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偷樑換柱
慘白的月光照着微溼的地面,秦王府中戒備森嚴卻透着幾分詭異的安靜。
書桌前的角落裡坐着的人似乎已經等得太久,往日溫潤的眉梢上都染上了積蓄倦意和疲累,向來是因爲晚上柔兒小產的事情吧……
“王爺,人來了。”一旁的黑衣影衛落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夏侯淳面前恭敬稟報,陰暗角落裡的人動了一下,似乎回到了現實中。
“讓他們進來。”微微暗啞的聲音和憔悴帶着人幾分凌厲,殺氣毫不掩飾的蔓延在整個屋子裡,讓人覺得心慌。
“是!”黑衣影衛轉身往外走,去迎接好遠道而來來的客人,沒有多餘的話語卻透着殺伐和果斷。
秦王府中的侍衛嫣然已經換了一撥,不同於晚上的普通侍衛,盡數成了密訓的影衛,而王府中的氣氛也處處透着肅殺和詭異。
京郊道兒上過來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跟着黑衣影衛進了主院的書房,爲首的人身形高大體格健壯一看便不是中原人士,頗有幾分西域人的模樣。
“秦王殿下好大的架子!”爲首之人慢慢地拉下臉上的黑色蒙面巾,一張粗獷透着十分的彪悍面孔出現在了夏侯淳面前,帶着鷹一般犀利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在掂量這次合作的可能性。
“王儲似乎今日心情不好,正好本王心情也不好,不知我們可否坐下來好好談談?”
夏侯淳眉梢微揚看向對面劍拔弩張的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讓他們也忌憚三分,這東辰秦王果然如樓蘭公主所說是個成大事之人,夠狠也夠有氣魄。
“哼!你們東辰的皇帝爲何會將南宮家父子派去鎮守西北邊疆,想必秦王也從中做了不少手腳吧,若是懿王去了,我們還能趁機劫掠,可換做這軟硬不吃的南宮家父子,西北邊疆如今就是鐵板一塊!”
爲首的粗獷男子一掀身上的衣袍,往旁邊的貴妃榻上一坐,身後的人恭敬地站着都不吭聲,然而卻是個個氣焰囂張至極,頗有自家後院的模樣。
“王儲說的沒錯,南宮家父子去西北邊疆卻是有人故意爲之,只不過這事兒卻不是本王做的,我那太子皇兄想方設法的想要支走懿王,如今南宮家父子去西北邊疆自然也是他的傑作,本王如今相容王儲結爲盟友,又何必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夏侯淳當然的抿了口茶,對對方劍拔弩張的囂張氣焰毫不在意,然而房頂上的弓箭手卻已經弩箭在手,只要他們敢輕舉妄動就是萬箭穿心的下場。
貴妃榻上的男子一凝眉,沉聲道:“那麼秦王殿下說說怎麼個合作法吧,若是條件足夠誘人的話,本小王就替父王答應你,我們草原十三部如今都聽命於我的父王,不缺盟友。”
夏侯淳滿意的笑了,跟頭腦簡單的人不需要過於耍心機,只要直截了當就可,就像現在面前的這位王儲,雖然驍勇善戰卻極其自負,讓他在戰場上遇上了南宮家父子不敗也難,若非以前他那七皇弟總是跟他們交換條件來穩定戰局,西北草原十三部恐怕早就已經被滅了……
“王儲夠爽快,本王意欲同王儲結盟,待本王登基後,開放西北邊疆互市,容許草原遊牧部落與中原漢人通婚雜居,每年冬春低價將儲糧賣到西北,如何?”
夏侯淳淡然的說着,西北草原上有最好的馬匹和牛羊,只要互市便能夠保障雙方的利益,也不會再起衝突打仗,並且東辰國力強盛,日子久了他們定居在中原便會被同化,慢慢地失去血性……
貴妃榻上的男子沉吟了半晌,眼中閃過的欣喜更甚,最終還是開口道:“秦王殿下要我們做什麼呢?我尊貴的盟友。”
“牽制北疆三十萬大軍,不需要正面與他們對抗,但是不能讓他們班師回朝,牽制住北疆大營的兵力,洛王一脈就干涉不了本王的事情,等太子一倒,這東辰便是我的。”
夏侯淳乾脆的說完,直直的看向對面的男子,他深知與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然而他本就沒有兵權在手,若是不這般做的話,他根本沒有勝算……
書房內一衆黑衣人身上的氣勢不僅沒減反增,夏侯淳皺了下眉,書房周圍的弓箭手都顯出身來,然而貴妃榻上的男子不動如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沉默。
案桌上的檀香焚盡,香灰散落在請與托盤的底部,嫋嫋的青煙散開,彷彿過了漫長的幾百年。
“成交!”貴妃榻上的粗獷男子放聲笑了起來,能在他這般威脅下不動如山的角色果然是非同一般,比起秦王那個狡詐如狼的七皇弟而言,他更願意跟這種簡單的人結盟。
“接下來的事便是王儲竭力控制住草原十三部了,畢竟南宮家父子和我那七皇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呢。”夏侯淳輕笑,伸手拍了兩下,黑暗中隱者的黑衣影衛再次出現,領着這一羣彪悍且危險的人離開秦王府。
主院外的花叢中,黑暗的角落裡隱着一雙晦暗的眼眸,大大的丹鳳眼閃爍着一絲冷意,轉眼間消失不見。
自打四月初一開始,新上任的洛王就開始稱病不上早朝,原本打算再議的護國公主和洛王的婚事也一拖再拖,而洛王本人卻沒有什麼自覺要主動跟皇上談談此事,文皇后賜給洛王的二十名美人也在一夜之間得了怪病暴斃,死相可怖悽慘,坊間有傳言說文皇后送給洛王美人本就是居心不良,若非這些美人暴斃,國之棟樑的洛王府就要遭殃了。
一連着七日,洛王不僅沒去上朝,甚至連剛接手的北疆大營也沒去點卯,每日閉門不出在王府裡不知道做些什麼,原本跟洛王府住在一個院子的洛家二房三房和四房也在這幾日被洛王派人隔了宅子,原本連在一處的後宅被隔開了,以後他們想進王府只能從大門進來,雖然是一牆之隔,看起來卻是十分的生分。
四月初七,最近心情大好的南宮墨雪每日往返於鳳府和洛王府之間,偶爾去一下相府,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婉茹和婉麗那兩個小丫頭。
院子裡的池塘中開滿了盛放的墨蓮,爲了讓這墨蓮四季開着,洛王府的花匠也頗爲費腦子……
房內一身藕色紗衣的女子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身旁一個放着一個果盤,各色水果疊放在裡面,伸手便能夠得着。
鳳頭箜篌的聲音悠然響起,激起蓮池中陣陣漣漪,一身藕色錦袍的夏侯懿倚在窗前緩緩奏着箜篌,一如那塞外春雪那般靜謐悠然。
“我們一會兒是不是進宮去……”南宮墨雪擡手瞥了一眼神色專注的夏侯懿,只見他似乎已然入境便也不好再打擾,卻不想他手上的箜篌聲突然停了下來,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夫人是覺得每日這般無聊了麼?”夏侯懿白玉般的修長手指捻起一粒晶瑩剔透的葡萄,慢悠悠的撥開了皮,晶瑩剔透的汁水順着他的手指往下滴,看起來極爲誘人。
南宮墨雪微微闔着眼眸,輕聲道:“太后懿旨已經第三次傳來府中了,我是怕若是還不去的話,恐怕宮裡那個人會有意見……”語畢,他手上的葡萄已經塞進她口中,冰涼的手指尖掠過她發燙的脣瓣,若有若無的輕輕一撫。
見她的臉立刻透出幾分緋色,懿大爺滿意的收回手來繼續剝第二顆葡萄,南宮墨雪卻是微微往後靠了幾分,這廝實在是可惡得緊!自從她身孕有三個月,這幾日她便沒有一日安生的,雖說他也極爲小心,可是她還是越發的嗜睡了……
“太后傳你進宮無非就是爲了要你給他們文家做個幌子罷了,今日一大早太醫院的女醫官全都進了東宮,這會兒咱們定然是不去湊熱鬧的,文舒蘭要生了。”
夏侯懿慢悠悠地將第二粒葡萄喂到她嘴邊,仔細地就像是對待孩子一般,惹得南宮墨雪的小臉越發紅了幾分,臉眼角都染上了一絲緋色,一雙丹鳳眼中含着霧氣氤氳,惹人憐愛。
“那……咱們不必去東宮嗎?”南宮墨雪有幾分語無倫次的瞥了一眼貼在她身前的人,覺得呼吸都緊了幾分,而他卻只是給自己剝着葡萄,沒有做別的事情,只是那墨黑如瀑的長髮掃在自己鼻尖上微微有幾分癢,她忍不住別過頭去“咯咯”笑了起來。
“夫人似乎在躲我?”夏侯懿微微挑了下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將臉湊近她的面前,自打她有身孕以來,這副身子比以前更敏感,他都不用可以撩撥她,她就已經軟成了一汪水,這幾日夏侯櫻母女也折騰的夠了,差不多要收拾一下殘局了。
南宮墨雪一下子將口中的葡萄吞了下去,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她故作鎮定的睜大了眼睛笑道:“王爺說什麼妾身不明白……”說着還眨巴了幾下眼睛以示她說的都是事實。
夏侯櫻無奈的搖了下頭,細長的手指在溫熱的毛巾上擦着,一點點的擦淨手上的葡萄汁,才收回手來輕輕地在她額頭上一戳,“你這個鬼靈精!”
被說的人似乎全然沒自覺,只是吐了下舌頭便又躺了回去,這幾日懿大爺雖然很過分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極爲體貼她的,除了每日晚上會獸性大發以外,白日都很老實,並且對她肚子裡這幾個小個東西也好了許多,不再嚷嚷着讓他們快些滾出來了。
南宮墨雪笑着在夏侯懿懷裡蹭了幾下,今日太子妃生產的話,他們定然是要換孩子的了,不知道過了近日太子妃生出來的是兒子還是女兒,不過不管是什麼結果,文氏一族都要動手了……
“咱們的人會動手麼?”手上纏着他的一縷黑髮繞來繞去,夏侯懿也不管她由着她折騰自己的頭髮,聲音淡淡的“嗯”了一聲,她心裡自然是明白懿大爺不想讓她參與這些事情,只是她最近閒得太過無聊了。
屋內兩人低聲說着話,窗外突然傳來了黛影的聲音,她聲音低沉卻透着幾分焦急,“主子,宮裡來人了。”
夏侯懿和南宮墨雪對視一眼,果然還是按耐不住了呢!
“什麼人來了?”夏侯懿微微偏了下頭,打量了一下南宮墨雪的衣着和頭髮,抱着她直起身來坐好。
“回主子的話,是福公公親自來了,說是傳皇上的口諭讓主子進宮去,還說讓夫人也一併進宮去……”黛影垂着頭快速說完,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這些日子主子都稱病在家,她這個守在門外的人都快要被逼瘋了,想來還不如跟着青影四處跑,至少不用每日擔心被主子折磨。
夏侯懿挑了下眉,那個人果然還是這般自私呢!當初爲了蓬萊先到的長壽丹便能將夏侯琳許給洛王世子,這會兒又一次爲了夏侯櫻捨命相救再次將洛王賣給了八公主……
“黛影,備馬車進宮!”夏侯懿抱着南宮墨雪坐到梳妝鏡前,伸手開始倒騰桌上易容的東西,畢竟稱病在家就要有個病弱的樣子才行……
南宮墨雪不時地捂着嘴輕笑,看着他專注的模樣頗爲開心,起碼今日有事可做了,她不必擔心晚膳過後便被色狼懿大爺拖上牀了!
夏侯懿見她笑得像一隻小狐狸一般微微沉了下臉,低聲道:“一會兒進宮去跟在我身邊,不管是誰找你都不許離開半步,今日宮裡不太平,說不準秦王府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
“嗯,遵命!”南宮墨雪衝着她家大爺露出一個我絕對乖巧的笑容,順便討好的給他遞過去白玉紫金冠幫他將頭髮束好,兩人便直接上了馬車往宮裡去了。
四月的京陵天氣已經開始有些熱了,路旁的楊絮和柳絮四處飄揚,微風一動便是軟綿綿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像極了街頭孩子們喜愛的棉花糖。
洛王府的五駕馬車在鬧市中招搖過市,而馬車中的人則是更加招搖。
原本乖乖躺在他懷裡閉目養神的南宮墨雪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抱到了腿上,薄如蟬翼的紗裙也被他撩到一邊,瑩白的玉腿暴露在空氣中,刺激着她緊張的神經。
“爺,這會兒再有一刻鐘便到宮門口了……”試圖跟懿大爺講條件的南宮墨雪伸手推着他,卻發現他紋絲不動,甚至還將她的位置挪了挪,境地越發的危險了。
“嗯,還有一刻鐘呢……”懿大爺很忙說話也含混不清,低沉暗啞的聲音卻撩撥得她呼吸也亂了幾分,緋紅的眼梢微眯着,像極了午後打瞌睡的獅子。
說話間,他的大手已經順着她的裙底鑽了進去,摩挲着她的敏感,激得她險些叫出聲來,身子往一旁一側又被他拖了回來。
“別亂動,小心你肚子裡的幾個小東西!”懿大爺一副我是好父親的神色鬧得南宮墨雪幾乎要哭了出來,瞥着他還在自己裙底的手她一眼瞪了過去,卻似乎沒什麼威懾力。
“爺……等晚上回家不行麼……這會兒……嗯……”她的話被他接下來的動作徹底打斷了,只顧着咬着脣強忍着不叫路人聽見。
外面趕車的黛影已經面色發紅的放滿了行進的速度,給主子趕車這活兒當真不是人乾的,還是大哥在的時候好啊!
未時三刻,洛王府的馬車終於停在了宮門外,黛影黑這個臉看着被她從京郊道兒上繞了三遍的馬兒們,一副我們同病相憐的神色,起初她從皇宮前第一個路口掉頭之時聽到了夫人低聲的責怪,然而卻聽到了主子的笑聲,於是在她第三遍掉頭時,聽到了路邊的小販說這是誰家的車伕啊,怎麼都不認路的一直在這附近轉悠,鬱悶的她只想撞牆……
夏侯懿一臉笑意的扶着南宮墨雪下馬車,後者則是垂着頭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黛影,見黛影將腦袋埋進了衣領裡便也不好再說她什麼,於是回頭狠狠地瞪了夏侯懿一眼。
“夫人慢些走!”夏侯懿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輕輕一帶便將她扶下了馬車,兩人身上的衣裳微微有些皺,卻因爲質地輕薄走了幾步路便平整了。
黛影始終垂着頭將馬車趕到一旁,她今日還是不要單獨靠近夫人吧,她怕池魚遭殃……
宮裡,在交泰殿中等了一個時辰還多的夏侯雲天等人如今都已經極不耐煩了,洛出塵這個小子有時候就是不及他父王那般沉穩,當年洛王娶了洛王妃之後也不願意再納側妃和妾室,後來也因爲朝中大臣頗有微詞而納了幾房側室,雖說沒有一個妾室活得長,可也不是出塵這個小子這般擰着……
“洛王、洛王妃到——”
大殿之外的太監高聲唱調,大殿之中坐着不語的夏侯櫻卻是面露喜色,大病初癒的身子消瘦了許多,她身邊坐着眉頭微皺的芸妃和神色肅穆的德妃,秦王則是一副閒適的模樣正在喝着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看上去已然溫潤如玉。
大殿之外的白玉階上出現了一身藕色常服的洛王和洛王妃,因着耽擱了這麼久卻還是一身常服的兩個人卻沒有半點自覺,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齊齊朝夏侯雲天一拜。
“微臣、清靈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德妃娘娘、芸妃娘娘,娘娘金安!”兩人行了禮之後便站在原地,夏侯雲天卻半晌沒開口說話,頗有幾分生氣。
“洛王舊疾復發可嚴重?清靈爲何不好生照顧洛王呢?”
夏侯雲天話裡有話的看向一身藕色常服的南宮墨雪,在他看來這個女子心機深沉,不管怎麼懂得審時度勢也不如自己的親生女兒,何況櫻兒她也十分乖巧,跟她的母妃一般性子,並不跟清靈爭搶什麼她還這般容不得人!
南宮墨雪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恭敬地斂目道:“回父皇的話,王爺他舊疾復發這幾日身子都不大好,沒能上朝替皇上排憂解難,還請皇上諒解!”她神色恭敬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半點偏向一旁的德妃,她從來不需要別人替她做主,哪怕這個人是皇上!
“皇上息怒,最近天氣變化較大,微臣舊疾復發沒能上朝,不過這幾日已經有了好轉,皇上別怪清靈,她也是顧不了這些……”
夏侯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微微側身瞥了一眼南宮墨雪,抿着脣低頭不語。
自打夏侯懿一進門視線便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有挪開過的夏侯櫻聞言一下子笑了起來,果然清靈那般不知趣的女子,洛王終究還是厭惡她了,於是連忙接話道:“洛王此言差矣,清靈她雖然貴爲公主不過出嫁從夫,既然她如今盯着洛王正妃的頭銜,就得替王爺考慮,怎麼能這般任性呢?”
夏侯雲天皺了下眉點了點頭,清靈她雖然是聰明之極,然而洛王府卻是東辰的國之根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洛王倒下了,況且如今清靈還未及笄,洛王卻已經快十九了……
“清靈不得胡鬧,怎麼說出塵也是你的夫君,怎麼能顧不過來呢?”夏侯雲天的語氣嚴厲,根本不像是同自己女兒說話那般,聽起來倒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感覺,德妃微微皺了下眉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夏侯懿,只見夏侯懿給她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她便又神色如常坐着不動了。
南宮墨雪瞥了一旁驕縱無比的夏侯櫻一眼,衝着她福了下身子,笑道:“八皇姐金安!看起來皇姐身子恢復的極好,這般妹妹也就放心了。”她一張素白的小臉上沒有半分脂粉,卻偏偏容色傾城美得讓人驚歎,如今這麼溫柔的一笑越發的讓人挪不開眼了。
原本得意至極的夏侯櫻一下子變了臉色,她今日根本就是強撐着過來的,她的傷口明明已經結痂,可是每日卻隱隱作痛,尤其是夜裡痛得她幾乎徹夜難眠……
“九皇妹與其有這個閒工夫關心皇姐的身子,不若多給洛王一些關心。”夏侯櫻神色不悅的說道,恨不能將她那張笑臉上劃上幾道痕跡。
聞言,一旁的芸妃卻是一臉寵溺的笑着附和道:“甚是!甚是!清靈年紀還小,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從小就是一副男孩子的性子,不會照顧人也並非她的錯……”
間夏侯雲天有意晾着他們,夏侯懿面色微微不悅了幾分,他微微挑了下眉沉聲道:“皇上您錯怪清靈了呢,她並非是不好好照顧微臣,只是她最近也有心無力,畢竟有了身子的人很多事情也是力不從心的,想來德妃娘娘和芸妃娘娘都是過來人,應該能理解她纔是……”
“嘭!”
一直垂首喝茶的夏侯淳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茶盞,他微微顫抖着手去收拾手邊的茶盞,卻被滾水燙到了手腕,一下子就紅了一大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方纔還得意至極的夏侯櫻也一下子慘白了臉色,她以爲南宮墨雪還未及笄決計不可能會剩下洛王府的嫡長子,自己哪怕是不嫁過去,等自己過門了有了孩子,洛王妃這個名頭遲早也是她的,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有了身孕!
夏侯雲天也被他的話一驚,繼而沉思了一下立即笑了起來道:“那你小子還讓她站着,趕緊扶她坐下來!”
南宮墨雪依舊低垂着眼瞼沒又看任何人,心裡卻已經一片冷然,這就是皇家的之情,幸好這個人不是懿和出塵的生父,不然他們得多傷心……
“多謝皇上恩典,是微塵疏忽了。”夏侯懿連忙答道,扶着南宮墨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關切的神色毫不掩飾,卻生生刺痛了夏侯淳和夏侯櫻的眼睛。
德妃這會兒眉開眼笑的喝起茶來,彷彿今日就是爲了這事兒將他們召進宮來的,德妃滿眼笑意的柔聲道:“清靈怎的都不跟母妃說呢?快告訴母妃孩子多大了?”
南宮墨雪這才擡起頭來,衝着德妃溫柔的笑道:“回母妃的話,臣女也是這幾日才知道的呢,已經三個月出頭了,大夫看過是雙生之象。”
她的話無異於又在大殿中投下了一枚巨石,原本就已經神色驚異的芸妃等人,這會兒徹底的沉默了,她不僅有了孩子而且還是雙生,若是她的孩子出生是雙生子的話,洛王府的嫡長子和嫡次子都佔了,櫻兒根本就討不了好去……
“這般甚好!你的母親便生了龍鳳胎,若你們的孩子也是龍鳳胎的話,那可是極有福氣的呢!”德妃似乎很開心,連忙叮囑夏侯懿要多注意她的休息和膳食,夏侯懿也笑着一一應了,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模樣。
他們這般自然的模樣倒讓看戲的幾人生出了幾分不自在,夏侯淳則是已經完全不能思考,看着對面那張言笑晏晏的小臉,心底的妒忌也逐漸滋生蔓延,她本就不愛洛出塵,爲何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替他懷了孩子?還是說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她心裡愛的本就是洛出塵?
南宮墨雪看着夏侯淳一張溫潤如玉的臉上逐漸變得青灰一片,扭曲的模樣讓她心底生出幾分快意,他的孩子死了,自己的孩子很健康,夏侯淳你的好日子不長了呢……
半晌,還是夏侯懿先反應過來今日他們是被宣召進宮來,於是他適時地開口問道:“皇上傳微臣和清靈進宮可是有事相商?”他那一張妖孽的臉上沒有半點懷疑之色,誠懇的模樣讓南宮墨雪都忍不住想笑,她連忙垂下眼瞼眼觀鼻鼻觀心,手中的茶葉半點也沒動過,孕婦是不能飲茶的……
夏侯雲天微微皺了下眉,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夏侯櫻和在一旁勸慰着她的芸妃,低聲道:“百花宴上櫻兒表演奪得了頭籌,她自請讓洛王給她做駙馬之事想必洛王和清靈都聽說了吧。”
雖說如今說這個事情不大合適,但是他畢竟是皇上,他既然應下了這件事情,那麼便要做到,否則變成了一句戲言……
夏侯懿似笑非笑得道:“微臣聽說此事了,依着皇上的意思看微臣該如何?”他不動聲色地將南宮墨雪面前的茶盞遞到了一旁宮女的手上,低聲吩咐她換上花茶來,宮女紅着臉應了連忙轉身出去換茶。
南宮墨雪則是把玩着手中的娟帕,思索着今晚回府怎麼應付她家越來越色的懿大爺,全然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況且方纔他馬車裡折騰了半個時辰她這會兒有些困了……
夏侯雲天見洛出塵這小子將這個難題踢給了自己,並且他面色不善也微微沉了下臉道:“清靈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呢?”
發呆的南宮墨雪猛然擡起頭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瞥了一眼上首的德妃,弱弱的道:“母妃替女兒做主吧,女兒年幼不知此等大事該如何處理!但憑母妃吩咐,臣女絕無怨言!”
她一雙大大的丹鳳眼中露出來的盡是悽然之色,像是被拋棄的怨婦那般卻又小心翼翼的模樣,險些讓夏侯懿一口茶噴了出來,這個丫頭又要鬧什麼了?
德妃則是極爲配合的沉下了臉去,她的面色染着悲痛,頗有幾分要垂淚的模樣看得衆人一下子心驚起來,只聽得她柔聲道:“清靈別怕,若是他洛出塵敢負了你,母妃第一個不饒他!”
夏侯雲天微微詫異了幾分轉頭看向德妃眼中的淚水,猛然想起來當年她小產的事情,便是因爲辰妃進宮封妃,當時只是個貴嬪的德妃沒有人照顧被辰妃的鑾駕驚了小產之後就一直不孕,說起來這事兒根本就是他自己移情別戀……
不明所以的夏侯櫻和芸妃都皺着眉,見南宮墨雪將問題又拋給了德妃也是一怒,然而芸妃也注意到了夏侯雲天的反應,繼而回頭看了一眼秦王。
夏侯淳衝她們母女不動聲色地搖了下頭,衆人都以爲德妃會一口否決八公主照洛王做駙馬之事,卻不想她用絹帕抹了下眼角,低聲道:“皇上,臣妾以爲這件事本就是洛王的家事,還是讓他自己決定吧,臣妾今日失儀了。”
夏侯懿抿着脣一臉嚴肅的點頭,南宮墨雪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接過宮女換上的花茶微微抿了一口,似乎是她喜歡的茉莉花的味道,略微有些甜卻也可口。
“嗯,那這件事就讓洛王自己決定吧,朕也說過再議,今日瞭解了也好。”夏侯雲天頗爲不悅的語氣已經換了個調,這些年來他對德妃都是心懷愧疚的,在他心裡也不願意再讓她傷心。
“皇上英明!微臣娶了清靈已是微臣之福,她如今也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微臣近來本就身子不大好,所以並不想大肆納妃或者是納妾,那般只會寒了她的心,也是對皇家尊嚴的不重視,所以微臣懇請皇上諒解。”夏侯懿面色嚴肅的說道,偶爾看一眼喝茶的南宮墨雪,眼中盡是寵溺之色。
對面的夏侯櫻的臉色則是極爲難看,一臉怨毒的盯着喝茶的南宮墨雪,恨不能將她撕碎!她南宮墨雪不過是個大臣之女,她憑什麼得了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的寵愛,並且還是這獨一份!
芸妃抿着脣不語,心底卻已經是哀涼一片,在他的江山面前,親生女兒的幸福也是可以犧牲和談判的,從前她就知道,如今只是更加確信而已!
“不!洛王何須忌憚清靈呢?她如今才過門兩個月而已,爲何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莫不是她過門之前便與人有染?這般不守婦道之人怎麼配做你的王妃?”
夏侯櫻激憤的說道,一張小臉上長的通紅,頗有幾分撕破臉來拼個結果的模樣,卻叫南宮墨雪險些笑出聲來。
“護國公主慎言!”夏侯懿調了下眉,一雙墨黑如夜的眼眸中已經是冰冷一片,低沉卻含怒的聲音又激起了他之前的怒氣。
“八公主既然這麼問了,微臣自然是要解釋一下的,年關之前八公主步步緊逼與人一同污衊清靈清白之事不過纔過去三個月而已,本王的王妃究竟是不是清白難道還要再拿出來說一次麼?那麼我不得不提醒你們,正是因爲你們步步緊逼所以纔會有今日的結果,若非諸位這般想將本王的王妃陷於不義之地,清靈她也不必未及笄便這般辛苦地要孩子!”
南宮墨雪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這廝撒謊當真是信手拈來的呢!幸好她從一開始便選擇了他,否則她真不敢想象自己會被他折騰成什麼樣……
衆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德妃臉上盡是冷笑,夏侯雲天的臉色也頗爲難堪,起碼他的這個親生女兒當真是不如南宮家這個嫡女沉得住氣。
“嗯,這事兒便到此爲止了,護國公主與洛王一事便作罷,不過清靈也不能這般霸着洛王,畢竟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常事,這會兒你已經有了身孕,自然是要給他納側妃進門的,還是儘早將四名側妃補齊了吧。” Www☢тт kΛn☢¢〇
夏侯雲天及時制止了夏侯櫻的話,但也給了南宮墨雪當頭喝棒,在他看來這個女子太過聰明,洛王府若是掌控在她手中極爲危險,只能讓她沒心思顧忌朝政大事,洛王府才能繼續爲夏侯皇族所用。
南宮墨雪心底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笑了起來,一副柔弱的模樣道:“謹遵父皇教誨,清靈已經將此事告訴王爺了呢,王爺也說了若是有他看上的便會直接娶過門來,臣女不做干涉。”
衆人再一次驚了,德妃臉上卻已經盡是笑意了,清靈這個丫頭不僅聰明而且命好,遇上了懿小子這麼個癡情的種,不過她這個便宜娘也算是極其欣慰了……
夏侯懿一下子黑了臉,他什麼時候說過有看上的女子便娶過門?這丫頭莫不是皮癢癢了?不過懿大爺見她這般乖順的模樣卻也是極爲受用的,畢竟自家媳婦在外人面前給足了自己面子。
“清靈所言皆是事實,並非是清靈不願給微臣娶妾,只是微臣覺得若是女子如不了眼的話,進了洛王府也是極爲礙眼的……”
夏侯懿一本正經的用如不了眼這樣的詞描述護國公主,芸妃和夏侯櫻的臉一下子更加黑了幾分,夏侯雲天卻是無奈的擺了下手,出塵這個小子確實是長得極好,清靈也極美,想來他這般挑剔便是因爲長相了吧,於是他嘆了口氣沒說什麼放他們離開了。
被芸妃拖着離開的夏侯櫻撕爛了手中的上等娟帕,而德妃則是吩咐宮人賞賜了一大堆補品給南宮墨雪,只有一直沉默的秦王面色不善的離開了,似乎是極爲受打擊一般看得夏侯懿心情大好。
洛王府的馬車慢慢地往回走,黛影不急不慢的趕着車,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此時的東宮已經手忙腳亂成了一團亂麻。
太醫院的女醫官們進進出出,而太子妃的產房中一盆有一盆的鮮紅的血水已經讓門外的夏侯泰急紅了眼。
“陸小太醫,不是說太子妃的胎像極好嗎?爲何如今會這般?”夏侯泰衝着陸小太醫吼道,着急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他一直以爲舒蘭就像是他的妹妹那般,可直到現在意識到她也許會死,他才猛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只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
陸小太醫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壓低聲音道:“太子息怒!您要求將娘娘生產提前,催產本就是極爲危險的,即便是太子妃娘娘身子康健,提前催產也會讓她血崩,若是再過幾個時辰還是不能順利生產的話,恐怕……”
夏侯泰的右眼一跳,他們確實是爲了讓舒蘭的孩子和莫小側妃的孩子看起來一般大將她催產了,原以爲她身子康健也不礙事,如今看來卻是要了她半條命!
“恐怕什麼?將話說清楚!”夏侯泰一把拽住陸小太醫的衣領,身上的冷意依然釋放出來,嚇得陸小太醫一個腿軟,幾乎跌坐在地上。
“太子爺息怒!微臣會竭力保住太子妃和皇長孫,只是……”陸小太醫露出爲難的神色,畢竟他是男子,若是不進產房的話,他也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