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雪霽,一輪蒼松上還殘留着積存的雪,偶爾有冷風瑟瑟而過,細碎的積雪紛紛飄落。
一輪暖陽掛在天邊,照耀得雪光晶瑩,冰棱剔透,整個天朝上京宛如冰雪堆砌而成的雪城。
順天府尹衙門令了各處地保們組織人手出來清掃街道,畢竟朱雀、白虎、玄武、青龍這四條大街附近都住着達官貴人,若是貴人們出來走不成路,或者百官們上朝的時候摔了滑倒了,這事兒就可大可小了。
三輛精緻的紅木馬車墜着鈴鐺,從剛掃乾淨街心走過,叮叮噹噹的鈴聲響了一路。
惹來掃雪的人們吸着鼻涕,羨慕的目光。
“下了三日雪,今日郡主回門,倒是個難得的晴天呢!”
白珍坐在馬車前擡頭看了看天,新制鑲嵌着細細兔毛的棉夾繡花襖子襯托得她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加上圓圓的嘴兒像兔子一樣極爲可愛,一旁趕車的一個十三、四歲同樣長了娃娃臉的小廝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道:“珍姐姐,穿的新衣倒是很漂亮呢。”
白玉正巧從另外一輛存放禮物的車廂裡抱着暖手筒子打算出來坐一坐,聽見小廝那麼說,看向那眉清目秀的小廝的目光便定了定,忽然露齒一笑:“小六兒,你珍姐姐好看,那麼我呢?”
白玉原本生就一張鵝蛋臉,眉眼雖然不若白蕊俏麗迷人,不若白珍可愛嬌巧,但她細長的眉目極爲秀美,自有一股沉穩溫柔的氣質。
那小六兒看着白玉,不由莫名其妙地臉紅,羞澀地撇開眼,結結巴巴地道:“玉姐姐自然……自然是好……很好看的。”
白玉這才滿意地笑了笑,伸手扔了一個油紙包給那小廝:“今早見你忙着套車,準備東西,也不曾見你與其他人用飯,給,別餓着。”
小六利落地接了,打開來看,裡面是兩張熱氣騰騰的油煎蔥花餅,冒出的香氣極爲誘人。
他立刻開心地接了,對白玉甜甜一笑:“謝謝玉姐姐。”
然後,一手牽繮繩,一手拿煎餅開心地吃起來。
“這孩子,慢點,沒人跟你搶。”白玉掩脣輕笑。
白珍看着兩人有點不對勁,圓圓的大黑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伸手去扯那小廝的耳朵:“娃娃臉,你豔福不淺呢,今早我瞅着白玉在做煎餅,央她給我一塊,她死都不肯,原來都是給你吃的啊,珍姐姐我也想吃,怎麼辦呢?”
小六被揪了耳朵,臉一下子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趕緊哀哀地告饒道:“好姐姐,你別揪了,疼着呢,一會子我求玉姐姐給你做餅吃就是了。”
白玉白嫩的臉也是一紅,指着白珍笑罵:“你這丫頭,嘴巴里不乾不淨地,還想吃什麼,什麼都別想!”
兩個德王府的丫頭們也參合進來湊趣,幾個丫頭逗弄那愛害羞的娃娃臉小廝笑鬧做一團。
連白蕊也從西涼茉的車子前探出頭去笑嘻嘻地道:“你們這幾個小蹄子,可要小心點,一會子把小六兒弄哭了,玉兒可要拿馬鞭子抽人了!”
話沒說完,她忽然感覺有銳利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對上一身護衛裝束的那人,臉上一紅,隨後憤憤地別開臉去。
魅七看着白蕊的目光不由又深了幾分,忽然想起無意間聽到魅部的兄弟們聊起女人時的話來,總歸就是兩點——
第一、女人說不要就是要,說不是就是是,總之反過來聽就是了,乾脆利落一點,上了牀,她就乖了。
第二、女人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比如金子、銀子、珍珠首飾等等,所以記得給她那些東西,她們就會跟撒嬌的貓兒一樣乖順,任由男人與給予求。
魅七沒打算要白蕊與給予求,只是打算娶她,對她負責。
但她見到他就躲,這讓魅七很不爽,所以他想了想,決定遵照這兩條金規玉律試試看。
白蕊只感覺背後忽然一陣惡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抖了抖。
西涼茉瞅着白蕊的模樣,不由暗自搖搖頭,白蕊找了個機會將魅七要娶她的事告訴了西涼茉,自然是略過了自己被魅七強吻的那一段。
但西涼茉看着愈發有些魂不守舍的白蕊就知道,女人對第一個觸碰自己的人,總有一種奇異的情感,白蕊看着嬌俏精明,其實性子憨純,她大概對魅七又愛又恨的。
不過,她問了百里青的意見,百里青倒是早已有意思將魅七、魅六調出魅部,私下送到她這裡,充做她買來的明面上的護衛,也省得有人懷疑暗中保護她的人與司禮監有關。
如果不必做刀口舔血的事,那麼她對於白蕊和魅七的事兒,倒是樂見其成的。
車子忽然晃了一下。
“怎麼,到了麼?”司流風半躺在一邊,忽然半睜開眼,有些疲憊地問。
西涼茉將他按回躺在厚棉底錦緞的車上,柔聲地道:“小王爺,還沒呢,只是車輪子磕了下,一會子到了,妾身叫您,今日您若不舒服,不若先回王府?”
司流風搖搖頭,撐着有些頭暈的腦袋,也要握住西涼茉的手,他溫柔地看着她道:“茉兒,今日是你的回門人,除非是爲夫腿斷了,否則怎麼也要陪你一同回去,爲夫絕對不會讓人傳出我的愛妻不好的流言。”
西涼茉楞了一下,彷彿極爲感動而羞澀地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小王爺,妾身知道您的心思,您快躺下歇着,一會子咱們就去看大夫,看着您這樣,妾身心中實在不安。”
安撫司流風躺下,她心中卻在冷嗤,真真是情深意長到讓她不安呢,若不是對靖國公府邸、對她必有圖謀,否則又怎麼會如此堅持帶病也要陪她回門呢?
當初覺得司流風和德王府是個簡單的,果真是她看走了眼。
想起百里青在她出嫁前,意味深長地連問了三次,她是否真要嫁給司流風,西涼茉就有些氣悶,這千年老妖分明就是知道德王府不簡單,卻也不提醒她!
遠遠地看見國公府邸張燈結綵之外,硃紅漆的大門外站了不少人,男子以二老爺打頭,女子以三太太黎氏爲首,正翹首盼着德王府的車駕。
因爲快過年了,所有人打扮得都頗爲喜慶。
遠遠地看着車駕慢慢近了,便有小廝遠遠地跑回靖國公府邸,一邊跑一邊喊:“少王妃回門了!少王妃回門了!”
說着就有小廝立刻燃放起鞭炮來。
紅色的鞭炮極爲喜慶,一會子下人們都笑嘻嘻地簇擁着二老爺和黎三太太上去,迎接德王府的車駕。
德王府雖然不若德王爺在的時候風光,但是地位仍舊頗爲超然,品級與靖國公相當,靖國公自然是不必迎接出來的,只需要等着小王爺去拜會他這岳丈。
三老爺外放了,還沒回京城,二老爺官階不過三品,自然是要出來迎接的。
王府車駕到了,三輛車子上除了白蕊陪着西涼茉以外的僕婢們都下來了,打頭的一個就是白玉、白珍兩個領着家僕們上來對着二老爺和三太太盈盈一拜:“二老爺,三太太,奴婢們有禮了!”
二老爺頗爲滿意地點點頭,暗自道這些陪嫁的丫頭到底還記得是出身靖國公府邸的。
三太太倒是真心地一笑,伸手虛扶了她們一把:“快起來,快起來,領着我們去拜見少王妃去!”
這時候,最中間的一輛紅木車子上簾子一掀開,露出西涼茉嬌俏婉柔的美麗臉孔,對着二老爺和三太太笑道:“二叔,三嬸嬸,夫君身子略有些感染風寒,如今正躺着呢,早前就派了小廝過來通知您,且先讓茉兒進去伺候夫君看診,再來與家中長輩們見禮!”
二老爺和三太太都是一愣,沒有想到小王爺風寒那麼厲害,她們早早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就讓人拆了大門的門檻,就等着讓車駕直接進府,如今便立刻讓開一條路將司流風、西涼茉的車駕讓了進去。
鞭炮聲隆隆,西涼茉落了錦簾,正打算再與司流風簡單說上兩句,卻忽然聽見一聲幾乎可以稱之爲震耳欲聾的炸響一下子響在了她和司流風的車邊。
“呯!”隨着這聲炸響,司流風和西涼茉兩人車前的棗紅馬兒受了驚嚇,一下子彷彿瘋了似的猛然揚起前蹄,左右竭力撲騰。
“啊……!”
“不得了,馬驚了!”
“小王爺和少王妃還在上面!”
“郡主!”
幾個走得近的僕役都被馬蹄踢翻在地,馬蹄力大,踩踏得他們慘叫不已,吐血不止。
西涼茉坐着最靠近車門,馬兒一受驚,車廂就劇烈的顛簸抖動起來,西涼茉身子一下子狠狠地撞在了車門上,眼看着就要甩了出去。
這人若是猛地一下子被甩出車廂去,就算沒有頭破血流而亡,身上卻絕對免不了重傷!
司流風大驚,他試圖想要撲過去拉住西涼茉,但是他原本就感染風寒,頭重腳輕,反應就慢了一拍。
眼看着西涼茉就要被甩了出去,哪裡知道,她彷彿慌張之中,一下子抓住了車窗的窗櫺,身子借力一抖,竟然不但沒有甩出車外,反而直接向車內滾了進去。
司流風沒料到她會滾進來,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西涼茉壓個正着,當了人肉墊子。
“嗚……!”巨大的衝力讓他痛苦地悶哼一聲,只差吐出一口血來了!
西涼茉卻緊緊地纏住他,彷彿極爲驚恐地樣子,平日他自然是巴不得她這麼主動,只是今日,他卻覺得自己難以喘氣,胸口憋悶異常。
“茉兒……你放開爲夫!”
西涼茉卻像是被外頭的鞭炮聲嚇到了似的,死死壓在他身上,順帶尖叫不已:“啊——啊!”
十足害怕的小女人。
以至於馬車翻倒的時候,她都剛巧地將司流風壓在身下,直壓得司流風苦不堪言,兩眼發昏,她卻仍舊尖叫不已。
“快!快把鞭炮滅了!|
直到外頭所有的鞭炮聲都停下來了,那馬兒也被人制服,一大羣人七手八腳地過來掀開車門的時候,西涼茉才軟軟地鬆了手,從司流風身上滾落下來。
”郡主,你沒事吧!“白玉和白珍兩人最先伸手將西涼茉從側翻的車廂裡扶出來。
西涼茉彷彿驚嚇的小臉蒼白:”我……我沒事……。“
隨後,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似乎的指着車廂大叫:”小王爺,小王爺還在裡面啊,他怎麼樣了?!“
等着其他僕婢將司流風拖了出來,司流風臉色青白,幾乎快暈了過去,西涼茉一見,立刻淚眼隱隱地一把揪住司流風的衣襟拼命搖晃:”小王爺,小王爺,你沒事吧,你可還好,嚇死妾身了!“
司流風原本剛透了一口氣,這麼被她一搖晃,這一下是差點兒吐了,好在他練功多年,這功夫底子還是對他的幫助非常大的,至少還能抓住西涼茉的手,氣息微弱地道:”茉兒,爲夫沒事,你別晃盪了……。“
西涼茉這才似受驚般地察覺他受了傷,立刻扶住他,橫眉怒目地大喊:”還楞着做什麼,還不將小王爺扶上其他的車駕,速速去請太醫啊!“
於是原本一團混亂的衆靖國公府衆人才如夢初醒般地立刻去牽馬車的牽馬車,扶人的扶人。
眼看着原本極爲喜慶的事兒,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差池,二老爺一介書生早就嚇得魂不附體,讓人扶着他落荒而逃進了府中。
而原本就病體初愈的三太太臉色愈發的蒼白,氣得手指狠狠地掐進了扶着自己的丫頭,眼都氣紅了,喃喃自語:”一定是她,一定是那個賤人,如今都這般情勢了,竟然從來都不肯安分一點!“
西涼茉卻沒有跟着司流風再坐上同一輛車,而是一路與白珍、白蕊、白玉等人步行進府邸。
白蕊看着一片混亂的場面,對着款步進府的西涼茉低聲道:”大小姐,奴婢看,恐怕又是韓二夫人在作祟呢。“
作祟?
這個詞用得真真好!
西涼茉咀嚼着這個詞,隨後溫婉美麗的面容上漾開一絲冰冷森然的神色:”看來,我這位二孃,幾日不見,身子骨倒是越發的好了,呵呵……既然如此,本小姐也該好好地孝敬她纔是!“
兩個女兒的下場還不夠悽慘,還不足以教訓這女人是麼?
也是真是她對這位韓二夫人太過仁慈了。
西涼茉領着人一路進府,先去拜見了靖國公,靖國公自然是對她一番撫慰。
”這樣的意外,也不知該如何對德王妃交代了!“
西涼茉這一次,卻沒有再裝柔弱,只是忽然擡起眼看向靖國公,含着淚卻一字一頓地道:”父親真的覺得只是意外麼?“
靖國公一愣,隨即眼神有些閃爍地道:”茉兒……。“
”茉兒知道二孃是您的妻子,爲您生兒育女,扶持操勞我們國公府邸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二妹妹那副樣子,四妹妹又去莊子上修身養性,大哥常年駐守邊關,二哥又臥病在牀,您自然憐憫二孃,可是您也要想一想,就算二孃怨恨我搶走了德小王爺,害得四妹妹失了理智,不得不離開她身邊,對我下手,我無話可說,誰讓她是二孃呢……。“
西涼茉頓了頓,又道:”但是父親卻不要忘了,今日德小王爺也在車上,若是小王爺因爲女兒有什麼閃失,且不說女兒可還有顏面苟活於世上,德王妃也不是個傻子,難道我們國公府邸要因此與德王府反目成仇麼!“
西涼茉一番話讓靖國公瞬間無言以對,他沉默許久,看着西涼茉蒼白的臉,方纔長嘆一聲:”你這二孃是越老越糊塗了,你不要怪她,日後,父親必定讓她在自己院子裡修身養性,不得擅自離開一步,德小王爺那裡恐怕你要多多替爲父解釋解釋!“
西涼茉咬了咬脣,屈膝道:”是……,茉兒也不想父親如此爲難,只是不如此,茉兒實在無法對小王爺交代!“
”且與爲父去看看德小王爺吧,聽說今日他感染了風寒,還特地陪你回門,有這樣的夫君,想必我兒在德王府的日子也會不錯。“靖國公摸着鬍子感慨地道。
”父親……!“西涼茉低下頭,順帶掩住眸底的一抹寒光,看起來彷彿一個嫁出去的小女兒被自己親人取笑,害羞不已的模樣。
靖國公看着西涼茉低頭的霎那,不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的面容,心中有些恍然,竟然一晃已經十五年了,她的骨血都已經嫁人了,不知道她……
”父親?“
西涼茉的一聲輕喚讓靖國公收回了思緒,對着她一笑,便隨着她一路向司流風所在處而去。
司流風並沒有被安置在蓮齋,西涼茉的理由是蓮齋偏遠,水汽重,不適合病人修養。
但只有白蕊幾個心腹卻是知道的,郡主對於自己不認可的人,絕對不會讓他住進自己的地方,哪怕這個地方她都已經不再需要。
司流風被安排在了凝香樓,亦是西涼茉大半年前被冊封爲郡主的時候的居所。
裡面精雕細刻,樣樣物事都是新的,西涼茉不願意住,韓氏曾經想要把裡面的東西都撤走,但是靖國公並沒有同意,如今司流風住着倒也妥當。
西涼茉看了看凝香樓裡面的牌匾,不可置否地走了進去。
此時看診的大夫已經換成了老太太拿腰牌去特地請來的太醫院的老醫正,老醫正診治了一番倒是摸着山羊鬍子道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司流風只是感染了風寒,又受了車馬撞擊,內附有些瘀傷,調養調養大約也就好了。
西涼茉自然是千恩萬謝一番,又請人給老醫正送上金銀珠寶。
老醫正只是淡淡地一笑:”郡主不必如此,老夫不過一則是盡醫者之力,一則是看老太太的面子,否則就是德王妃親自來請,老夫也未必出來看診。“
說罷,竟然不去看那一碟珠寶金銀一眼,但也不走,只慢悠悠地敲敲煙鍋袋子,坐在一邊抽起來。
衆人臉上都些吶吶然,尤其是德王府的人對這老頭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這老頭未免架子也太大了,什麼叫王妃來請也未必肯去。
既然如此,又坐在這裡一副等着要錢的做什麼,難道是嫌棄錢不夠麼?
西涼茉臉上有些尷尬,看了看靖國公,靖國公則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時向寧安低語幾句,寧安便領命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他又回來了,身後跟着麗姑姑,並着被好幾個丫頭們扶着的老太太。
衆人都齊齊對着老太太行了禮。
老太太杵着龍頭柺杖一進門,就對着那老醫正笑道:”醫正大人,您這是怎麼地,莫不是嫌棄我孫女兒給的玩意兒不稱心麼?金玉,還不把謝儀拿過來。“
金玉就端着謝儀上前,一隻紅漆盤子裡躺着一對極爲精巧的描金繪銀的鼻菸壺,底下綴着碧綠的翡翠珠子,一看也是貴重之物。
這一次老醫正倒是毫不客氣地拿過來賞玩了一會子,就收進了袖子裡,他對着老太太嘿嘿一笑:”老太太有心了。“
說着就要告辭。
西涼茉便上前笑道:”今日是茉兒回門之禮,前些日子宮裡賜了幾罈子好酒,聽說是杏花村的十五年成陳釀,若是老醫正不嫌棄,不若留下來用兩杯御酒?“
老太太看了西涼茉一眼,隨後也笑着對老太醫道:”是啊,老友,既然都來了,不若用了飯再走。“
老太醫考慮了一下,摸着山羊鬍子對着老太太笑笑:”好,既然是老太太相邀,那老夫少不得也要叨擾一番了。“
竟是完全沒有搭理西涼茉和靖國公的意思,與老太太慢悠悠地邊走邊聊出門去也。
西涼茉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輕聲道:”這位老太醫的架子倒是真夠大的。“
衆人無不暗自點頭,倒是走在後面的金玉稍稍停了下腳步,對着西涼茉福了福道:”郡主不必介懷,老醫正爲人性子向來耿直,脾氣又古怪,誰的帳都不買,哪怕是司禮監的那位都不給面子,所以反而深得陛下信任。“
說罷,她一笑就轉身就匆出去了。
金玉和麗姑姑兩個人自從西涼茉出嫁,並且沒有打算帶上她們後,便回到了老太太的身邊繼續伺候着,因爲西涼茉雖然並不信任她們,但是因爲她們的存在也曾經幫過她,而且兩人也非常的低調,就像老太太的爲人一樣,從不喜歡出風頭,更不會隨意生事,哪怕明知道西涼茉並不信任她們,她們也非常的本分。
因此,西涼茉在出嫁前,也賞賜了她們不少銀子。
既然金玉如此解釋,衆人也都釋懷了一些。
靖國公倒是早已經熟悉老醫正的爲人,所以絲毫不顯怒色。
西涼茉想了想,對着靖國公有些羞澀地道:”父親,女兒先看着小王爺用了藥,再去給老太太請安。
靖國公了然一笑,對着西涼茉道:“也好,現如今你二妹妹也不在,月兒這些日子也去了華清寺祈福,原說是今日回來,但如今天冷路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老太太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孫女兒都沒有,你回來了就多撥空去陪陪老太太。”
“二妹妹不在?”西涼茉有些奇怪,隨後有些猶豫地道:“父親,您不會是將二妹妹也送到了鄉下的莊子裡去了吧?”
靖國公搖搖頭:“當然不是,是韓貴妃說宮裡有那治療癡病的女醫,就請示了皇后娘娘,將仙兒接進去住一段時間,順帶治病。”
西涼茉垂下眼,靜靜地看着自己小巧的繡鞋鞋尖,心中暗自思附,去宮裡治療癡病?
這是說笑麼?
瘋了的嬪妃與宮女,若不是溺殺,就是絞殺,若不然就是扔進冷宮等着自生自滅。
何曾有什麼善於治療癡病的女醫?
看來……
韓氏依舊是賊心不死呢。
但她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西涼茉雖然心中懷疑,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是溫柔婉約的毫無破綻:“既然如此,女兒倒是回來巧了呢。”
——老子是戴着銷魂咪咪罩上朝的九千歲的分界線——
司流風到底是昨夜睡在地上嚴重着涼,風寒厲害起來,到底頂不住,一喝了藥就沉沉睡去,連原本打算來刺探情報的打算都不得不放棄了。
西涼茉看着司流風已經徹底睡着,隨手將藥碗扔在一邊,看了看天色,問在一邊往湯婆子裡裝熱碳的白蕊:“你說咱們的韓二夫人什麼時候回來找咱們算賬?”
白蕊小心地將湯婆子放進牀上,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笑道:“怎麼,大小姐,難道你希望看見韓二夫人那張臉麼?”
西涼茉搖搖頭,輕笑:“今日她若不來,這戲就唱不下去,若是這戲唱不下去,怎麼對得起今日一進門就用那麼大陣仗迎接本小姐?”
“大小姐,打算怎麼處置韓二夫人?”白玉端了熱水進來,正巧聽見她們的對話。
西涼茉走到窗邊,伸手推開雕喜鵲登梅的窗子,看了看天,單手支撐着臉頰靠在窗邊巧笑倩兮:“今兒難得雲開霧霽,是個送二夫人上路的好日子呢,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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