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眼底掠過一絲怒氣,臉上卻笑顏更勝,他順手解了自己的狐裘,扔給遠遠伺候的小勝子,再伸手去解自己的錦袍。
“師傅……你……你要幹嘛?”西涼茉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說來爲師也許就沒有泡溫泉了,如今發現此處景緻甚好,剛巧徒兒你也在此,不若伺候爲師就是了。”百里青笑笑,手上動作優雅俐落,不一會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袍。
“師傅,天寒地凍,小心着涼!”西涼茉竭力阻止,百里青卻似乎覺得她緊張的反應很有趣,動作卻慢了下倆,他長指慢悠悠地摸索着腰間精緻的腰帶,看着西涼茉盯着自己的手指,緊張得都忍不住跳出池子,卻半天沒有解開一個結
西涼茉邊苦苦思索到底怎麼逃離魔爪,一邊覺得對方似乎莫名其妙地非常生氣,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出來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這喜怒無常的大妖孽了!
難道是她引誘他前來秋山的真相暴露了?
但是不論從哪裡看,這件事應該都沒有破綻纔是。
西涼茉這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百里青那一頭已經脫得只剩一件薄薄長袍,連身上的大部分華麗首飾都扔給了小勝子。
他踢了靴子赤足向池子裡走去。
西涼茉愈發的慌張,瞄了一眼百里青淡紫色中袍下的腿,又不由自主地紅了臉,不得不承認,這大妖孽確實有驕傲的資本,他的腿很長,而且肌骨線條有力而優美,連腳趾都白皙如玉。
可惜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有毒,西涼茉低頭瞪着水面,感覺到對方慢慢逼近自己,她忽然一轉身就向池子邊上爬,心中默唸,反正他一個太監,以前伺候皇帝看的美人裸身也不少,不差她一個。
而且西涼茉可不是這個時代那種被看了一塊肉就會要死要活的大家閨秀,她一直認爲人得懂得察言觀勢,小小犧牲一下,脫離某千年老妖的魔爪虐待還是很划算的買賣。
百里青沒有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膽,竟然什麼都不顧了,一下子眼前春光畢現,大飽眼福,還真讓他楞了一會子,就是那一瞬間,西涼茉就蹭地一下子飛身過去將百里青扔在地上的披風一裹,然後轉身就衝向小勝子。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是這個時候,和百里青一樣徹底呆愣住的小勝子,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瞪着西涼茉,彷彿看見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一樣。
“小勝子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隨後他彷彿見了鬼似的抱頭鼠竄。
西涼茉被小勝子這麼一嚇,原本打算去搶百里青的衣服的打算瞬間落空,她低咒一聲,只得手忙腳亂地去找撿自己的髒衣服。
但下一秒,身後忽然涌來一股強悍的罡氣猛地將她向後一吸,西涼茉纖細的身子瞬間被那股罡氣直直地向後迅速拖去。
這……難道是所謂的吸星大法?
西涼茉大驚,凌空抓了幾把,卻毫無作用,一下子就感覺身子完全失去控制,“噗通”一聲直接掉進了溫泉裡。
水花瞬間將她淹沒,一雙長臂一下子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身子,直直地將西涼茉往池子下按去。
“唔……。”她又驚又怒,毫不客氣一拳捶向百里青,隨後大力地掙扎起來,可是她越掙扎,百里青按住她的力度越大。
西涼茉只感覺自己的肩膀越來越痛,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幾乎窒息的痛苦讓她到底再忍不住一張脣,周圍的水立刻往嘴裡灌,嗆得她難以忍受,一切自救行爲不過是引鴆止渴。
西涼茉看着水中百里青那張冷漠而豔麗的面容,宛如高高在上斷人生死的魔神,妖異而冰冷,看着手下的螻蟻掙扎。
她一發狠地咬了脣,手向腿上摸去,那裡有她之前綁着的短劍。西涼茉一把將短劍拽在手裡毫不猶豫地向他肋下捅去,但短劍剛碰到百里青的腰,就再也進不去半分,百里青一把卡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幾乎讓她以爲自己的手腕要被生生捏碎,手上的劍也落入了水中。
但她也得到了呼吸的餘地,立即破水而出,接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讓她覺得如此美好。
西涼茉大口而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再顧不得手腕上的疼痛。
然後,下一刻,她忽然被狠狠地一下子被百里青大力地按在了石壁,他冰冷而帶着一種奇異香氣的薄脣霸道而兇猛地攫住了她柔嫩的脣。
百里青一手按住她的小腦袋,強迫她仰起臉承受自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粗暴地蹂躪,舌尖長驅直入地撬開了她的脣瓣,直接在西涼茉細膩軟滑的口腔內憤怒地橫掃吸吮,彷彿要將她拆解生生地吞吃入腹。
他修長的手也直接滑進了她披風裡,用幾乎捏進她嬌嫩皮膚裡的力度扣住了她的纖腰與粉嫩的嬌臀,逼迫西涼茉完全沒有任何一絲間隔地緊緊貼在他身上。
“唔……。”西涼茉被吻的頭暈目眩,嘴裡鼻間全都是他惑人又冰冷的氣息,嬌柔的身子也被百里青禁錮在池壁和他修長優美卻宛如泰山磐石一般不可抗拒的身軀之間。
她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裡經過這樣的侵犯,身子總是不由自主地發軟。
直到幾乎在他熾烈的侵犯性的強吻下幾乎不能呼吸的昏迷過去,百里青才放開了她,但他如寒玉雕刻而成的修長手指卻極具威脅性地捏住了她粉嫩的頸項。
“唔……咳咳……。”終於獲得呼吸的機會,西涼茉再次貪婪地邊咳嗽邊大口地的吸氣,雙眼被嗆出了朦朧的淚水,只覺得自己嘴脣必定紅腫如香腸。
這樣的吻一點不甜蜜,更別說溫柔,只讓她覺得充滿了屈辱。
“你他大爺的發什麼神經,想要殺了我也不必這樣費功夫!”
“想要弒師的人,不是你麼!”百里青居高臨下地睨着懷裡被自己吻得半暈,卻還不忘倔強又憤恨地怒瞪着自己的少女,幾乎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慾望。
這忘恩負義的小狐狸,居然敢拿劍對着他!
她眼裡的殺意,讓他瞬間感到一種奇異的心寒和一種極度的憤怒。
她居然想殺自己,也居然敢真的動手?!
西涼茉看着已經完全不如尋常那樣,即使生氣也從容帶笑的男人,此刻他陰沉着那張美豔魅惑的臉,原本就深不見底的黑暗雙眸此刻,彷彿敞開了九幽地獄的大門,裡面涌出的修羅惡鬼正猙獰地盯着自己,彷彿隨時會將她撕裂成無數碎片。
滿是血腥猙獰的黑暗之氣,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更不能動彈。
那是長期浸淫在殺戮與黑暗之中的亡靈之王纔會擁有的的死氣,還有頂尖武者身上散發出來無形劍氣,足以生生地割裂肌膚。
西涼茉忍耐不住身上傳來的刺痛,卻毫不屈服地盯着他,淚眼朦朧地咬牙道:“難道我要讓自己生生地困死在水下麼,我沒有真的想要取你性命,你若不信,只管殺了我好了!”
這是實話,她只想逼迫他鬆開禁錮自己的手,並不曾真想要殺他。
畢竟他從來沒有真的做過傷害自己的事,雖然嘴巴很壞,還一直用對待玩物的態度對待自己這個徒兒,三番兩次的戲弄輕薄她,但他確實盡到了當師傅的責任,一直都在明裡暗裡地對她施以援手,而且自己一身武藝大半是他的功勞。
她雖然冷漠世故,並且一直提防着百里青,但若百里青並未做出任何真正傷害她的事情,她就恩將仇報,豈非與西涼家那些畜生沒有什麼兩樣?
西涼茉原本奔襲了一夜,就極爲疲憊的身體,哪裡還經得起這樣的折騰,若不是就不想被他冤枉,莫名其妙地命喪當場,她大概早已暈了過去。
不知道是西涼茉的話稍微觸動了百里青,還是她的一臉倔強,卻坦坦蕩蕩,雙眸漸漸迷濛含淚的模樣喚回了幾乎魔化的男人。
百里青身上那種恐怖黑暗的氣息漸漸地消弭於無形,看着自己手下幾乎半暈過去,氣息弱弱的嬌娃娃,他眸光晦暗不明,最終卻還是不甘不願地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瞬間溫柔小心起來,將西涼茉攏在懷裡,像抱着一件珍寶或者易碎的瓷器,轉了個身,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虛弱的少女靠在自己的懷裡歇息。
他伸手貼上她的後背,手心緩緩吐勁,將內力默默地輸進她的筋脈之中。
不一會泉水周圍慢慢地浮起一片氣泡。
西涼茉只感覺虛弱的身子裡面被灌了一股子熱流進來,原本疲憊不堪的奇經八脈都慢慢地充盈了這一股龐大的內氣,它彷彿一條浮游的龍在虛浮之中循環遊蕩,吸引着那些她散落的精氣一點點地凝聚在它的身上,成爲它身上的鱗片,然後緩緩地遊弋入她空虛倦怠的的丹田之中。
那些附在身上的困頓彷彿漸漸消散,連身上無數細微的傷口都逐漸地癒合。
而西涼茉沒有看見的是,自己的頭頂天門穴漸漸彌散出五股細細的氣流,凝聚在一起飄搖不止,蒼白的臉色也漸漸地紅潤起來。
等她能夠緩緩睜開眼,便見着百里青半合着魅眸低頭睨着自己,雖然他眸光幽深而冰冷,但臉色上多了一分蒼白。
西涼茉不是個笨蛋,看着百里青的模樣,再加上之前的動作,便也知道他是在爲自己運功療傷,而且根據自己體內的氣息流轉三十六週天的順暢和丹田內息奔涌的渾厚程度比起自己之前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她如果沒有猜錯,他居然幫她打通了任督二脈!
尋常學武者不少人都要有一甲子的功力方能打通任督二脈,任督二脈一通,武者內力便可在休息的時候都自行運轉不息,等於一直在練功,相當於增加了十年的功力。
若是要靠他人來協助自己打通任督二脈,則需要頂級高手耗費至少十年內力真元方能爲對方引脈開泉,五花聚頂。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若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幾乎沒有人願意犧牲自己十年苦修去換他人十年內力。
西涼茉有點怔怔然地看着百里青雙幽邃無邊,幾乎完全看不出情緒的眸子。
他爲什麼……?
前一刻幾乎差點殺了她,下一秒卻爲她耗費如此大的精神和內力去幫她打開任督二脈。
“師傅,你……。”
“爲師只是實在看不得自己有如此愚蠢的徒弟,竟然連司承乾那種笨蛋都打不過,一個連自保之力都沒有的蠢丫頭,有什麼資格成爲本座的徒弟,貽笑大方還不如去死!”百里青慵懶地靠着溫泉池,暖暖的泉水舒緩了他有些疲憊的身子。
果然,還是年紀大了麼,不過是失了些內力,就感覺累了。
西涼茉看着百里青,他靜靜地閉着眸子,蒸騰的水汽薰上他細緻如玉的肌膚,打溼了他如孔雀翎羽般長而翻卷華美的睫羽與臉頰邊的烏髮,鼻如懸膽,脣色灩瀲。
這樣安靜而少了珠玉耀目的百里青,染在他眉尾額邊的重紫胭脂被水汽柔和了顏色,讓他少了一份陰霾凌厲,多了一份寧雅,愈發襯托得他如玉眉宇清豔絕倫,容色傾國。
雖然他的嘴巴還是一樣的惡毒,可西涼茉忽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其實被這個妖孽給攬在懷裡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完全無法忍受的事情。
他的胸膛線條一樣優美而寬厚,將她攬在裡面,倒也挺舒服。
但老爺大概總是公平的,它給了百里青權勢滔天,傾國容顏,卻也給了他殘缺的身體,甚至扭曲殘酷的心志。
她原本一直懷疑他或許並不是個真太監,但是方纔一番廝打,包括現在她和他貼得一寸縫隙都不留,而且自己基本上不着寸縷,只攏着一件破爛的披風。
所以她能感覺到他的下身沒有任何反應,除非他不是個正常男人,否則這樣的情況下,就是柳下惠多未必一點反應都沒有。
察覺了這一點之後,西涼茉有一種徹底放心又有些奇怪的失落感。
可惜……
“怎麼,你到底也拜倒在爲師的容色之下了麼,可惜爲師這般好顏色,卻收了你這麼個又醜又沒心肝的東西當徒弟。”百里青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忽然睜開幽幽魅眸,對着她邪氣地勾起了脣角。
西涼茉來不及收回眼光,頓時嚇了一跳,面紅耳赤地別開臉,暗自腦恨,可惜個屁,她方纔都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麼。
但現在她在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讓小白來吃了這妖孽的那條五毒教裡練出來的舌頭!
“是、是、是,師傅您傾國傾城,紅顏禍水,該被供起來讓衆生膜拜!”西涼茉做附和狀,轉過頭卻搖頭嘆息,果然,人至不要臉則無敵了,這妖孽和小白的無恥程度有得一拼!
許是西涼茉乖順如一隻小貓似的躺在他懷裡,甚至在她不自覺的時候,手也擱在了他腰上的小動作取悅了百里青,百里青沒有再計較她不敬的小動作。
他拿指間扯扯她的頭髮,懶洋洋地問:“爲師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太子搞在一起,還弄出這樣的場面來?”
西涼茉被他扯的頭皮有點癢癢的,伸出手去搶回自己的頭髮,翻了個白眼,嘟噥:“什麼叫‘搞’在一起,有這麼說自己徒弟的麼?!”
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包括了自己推司承乾下山以及後來的糾葛,當然忽略掉她引誘他上山的真實的目的,只說是要商量婚事。
“哦……就這麼簡單麼?”百里青微微眯起眼,魅眸深不可測地地盯着西涼茉許久,盯得西涼茉背脊發毛,這個老奸巨猾的大妖孽可和司承乾那種黃毛小子不同,絕對不是那麼好忽悠過去的。
她是思慮了許久說出這些九分真一分假的話,應該沒有破綻纔對。
要引誘這隻大妖孽進陷阱,從它身上佔便宜,需要足夠的耐心與細心。
所以西涼茉亦是漫不經心地靠在他懷裡,彷彿還是頗爲疲倦的模樣,卻並不畏懼他的視線。
空氣裡一片靜謐,只有百里青修長手指慢條斯理劃過她光裸細膩的背脊帶起的水聲,因爲警惕着,所以她可以察覺他手指彷彿漫無章法地在自己背後遊移,那張詭異的觸感帶起她肌膚奇異的戰慄。
她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想要避開他的撩撥,卻不想自己原本就破爛的披風在她這麼掙了一下,就徹底地掉進了水裡,驚得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裡一貼,避開再次風光畢現的風險。
雖然他是個太監,但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這樣裸露。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這麼一貼,她敏銳地感覺自己胸前柔軟的起伏一下子感受到了不屬於自己的肌膚的彈性與細膩觸感。
西涼茉刷地一下漲紅了臉,卻不知所措,進退不得。
百里青似乎被她的窘態逗地頗爲愉悅,隨即挑着眉,似笑非笑地道:“徒兒,你果真熱情呢。”
“您謬讚,您客氣,您過獎了,哪比得上您!”西涼茉皮笑肉不笑地嘟噥,但還是不得不靠在他懷裡,用以遮羞。
但她心中卻鬆懈了一口氣,還好……混過去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細節還是經不起推敲的。
百里青輕哼一聲,享受着少女嬌嫩細膩的肌膚,頗爲滿意她的識相,但他慵懶悅耳的聲音卻帶上了一絲血腥的冷鬱:“看來西涼本家的人,真是日子過得太好,太悠閒了,居然對這些朝政之事如此感興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本座還真是小看了他們。”
西涼茉沒說話,只是輕嘆了一聲,這個時候多說反而多錯,她怎麼表態都不合適,只能引誘着他下決定。
“怎麼,有你不捨得的麼?”百里青忽然問。
西涼茉想到了什麼,隨後還有有些猶豫道:“我與本家本不太熟悉,只是那五股的表嬸鳳姐和小侄兒,倒真是可憐了些。”
百里青冷玉一般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淡淡地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麼,難道你要留着一個孽種二十年後來找你我麻煩麼?”
西涼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相信鳳姐不會那麼愚蠢。
她垂下眸子,輕嘆一聲:“師傅,你就當我還未曾修煉到您的層次,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百里青看着懷裡的少女,忽然鄙夷地輕嗤:“沒用的小東西,哪日裡你遲早被自個的心軟害死!”
但西涼茉眼裡卻是閃過怔楞的目光,自己並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打算到時候先行派人將鳳姐和安哥兒救下就是了,可他居然同意了放過鳳姐他們?
百里青殺人向來從不問親疏,更不會手軟,什麼時候自己這個玩物徒弟的意見會讓他在意了?
“謝謝師傅!”但西涼茉脣角微彎,第一次真心真意地道謝。
不管過去如何,未來怎樣,百里青到底打算利用自己做什麼,至少,她確實欠他這份情。
百里青看着她脣角的笑顏,彷彿春色暖融,極爲誘人,讓他眸底掠過一絲異樣的幽光,隨即又問:“那麼剩下的人呢?”
“隨師傅處置。”西涼茉淡淡一笑,但這次笑容不復清美,卻帶着一絲極爲陰沉的冰冷殺意。
“這纔像爲師的徒兒。”百里青終於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徒兒怎麼能手上不沾血,只一味軟弱良善?
“若我讓你親自奉刑呢?”
西涼茉只是頓了一下,彷彿有所猶豫的模樣,最後點頭輕道:“謹遵師命。”
她所有的表現都符合一個心機深沉,但仍舊不夠老辣的少女的表現。
百里青看着面色沉寂的西涼茉,眼裡閃過一絲詭譎神色,但他脣角微勾,並沒有說什麼。
頓了頓,百里青忽然問:“你真打算嫁給司流風那小子?”
西涼茉想到這個問題,其實也有點頭疼,但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她不能不一輩子不嫁人,也需要一個可以僞裝與庇護自己的身份。
所以西涼茉只是淡淡道:“師傅有什麼比他更好的人選麼,司流風是我手上目前最好目標了。”
“司流風……。”百里青卻沒有回答她,只是忽然道:“你不願意成爲太子良娣,所以對太子可以毫不手軟,那麼司流風呢,如果有一天我要你殺了他,甚至滅掉德王府滿門,你會怎麼做?”
西涼茉一怔,她……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司流風與德王府似乎是朝中清流派的重要砥柱,當初她也是看中這一點,覺得更能掩護自己與百里青的關係,卻不曾想到萬一有一日,百里青再容不下德王府的時候,自己該如何自處?
“就算你依舊可以毫不猶豫的奉命執行,若是你已經懷上司流風的孩子了呢?”百里青聲音不急不緩,彷彿撫摸着一隻自己極爲寵溺的貓兒一般,慢慢地撫摸着西涼茉的後頸與光滑細膩的背脊。
但她卻能聽出百里青那把悅耳的聲音裡面所含的殘酷。
是……
若有那日,她懷上了孩子……
西涼茉陷入沉思,她可以拿自己的婚姻作爲籌碼,去換取更優越的棲身之地與掩護的面具,爲自己謀奪一片天地。
將所謂的丈夫也算計在內。
但若是她有了孩子呢?
她能將孩子也算計在內麼?
……
西涼茉沉默着,百里青靜靜地睨着懷裡的人兒,眸中一片靜水深流,彷彿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等待着自己甜美的獵物踏入陷阱。
她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不會有孩子。”
“嗯?”百里青微微挑了眉。
西涼茉擡頭看向他,眸光冷漠而堅定,一字一頓地道:“我和司流風不會有孩子。”
如果不能得到純粹的感情,甚至會如藍氏牽累自己的孩子一樣,她也會連累自己的孩子,那麼她寧願不要孩子。
既然自己踏入權之道,就註定一條道走到黑,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一個不是父母感情結晶的孩子,擾亂自己的感情與判斷,甚至重複上一輩的悲劇。
百里青這才微微地笑了,滿意地撫過她細膩的脖頸:“很好,爲師就是喜歡你這一點,學得很快,爲師再重申一次,你要永遠記住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纔會讓你一往無前,無人能擋。”
西涼茉看着他絕麗的容顏,忽然覺得有一種詭涼的感覺——高處不勝寒。
佛是捨棄了肉身,步步生蓮,登上西天佛座,普照衆生。而這個男人,捨棄了身爲男子最重要的部分,捨棄了身爲人的尊嚴,左手長刀,右手紅蓮,步步血腥,登上的權力魔座,他可會感到孤寂?
“還有一件事。”百里青低頭輕嗅聞着西涼茉身上極爲好聞的少女氣息,似笑非笑地在她耳邊魔性地引誘輕喃:“你要怎麼避免他碰你呢?爲師的徒兒如此誘人,若是正常男子,看到你這番模樣,都會想要將你按倒,呢。”
“師……師……師傅!”西涼茉只覺得他的呼吸貼着自己耳垂那麼近,那聲音彷彿一條靈巧的小蛇在耳邊舔弄摩挲,危險而甜膩,讓她每一寸皮膚都變得異樣的敏感,勾得她背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輕輕地顫抖。
她臉色梭地染上了淡紅,有些發窘地想要推開他的臉,這廝怎麼把那麼……那麼無恥的話說得宛如甜言蜜語一般。
“怎麼,爲師說得不對麼,你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百里青輕笑,長臂一攬,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懷裡,似乎對她的白嫩的小耳朵起了極大的興趣,灩漣的薄脣一張,輕咬住了她的耳垂,廝摩輕舔:“就算是喝了避子藥,那也不能保證你一定不會懷上呢,何況避子藥多傷身,爲師怎麼捨得乖徒兒你如此傷身呢?”
不知是氣氛太旖旎,還是百里青的呢喃低語具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西涼茉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他所述說的春色無邊的畫面,只是那人不是司流風,卻是這攏着自己恣意揉弄戲耍的大妖孽!
西涼茉只覺得身上的戰慄一陣接着一陣。
“千歲爺,您別太過分了!”西涼茉紅着臉,咬牙切齒地去推他,自己這樣的生手,怎麼能和這常年縱橫溫柔鄉的大魔頭相比?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說就是了。”
只是她以爲自己用了大力去推擋,其實手腳發軟,倒似欲拒還迎。
百里青看着她被逼急了的嬌俏羞怯模樣,這才滿意地道:“很簡單,不要讓司流風碰你就是了。”
“呃?”西涼茉一愣,臉上紅暈未退地道:“這個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難度太大了。
司流風不是柳下惠,若是她堅持如此,硬碰硬,恐怕都不討好,反正原本她就預計着,自己這輩子沒指望在這羣男人間實現一生一雙人的神話。
就是如藍氏的父親,藍大元帥對自己夫人一往情深,最後卻還是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百里青眸光微閃,彷彿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控,只淡淡道:“這你就不必擔心,爲師既然敢讓你這麼做,就是能給你足夠的保障,難道你信不過爲師?”
西涼茉頓了一下,還是頷首:“師傅的本事,徒兒當然相信。”
“很好。”百里青看着西涼茉,忽然笑了,又低頭過來撕咬她的耳垂輕喃:“既然爲師的愛徒要成親了,你說爲師送你什麼好呢?”
西涼茉看着他,忽然有一種詭異的預感,她抱着胸,努力地讓自己遠離魔爪:“徒兒不敢要師傅的東西,不勞您費心!”
這廝會這麼大方,妖怪吃人的時候,一般都會先給點金銀珠寶引誘人進入陷阱,現在的百里青就給西涼茉這種危險的感覺。
百里青卻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忽然將西涼茉從水裡撈出來放在了一片相對平滑的石頭上,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居高臨下,只自顧自似笑非笑地道:“不若爲師來教你你男女之歡的妙處,也好讓你在婚後不會因爲沒有男子的撫慰而感到寂寞,可好?”
“不好!”西涼茉大驚之下,一把掩住胸,轉身就向外爬。
當然,這下場還是百里青一邊笑得暖色生香,一邊抓住她光裸的腳踝給硬生生地拖了回來:“別客氣,爲師是自願的。”
西涼茉淒涼地大吼:“可我不是自願的!”
抗議無效,池水邊一邊春光無邊。
……
西涼茉終於得以沉沉睡去倦怠地坐在馬車裡送回靖國公府邸,已經是半夜,結果第二日一起來,她就聽見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黎氏忽然失足落水,到現在仍舊昏迷不醒,慎二夫人掌家,並且幫助西涼茉籌備嫁妝。
與此同時,她拿着黎氏的鑰匙,帶着人去把黎氏掌管的倉庫打開,把裡面藍氏的東西全部擡走了。
只說是東西老舊,要拿去休憩或者變賣,置換些新的東西。
於是西涼茉也不曾去理會,任由慎二夫人動作,直到七日後,她養足了精神,讓白玉請來了慎二太太,說是商議出嫁之事。
西涼茉坐在蓮齋正堂裡,品着最新的香片,神情溫婉地看着慎二太太,直到看得她坐如針氈,才道:“二嬸子這風寒哮喘,一病就是兩三個月,如今可是好些了?”
“託郡主的福,二嬸是好些了。”慎二太太乾瘦的臉上堆起虛僞的笑容,心中卻滿是惴惴不安。
上一次,她沒有想到這丫頭竟然絲毫不顧忌人言風語,竟將她當着那麼多丫頭的面如此折辱,對她用刑,直直嗆得她暈了過去。
她原本醒來就大哭大鬧要自家老爺去討公道,哪裡知道那丫頭心眼忒多,居然在此前就將她家老爺請了去,而去了一趟蓮齋回來,也不知道西涼茉到底對她二叔說了什麼。
竟然讓一向有點懼內的自己老爺不但黑頭冷臉地狠狠呵斥怒罵了自己一頓,還責令自己少與長房二夫人那裡來往,甚至在自己鬧着要回孃家的時候,禁了自己的足。
她原本就又驚又氣,又被水嗆傷了肺,着了涼,一下子就病倒了,日日咳嗽,直到那日咳出了血,她才知道怕,趕緊休養生息,這足足修養了兩個月纔好。
而且,後來自家老爺也告訴了她,貞敏郡主是知道了她在當初冊封宴會上那栽贓陷害的事兒裡插了一手,又不知從哪裡抓住了她藉着差使,貪墨公中銀兩的把柄,最重要的是,西涼茉還抓住了老爺收受科場生員賄賂之事。
自此,她雖然恨西涼茉,卻也怕了她面容如玉,溫婉如柳,卻恁地心狠手黑。
只是,心中總是不甘心啊!
慎二太太偷偷地打量穿着精緻昂貴淺綠色流雲錦繡金絲鯉魚半臂配着深綠撒繡迎春百褶裙的明媚幽雅的少女,她曾這樣一個卑賤的小丫頭,自己還記得當初在院子裡這小丫頭被小姐和少爺們攆得與狗爭食,甚至好幾次都差點被作踐死去的樣子。
怎麼,如今竟然脫胎換骨似的一個人,竟然壓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既然二嬸子身子大好了,茉兒倒是有份禮送給二嬸子,權作茉兒送給二嬸子康愈之禮罷。”西涼茉微微一笑,彷彿頗爲欣慰自己親人嬸子康復的模樣。
慎二太太也心中一喜,她可是記得黎氏自從得了西涼茉的扶助,當家以後不但威風八面,而且得了不少油水。
若是能得到西涼茉的賞賜,是不是表示自己也有機會能從黎氏那裡分一杯羹?
在慎二太太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將西涼茉置於了能生殺予奪的權威之位上。
“來人,把禮盒送給慎二太太。”西涼茉看着慎二太太一笑,揮揮手,白珍便端了個鑲珠嵌玉的紫檀木盒子到了慎二太太面前。
慎二太太看着那盒子,便覺得裡面是極爲貴重的東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盒子,臉上卻笑開了花,嘴裡還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但在她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卻頓時恐懼地瞪大了眼,臉色蒼白地:“啊——!”地尖叫了一聲,一把打翻了盒子。
那盒子‘呯’地一聲掉在地上,裡面骨碌滾出一個圓圓黑黑的東西,細細看去,竟然是一個血糊糊地人頭。
等着兀自尖叫不止的慎二太太終於不再尖叫,只在那瑟瑟發抖,西涼茉悠然地吹了一下茶杯裡的煙霧,才道:“怎麼了,二嬸不喜歡茉兒的禮物麼?”
“你……你……。”慎二太太本是深閨婦人,雖然多少也弄死過丈夫小妾,狐媚丫頭,自己不喜歡的兒媳之類的,卻哪裡經得起這樣血淋淋地直面殘缺人體?
早就嚇得魂不附體/
“二嬸心心念唸的如此辛苦,就是爲了讓白梓進來伺候我,我也覺得白梓是個體貼的,所以如今將白珠還給二嬸,怎麼,二嬸這是不領情麼?”西涼茉輕笑,目光卻極爲冰冷地盯着慎二太太。
當初她的肚兜失竊,又有人指使橙雨引誘西涼煙和她的情人到自己院子裡幽會,此舉非自己院子裡極少數可出入她房裡的人不可爲!
只是彼時,似乎所有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據,所以她按捺下不表,直到後來她一番敲山振虎,底下那些各房送來的人,各懷鬼胎,爲求生路或富貴榮華,便漸漸地都有暗中向何嬤嬤檢舉揭發的。
白梓也是被同房的小丫頭白月給看出了異樣,最後何嬤嬤一審,果然是她。
慎二太太聽到白梓的名字後,終於想起來,原來那匣子裡的人頭竟然是白梓,她原本空白的大腦瞬間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她看向西涼茉,只覺得她溫柔的笑臉越來越恐怖,讓她驚恐得渾身僵硬,不由顫抖地大叫一聲:“你……你……好毒!”
然後白眼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白珍看了下慎二太太,隨後將那人頭撿起來裝回匣子裡,又喚了外頭候着的慎二太太的貼身丫頭來將慎二太太擡走,那些丫頭雖然疑惑,卻不敢問,只得把慎二太太勉強帶走了。
白珍笑嘻嘻地捧着匣子,對着西涼茉道:“郡主,慎二太太嚇得失禁了,不如我們再把這白梓的人頭送到二夫人那裡去,包管她嚇得再接幾個月都起不來牀。”
西涼茉不由淡淡彎起脣角:“就你這丫頭鬼點子多,一招用老,二夫人那可不如慎二太太好糊弄,等會子二老爺那邊鬧將起來,你知道怎麼做了麼?”
白珍笑道:“郡主放心,白珍省得,一會子就打發白梓去慎二太太的院子裡伺候!”
那所謂的白梓的人頭不過是個假的糊了雞血,貼了白梓的人皮面具,再粘了假髮的假人頭,就是西涼茉做來要嚇慎二太太用的。
有的人聰明,善於迎合時事,順應而爲,譬如黎氏,有的人沒有大的眼光,卻心胸狹窄,喜歡暗中給人使些小絆子,譬如慎二太太。
前一種人可以賦予一定的信任與權力,但需要提防她是否會做地起價,後一種人就根本不需要給予信任,而要用權威和雷霆手段直接迫使對方屈服,因爲是這種人是養不熟的狼。
果然,到了傍晚時分,二太太的東院那邊鬧將起來,原本二老爺怒氣衝衝地打算去找國公爺,卻不知道爲剛出院門又灰溜溜的回來了,還把受了大驚嚇啼哭不止的慎二太太大罵一頓。
說她老眼昏花,胡言亂語,隨後氣哼哼地便去了姨娘的院子裡歇下了。
慎二太太卻在見了那被郡主打發回來伺候她的丫頭白梓後大叫一聲:“鬼啊!”隨後又不省人事,再醒來,便有點兒瘋瘋癲癲、疑神疑鬼的,這是後話不提。
而同時,西涼茉入了家廟,自然要開宴會,宴請四方賓客。
其中最重要的客人,就是司流風的妹妹,司含玉郡主。
“茉姐姐,玉兒新近得了一個貓眼石的玫瑰金盤鳳瓔珞圈,幫姐姐戴上可好?”花廳裡,司含玉對着西涼茉眨眨眼,笑吟吟地道。
對這個性子爽朗,身上又沒有那股子京城貴女或者蠻橫或者嬌矜之氣的女孩,西涼茉還是很有好感的,何況今日是她的宴會,司含玉以二品郡主之尊來給自己賀喜,是給了很大的臉面,表明了她是挺自己的,讓那些仍然有些看不起她的京城貴女們,都不敢怠慢。
西涼茉看着她古靈精怪的模樣,便知道她有體己話對自己說,便笑道:“好呀。”
正要領着她進內堂,作陪的西涼丹在一旁看着,搖着百花團扇忽然笑得一團和氣道:“含玉郡主,出手就是不同,可要讓我們這些姐妹開開眼界。”
西涼茉眸光一閃,正要說話,卻見司含玉一仰脖子,倨傲地道:“今天是茉姐姐的好日子,我給茉姐姐戴上,再帶她出來,你們不久都能看見了麼,這麼着急幹什麼。”
說罷,便不理會西涼丹和其他面面相覷的貴女,拉着西涼茉進了內室。
而且誰不知道司含玉身份高貴,向來得皇后娘娘的青眼,又是汝陽王和王妃的嫡女,在貴女們的交際圈裡地位和那去了泰山進香的京城第一美人陵容郡主都是頭一份的,她再傲氣也沒人敢說個不是,何況只是給西涼丹沒臉。
於是衆人皆笑着打趣起來,過了這尷尬勁,唯獨西涼丹身邊的大丫頭綠蕪看見西涼丹握着白玉扇柄泛白的指節,她不由一抖。
過了會子,西涼丹淡淡地問:“三妹妹可到了?今日可是她歸寧和賀喜的日子,叫人去大門外等着,可別怠慢了。”
綠蕪連忙低着頭道:“是。”
西涼丹望着西涼茉和司含玉執手遠去的背影,眸子裡閃過一絲陰森笑意。進了內屋,司含玉一扭身笑咪咪地拉住西涼茉的手:“姐姐,這些時日不見,姐姐真真是不同了呢,連貴妃娘娘都比不得姐姐這一身。”
今日的西涼茉身上梳着如意高寰髻,髻中簪綴着珠貝瓣紅寶蕊金華勝,髮髻兩邊橫簪兩支長翡翠攢珠倒垂步搖,通透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綠翡翠雕刻成半三朵開牡丹的模樣,伴着赤金的葉子,翡翠的瓔珞交纏墜下直垂到肩膀,另有一排細碎的碧玉珠子抹額橫在她雪白的額間。
身上煙霞色妝花緞織百蝶穿花的褙子,上還以以平金針法織進翠綠的孔雀羽,下着白色綾羅撒花長裙。
因着西涼茉這段時日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臉上那股故意做出來的小家子氣早就拋開了去,只是清美眉眼間仍舊帶着溫溫婉婉的模樣,這身裝扮華貴大方又不失清雅,襯托得西涼茉愈發的眉目如畫
西涼茉聞言,笑笑:“妹妹這話在閨閣裡私下說說可以,莫要說到外頭去,否則姐姐可擔不起這大不敬的罪名。”
這身行頭是昨日內造府的嬤嬤送來的,看來是百里青早知道之前那兩套頭面首飾都被韓氏訛了去,又命人來添妝的。
只是如今,司含玉一來就這麼說代表什麼意思呢?
“姐姐真是多心,我也不過是多讚一句罷了,若是姐姐這裡還要和宮裡那樣循規蹈矩地累人,那以後我可再不來了!”司含玉似委屈地一跺腳,嗔道,小臉上滿是嬌憨的怒氣。
但嬌有,憨?她不可信在宮裡行走,又能在貴妃和皇后間左右逢源的女孩兒還有真憨的。
西涼茉也不去哄她,只把身邊的丫頭都打發出了門外,徑自在雕喜鵲登梅黃花梨梳妝鏡前坐下:“妹妹不是要送我瓔珞圈麼?姐姐可聽說那貓眼石難得一見,可能等着開眼界呢。”
汝陽王手裡管着兩座彩色寶石礦,專門是爲皇家貴胄提供彩色寶石的,司含玉手上從不缺這些玩意兒。
司含玉見她忽然換了個話題,竟是不接自己的話頭,眸色微微一閃,便也跟了過去,臉上還是一副帶着小脾氣的模樣笑罵:“偏你是個貪財的,可別爲了一兩銀子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西涼茉聞言,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若我真是個眼皮子淺淺的呢,妹妹需知,姐姐在府裡的日子可不比妹妹的好過,有父母這般疼愛庇佑。”
司含玉一怔,西涼茉的眸光帶着一種穿透力,彷彿一眼能看到她心底,不由讓她有些發虛,更料不到她會在自己面前自揭其短,往日裡也不是沒有見過那些不受寵的人鹹魚翻身,只恨不能所有人都失憶了,不記得自己過往的窘迫,竭力遮掩。
可見,面前的女子果真是個不同的……只怕也是看出了自己的來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