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嬤嬤和楊梅聽到老爺大聲說要爲自家姑娘主持公道,兩人喜極而泣,一人拉着杜衡的一隻手哭道:“姑娘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杜衡的臉色雖然還是冷冰冰的,可是眼中的寒意不知不覺卻融化了許多,說到底她對親情還是有着一份天生的渴望,只不過杜衡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樣的情緒,她將手自寥嬤嬤與楊梅的手中抽出,轉身走進內室去了。
杜大海哪裡能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他只道女兒還是極爲怨恨自己,臉色也越發的陰沉可怕了。他倒不是衝着大女兒杜衡,一腔怒意全都衝着杜福去了。
杜福能爬到建威將軍府管家的位置上,自然不可得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他只聽了一句心中便立刻有了應對之策。只見杜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爬進房中,什麼求饒的話都不說了,只是一個勁的拼命磕頭。杜衡的房中是絕對沒有地毯之類的高端配置,五六個頭磕下去,杜福的額頭便已經由青轉紫繼而滲出了血水,他這頭的確是磕的貨真價實,一點兒水份都沒有摻的。
杜大海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絕不是什麼面慈心軟之人,因此他的憤怒也不是杜福磕幾個頭就能消除的,冷眼看着杜福梆梆的磕頭,杜大海臉上那冰冷憤怒的表情與杜衡簡直神似極了,彷彿一個模子扣出來的一般,這父女之間天生的血緣關係真不是後天人爲就能夠輕易割斷的。
杜福磕頭磕的頭昏眼花,實在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癱在地上活脫脫好大一堆肥肉。杜大海見狀冷聲道:“來人,將這刁奴潑醒!”
因爲杜大海的小廝銅錘並沒有跟進來,所以能使喚的也就只有寥嬤嬤和楊梅兩個人,這二人對視一眼,寥嬤嬤輕輕點頭應了一聲是,便邁步向外走去。
“站住!”寥嬤嬤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姑娘在身後斷喝一聲,她習慣性的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輕聲說道:“請姑娘吩咐。”
只見杜衡從房中快步走出來,她喝止寥嬤嬤之後便再沒有說話,只是走到杜大海的面前,昂着直直的看着他,冷冷的說道:“老爺要管教下人只把人帶出去,休要弄髒了我的屋子,回頭還要我們主僕三人自己打掃。”
杜大海被女兒噎的說不出話來,眼中的愧疚之色卻也越發濃重了,可憐他的女兒是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卻連打掃屋子的粗活都要親自動手,莫怪女兒不願意叫一聲“爹……”,他不配啊!
“就依若兒之言,橘紅,陪你家姑娘進屋歇着,那個誰,你去外面把銅錘叫進來……”杜大海指着楊梅說了一句,他可不知道楊梅叫什麼名字。
寥嬤嬤與楊梅屈膝應了一聲,一個陪杜衡回房,一個跑出去叫杜大海的心腹小廝銅錘。少傾,銅錘小跑進來,杜大海立刻指着杜福喝道:“把這欺主刁奴拖到前院,傳齊府中所有下人,本將軍今日要當衆打殺這狗奴才!”
銅錘嚇了一大跳,這杜大管家背後可有靠山,他的娘是老夫人身邊的極有臉面的嬤嬤,他娶的填房老婆又是跟着夫人陪嫁到將軍府的丫鬟春桃,如今春桃也是夫人身邊的管事媳婦,真要打殺了杜福,豈不是活活打了老夫人和夫人的臉?
雖然吃驚不小,可銅錘是一根筋,只聽他家將軍一人的吩咐,所以杜大海一聲令下,銅錘上前一把揪住杜福的後脖梗,輕輕鬆鬆的將他提起來拖了出去。
杜大海緊隨其後,他臨走之前還不忘記對楊梅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家姑娘,你和橘紅都是忠義的,老爺不會虧待你們。”
楊梅低頭應了聲“是,奴婢恭送老爺……”,便屈膝行禮送杜大海,杜大海點點頭,邁開大步走開了。
杜大海一走,楊梅趕緊去將園門關好,然後飛也似的衝入房中,激動的叫道:“姑娘姑娘,老爺命奴婢好生服侍您呢。老爺還說要打殺欺主的刁奴杜大管家呢。”
杜衡沉着臉冷聲道:“我聽到了。”
楊梅見姑娘還是冷着臉並沒有一絲高興之色,忙扭頭看向寥嬤嬤,寥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剛纔她已經悄聲勸了一回,奈何姑娘就是不鬆口,顯然心裡還記恨着她的親爹。
“姑娘,老爺都已經來看您了,您剛纔那樣老爺都沒有生氣,您就……”寥嬤嬤不死心的又勸了起來。只是剛說了半句便被憤怒的杜衡打斷了。
“我就怎麼樣?七年了,他就來西園一次,我難道就要象哈巴狗一樣搖尾巴麼?”杜衡氣極口不擇言,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寥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心中都沒有一點點不高興,有的只是滿滿的對姑娘的心疼,若不是這七年來姑娘過的實在太艱難了,姑娘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楊梅本也想勸幾句,可是見姑娘正在火頭上,蒼白的臉上泛着異樣的潮紅,她什麼都不敢說了,只默默走出去給姑娘倒杯白水送來。
建威將軍府前院有好大一片空地,杜大海命銅錘將杜福拖到此處,這一路走來杜福早就醒了,只是他不敢聲張,仍然緊閉着眼睛裝死,府中誰不知道他杜福大管家,不用多久就一定有人報到老夫人和夫人跟前,想想老孃和老婆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的體面,杜福心裡倒沒有那麼害怕了。他堅信老夫人和夫人一定會保下自己。
杜福想的的確沒錯,他還沒有被拖到前院何老夫人與蘇夫人便得了消息。杜福的娘一聽說兒子出事,立刻求到何老夫人面前,何老夫人對杜福這個大管家還是相當滿意的,立刻命人備轎徑自前往前院。
而蘇夫人那邊情況卻又有些不一樣,因爲蘇夫人如今懷了身孕需要靜養,所以杜福家的沒敢直接捅到蘇夫人跟前,只是讓兩個小丫鬟在蘇夫人窗下說小話兒,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進蘇夫人的耳中。
蘇夫人一聽丫鬟的對話便立刻命人將杜福家的傳到面前,杜福家的一邊哭一邊說,哭的那叫一個可憐。聽的蘇夫人心頭火起,一疊聲的催人備轎,救下杜福只是順帶着的,她主要的目的爭自己的面子。
何老夫人與蘇夫人這婆媳二人一前一後坐着暖轎趕到前院,此時,杜大海正命人召集府中下人,還沒有開始正式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