坊是這裡最大的畫舫閣樓,整座小樓都做成了船型,一半在陸上,一半在水中。
她打開包袱,悄悄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香雲坊裡雜役丫頭們的裝束,然後將自己的東西藏好,提着一個小籃子,乘着幾個說笑着的採買丫頭經過的時候,悄悄墜在她們的尾巴上,向香雲坊走去。
初上香雲坊倒是極爲順利的。
進了坊內,她一路跟着那些丫頭前行,一路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香雲坊的佈置。
正中已經擺上了十幾張紅木八仙桌,穿着各色服飾的江湖人士各自坐在上邊大聲地說笑,間或有一些道姑或者俠女裝扮的女子穿梭其間。
但是並沒有穿天理教教徒服裝的人出現,只有不少身穿深藍布衣的衛士一樣的人在四周警惕巡視。
不知是什麼門派,但從他們高高鼓起的太陽穴看來,都是一些精煉的內家高手。
西涼茉悄悄觀察了一會子,剛想鑽進人羣裡如平日那般探聽消息,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肩膀,她陡然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回手,但下一秒立刻收斂了聲息,回頭看向來人。
”你是哪裡來的丫頭,我怎麼不曾見過你?“那是一個三十多的女子,頭戴紅花金釵,穿一身繡百蝶穿花金底紅花夾棉錦襖陪着深藍素錦馬面裙,一副老鴇裝扮,正上上下下地盯着西涼茉打量,化着濃妝的面容上卻滿是警惕。
西涼茉做出一副木納老實的模樣道:”奴……奴婢……是……是……洛水村的,阿……阿孃說這裡有活……活幹,廚房給兩倍……兩倍大錢……我上次來了……沒……沒選上,這次翠兒姐病了……我可以替她來。“
這老鴇叫金嬤嬤,她早前就已經打聽過了香雲坊上的情況,只是沒有想到她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她這個面生的來了。
金嬤嬤倒是知道廚房最近缺人,在臨近村子裡選些老實的孩子上船幫忙,但那些孩子她都是見過的,包括這個翠兒,不過今日是沒有見到她,興許是真病了,所以才叫這個結巴丫頭來幫忙。
將信將疑地看了西涼茉一會子,沒發現明顯的破綻,金嬤嬤又掀起西涼茉說話費勁,便警告地瞪着她道:”一會子你就呆在廚房,別到處走,若是惹出什麼事來……哼哼。“
金嬤嬤森然冷笑兩聲,今兒事關重大,得防着司禮監的探子,若是有可疑人物出現,她寧願錯殺一百,不放過一個。
西涼茉像是被嚇到,立刻耷拉着眼皮子瑟瑟道:”是。“
盯着西涼茉進了廚房,又命令在廚房門口的侍衛嚴加看守,金嬤嬤才轉身離開。
西涼茉悄悄瞥着她輕盈的步伐,心中暗道,連這香雲坊的老鴇都是個練家子,可想而知這香雲坊上必定不簡單。
好在當初她爲了混上這香雲坊,爲了有備無患,也早已做了不少功夫,今日纔沒有被揭破。
只是她似乎記得這香雲坊身爲洛陽最大的秦樓楚館,已經了好多年。
若說這香雲坊裡頭有貓膩,恐怕絕非朝夕之事。
西涼茉裝着在廚房裡幫忙,不時地計算着端出去的菜式,也不急着偷跑出去探聽消息,這廚房裡也全都是來幫忙,不準出廚房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西涼茉算算也到了就月上中天,四周的煙花爆竹聲不絕於耳的時候,她才走到兩名廚房門口守衛的面前低聲道:”兩位大哥,我想去茅房。“
那兩個守衛瞅着西涼茉一直老老實實,便也沒多加爲難,讓一個人跟着西涼茉去茅房,另外一個人繼續看守。
那跟着西涼茉的守衛,距離她三步之遠,保持着一種防禦的姿態,西涼茉雖然暗暗心驚於對方的防範之心,竟然對一個燒火丫頭都如此小心,但是臉上也沒有任何異樣,乖乖地進茅房上了茅房。
那藍衣守衛則在茅房外等着,沒過幾分鐘,卻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女子短促的尖叫:”啊——!“
那藍衣守衛立刻警惕起來,立刻抽出貼身長刀,低聲問:”怎麼回事?“
但好一會子也沒有聽到任何迴音,那守衛按捺不住,便拿刀頂開了茅房的門,門一開,就發現裡面已經沒了人影,那守衛大驚,下意識地立刻往茅房裡面站了一步。
就是這麼一步,他已經陡然覺得不對,一擡頭,正正對上西涼茉倒垂下來的臉,一張嘴朝他噴出一股子香氣。
那守衛下一刻就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西涼茉輕巧地一個翻身下來,接住了那個守衛,再將他拖進茅房,用一邊堆着的糞桶蓋住,然後便將黑色的夜行衣迅速地套上,出了茅房,抽身而上,順着船身一下子攀爬上了第三層艙房。
她剛打算露頭,就看見一隊藍衣守衛持刀而過,西涼茉一驚,只得五指一扣,死死地扣進光滑的木質船身,懸掛在船艙之外。
但那對守衛竟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居然面對洛水河面五步一哨地分佈散立在三層艙房外,最近的一人只要他稍微向江面探出點頭就能看見如蜘蛛一樣懸掛在船艙外的西涼茉。
西涼茉努力放輕了呼吸,心中卻不由着急起來,就算她能懸掛在這裡,不被發現,卻也是進退維谷了。
片刻之後,她眼珠子一轉,凝力於一手,另一隻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胸口,掏出什麼東西,向下一拋。
隨後那一團東西就直線墜向洛河結了冰的河面,但一下秒,在那團東西觸碰到河面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圈瞬間展翅飛了起來。
那一團東西撲啦啦地飛向船首樓上,一仰頭”嘎嘎“地叫了幾聲,起初誰也沒有太注意那一隻冬夜裡出現的鳥兒,但是下一刻,三樓的守衛們便漸漸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
忽然不知從哪裡來的一羣鳥兒圍繞着船艙飛了起來,然後竟然開始在守衛們的頭上——拉屎。
藍衣守衛們頓時都惱火起來,齊齊去驅趕那些鳥兒。
”什麼東西,這是!“
”大冬天晚上,哪裡來的鳥兒?“
”大過年的,晦氣!“
就是這一片喧嚷間,誰也沒有注意,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如鬼魅一般飄上了第三層,然後迅速地閃進了一片黑暗裡。
”吵吵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忽然艙門打開,一箇中年男子探處身子來,對着驅趕鳥兒的守門們冷聲怒喝。
守衛頭領立刻躬身抱拳,恭敬:”稟報刑堂堂主,不知哪裡來的鳥兒,在兄弟們頭上拉屎,所以……。“
”不過是點鳥糞,又不是下釘子,讓你的人好好看着地方,若是讓司禮監的人混進來,驚擾了主公,壞了大事,你們都別想活!“那刑堂堂主直接打斷他的話,冷笑一聲,隨後‘呯’地一聲甩上門。
”是!“那守衛頭領立刻道,讓藍衣守衛們不要再理會那些鳥兒,繼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
西涼茉隱在黑影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後又一轉身悄悄地靠近堆衣衫雜物的房間,看着那上鎖的門,她雙指一用力,捏斷了那鎖頭,然後閃身進了房間。
關好門後,她立刻靠近牆壁,將耳朵貼在牆壁上,試圖聽到隔壁說話的聲音。
奈何那邊聲音實在太小,彷彿是刻意壓低了。
西涼茉努力了一會子,只得顰着眉,放棄了這種方法。
她想了想,從身上的小袋子裡掏出了一隻玻璃瓶子,然後用一隻小巧的特製勺子將裡面的液體抹在牆壁角上。
不一會,牆壁的木頭就冒出了一股子煙霧,然後迅速地腐蝕開來。
西涼茉塗抹一層那藥液,牆壁就薄一層,聲音也就漸漸地大聲起來。
直到……
”什麼味道?“
”倒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
西涼茉立刻住手,直到對方找不出怪異焦味的來源,再次進入正事的討論,她才靜靜地坐在那塊原木船艙壁上,放緩呼吸去,再次把耳朵貼在了牆船壁上。
被腐蝕的船壁在很偏的角落下方,西涼茉發現面前還有一把椅子擋住,於是她索性用一把特製的小刀在上面開了一個小洞。
船壁上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洞,誰也沒注意。
西涼茉悄悄觀察這船艙內,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一眼居然就看見了一個老熟人——秦大管家?
她顰眉,百里青並沒有告訴她,大管家逃了。
而且司禮監那種地方,他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莫非有內應?
”此次,那些司禮監的賊子沒有能殺了老夫,老夫必定傾畢生之力也要將那些司禮監的奸人還有那斷我一臂的紫衣克一一剷除!“大管家臉色蒼白地躺在主座邊的軟塌上,他少了一條胳膊,而且臉上、身上都還有不少傷,瘦得可怕。
不過短短數日,那種斯文儒雅的書生氣都不見了,秦大管家看起來想一個乾癟的老頭,或者說一副骨架差不多,一隻眼睛也瞎了。
可見司禮監裡行刑手段的殘忍。
此刻,坐在船艙周圍的人,都義憤填膺地附和和安慰着秦大大管家。
”尊主大人,您放心,我等遲早要爲您報仇!“
”您且放心養傷就是……。“
那些人中,以西涼茉潛藏的位置,她大部分是看不到臉的,但西涼茉比較能確定的是,若這些人就是天理教的主要人物,那她大概只認識這一位——尊主大人。
而這時,一道幽冷卻聽不出男女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是他卻不是安慰秦大管家,而是淡漠地質疑:”秦尊主,司禮監的大獄素來以好進難出聞名,你逃脫的時候不覺得順利了點麼?“
秦大管家瞬間就怒了,他咬牙地盯着那說話的人:”怎麼,教主難道連屬下也懷疑麼,您莫要忘了,若是我想出賣天理教,那麼十幾年前,我根本不需要千辛萬苦地扶持您!“
教主?
莫非是天理教那神龍見頭不見尾,連她師傅那樣的大妖孽都沒逮到的教主?
西涼茉耳朵微微一動,她開始仔細地辨別那位教主的聲音,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把聲音有點兒熟悉。
那位教主沉默了一會子,還是那種不冷不熱的口氣:”本尊自然是知道秦尊主千辛萬苦的功勞的,只是如今司禮監的探子無孔不入,百里青那閹人手段狠辣卑鄙,所以不得不防,你勿要往心中去。“
秦大管家雖然心中仍舊有些不悅,但是對方到底已經放低了身段,他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場面冷了一會子,話題又轉到了簪花奪魁大會之上來。
之前那名西涼茉見過的刑堂護法神色冷鬱地道:”咱們這一次,若能將那羣江湖莽夫都收服了,日後便可讓他們都做咱們天理教的馬前卒,司禮監的高手再多,也總比不上江湖黑白兩道的高手,若是能讓人將百里青那奸賊先行刺殺,司禮監還有何可懼,咱們教主登高一呼,天下不滿司禮監之暴行者必定響應無數!“
那教主沉吟道:”以血魔宮爲首的邪道是個見利忘義的,倒是可爲本尊所用,只是白道和那自詡綠林好漢的……。“
那刑堂的堂主嘿嘿冷笑道:”教主且放心,所謂白道那些不都是好個面子,咱們在簪花奪魁大會上打敗了他們,自然要惟咱們天理教是尊,至於那些綠林莽漢……教主若願意,咱們就是剿滅了他們又如何,他們本來就是朝廷所通緝的要犯!“
西涼茉聞言,心中一動,這話的意思……莫非官府裡也有天理教的人?
天理教的衆主事者、長老們聞言皆點頭稱是,都道是不日必定大事可成。
偏偏秦大管家之前一直不出聲,這個時候甕聲甕氣地來了一句:”哦,是麼,但是據老夫所知,那白道這一次裡有不少高手,光是唐門那些用毒的高手、少林了塵的金剛掌還有那新任幫幫主恐怕實力都不凡,不知教主打算怎麼打敗他們?“
那刑堂堂主頓時細眯眼一橫,冷瞪着秦大管家:”秦尊主,教主就算不是武功蓋世,智計也不輸老教主,不可力敵,我等智取就是,如今那些黑白兩道的大人物不都在咱們香雲坊上麼!“
西涼茉挑眉,哦,看來這是要動奸計了。
但是她正想繼續細聽對方的計劃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疑惑的聲音:”看,那雜物室的門鎖頭怎麼斷開了,莫不是有小偷吧?“
西涼茉一驚,立刻騰身躍起想尋個躲避處,但是已經來不及,門一下子就被打開了。
站在外頭的守衛只看見眼前一道粉影一閃,隨後他陡然大驚地叫起來:”來人,有刺……。“
‘客‘字音尚未出口,他已經感覺脖子上一陣冰涼,隨後鮮血噴涌而出,頭一歪,軟軟地倒地了。
但是他短促的尖叫還是瞬間驚動了隔壁艙房還有守衛們。
”不好,有探子!“
”抓刺客!“
守衛們立刻踢刀迅速地衝向了艙房,連主艙房的人也在瞬間發現了有人在隔壁,警醒點的立刻反應出來方纔那種怪味道的來源。
有人瞬間運足內力一掌拍向了雜物間與艙房之間的牆,那牆壁一角早被腐蝕得極其薄,這一掌下去,立刻碎屑橫飛。
西涼茉在一邊正要從那小小的窗子飛身出去,卻沒有料到,臨近牆板瞬間被人打碎,一股子強烈的罡氣瞬間壓向了西涼茉。
對方內勁之大逼迫得西涼茉胸口一陣窒息,細碎的木屑一下子在她的夜行衣上劃出數道口子,逼迫得西涼茉不得不離開窗口,先行躲避。
但就是那麼一耽擱,敲碎了的房間木壁,瞬間讓主艙房的光芒透了進來,黑暗的房間敞亮起來,西涼茉一下子就將艙房內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人雖然沒有穿天理教的教服,但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脖子上或者腰間都拴了一塊雕刻着卐字的玉。
而果然如她所猜測的,除了秦大管家之外,她一個都不認識。
那天理教教主穿着一件斗篷,只露出兩隻眼睛,讓人看不到他的樣子,只是擡起的手上泛紅,表明才正是他一掌劈碎了艙房內壁。
西涼茉卻在瞬間將對方的身形都映在了腦子裡,只覺得那身形真的非常熟悉。
或許,她認識的人,並不止秦大管家一個。
但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
因爲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握短劍的她也瞬間都暴露在了天理教衆人的眼皮子下。
那人用刻意變音的聲音,厲聲道:”抓住這探子,如若他不肯束手就擒,就地誅殺!“
不管來者是江湖人,還是司禮監的探子,都不能活着離開這個房間!
那教主眼底閃過陰沉狠辣。
天理教的衆人立刻迅速地朝西涼茉衝去。
西涼茉憑藉着自己靈活的身手和輕工在天理教衆人之間遊走,雖然天理教的長老和護法們都驚訝於這個探子絕妙的輕功,一時間奈何她不得,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江湖道義之說,立刻聯手圍攻了上去。
西涼茉的功夫恢復了不過三——四成,若是從前,她倒是還有些把握能從這些人的纏鬥裡脫身,但如今……
她一眯眼,從自己懷裡瞬間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竹筒來,竹筒頭呈現蓮蓬狀,她立刻一擡手就拉住了竹筒尾部,向前一拍。
瞬間那竹筒就爆出無數藍芒射向面前圍攻過來的天理教衆人。
有閃避不及的天理護衛中針後,立刻倒在地上,痛苦地渾身抽搐。
”快退,是暴雨梨花針!“那刑堂護法卻是個有見識的,錯愕之間,不忘大喝一聲,身形暴退,同時也立刻以身擋在那教主之前。
”你是唐門的人!“另外一名風堂的堂主立刻驚喝。
”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發射之時,共三十七枚淬毒銀針激射而出,乃是四川唐門的不世暗器。
西涼茉冷笑一聲,尖聲尖氣地道:”算你們這些天理教的宵小之輩有點見識,竟然妄想一統江湖!哼!“
說話間,她已經身形一點,瞬間一掌打破那小窗口向外船艙外飛落。
而這個時候,也正是她無處着力,暴雨梨花針招式用老,未能填針的霎那。
那教主立刻一聲尖利的冷喝:”就是現在,立刻殺了她!“
於是天理教衆人也在瞬間反應了過來,不再顧忌中了梨花針的同伴,同時使出各種暗器向西涼茉擊殺而去。
眼看着西涼茉就要被那些暗器飛鏢給打成蜂窩,但見她忽然在半空中吹出一聲尖利的哨響。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黑影瞬間撲棱棱地擋在了她的面前,替她將幾乎所有的暗器全部都擋下。
天理教的衆人大驚,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地中了暗器掙扎的各種綠豆雀、麻雀等小鳥。
而天空中不知從哪裡響起了一聲更爲尖銳如鷹又非鷹的鳴響,忽然有數道黑漆漆的影子從那西涼茉逃離的窗口激射進來。
”嘎嘎……。“
”尜尜……!“
然後毫不客氣地開始攻擊天理教的教徒,那些尖利嘴毫不客氣地啄向天理教徒的眼睛和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
”是烏鴉!“
”啊……我的眼睛!“
一時間,所有天理教衆人都尖叫起來。
等到他們不再慌亂,開始擊殺那些源源不斷的飛入的兇狠的烏鴉,並試圖也從窗口跳出去追擊西涼茉的時候,卻發現西涼茉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唰!“一劍橫飛斬落數只烏鴉和滿地鮮血後,那一身白色斗篷的天理教教主,看着窗外森冷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搜船!“
那個女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的時間內就從這裡桃之夭夭,若她有那樣的功夫,剛纔就不必使出御禽術了!
……
西涼茉確實也沒有能夠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她早就預料好逃跑的路線,但她卻不知道,香雲坊雖然看似一半是固定在陸上的,但其實本質還是一艘堅固的船,金嬤嬤爲了安全起見,已經命人在開席快結束的時候,將船起錨了,在洛河之中,西涼茉除非變成魚或鳥,否則是怎麼也那本事飛躍過那寬闊的河面的。
而就在她一看到身下竟然是夾雜着浮冰的滾滾河水之時,只得臨時改了路線,打算用拋鎖硬從二樓的宴客廳闖過去。
但身子剛墜了一半,船艙上的一扇窗卻忽然打開來,一隻手伸了出來,竟然極爲準確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然後毫不客氣地直接向後一拖給硬生生地拖進了房間裡面。
西涼茉一驚,此人功夫之高,她絕對不是對手,但是……她眼底狠厲之色一閃,瞬間將手裡已經上好針的暴雨梨花針筒對着對方的身子一拉。
可那人彷彿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竟然直接捏上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的手腕一麻,暴雨梨花針瞬間落地。
然後,西涼茉就絕對自己的小下巴被一隻冰涼的手準確地捏住,然後對方另一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嘴脣粗暴地啃噬上她的脣。
西涼茉被迫打開的小嘴裡,一下子就滿是那人幽冷狠獰的氣息。
那人彷彿是要吃了她一樣,舔弄過她脣裡每一寸細膩柔軟,最後狠狠地咬住她的舌尖。
連着手也毫不客氣直接掀開她的衣衫探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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