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冬獵反擊
三日之後,龍脈溫泉。
距離夏侯懿和雲紫萱體內的蠱毒解除已經過去了三日,雲紫萱醒來過幾次,只是身子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而夏侯懿卻一次都沒有醒過來。
“雪兒,我給你送來了晚膳,我讓廚娘給你做了香辣蟹,過來嚐嚐。”黛影提着食盒在一旁擺膳,轉頭卻發現南宮墨雪杵在夏侯懿牀前發呆似乎沒有聽到。
“雪兒……”黛影走到南宮墨雪身旁挨着她坐下來,將手中的暖茶遞到她手中,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連續四天四夜沒有閤眼,此時的南宮墨雪看起來形容枯槁,像是被抽乾了元氣的布偶,只有眼中還燃着沒有明滅的星火,期盼和等待着。
感受到手心傳來的熱度,南宮墨雪猛地回過神來,回頭一看黛影擔憂的坐在自己身邊,衝她笑了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先放在那兒吧,我一會兒吃。”說完她又回過頭去盯着牀上的人一動也不動,生怕自己一轉身他就醒了卻看不到自己在身邊。
黛影起身提着食盒走了出去,衝着門外站着的鳳嵐和風吟笛幾人搖了搖頭,他們每個人都試過了,幾乎是每四個時辰就換一個人來勸,可是無論誰來她都是一樣的話,一樣的不動分毫。
“走吧,我們去把我大師兄弄醒。”風吟笛有幾分怒了,若她繼續這樣不必等懿王醒來,她自己就已經倒下了,想想這裡的人也只有大師兄恐怕能治得了她了吧。
鬼影和黛影對視了一眼,影主這幾日醒過幾次,吃些東西就乏力得不行,大多數時候都是昏睡的,如今風姑娘竟然說要將他弄醒,恐怕有些不近人情……
“咱們這樣做合適嗎?會不會對影主的身體有壞處呢?”黛影忍不住問出了聲,眼裡都是擔憂之色。
“看看再說。”
聞言風吟笛皺了下眉,大步地朝洛出塵的院子走去,萬一他醒了呢?鳳欒的話雪兒也未必會聽,可是大師兄的話她多少還是會聽的。
黛影和鬼影只能跟了上去,鳳嵐則是轉身回鳳欒的院子守着鳳欒去了,鳳欒失血過多,整個人都在昏睡中,需要人時時守着。
洛出塵的院子在靠近最東邊的山下,風景怡人卻有些遠,當初夏侯懿讓他挑院子的時候他順口說了句安靜的就行,如今倒真的應驗了這句安靜的說辭,周圍只有腳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除此之外什麼聲響都沒有。
“嫣然,影主怎麼樣了?”鬼影出聲驚醒了趴在外間的桌上睡着了的玉嫣然,風吟笛則是徑直推門走進去了。
以玄黑色和暗紅色爲主色的帳幔和內室中瀰漫着淡淡的草藥味,牆角焚燒着着的曼陀羅香將這間臥房變得有些雲霧繚繞,偶有眩暈感傳來,不過是一會兒風吟笛便適應了。
緩步走到牀前,牀榻上躺着的人閉着眼眸,純淨無暇的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風吟笛取了幾根銀針,給洛出塵疏通了一下身上的穴位之後又把了脈,見他基本上已經無礙了才舒了一口氣收回手來。
“大師兄,雪兒她四天四夜沒有閤眼了,誰勸她都沒用,除了喝幾口茶之外她什麼也不吃,我知道你如今需要休息,但是我們都沒辦法了。”
風吟笛嘆了口氣,她是說過要將洛出塵弄醒,但是她做不了這樣的事情,雖說大師兄輸的血沒有鳳欒那麼多,可是他這半年來身子孱弱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裡去。
牀榻上的洛出塵手指動了動,儘管他現在極度睏倦和疲憊,可是他聽到了風吟笛的話,那個丫頭又犯倔了嗎?不過她可從來都不是任人擺佈的聽話丫頭呢!
伸手給洛出塵拉好了身上的錦被,又換了一名影衛守着,鬼影拉着玉嫣然回房休息,風吟笛回到自己的院落看鳳欒的情況。
今日一早南宮鴻鈞和南宮墨璃便帶着雲紫萱回將軍府了,畢竟這幾日雖然向皇上告了假,不過太久不上朝自然也是不行的。
風吟笛剛踏進臥房便看見鳳嵐正給牀上的鳳欒喂藥,陰沉的臉上立即露出笑意,走到牀邊將鳳嵐手中的藥碗接了過來。
“我來吧。”
鳳嵐給她讓了位子,自己走到桌旁取了別的吃的拿過來,一一放在牀上的案几上,一臉期待的看着鳳欒希望他多吃些。
“師兄的狀況怎麼樣?”鳳欒喝下一碗濃黑的苦澀藥汁,接過風吟笛手中的青梅含在口中問道。
“大師兄醒過兩次,都不超過一刻鐘,然後便又昏睡過去了,大師兄倒是無礙,只是懿王一次也沒醒過,雪兒守在他窗前已經四日四夜未閤眼了。”
風吟笛儘量控制她自己的情緒,將事實說了出來,畢竟這些年四處遊玩她的經驗相較於鳳欒少之又少,雖然她知道他們的狀況都是正常的,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鳳欒皺了下眉,懿王一次也沒醒過!這是爲何呢?“笛子你給懿王把脈了嗎?他的脈象如何?”
“嗯,每個四個時辰我會替所有人把一次脈,懿王脈象逐漸恢復正常,並且有漸強的趨勢,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弄錯了。”風吟笛一臉迷惑地看着鳳欒,將另一碗蔘湯遞到他手上,鳳欒仰頭喝下臉上露出了笑意。
“笛子你在擔心嗎?”鳳欒放下手中的碗,笑着捏了下風吟笛的臉頰,風吟笛嗔怪的瞥了一眼鳳欒,轉頭看鳳嵐早已經消失在了院外,臉上更紅了幾分。
“再吃一些,這幾日你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風吟笛取了些素淡卻又營養的菜放在風欒面前,他也低頭吃了起來,邊吃還不忘提醒風吟笛。
“之所以懿王脈象漸強卻沒有醒過來,我想並非是壞事,他本就是天人境的高手,如今這麼一折騰,功夫停留在天人境第三層已經很多年了,我和師兄的功夫同出自一脈,雖說他失血過多身體損耗過大,不過卻也因禍得福,鬱積在他體內的內力會抵制我們的純陽內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如今正在進階。”
風吟笛張了下嘴,覺得這事情簡直是不可思議,他們擔憂的都是懿王是否因爲失血過多再也醒不過來,沒想到盡然是這樣啼笑皆非的原因!
“如此,我就放心了,鳳嵐——”風吟笛轉頭向門外的鳳嵐喊了一聲,鳳嵐立即閃身到了他們眼前,見鳳欒能吃能說話的模樣,臉上透出幾分笑意。
“怎麼了?嫂子。”鳳嵐站在牀前看着鳳欒和風吟笛,他的這句嫂子讓鳳欒笑得更歡,風吟笛卻瞪了他一眼。
“守着你哥,我去看看雪兒,估摸着大師兄也快醒了。”風吟笛逃似的奔出了院子,只留下身後兩個哈哈大笑的男子,另一頭的洛出塵的院落中守着的影衛也過來傳話說洛出塵已經醒了,服了藥吃了東西沒什麼大礙了。
風吟笛衝進夏侯懿的院子,只見南宮墨雪還是呆呆地守在夏侯懿牀前,桌上的飯菜都涼了,卻是一口都沒動過。
“雪兒!我有事要同你說。”風吟笛拉着南宮墨雪的手走到炭火旁坐下,取了暖壺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中。
南宮墨雪有幾分木然的擡頭看向風吟笛,見她面露喜色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笑意,“是鳳欒醒了嗎?醒了就好,你去照顧他吧,這邊我會守着的。”
風吟笛將溫着的燕窩取過來,塞到南宮墨雪手中道:“鳳欒醒了,不過我要來告訴的是別的事情,你先把這個吃了,我保證你很想知道關於懿王的事情。”
滿面春風的風吟笛讓南宮墨雪有些發愣,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她這麼高興呢?
“你先說,我現在不餓。”南宮墨雪端着手中的小碗,覺得頭上一陣眩暈,她完全不知道這幾日是怎麼過來的,只知道懿還沒有醒。
“鳳欒說懿王之所以現在還沒醒並非是因爲失血過多醒不過來,相反的他因禍得福了。”風吟笛接過白玉小碗,索性一勺一勺地喂南宮墨雪吃,南宮墨雪也沒力氣拒絕她,只能張嘴吃。
“怎麼說?”一聽到懿不是因爲失血過多醒不過來,南宮墨雪突然來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風吟笛。
“吃完這些菜,我就告訴你如何?我保證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不信你可以等鳳欒過來問他。”
語畢,風吟笛將空碗放到一邊,又取了蔘湯和蒸屜裡熱的點心拿過來,全都放在南宮墨雪面前,南宮墨雪見她臉上的神色不像是玩笑,點頭開始吃東西。
“乖!這樣的纔是乖孩子。”風吟笛見她吃東西松了一口氣,轉眼間托盤裡的東西都被一掃而空,而南宮墨雪的面色看起來也好了不少。
“好餓啊,這些菜真好吃!”南宮墨雪喝下最後一碗湯,拍了下胸脯道,逗得風吟笛笑了起來。
“這些都是黛影特地吩咐廚娘給你做的,可是你這幾日都不吃,黛影很傷心呢。”風吟笛伸手將暖爐塞到南宮墨雪懷裡,轉身將托盤放回桌上又回到她身邊坐下。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都吃完了。”南宮墨雪期待的神色和她眼中閃爍着的期盼讓風吟笛一愣,不過她立即笑了起來點了下頭。
“大師兄和鳳欒的至陽內力同出自一脈,懿王因爲蠱毒的緣故,他的修爲止步天人境第三層,怎麼都突破不了第四層,如今失血過多他體內的內力會對他的身體形成保護,恰巧又遇到了完全相斥的內力,因此他體內的內力會同外來的內力抗衡,簡單的說他現在正在進階,所以這麼多日都沒有醒過來。”
風吟笛一口氣說完,看着南宮墨雪漸漸變得驚喜的神色放下了心,南宮墨雪則是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她是關心則亂,完全忘記了天人境以上的高手進階會陷入昏迷的事情。
“笛子,謝謝你,這幾日你受累了。”南宮墨雪拉着風吟笛道,她這幾日也幾乎沒睡,照看着這幾個病人已經讓她精疲力竭了,自己還那麼任性……
“雪兒,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若是你真的感謝我,就偷偷的將我的行李送到洛王府去……”
風吟笛一臉期盼的看着南宮墨雪,她擔心雪兒會因爲礙於鳳欒不幫自己,可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面對鳳欒,哪怕是分開幾日也好。
“我不會讓鳳欒知道的,不過你的行李在鳳欒的院子裡,誰能悄無聲息的進他的臥房呢?”南宮墨雪走到香爐前,放了些安神香進去,轉身回到炭火邊坐在風吟笛身邊。
“你說的倒也是……”風吟笛撓了下頭,思索着自己怎麼逃走,南宮墨雪卻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躺了下來,閉着眼跟她聊天。
“笛子,聽說你們的婚事在年後三月,恐怕我大哥和煙姐姐的婚事會在二月間,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還能是領居。”
鳳嵐將鳳欒要娶笛子的事情跟每個人都說了,還跟他們打聽將軍府附近哪裡有合適的宅子想要買下來做他們的新房。
風吟笛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誰要嫁他啊,我又沒同意……”她的語氣透着不滿卻又十分沒有底氣,南宮墨雪微微笑了笑,沒多大會兒便睡着了。
吩咐門外的青影和無影守着夏侯懿和南宮墨雪,風吟笛轉身朝洛出塵的院子走去,大師兄醒了的話還是讓他再喝幾次藥吧。
大雪過後的龍脈溫泉透着幾絲暖意,南宮墨雪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長時間,然而身邊傳來暖暖的熱度讓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羊脂玉的臺階上飄着溫熱的霧氣,煙霧繚繞中似乎有熟悉的紫羅蘭香,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卻看進了那雙深邃而黝黑的眼眸中,他醒了!
“唔……我頭好痛。”一張嘴南宮墨雪立刻意識到自己大概已經睡了好幾日,沙啞的嗓子冒着煙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先喝點水。”夏侯懿悅耳的聲音傳來,帶着微微的溫熱撫在她的臉頰上,南宮墨雪接過他遞來的溫水,大口的喝下,乾渴的嗓子得到緩解,她才清醒過來自己如今的處境。
兩人在溫泉邊上的羊脂玉臺階上靠着,她坐在夏侯懿腿上,渾身上下只有一個肚兜,曖昧而香豔的場景瞬間讓她紅了臉。
“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睡着了嗎?”南宮墨雪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動了下身子,剛一動便被夏侯懿捉了回去禁錮在懷裡不能動彈。
“你是睡着了,睡了兩天兩夜。”夏侯懿輕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某個笨丫頭守着我四個日夜沒有閤眼,結果知道我沒什麼大礙便倒頭睡着了,可我一個時辰後便醒了。”
南宮墨雪聽着夏侯懿低低的笑聲和他話語間不悅的成分,“嘿嘿”笑了兩聲並不說話,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多是無用,他醒了就好,無事就好!
“怎麼?啞巴了?”夏侯懿轉頭看向她,白皙的小臉由恢復了玉白的顏色,膚若凝脂容色傾城,讓他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於是他便真的這麼做了。
“唔——”
南宮墨雪難以置信的瞪着夏侯懿,一臉防備的模樣惹得夏侯懿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還是他的丫頭可愛,不像出塵那個臭小子,他一醒過來就給他添堵。
“懿,你好了嗎?這般長時間的泡在溫泉裡也沒事嗎?”南宮墨雪拽着夏侯懿的手腕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知道確定他手上連傷口都不曾留下,才放心的舒了口氣。
“嗯,完全好了,丫頭不必替我擔心。”夏侯懿將雙手放在她面前,示意他的傷痕都完全消失了,才收回手來環在南宮墨雪柔軟的腰肢上。
“那我們今日是否要下山?”小臉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閉着的眼都是笑意。
“嗯,今日必須得下山,因爲皇上欽點了明日冬獵的人選,我必須得去,你也要去跟着出塵。”夏侯懿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嚴肅的神色有些陰鬱。
南宮墨雪知道他是因爲不喜歡自己同洛美人走的太近纔不高興的,於是將自己的小臉湊了過去,整個人幾乎貼在夏侯懿的面前。“那麼我們便不去吧,正好回家睡上幾日。”
微軟的脣輕輕地映在夏侯懿的薄脣上,連帶着呼吸也微微顫抖着,長長的睫毛覆在她的眼瞼上,忽閃忽閃的像是兩片蝶翼,輕輕地撓着夏侯懿的心。
大手順着她光潔的背輕撫,試探的輕輕一啄也逐漸熱烈起來,浴室內的溫度節節攀升,兩人的黑髮曖昧地纏繞在一起,肆意而無盡妖嬈。
“我倒是想……”夏侯懿微微挪開被她含住的脣瓣,呼吸漸漸不受控制起來,雙手禁錮着她的腰肢,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所以你先要有心理準備。”夏侯懿在南宮墨雪的額頭上印上一吻,他不想瞞着她,更不想讓她傷心,他們是一體的也是相互信任的。
“嗯,說來聽聽,若是惹我不高興了,我就不客氣了。”南宮墨雪擡頭磨着森森白牙,示威般的露出四顆小虎牙,笑着看向夏侯懿。
夏侯懿寵溺地將她臉上的長髮順到耳後,語氣卻是十分鄭重的,“賞梅宴那日出了些岔子,如今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南宮墨雪則是挑了下眉並沒有說話,等着他的下文,然而直覺告訴她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夏侯琳給皇上獻寶,請求皇上將她賜婚給出塵,皇上答應了。”夏侯懿不悅的語氣和隱含的怒氣都讓南宮墨雪感受得清清楚楚,她心底的怒氣卻更盛,夏侯琳她是活到頭了!
“她獻了什麼樣的稀世珍寶?”南宮墨雪眯着眼問道,不善的語氣和她閃着光華的眼眸讓夏侯懿的心莫名的不安起來。
“不老丹,來自蓬萊仙境的延壽丹。”夏侯懿諷刺的笑了笑,那個人如今只剩下追求長生不老了嗎?孤家寡人就是這麼來的。
“所以,一言九鼎的一國之君就沒有廢除聖旨取笑我跟洛美人的婚事嗎?”南宮墨雪知道夏侯琳安的什麼心思,不過她卻沒高估了夏侯雲天的決斷力。
“沒有,你被封爲正一品清靈公主,養母德妃,南宮夫人封爲一品誥命,按照皇上的聖旨,你們會同時進洛王府,然而人人都知道你未及笄,皇上卻指明誰先生下洛王世子誰就是以後的洛王妃。”
夏侯懿無比嘲諷的說着,連他最爲信任的洛王嫡長子他都可以拿來交易,想必洛王也對他完全失了信任吧,這當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不知道等他知道出塵跟自己是雙生子之時他會有何反應?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自己的兒子?
南宮墨雪的瞳孔縮了縮,臉上的笑意更盛,像是妖嬈綻放的罌粟,魅惑而妖冶。“洛美人若是年前不收拾了她,我就殺了她!”
殷紅的櫻脣染着點點水珠,看起來妖嬈而致命,夏侯懿聞言又笑開了,寵溺的在她脣上映上一吻,抱着她旋身離開了溫泉。
“我們這就回去,明日一早我會坐我的馬車走,你跟着墨璃同出塵一起走,他會照顧好你的。”夏侯懿再仔細地給她擦乾頭髮,用幹發巾將她的長髮裹了起來。
南宮墨雪乖順的點頭,既然夏侯琳嫌她活的太長了,那麼她就行個方便替閻王收了她的命吧……
黑暗中,一輛普通至極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入了將軍府內,懿王府的影衛再次回到懿王府周圍守衛着,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模樣。
時隔七日,再次回到將軍府內時,南宮墨雪的心境已經和離開時完全不同,母親和懿的蠱毒已經解除,如今他們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情,而那些隱在幕後的人也是時候將他們抓出來了。
青裳點燃香爐中的薰香,因爲夫人和懿王平安脫險如今個個都是一臉喜色。
“小姐,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南宮墨雪伸手點了下她笑成一朵花的額頭,帶着幾分嗔怪道:“沒有了,你下去吧,明日又要去冬獵,你們都呆在府裡看家,照顧好梓鳶便可。”
青裳吐了下舌頭點點頭,一旁的青衣放下蔘湯和藥碗也附和道:“小姐,青裳姐姐最近總是操心別人的事情,小姐將她嫁了吧。”
“青衣,你這個死丫頭是皮癢癢了嗎?”青裳頓時紅了臉衝着青衣吼道。
南宮墨雪則是伸手擋開青裳,饒有興致地道:“青裳我餓了,你去給我拿些點心來。”
“小姐!你別聽青衣這個死丫頭胡說……”青裳低聲道,腳步卻已經朝外挪了幾步。
“小姐想吃點心了,青裳姐姐還不快去!”青衣索性將青裳推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神秘兮兮的湊到南宮墨雪跟前道:“青裳姐姐和寧平不大對勁。”
南宮墨雪見她神秘兮兮的模樣先是一樂,她伸手颳了下青衣的鼻子道:“說說,他們倆怎麼個不對勁法呢?”
青衣索性走了過去將門鎖放下來,而後安心的走回來道:“青裳姐姐以前跟寧平關係就不錯,這幾日聽說大少爺想給寧平找個媳婦,青裳姐姐每日裡都不見笑容了,寧平成天見兒的往墨雪閣跑,但又沒有什麼事情,小姐您說這算不算呢?”
“這樣啊……青衣丫頭真是個細緻的人。”南宮墨雪伸手揉了下青衣的腦袋,門外的青裳已經在敲門了。
“小姐是我,點心拿過來了,您開門吧。”青裳的聲音透着幾分焦急,南宮墨雪和青衣相視一笑,
南宮墨雪衝青衣襬了下手,青衣走過去將門打開,青裳瞪了她一眼徑自將點心放在桌上。
“你們都歇着去吧,不必管我了。”南宮墨雪盯着青裳看了半晌,並沒有說什麼,青裳則是拽着青衣往外走,估計審她去了。
安靜地臥房內燃着淡淡的墨蓮香,南宮墨雪將門窗關好換了身寢衣準備睡覺,不想窗戶上的搭扣突然送了一下,後窗外飄進來一個黑影。
“丫頭你就這麼狠心扔下我不管了?”
夏侯懿哀怨的聲音傳來,南宮墨雪則是低笑道:“誰知道你半個時辰前剛走這會兒又來了?”
“既然丫頭不歡迎我來,那我便走了。”夏侯懿無比怨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南宮墨雪只是走到桌前到了一杯熱茶給他遞過去。
“喝杯花茶暖暖身子吧,這麼冷你也不披一件大氅在外面。”
南宮墨雪軟軟的聲音讓夏侯懿很受用,果然他接過她手中的花茶便朝牀邊一靠坐了下來,南宮墨雪只是笑了下,將自己手裡的暖爐塞到了他手中。
“我躺在自己牀上,半個時辰也沒睡着,所以我又過來了。”夏侯懿衝她微微一笑,順手將臉上的面具扔在一旁,南宮墨雪則是脫了鞋窩在牀裡側,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偶爾說上幾句話打發無聊的時間。
大雪一過,馬上就是冬至了,京陵城裡已經開始有人家張燈結綵準備年節,榮國公主府裡也不例外。
“公主,明日冬獵咱們榮國公主府的馬車是隨着辰妃娘娘的馬車走嗎?”
公主府上的新侍女滿心歡喜的問道,他們這一批都是有福的新買進來的丫鬟,如今榮國公主勢頭正盛,他們這寫奴才跟着這樣的主子自然也是風光無限的。
“不必!明日我們的馬車跟着洛王府的馬車走,跟在洛王世子的馬車後面便可。”
“是!公主!”侍女歡喜的將夏侯琳準備好的東西都放進馬車,等待着明日的冬獵。
夏侯琳陰測測地一笑,轉身朝着她曾經的臥房去了,三皇兄雖然自私,不過他始終還是惦記着兄妹情誼的,今日她一出宮便替她找好了新的下人,還送來了十幾個美味的食物。
陰沉黑暗的地下通道之中,十幾名瑟縮着的童男童女都驚恐地看着門外進來的少女,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發出聲音,他們都被下了啞藥,再也不能說話了。
夏侯琳的目光掃過一名皮膚白嫩的女孩,伸手抓住她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其餘的幾個孩子早已經嚇得臉色發白,卻沒人敢上前阻止她的惡性。
有着羊脂玉般白皙皮膚的女孩被揪着頭髮拖出了地道,扔在了巨鼎的旁邊,裡面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卻讓女孩更加恐懼,她驚恐的朝門外挪動,卻再次被提着頭髮拖了回來。
原本放在辰妃宮裡的那個白玉臺如今已經在夏侯琳臥房內了,上面滴着的殷紅鮮血讓女孩顫抖不已,驚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發不出聲音來。
“你想往哪裡逃?我的小點心。”夏侯琳拿起桌上的匕首朝女孩一步步走去,她痛恨這個長着羊脂玉般白皙皮膚的女孩,痛恨她跟南宮墨雪一樣的大眼睛,所以她就先死吧。
女孩癱在地上朝着身後的牆角挪去,明知道身後是死角沒有退路,她仍舊一點點地往後挪着,而夏侯琳卻也不着急,此時的屠殺看起來更像是一場狩獵的遊戲。
屋頂上的無影捏碎了手中的一片琉璃瓦,“咔嚓”一聲脆響傳到了夏侯琳的耳中,她扔下角落裡的女孩,轉身提起追了出去。
就在她離開的下一刻,青影身後跟着的一羣影衛都潛了進來,他熟練的打開地道的門,一個影衛身上扛着一個孩子,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夏侯琳追出去幾裡地之後發現不大對勁,而無影始終不遠不近的吊着她也讓她起了疑心,於是她果斷地放棄追擊折身回了公主府。
空無一人的寢殿讓夏侯琳頓時怒火中燒,她瘋狂的打碎了滿屋子的新擺件,衝到門外朝叫來了新來的管事,她知道這個管事一定是三皇兄的人。
“李總管,本宮知道你是三皇兄的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去給本宮找幾個童女來,要快!”
夏侯琳一臉怒氣地說着,因爲嫉妒氣憤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也看起來有些可怖,明明只有十三的年紀此時看起來確像是有三十歲。
“是,公主息怒,老奴這就去!”
管家驚恐的點頭,他確實是秦王的人,但是他不知道脾氣惡劣至極的七公主竟然是個吸人血的惡魔!
無影和青影在懿王府匯合,一衆驚恐不安的孩子們都被下了藥昏睡過去了。
“怎麼樣?”鬼影見他們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一旁站着的竟然還有百里連安。
“都帶回來了,他們能做人證。”無影衝鬼影點頭,揮手讓影衛帶着那些孩子去休息,而一旁的百里連安則是有幾分詫異,他明明找的是洛王世子,爲何會是懿王的影衛幫忙?
“百里大人,我家主子吩咐過這個案子我們能給你做幫手,只不過大人不該問的就別多問。”鬼影衝百里連安說完,轉身示意他上狀元府的馬車。
百里連安果斷地點了下頭,轉身上馬車回府,懿王和洛王世子究竟是什麼關係他沒有半點興趣,他只希望儘快破案然後誰幾日安穩覺。
翌日一早,青裳敲門叫南宮墨雪起牀時,南宮墨雪發現她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牀榻上還有微微溫熱,只怕是剛走不久。
伸手揉着發脹的額頭坐起身來,吩咐青裳進來幫她準備這幾日冬獵需要帶的東西,冬獵的獵場在距離京陵一百多裡的地方,四面山路崎嶇,若是遇上了天氣不好,也許還會多帶幾日纔回。
“小姐今日穿騎裝還是穿宮裝?夫人給小姐新做了許多,這冬天的新衣小姐恐怕一天一身也能換到年關了。”
青裳笑着說道,今日寧平要隨大少爺去冬獵,昨日夜裡他來找過自己,想讓自己跟他一同去,可是小姐說了讓她們都呆在家裡好生看家,她即便是想去也沒有什麼理由說服小姐。
“青裳你今年多大了?”南宮墨雪突然擡頭看向收拾衣裳的青裳,順手將一套白色錦布繡紫羅蘭花的宮裝換上了身。
“回小姐的話,奴婢今年十六了。”青裳有些詫異的說道,隨即立即睜大了眼道:“小姐是嫌棄奴婢伺候的不好想把奴婢許了人嗎?”
“噗嗤!青裳你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南宮墨雪搖着頭笑了笑,這個丫頭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明明喜歡寧平卻又不敢承認,還是因爲她捨不得自己呢?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的話。”青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南宮墨雪,轉身繼續收拾南宮墨雪指定要帶的藥草,最終將東西都打好包裹遞給青衣放進院子裡的馬車內。
“我聽大哥說寧平要找媳婦,大哥前幾日還問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呢。”
南宮墨雪見她還是不肯說實話,索性便想着逗逗她玩,有時候不推她一把也許她自己也不會發現,一如當初的自己。
青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然而她仍舊是鎮定無比的將南宮墨雪的早膳放在梨木雕花的小圓桌上,垂目道:“小姐可否有合適的人選?”
“我自然是跟大哥說沒有了,寧平的性子雖然和善可是卻是武將出身,日後大哥若是上戰場他自然是要跟去的,又有哪個姑娘願意嫁他呢?”
南宮墨雪端起燕窩喝了一口,若無其事的說道,一旁的青衣也附和着點頭。
“小姐說的是啊,上了戰場誰也不知道以後還回不回得來,如今京陵的局勢這麼緊張,只怕是西北邊疆又會告急了。”
南宮墨雪衝青衣笑了笑,兩人在青裳看不見的地方互相吐了下舌頭,而青裳臉上的神色則是變了又變。
“對了!青裳姐姐,昨夜我半夜起身出宮,好像看見你在院子外和誰說話,莫不是昨夜出了什麼事?”青衣故作驚訝地問道,南宮墨雪憋笑憋得快要內傷了。
“恐怕是你眼花了,昨夜我睡下後就沒起來過。” 青裳的臉一下子就不自在了起來,她轉身背對着兩人整理衣櫃裡的衣裳,卻撇開了話題。
“我突然想着,若是冬獵七日回不來的話,不如還是帶着你們其中一個去好了。”南宮墨雪正色道,而青裳的眼中一下子變得有了神采,青衣則是衝南宮墨雪眨了下眼睛。
“小姐您帶我去吧,青衣年紀小貪玩,留着青裳姐姐照顧梓鳶姐姐穩妥些呢,若是我留下的話,萬一有個什麼事,奴婢應付不來。”
青衣一臉期待的說着,青裳微微皺起了眉卻沒有出聲。
“好,就帶着你這個貪玩的丫頭吧,青裳留下好生照顧家裡。”南宮墨雪順嘴就應了,沒有絲毫的停留也沒有考慮,一旁的青裳臉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卻仍舊沒有開口。
“小姐,洛王世子來了。”
門外傳來魅影的聲音,南宮墨雪先是一愣,而後示意青衣打起簾子。
“雪丫頭起牀了嗎?”
一身雪白的洛出塵解下身上的大氅遞給站在門旁的青衣,一身素白的錦袍袍腳勾勒這大朵的黑色曼陀羅,妖冶卻又透着幾分純淨的人讓南宮墨雪覺得有些眼花。
“洛美人你怎麼來了?”
她打算同大哥一輛馬車的,只要他們的馬車在華清道上跟上洛王府的馬車便可,不想洛美人竟然親自過來了!
“怎麼,雪丫頭不歡迎你的未婚夫過來接你嗎?墨璃見到煙兒可是很開心呢!”洛出塵勾起脣角,衣服漫不經心的模樣倚靠在門邊,睨着正在收匕首的南宮墨雪。
南宮墨雪衝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將手上的匕首收進鹿皮靴的內側,取過大氅披在身上道:“自然不是,能得京陵第一美人親自上門迎接乃是南宮墨雪的榮幸!”
洛出塵被她一句話堵得不知道怎麼接,南宮墨雪已經率先踏出了房門,既然他要給自己撐面子,那麼索性讓夏侯琳沒臉見人吧。
小手被身後的人握住,南宮墨雪掙扎了一下反倒唄握的更緊,回頭瞪了一眼洛出塵,卻見他臉上只是淡然的笑意,竟然有幾分像夏侯懿。
“至少在年關之前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起碼要讓夏侯琳死的難看些,才能對得起她做的一切。”洛出塵微微勾起脣角,拉着南宮墨雪上了洛王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