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景家夜宴 文 / 藍凌薇
鬼影擡頭瞥了一眼爲首的男子,轉頭朝馬車內稟報。
“景盛帶着四五十名家丁阻住了去路,咱們怎麼辦?”
緩步前行的馬車被迫停了下來,周圍正欲離開的武林人士也都紛紛圍了過來,景家的貴族勢力對上景家新貴定是一場好戲!
“薛墨在此,不知景家意欲如何?”
南宮墨雪從馬車中跳出來,裡面的幾人也都跟着出來了,面前虎視眈眈的一羣景家的家丁,周圍此起彼伏的看戲聲,簡直跟擂臺賽一樣的熱鬧。
“哼!得罪了本公子就想逍遙快活?別以爲家主承諾你能得第一你就真的能得第一,若不是我千姿妹妹看上你這毛頭小子,就憑你的出身也想當上武林盟主?簡直是癡人說夢!”
爲首的景盛一改比賽那日的謙和有禮,全然是一個市井混混的模樣,如今帶着人來就更加急不可耐的將他的本性暴露出來,滿臉小人得志的模樣讓路旁店中都開始下注了。
這五十人個個都是他偷了爹爹的令牌從軍機署借調過來的,只不過穿上了家丁的衣服罷了,薛墨今日就要讓你橫着出去,否則我景盛日後還如何再景家立足?
“你近日來就是爲了說這些話?如今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後面堵着這麼多武林前輩,難道這就是景家的待客之道?”
南宮墨雪淡淡的回敬他,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這幾日正無聊呢,沒想到就有人上門找樂子來了,不練練手還真是對不起他們嚴整的軍紀和身上的煞氣呢!
“我景家對待你這等宵小之輩豈會用得上稱客?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憑着三腳貓的功夫險勝我,如今就敢打我千姿妹妹的主意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說話間他身後的五十人已經將南宮墨雪他們六人圍了起來,人人手中握劍氣勢洶洶,而南宮墨雪六人則是氣定神閒沒有一個人拔劍相向。
“閣下見到我何時對景姑娘有非分之想了?莫不是昨夜景姑娘追我追到傾城居之時,你也在那兒?”
南宮墨雪一副玩味的語氣說道,身後的幾人都笑了起來,不爲別的只因這景千姿的眼神不太好,風吟笛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長得白了點兒罷了,有多稀奇?
“沒錯!我當時親耳聽到千姿妹妹說家主許你武林盟主之位,如今郾城衆所周知,怎麼你想抵賴?”
見他並不否認,景盛得意的上前一步,自己今日不但找回場子還要將他打殘,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景家的地盤上撒野!
“我沒聽見,夏兄你聽見了嗎?”
南宮墨雪一臉驚訝地說完,偏頭詢問夏侯懿,夏侯懿仍舊是一副面癱臉,毫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道:“確實沒有!”
“反正你抵賴也沒用,今日我景盛就替天行道收拾你這個敢弄虛作假的臭小子,替我千姿妹妹出氣,都給我上!”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要稍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清這些家丁個個身手矯健,下盤紮實,根本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並非普通家丁,許多人朝後退了又退,害怕殃及池魚。
南宮墨雪他們六人背靠背圍成一個圈,每個人都不曾拔劍,並非他們託大,只是若是拔劍必定要沾血,到時候無論何種結果他們都會惹上麻煩,倒不如當沙袋多揍幾下來得實在。
“每人八個,輸的人晚上刷碗!”
風吟笛語速極快的說完迎面擡腳踹翻幾個朝她攻過來的,隨即手上的銀針一現,四五人倒地不起。
“笛子真狡猾!”
玉嫣然飛身朝她對面涌過來的幾人飛過去,讓她不殺人真是有些爲難,不過算了吧,廢了他們勉強也還算是容易些,說話間她踢出去的腳力度稍稍控制了些,順手摺斷了來人的手臂,一下子應聲倒下四人,也挺容易。
“刷碗?我沒聽錯吧,難道鳳傾兄弟今日沐休了?”
鬼影擡掌震開朝他刺過來的劍鋒,順帶將他們手中的劍震斷,隨即挨個點了穴,他要溫柔些,不然娶不到老婆,這是主子教他的。
夏侯懿跟鳳欒都懶得動手一個直接用寒冰內力凍住十人,閃閃的冰人在夕陽下反射着詭異的光芒,而鳳欒則是索性撒了點十香軟骨散,拍了拍手負手立在原地了。
衆人都瞥着最後出手的南宮墨雪,只見她起手間風雲涌動,連帶着天邊的雲層似乎也壓低了一些,面前連帶景盛在內的十二人都被生生震得幾口鮮血涌出,內腑受損不能運氣了。
風吟笛回頭看的時候郝然發現她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不由得張大了嘴,隨後又撅了起來,極爲不滿的道:“你們欺負人!”
“笛子,你自己說的最後一個刷碗的,不過若是你不想刷,鳳傾他們兄弟倆兒也不敢硬要你刷碗。”
鳳欒打趣的說道,其他人也都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這個丫頭真是個開心果。
風吟笛:“……”
地上哀嚎着的幾十人讓周圍看戲的人都紛紛傻了眼,敢在景家如此放肆的收拾景家的人,恐怕這臨安薛墨一夥人是頭一波,一旁還沒來得及下注的人手裡捏着銀子銀票目瞪口呆,一些過幾日會對上他們的對手也在一旁思量着。
死一般的寂靜和沉默,許久之後終於有人打破了這死寂。
“赤衣衛,將地上的人都壓進慎行司,待我稟明家主再做定奪,多謝幾位手下留情,景家定會對他們嚴懲不貸的!”
幾十名赤衣侍衛上前將地上丟人現眼的幾十人拖走,連同景盛也沒有放過,一併拖走了,周圍的景家地界上居住的武林人士紛紛吸氣,這個景嵐當真不簡單,家主連赤衣衛都給他隨意調動,未來家主之位定然是他的無疑了。
“景公子客氣了,若是無事我們便先走了,該用晚膳了。”
南宮墨雪憨厚的一笑,衆人跳上馬車離去,景嵐站在原地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自嘲的笑了一下隨即轉身離去了。
初冬的寒涼之氣終於打破了深秋的金黃之色,夜裡寒風驟起,吹開了南宮墨雪臥房的窗戶。
“今夜起風了,明日需得添一些衣裳了。”
沐浴過的南宮墨雪站在窗前,伸手將窗戶關好,又仔細地檢查了窗戶的插銷是否都落下,才轉身朝香爐走去。
“丫頭,點墨蓮香吧,每日你都點紫羅蘭不嫌膩得慌嗎?”
夏侯懿斜倚在貴妃榻上,微敞的領口露出雪白的肌膚,帶着幾分寒意,他手中執着一本厚厚的密信,正是昨日從三明手下那裡得到的情報,昏黃的燭光從一側的桌上照射下來,在他身側投下柔和的剪影。
“我怕你睡得不安穩因此每日都點紫羅蘭香薰,再說了,如今墨蓮也少了,留着沐浴不是挺好。”
伸手將玉盒中的香薰倒進紫金八角寶鼎香爐裡,再用手上的銅魚撥弄好,南宮墨雪緩緩地收回手中的物事放在香爐下面的擺臺上,轉身朝牀榻走去。
“過來!”
貴妃榻上的夏侯懿沒有反駁她,見她又要窩到牀上不理自己於是性子又上來了,南宮墨雪一聽只是癟了下嘴卻也沒有說什麼,徑直朝他走了過去,乖巧地坐在他身旁。
“怎麼了?”
夏侯懿伸手將她攬進自己懷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讓她舒服的倚在自己懷裡,隨後纔將手中的摺子放在兩人面前,細細地分析着。
“你看,他們在景家查到的線索是景家家主派家族裡最爲親信的人調查家主失蹤十幾年的長子,看樣子十分急切,景家雖然跟南昭聯姻,不過景家人這般自視甚高,出塵中毒的事情與他們應該是無關。”
南宮墨雪點點頭,補充道:“確實是這樣,不過景家既然當年拋棄他們母子,如今再尋回來又是爲何?與其說景寒冰良心發現不如說他另有所圖。”
夏侯懿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南宮墨雪的小臉,寵溺的說道:“你這個鬼丫頭,說的倒是,景嵐恐怕早就知道鳳欒的身份,只不過鳳欒不願意回去他才拖到今天,不過若是事態這麼發展下去,景嵐終究還是會將事實告訴景家家主的。”
“鳳欒的事情我們都會站在他這一邊,景家這般仗勢欺人恐怕這次也安生不了了。”
南宮墨雪想到鳳欒年幼的遭遇心頭一緊,既然來了,該報的仇自然要報。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會這麼說,不過你也不怕我會吃味?”
夏侯懿收起兩人膝蓋上的密信,將信息放回青銅信函匣子中,只聽得啪嗒幾聲響過後,青銅盒子變成了一個極爲普通的硯臺,上面還沾着幾分未乾的墨跡。
“我倒是不怕,懿王殿下哪有這般小家子氣呢?若真有反正我也是不知道的。”
南宮墨雪微微一笑,直起身想要回牀練功,今日又有些新的領悟。
最近幾日每日觀察鑽研別人的武學,晚上回來將一些啓示運用在自己劍法的突破上頗見成效,如今她體內剩下五分之一的烈焰果只剩下六分之一了,再接再厲定能在年關之前將體內的烈焰果全部煉化,到時候讓洛美人醒過來大家才能放心。
剛站起來的南宮墨雪還沒站穩便突然被身後的大力一拽,又重重的跌回身後的懷裡,微涼的氣息似乎有些灼熱,身後的人心跳的有幾分亂,連帶着她的呼吸也亂了。
“懿,別鬧了。”
輕輕地扭了下肩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聽得身後悶悶地聲音響起:“我就是小氣,不准你爲別的男子着想,不管是誰!”
略微賭氣的語氣和好笑的邏輯讓南宮墨雪啞然失笑,她回頭道:“是是是,懿王殿下說的是,小的不爲別的男子着想,哪怕是因爲你昏迷在牀的洛美人和救過我命的鳳欒也不行,這樣總行了吧!”
夏侯懿皺着眉想了想道:“那也要看是什麼事情。”
“噗嗤!”
南宮墨雪被他認真地模樣逗笑了,原來對他的懼怕便爲了如今覺得他可愛,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說他可愛會不會暴跳如雷呢?
“你敢笑我?”
夏侯懿挑着眉,危險的眯着眸子,幽深的眼眸中閃爍着幾絲危險的光芒,手上的力道也緊了些。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在想王爺若是沒有別的事,小的是不是可以去練功了?”
南宮墨雪十分狗腿的說道,這幾日夏侯懿難得老實了些,她可不想惹怒他又被他戲弄,況且等武林大會一結束,他們還要趕往南昭尋找最後一味解藥,這恐怕是這一趟最艱難的行程。
“不準!”
夏侯懿賭氣似的斜睨着她,環着她的腰的雙手漸漸收緊,他微熱的鼻息都噴到了她的脖頸間,有些癢癢。
“我錯了,我不該笑你。”
南宮墨雪老實的垂下頭,一副小媳婦低眉順眼的模樣討好的給夏侯懿捶了幾下肩。
“乖。”
夏侯懿在她臉上親親啄了幾下便放開了她的腰,牽着她的手到牀榻上開始練功。
月上枝頭,牀榻上相互引導着練功的兩人漸漸地安靜了下去,古樸的四合院內不知道是因爲起風還是因爲初冬了,寒涼的氣息籠罩着整個院落。
這幾日風吟笛都獨自睡在軟榻上,鳳欒睡在牀上,一到夜裡兩人幾乎就沒有什麼話,彷彿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半決賽的第五日,前幾日打架時英勇無比的南宮墨雪一行人都表現平平,全靠今日最後這兩場比賽來決定是否能進入最後的決賽。
下注壓十強賽的人如今半是歡喜半是憂,歡喜的人自然是壓了卓清風的人,卓清風已經以壓倒性的優勢直接進入前十強了,憂的人則是將注下在南宮墨雪身上的人,他們都不知道這個靠裙帶關係的少年能否順利進入決賽,爭奪武林盟主之位。
“今日大家都早些結束比賽,結束了便直接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明日十強賽纔是關鍵的重中之重。”
夏侯懿低沉的聲音響起,衆人都習慣了他毫無起伏的語調,默默地點了點頭。
前幾日鬧事的景盛被景家家主索性關在了慎行司的大牢內,而景盛的母親在大牢外面鬧了幾回都不了了之。
景寒天近日一日比一日氣色好,得意之色幾乎掩不住他臉上的興奮之色,彷彿他自己的兒子快要奪得武林盟主之位一般。
今日的比武仍舊是幾乎沒有懸念的勝出,當然在別人看來南宮墨雪一行人只是運氣好才進入決賽的。
最終景寒天宣佈了進入明日決賽的十人名單,他們分別是:京陵夏懿,臨安薛墨,妖笛,神醫鳳欒,玉面,千面郎君,卓清風,南昭巫女步青蝶,景凡,虯髯客方舒。
幾家歡喜幾家愁,得了銀子的都歡喜的回家了,出來的則是怨聲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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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墨雪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風吟笛,偷偷的問道:“笛子,你壓在我身上多少銀子?”
風吟笛想了想道:“所有的差不多一百萬兩吧,雪兒別太有壓力,咱們六個還怕玩兒不過他們四個嗎?”
南宮墨雪一個踉蹌隨即追問道:“一百萬兩銀子?你不是說自己很窮,爲何壓了這麼多?”
“噓——當然是一百萬兩黃金,別告訴鳳欒啊,跟他比我確實很窮,不過這次若是你贏了,我大概就有錢了。”
風吟笛輕鬆地伸手拍了拍南宮墨雪的肩,幸好當年自己弄了些養眼的房子賣了幾年,否則這些銀子也沒有呢!
南宮墨雪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感情她的作用就是讓大家賺銀子了,只是他們都賺了,她自己呢?
比武場外的空地上,景家的赤衣衛早已經恭敬地守在一旁,等待着十強的出現,景嵐帶着赤衣衛禮貌地朝走出來的十強者做出了景家家主的正式邀請,沉香木打造的華貴馬車也讓衆人皆是一愣,看樣子景家已經開始招攬人才了,當真是一舉數得。
“諸位,家主設宴請十強者到景家赴宴,還請主位賞臉。”
景嵐朝南宮墨雪等人微微欠身,無論是風度還是修養他都無疑是下一代景家的家主繼承人,然而偏偏這樣一個人根本不屑競爭武林盟主之位,衆人也都猜不到他的想法。
“那邊恭敬不如從命了,能得景家家主相邀當真是我等榮幸。”
虯髯客方舒哈哈大笑道,景家如此大方,上次給了他一名角色美姬,若是日後替景家效力,定然是前途無量。
夏侯懿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點頭答應,卻仍舊是六人一起上了同一輛較大的馬車,看起來十分滲人。
在其他人看來是無比榮耀的宴請,在南宮墨雪他們看來卻有些詭異莫測,極樂門究竟藏着怎樣的秘密,是否像西樑的璇璣閣一般寶物遍地呢?
“這幾日平靜的有些怪異,彷彿大家都在等待什麼一般,景家也不知所圖爲何!”鳳欒沉吟道。
進了半決賽的五十人如今都知道景家招賢納士是爲了打開極樂門,五毒花也在極樂門之後,然而景家爲何這般大費周章的招納他們卻是讓人疑心。
赤衣衛在前面開道,馬車不緊不慢的下了凌霄山,馬車走到半山腰上,衆人以爲天黑都不能到達景家的時候,馬車車身突然一陣晃動,外面適時地傳來景嵐的聲音。
“諸位,爲了節省時間我們乘索道過去,約莫一刻鐘便能到達景家主宅。”
南宮墨雪伸手將馬車的車窗打開,只見煙霧迷茫寒氣逼人,遂又隨手關上了車窗,一刻鐘之後果然馬車又晃了晃停穩了。
景嵐的聲音再次傳來,仍舊是如春風般和曦的暖意,鳳欒頭一次覺得這個傢伙這般令人討厭,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諸位貴客請下馬車,家主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呼嘯而過的江河奔騰之聲迴響在耳畔,若是說上次他們不知道這索道如何逆行,如今再笨的人也猜到了幾分,許是利用這常年不凍結奔騰而過的錦江之水作動力帶動索道逆行而上的。
馬車上的人紛紛下來,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人對景家又有了個新的認識,不同於到處均是木製的庭院,此處的庭院完全是堅硬的大理石堆砌而成,隔絕了懸崖底部奔騰而過的錦江,也行成了天然防護的屏障。
衆人跟着景嵐朝前廳走去,一路景色宜人鳥語花香,哪怕是初冬也有不少鳥兒仍然在枝頭鳴叫。
景家地處潮溼,景家主家又建在錦江邊上,若是尋常木質定然是腐朽不已黴爛不堪了,南宮墨雪有些好奇的伸手輕敲了一下途中經過長長迴廊的柱子,卻發現柱子中間並沒有正常木頭的回聲反而悶聲悶氣的,着實奇怪。
“薛公子可是在疑惑爲何這潮溼地帶的木質建築這般嶄新?”
景嵐微笑着看向蹙眉的南宮墨雪,微微上揚的嘴角跟鳳欒更像了三分,深灰色的眼眸轉淡,透着五彩的霞光,讓人移不開眼。
“是啊,這裡面應該是更加堅硬的東西,否則回聲不該這般奇怪。”
南宮墨雪隨口答道,而景嵐笑意更深了。
“薛公子好眼力,這裡面確實並非木質,中間均是堅硬的金屬,外層的木頭則是每五年便要更換一次的,如今這批是去年剛換過的,因此看起來簇新一些。”
景嵐的解釋十分合理,衆人也都恍然大悟的模樣,說話間人已經到了景家的前廳,門口站着幾名年紀較輕的人等待他們的到來,排場規矩比之各國一樣不少。
“歡迎貴客來訪,景家上下不甚榮幸!”
說話的人是與景嵐同輩的景玉,彬彬有禮並且態度得體,頗有大家風範。
“好說好說!”
虯髯客方舒一副以長輩自居的模樣答了,倒也省了南宮墨雪他們開口應付,衆人依次入席坐下,卓清風十分沉默,這一切彷彿都跟他無關一般,甚至連站在他身旁的景千姿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諸位,我們又見面了!”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一副儒雅博學的模樣,看起來更像是大學院的學士而不是武林盟主,然而他眼中久居上位者的精光卻已經將每個人都打量了一遍。
“見過家主!”
齊齊的問候聲讓景寒冰守着的笑意放開了些,這些人都是他親自挑選的,自然是不會有錯,如今若是找不到鳳氏的兒子,只怕是要犧牲很大才能如願,雖然痛心可是爲了景家的繁榮昌盛這點犧牲根本不算什麼。
“都不必多禮,咱們今日就是一起吃個便飯,諸位在比武之後還是會齊心協力助景家打開極樂門的,在那之後自然還是能夠得到一份更加珍貴的禮物,聊表謝意。”
景寒冰一雙銳利的眼睛在每個人臉上睃着,鳳欒低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緒,他身旁的風吟笛突然從袖袍下伸手攥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握住,鳳欒先是一震,隨即鬆開了緊握的拳,任她握着自己,臉上神色如常。
“盟主客氣了,我們自當全力以赴。”
方舒想到自己下榻的酒樓中的絕色美人心裡一片盪漾,他方舒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只要有美在懷,每一日都是快樂似神仙。
“擺膳!”
景寒冰朝下面揮手,門外的侍女擡着各色菜式魚貫而入,紛紛將景家的特色菜擺上了矮几,兩人一桌的矮几上頓時變得有些擁擠,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也十分新奇,勾起每個人的食慾。
“爹爹,今日的英雄宴還是這幾年來頭一遭呢,不如讓貴客們下榻在我們主宅如何?”
景千姿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朝上首的景寒冰說道,然而她的話一說完立即有幾人變了臉色,其中一人便是一隻沉默的卓清風。
景寒天沒有立即回絕,反而將難題拋給了沉默不語的卓清風。
“清風你看如何?”
卓清風連忙拱手正坐,臉上的神色恢復了正常的和曦有禮,一副穩重的模樣讓人多看了幾分。
“師妹的提議自然是好的,不過今日的客人來的倉促,且他們多有家室,若是留下恐有不便,倒不如待到武林大會決賽過後再請衆人住進景家主宅,那樣更加熱鬧些。”
衆人聞言分紛紛點頭附和,景千姿卻已經十分不悅的打斷了他們的虛禮往來。
“哼!大師兄就知道管着我,成日除了管着我還是管着我!不就是因爲人就有私心想將薛墨留在景家多主幾日嗎?別人住不住我不管,但是薛墨一定要給我留下!”
驕橫跋扈的語氣和囂張的氣焰完全讓衆人沉默了下來,在座的誰都不是傻子,自然衆人都知道外面穿的風風雨雨的薛墨被景千姿看上內定爲武林盟主之事了。
南宮墨雪詫異的從美食中擡起頭。略微黝黑的皮膚上一副憨厚老實的笑容,似乎有些摸不清發生了什麼,她旁邊的風吟笛已經拍這桌子站了起來。
“哼!我的男人憑什麼你說留就留?大不了這武林盟主我們不做了,今日就啓程離開,這年頭連有婦之夫都會被勾引,竟然還堂而皇之的擋着我這個正室夫人的面,真是笑死人了!”
風吟笛的話出乎意料的打破了方纔粉飾太平的局面,在衆人都知道這原配跟小三的戲碼今日定然是要鬧上一鬧的,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開始便鬧上了,並且這妖笛還是這般不給面子的態度,景家上下頓時都覺得十分難堪。
“你的男人你都看不住,讓他花天酒地跑到傾城居去找樂子?再說了,薛墨能娶你也能休了你娶我,否則他別想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
景千姿毫不退讓的也站了起來,聲音高過方纔風吟笛的,就像是正在討價還價一般,景家的一些小輩都選擇性的沉默了,景千姿他們誰都惹不起,這個狠辣的毒辣椒當真是個燙手的山芋,誰碰誰倒黴!
“我的男人愛去哪兒我都樂意讓他去,關你什麼事?我們夫妻感情和睦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置喙,有本事等你進了我薛家大門再說!別說你進不了薛家大門,就算是進來了也只能做個妾,好要我這個正牌夫人點頭你才能一頂小轎從後門悄悄地擡進來!”
風吟笛冷笑,妞你跟我鬥?姐姐可是五年前就在各地奔波,見慣了這等事情了,憑你也敢挑釁我?
“你!你!你放肆!”
景千姿被風吟笛氣定神閒的神色氣的差點吐血,她說的沒錯,薛墨根本不喜歡自己,她堂堂景家千金難道還抵不過一個江湖女子?
“夠了!笛子坐下,咱們是客不便跟主人家起爭執,不過你放心,薛家主母是如今是你,今後也只會是你,乖,喝口酒壓壓驚。”
南宮墨雪伸手將風吟笛按在自己身旁的墊子上,給她遞過去一杯清冽的梅子酒,眼中含笑,任誰看了都只道是夫妻情深,相比之下景千姿就如同獨角戲顧影自憐了。
“夫君說什麼都好,是妾身思慮不周。”
風吟笛垂眉接過南宮墨雪遞的梅子酒,方纔河東獅吼的母夜叉一瞬間變成了柔情肆意的溫柔娘子,衆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而一旁的鳳欒跟夏侯懿早已經忍不住笑快要笑噴了。
“師妹,昨日你問我的事有些眉目了,不如你坐過來我給你說說?”
卓清風突然溫柔的看向手足無措的站着的景千姿,他心底再是嫉妒得發瘋也不能表露半分,臨安薛墨咱們走着瞧!
景千姿仍舊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薛墨給他的妻子夾菜關懷備至的模樣,根本沒聽見卓清風的話,而一旁的景玉則是站起了身,輕輕地拉着景千姿的手將她帶到卓清風身邊坐下,衆人有都識趣的岔開了話題緩和氣氛,方纔的事情如同完全沒有發生過。
鳳欒和夏侯懿舉杯示意,兩人同病相憐,如今自己的女人卻成了“一對”,這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無比。
“嵐兒,姿兒不懂事,你替老夫敬諸位客人一倍吧,今日身子不適不能飲酒,還請諸位多見諒!”
景寒冰依舊是面不改色的笑着只是看向風吟笛的眼神更加銳利了幾分,他怎麼看都不像是身子不好不能飲酒的人。
景嵐則是恭順的站起身來,朝他對面的十人紛紛舉杯。
“承蒙諸位賞臉來景家做客,日後諸位跟景家就是朋友,咱們互相扶持幫助,共同攜手共進,乾杯!”
“景家主客氣了,乾杯!”
南宮墨雪等人十分給面子的舉杯飲盡,梅子酒哪怕是喝上十壇都不能盡興,她自己也可以多貪幾口了,不怕會喝醉。
宴會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氣氛,而景千姿坐在卓清風身旁也不再開口,除卻她那張漲的發紫的臉以外,根本看不出方纔那般無禮的爭吵在這裡發生過。
天色漸晚,酒過三巡之後,景家仍舊是讓景嵐出面將他們送回了來時的馬車,黑暗中的凌霄山上燈火明明滅滅,不過半個時辰不到,南宮墨雪等人已經回到了凌霄山頂上。
鬼影趕着馬車往後山的四合院去,馬車中衆人也議論着方纔的的事情。
“笛子,你會不會太入戲了,真的想給雪兒當媳婦了?”
玉嫣然有些納悶的看着風吟笛抱着南宮墨雪的手臂,再看看自家主子冷冰冰的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啊,雪兒要是男人我就嫁她了。”
風吟笛順勢將頭靠在南宮墨雪的肩上,南宮墨雪只是笑笑不戳穿她的小心思,鳳欒忍着笑看了一眼夏侯懿黑着的臉,事不關己的低頭看書。
“笛子,昨夜突然起風了,睡在軟榻上覺得冷吧?”
夏侯懿冷颼颼的問了這麼一句,風吟笛想也沒想就點頭答道:“當然冷了,半夜凍醒了好幾次呢!”
說完才意識到她上當了,訕訕地將搭在南宮墨雪手上的魔爪收了回來,懿王殿下當真是睚眥必報,半點也惹不得!
“那今夜睡牀吧,若是病了明日的比武會影響大家的。”
鳳欒突然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馬車內一片沉默,風吟笛也傻在了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南宮墨雪則是憋着笑瞪了夏侯懿一眼,被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看了回來也不經好笑。
“是啊,笛子你不爲別的,單是想想你的銀子若是雪兒因爲你病了輸了就是不值!”
玉嫣然一本正經的說着,就連鳳欒也忍不住勾起了脣角,看樣子鬼影這小子悶聲不出氣,本是倒不小,這麼讓人無語的理由他也編得出來,關鍵是還真有人信!
風吟笛:“……”
“不然,笛子這幾日跟我睡吧。”
南宮墨雪見她低落的神色就知道她定然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想着開導她幾日或許便好了,不想立即遭到了反對。
“不行!”
“不可!”
鳳欒跟夏侯懿異口同聲的回答讓南宮墨雪揉了揉眉心,鳳欒沒解釋什麼倒是夏侯懿一副理所當然的解釋了起來。
“丫頭每日夜裡練功,還是不換的好,況且我跟鳳欒怎麼睡?不也會生病嗎?”
這一次饒是玉嫣然那般神經大條的人也聽得嘴角抽了抽,主子這理由夠彪悍!簡直就是霸王嘛……
“那笛子多注意身子,爲了你的銀子啊!”
南宮墨雪在夏侯懿冷冰冰的威脅目光下妥協了,風吟笛無比頹喪的下了馬車跟着鳳欒進了最左邊的臥房。
“丫頭表現不錯,值得獎勵!”
夏侯懿心情愉悅的伸手掛了下南宮墨雪的鼻子,南宮墨雪立即十分討好的湊了過來道:“什麼獎勵?”
倆人剛進房門,南宮墨雪就覺得自己脣上一涼,緊接着是一陣纏綿又令人沉醉的吻,猝不及防的讓她摔進身前的懷抱中。
“唔——”
只是片刻夏侯懿已經放開了束縛她的雙手,將她抱到貴妃榻上,低低地笑道:“這個算不算獎勵?”
“你這個色狼!這哪能算是獎勵?奉命是佔我便宜!”
南宮墨雪氣鼓鼓的鼓起了臉頰,眼梢微霽卻又對他無可奈何,頗有些惱羞成怒了。
“恩,丫頭說得對,我是色狼,我承認過了,你不必總是提醒我行色狼之事引火自焚的。”
夏侯懿一臉淡然的模樣讓南宮墨雪氣結,他們總是這般吵吵鬧鬧的,從一開始便是如此,可是滿心的歡喜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景家住宅內,千姿閣內,一男一女憑窗而立,女子憨態可掬頗爲可人,而男子則是一副少年老成穩重成熟的模樣。
“師兄所說姿兒都記住了,多謝師兄相告,今日之事是我太魯莽,日後不會給師兄造成困擾了。”
少女有些哀怨的說着,而卓清風的心裡又是一痛,姿兒她真的喜歡那個薛墨嗎?那麼自己這麼多年努力習武又是爲何?
“姿兒不必跟師兄生分,若是姿兒喜歡薛墨師兄可以替你想辦法。”
卓清風溫和的笑着,從小到達他所學到的都是如何成爲一個謙謙君子,這點小事他還不至於沉不住氣。
“真的?”
景千姿兩眼放光頗爲欣喜的看向卓清風,隨即又轉暗道:“師兄又拿我開心了。”
“真的!師兄何時騙過你嗎?若是他真的當上了武林盟主定然對你不削一顧,不過他若是一無所有你再對他好,終有一日她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
卓清風微微笑道,本來師傅也沒想留他們,自己不若留他一命給師妹賣個好,師妹看見他成了廢人自然也就是了興致,到頭來還不是自己的人,這又有何不可?
“我就知道大師兄最疼我了!”
景千姿開心的抱着卓清風的手臂轉了個圈,逗得卓清風也哈哈大笑了起來,烏雲遮住了月亮,天空中多了些不明的寒意。
果然極樂門後面究竟有什麼恐怕是景家的秘密,師兄也只知道爹爹要利用這些武林人士打開極樂門,然而爹爹這般做到底是爲何?近日二叔家的景嵐哥哥越來越得爹爹器重,難道爹爹打算將景家傳給他?
景千姿眼底閃爍着看不清的思緒,兩個互相算計的人一同下着棋,歡笑聲充滿了整個景家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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