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老太太對兩姐妹都告誡了一翻,剛出了門,西涼丹忽然擡手一把揪住西涼茉的髮髻,拿着鞭子就對着西涼茉一陣亂揮:“你這個賤人,挑唆了祖母,以爲我沒法子治你了,現下我就抽花了你的狐狸臉,撕爛你的嘴!”
西涼茉沒有想到她還沒出老太太院子就敢這樣放肆,何況西涼丹身體好,力氣大,西涼茉一下沒有防備,竟然被西涼丹被扯倒在地,只覺得頭皮一陣生疼。
好在靠着門邊地方狹小,丫頭姑姑們都站在附近,西涼丹的鞭子沒打到西涼茉倒是抽中了旁邊的丫頭們。
丫頭們都是細皮嫩肉的,哪裡能受得住,頓時尖聲痛叫起來,差點掀翻了屋頂。
旁邊的姑姑、婆子們反應過來,立刻衝上去拉架,一時間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西涼茉心頭大怒,這潑婦,簡直是不想活了!
她差點就要伸手去抽西涼丹的臉,卻因着老太太的臉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她手勢一收,換了個隱蔽角度,狠狠地一拳捶在西涼丹的左乳的軟肉上。
女子的胸部和男子不同,盡是柔軟嬌嫩之地,否則也不會有那些魯莽漢子喝高了,一口踹在自己女人胸口上,生生把自己婆娘踹死了,吃官司的事,
西涼茉力氣雖小,但這一下可是用了死力的,西涼丹武藝不錯,可她早和一堆丫頭婆子扭在一起,單手還揪住西涼茉的髮髻,哪裡想到有人敢給她下黑手。
這細皮嫩肉上捱了不輕的一下,西涼丹立刻痛得尖叫起來,這輩子還沒人敢彈她一個指甲殼,愈發性起,怒向膽邊生,完全忘了自己還站在老太太的地盤上,也不顧去抓西涼茉了,手上的鞭子更是不管不顧,惡狠狠地到處亂揮。
“你們這些小賤蹄子,老貨,居然敢打你姑奶奶,姑奶奶今天不打死你們!”
這下子可好,不但門房附近的古董花瓶,桌椅板凳都被她砸了個稀爛,連着急靠近要阻止她的老太太也險險都捱了她的鞭子。
好在西涼茉早就注意到了老太太靠近,抓着機會,她猛地撲上去,攔在老太太面前,替老太太生生受了西涼丹這一鞭子。
背上傳來火辣辣的一痛,西涼茉的臉色一白,淚盈盈地抱着老太太:“老太太,小心!”
老太太嚇得呆怔後,大爲驚怒,立即指揮着所有的姑姑、丫鬟們強行把兩人分開:“快,快,快把四小姐和大小姐拉開,傷着了,唯你們是問!”
丫頭婆子們原本怕碰着西涼丹,自己必定要受罰,所以不敢盡力,如今老太太發話了,立刻全都撲了上去。
西涼丹雖有武藝,但畢竟是一個人,哪裡能敵得上這一大羣子人撲上來,抱手的、抱腳的、抱腰的,三五下把她給牢牢抓住了。
上官姑姑和金玉立刻將伏在老太太腳下的西涼茉扶起來,老太太看着西涼茉髮髻凌亂,臉色慘白的可憐模樣,又是憐憫又是心疼地長嘆:“這可是怎麼好啊,茉姐兒,你可還好?”
“孫女沒事,都是孫女的過錯,害得老太太受驚了,才導致如今這般情狀……是孫女忤逆不孝,請老太太責罰!”西涼茉嬌眸含淚,掙開上官姑姑的手,以額頭觸地,深深地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卻恰好將她背上的染血痕跡露出來,觸目驚心。
老太太和上官姑姑一干人都看得一驚,老太太又怒又急,拿着鳳頭柺杖狠狠垂了好幾下地,叫道:“你們這是作死麼,沒看到大小姐的傷如此厲害,還不快拿我的牌子去請趙老御醫過來,扶大小姐到椅子上坐着!”
上官姑姑、金玉等連忙上去搶着扶西涼茉,西涼茉卻執意不起,淚如雨下,只不停喃喃念道:“是孫女兒的罪過,孫女怎麼敢起來,求老太太責罰啊!”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瘦弱小丫頭,渾身發抖,嬌怯羞愧,再看看那邊仍舊氣得跳腳叫罵不止的西涼丹,兩相對比之下,不由對西涼茉心中大爲憐惜,親自上前扶起西涼茉:“祖母知道這不是茉姐兒的錯,誰敢責怪於你,若非是你,如今躺在牀上的,可就是老婆子我了,你不但無過,還是有功的孝順孩子。”
西涼茉望着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憐惜模樣,這才用袖子掩着含淚的臉起來:“謝老太太不罰之恩。”
只是無人看到,她眼中含淚,但袖子掩着下的脣角卻勾起了一絲莞爾輕笑。
像西涼丹這般在家族裡德高望重的老主母面前放肆,甚至打將起來,在本朝可是忤逆長輩的大不孝的罪名。
自己雖然無辜,卻又牽扯其中,搞不好要被韓二夫人扣個挑唆離間,心懷惡毒的罪名,打個半死,所以必定要老太太親口將她從這破事兒裡摘了出去,才能安生。
原本還想要花些時日才能入了老太太的眼,西涼丹這蠢物簡直就是自己送上門來給她當梯子。
“祖母,你就護着那個小賤人吧!”西涼丹氣得直跳腳,眼睛都紅了。
她若不說話,也不過是被丫頭婆子們拖走,交給韓二夫人處置,重拿輕放,說她小孩子心性,隨便裝模作樣地懲罰一下子就過去了,偏偏西涼茉之前早就在老太太面呢喃着看似請罪,實際上給這個事定了個大忤逆的帽子,她還這樣不識趣。
老太太方纔還被西涼丹嚇了一大跳,這下子,老太太就是在再疼愛西涼丹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肆,即刻冷了臉,先是交代麗姑姑:“再去傳我的話,茉姐兒孝順恭謹,從今天起,她的月例與三小姐一樣,都是二十五兩,你和金玉去我的庫房裡領了四匹緙絲緞子、四匹妝花緞子並一匹輕雲鮫珠紗,還有再從碧紗廚裡選三匣子首飾,一匣子小金錠子,都送到茉姐兒房裡去,你們兩個從此就在留在茉姐兒院子裡伺候吧!”
其他東西雖然價值不菲,但都沒有什麼特別,是老太太賞人常用的,唯獨那一匹輕雲鮫珠紗是南海小國進貢,據傳是鮫人珠淚織就,輕薄如霧,綴滿細珠,珠光濯濯,如夢似幻,極爲罕見。
整個天朝也不過區區十匹,宮裡五匹,爲貴人所用,剩下的都讓皇帝拿來賞了有功之臣,國公爺得了兩匹,自送了老太太這裡一匹,還有韓二夫人那裡一匹。
韓二夫人的那一匹早就預備給西涼仙裁成宮衣,選秀所用,西涼丹雖然霸道眼饞,但她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這個姐姐,自然不會和西涼仙搶,早就惦記着老太太這裡的這一匹,只是老太太覺得是皇恩所賜,並不鬆口,哪裡想到今日就突然給了西涼茉!
再加上老太太居然改派了麗姑姑和身邊四個金字輩大丫頭裡的金玉過去伺候西涼茉,明擺着是擡舉西涼茉,從今往後,她就是真正的西涼府邸上的大小姐了。
西涼丹簡直氣得要吐血,更是紅了眼瞪着老太太跺腳:“祖母,你偏心,你怎麼能偏心那個無恥的小賤人,她這賤種憑什麼跟我平起平坐,我要告訴母親去!”
原本在她心目中,老太太早就不管事,哪有她母親說話有分量,這下子簡直把老太太氣得半死,捂着胸口,怒瞪着衆人:“還不把這個忤逆的丫頭帶到祠堂去跪着,是想要氣死我老婆子麼,沒有我的准許,不准她起來!”
衆人趕緊七手八腳把西涼丹帶走。
西涼茉心中冷笑,又不動聲色的瞥了一臉恭敬的麗姑姑和金玉一眼,她們都是老太太身邊得臉的,過來伺候,她今後的地位絕對在那兩個庶女之上,連西涼仙姐妹也不能如往日那般明目張膽的動她。
但麻煩的是,她以後要調製什麼東西,和想什麼對付二夫人這些人的法子,恐怕要費周折了,她卻是絕不會收手的!
“大小姐,老太太對你可真是好呢!”白蕊這日看着一樣樣的賞賜進來,金光燦燦,錦緞如雲,不由興奮的直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麗姑姑和金玉看着西涼茉這裡連個像樣的庫房都沒有,一合計,一個去向老太太稟報,一個就幫着整理東西去了。
西涼茉趴在軟枕上,剛敷了宮裡的御藥,背上冰冷冷的舒服許多。
她看着金玉到院子外去拿東西,這才慢條斯理地搖着白紗紈扇道:“老太太前十幾年可不記得對我好,如今對我好是爲什麼,你不知道麼?”
“嗯?”白蕊一怔,她真不明白。
“她不過是藉着擡舉我,在磨西涼丹的性子罷了。”西涼茉眼中閃過嘲諷的笑意,老太太是在拿她當西涼丹的磨刀石。
老太太會那麼憐惜自己,主要可不是因爲自己救了她,而是因爲自己的請罪在那不斷地提醒她,西涼丹的鞭子差點就這麼打到她了。
老太太原來是老榮王郡主出身,她榮寵一輩子,到老了,居然差點被晚輩打了,傷痛不說,傳出去就是個貽笑大方,她又驚又怕,方纔如此擡舉她。
白蕊默然,沒有說話。
心中卻知道,小姐說的是對的。
“不得了,湖裡……湖裡浮起了個死人,縣主身邊的二等丫頭——紅錦被人殺了!”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婆子的慌張叫聲。
白蕊臉色瞬間面白如金紙,不由地輕抖起來:“小……小姐……。”
西涼茉坐了起來,面色淡然地對白蕊冷斥:“這府邸裡死的人還少麼,有什麼好害怕的?”
還真巧,居然就湊到她院子前來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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