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你先回府幫我把五姐姐接出來。”
張順家的疑惑的眨眨眼,“大公子又想要做什麼,大公子不說清楚奴婢不會幫忙的。”
慎哥兒禁不住一笑,“臘梅我可是怕了你了,我不過是摔了茶壺杯子,也是不值幾個銀子的,哄着陸大人玩呢。”
“奴婢也不懂什麼道理,只記得大公子教奴婢讀書,有一句奴婢還記得,古之君子,絕友不出醜語,大公子比奴婢還明白。”
慎哥兒嘻嘻笑了,“我又沒和陸大人絕交。”
“臘梅姐姐,我小時候也用過許多手段,有時候是被人逼的,也有的時候是故意搗亂,我這回故意捉弄陸大人,是想要他幫我忙,直接說了他肯定不幫我,我只好和他耍點手段了,你放心,陸大人氣不死的,過不了兩天他又會來的,他那個人吃一百個豆不嫌腥。”
張順家的咬了嘴脣,“奴婢就信大公子這話,大公子倒是說說你要接五小姐做什麼?老夫人不會答應的,也不能由着大公子胡鬧。”
“我是爲了我二姐姐,你沒見我姐夫說,二姐姐心裡不舒服了?她派了紅箋都沒進去府裡,也不知道夫人的消息,接了五姐姐過來,我二姐姐心裡也舒服一點,她姐妹倆也能說幾句心裡話。”
慎哥兒笑道,“只是臘梅姐你得撒謊,你悄悄和老夫人說,說我剛聽陸大人說的,大皇子過兩天要出宮過來玩,我想接五姐姐幫我抄書,就隨老夫人的意好了,也彆強求了。”
“大皇子真要過來?”張順家的忍不住有些緊張。
慎哥兒做了個崩潰的表情,“不這樣說哪裡誑得了老夫人,府裡過年太遭罪了,也讓我五姐姐出來散散心。”
張順家的就和慎哥兒商量禮物,大過年的也不能空着手回去,慎哥兒在別人送來的禮單裡撿了幾樣好的,又把那套新得的炕桌茶具送給老夫人,又有拿給夫人看的賬本,送給謹哥兒的繡像繪本。
張順家的猶豫一下,“公子也要給自己留一樣好的呢。”
慎哥兒不在意的笑笑,“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摔還捨不得摔了,又沒法送人,還不如把老夫人哄高興了,也能把五姐姐接出來,臘梅你先見一下張順,讓他給雷管事報告時含糊點,就說我和陸大人鬧翻了,陸大人不知道逼着我做什麼,陸大人生氣的樣子誇張點說,具體的就含糊過去,還有你再派了人到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就說我不舒服了。”
張順家的答應着出去了,大公子故意氣陸大人,莫非是做樣子給雷管事看的,也不敢多想了,先找紫蘇交待幾句話,又求了四小姐照應家裡,命小丫鬟裝了兩匣子新做的藕粉桂糖糕,幾罈子炸的面果子,來到二門先叫出張順說了慎哥兒的要求,張順有些納悶,“大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招惹陸大人做什麼。”
張順家的冷了臉說道,“大公子的心意也是你妄加揣測的。”
也不肯多搭理他,吩咐銀槍請太醫過來,又吩咐銅錘套了四輛馬車,帶着四個媳婦兩個小丫鬟跟着,回府裡看老夫人去。
到了安國侯府門前,門房迎上來笑道,“原來是張嫂子來了,都這麼晚了,事先也沒說一聲,您等我們派了人進去稟報,老夫人吩咐過了,不通稟不許進去,您別嫌我們的屋子簡陋,先進來避避風喝口茶水。”
老夫人有許多規矩,節下尤其要緊,張順家的從小在老夫人身邊服侍過,知道老夫人的忌諱多,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先到門房裡避風,又讓車把式搬進來兩罈子炸面果子散給這些門房,又拿出一貫銅錢,“這是大公子賞你們的,一會你們自己分了吧,大公子說了,這是給你們補貼家用的,都不許吃酒鬧事。”
幾個門房沒口子的答應,“我們謝謝大公子了,一年到頭沒少了賞我們,今年侯爺不在家,我們幾個除了那點月例,真是多一個銅板也沒撈着。”
有人跑到二門上傳話,幾個門房和張順家的說笑,又打趣那四個小媳婦子,說笑一回張順家的就問府裡,趙國棟說了,“老夫人規矩多,上午姑奶奶打發紅箋姑娘過來,老夫人只讓收了東西,就打發紅箋姑娘回去了,紅箋姑娘在我們這裡哭了好半天,說是回去沒法交差了。”
張順家的和那幾個媳婦相互看了看,“連紅箋姑娘也不讓進去?我們姑奶奶可是穎國公府的少夫人。”
“也不知爲了什麼。”一個門房說,另一個就說了,“還能爲了什麼,那兩位很怕二小姐的人看出門道,她們倆就不好撈銀子了。”
張順家的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又說笑一回,報信的跑回來,“張嫂子,老夫人讓你們進去了。”
張順家的連忙站起來,帶着幾個人前呼後擁的進去,二門的婆子點頭哈腰的問好,又賞了一貫錢讓她們分去,都笑眯了眼睛,沒口子的說着大公子好,又奉承張順家的。
張順家的也不搭理,帶着人往裡就走,一邊對馬大貴家的說,“一會進去了你找梅香說話去,就說我問她過年好,我這回又沒工夫和梅香多說一會。”
馬大貴家的就是菊香,今年剛十六歲,她舊年裡犯了一點小錯,因和梅香交情好,就只是攆了家去,後來嫁給慎哥兒跟前的車把式馬大貴,張順家的看在往日的香火之情也肯提拔她,馬大貴家的是梅香手把手教出來的,看着也體面乾淨,經常跟着出門。
另一個小媳婦原來是小廚房打雜的,以前也服侍過大小姐,因大小姐早夭,她們幾個從天上掉到了地上,因她是鐵鏈的嫂子,一家子都給了慎哥兒,就和張順家的說道,“我想看看我姐姐去,她管着老夫人那邊的器皿。”
“你幾個嘴巴都嚴一點,多聽少說話,我們那邊的事不許往外說。”張順家的囑咐幾句,四個小媳婦都笑着答應了。
說話間到了春暉堂,遠遠的就聽到一陣悠揚的樂曲,屋子裡很熱鬧,老夫人坐在炕上聽女先生說書,玉容、玉沁還有三房的玉顏、四房的玉淑幾個姐妹圍着老夫人承歡膝下,三夫人、四夫人坐在椅子上湊趣,聽說慎哥兒派人送東西回來,老夫人也忘了慎哥兒帶着晦氣那回事了,坐在炕上笑道,“叫人進來說話。”
張順家的進來連忙跪下磕頭,“老夫人福壽安康,哥兒天天惦記着祖母,因新得了兩樣精美別緻的茶具,想着祖母請客或許用得着,就命奴婢給老夫人送過來,老夫人看見喜歡了,也是哥兒的孝心。”
老夫人果然歡喜,“還是我的慎哥兒惦記我。”
早有下人搬進來,老夫人一看果然都是極難得的,紫檀木圓腿小炕桌,點漆填金雲龍獻壽小茶盤,四個成窯五彩小蓋盅,老夫人笑眯眯的命人賞了張順家的一碗酒,讓她坐在小杌子上吃酒。
張順家的坐在炕沿底下,端了碗慢慢吃着,一邊說着大公子那些事,“大公子心裡惦記祖母呢,這些日子在家裡抄寫佛經,說是要供奉菩薩,大公子也得了各家公子的看重,這一套茶具就是燕慈郡王世子命人送過來的,還有沈參將的公子,望海候家的大公子,齊國公府裡的王公子都和我們大公子要好。”
老夫人聽了越發歡喜,就細問各家公子的情況,張順家的就把知道的說了,“奴婢在外院服侍,也沒見過幾回,實在說不出來什麼,不過大公子命奴婢回來倒有一件事,”說完微微笑了不往下說,老夫人連忙追問,“慎哥兒要你說什麼。”
張順家的往屋裡看了看。
老夫人就一擺手,地上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兩個嬸孃伸頭往這邊看着,張順家的只是慢慢的低頭喝酒,三夫人、四夫人相視一眼也只好出去了,幾個姐妹也出去了,張順家的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公子也叫不準呢,讓奴婢只和老夫人說,大公子也是聽陸大人說的,正月裡大皇子出宮玩耍。”
老夫人心裡一跳,連忙拉住張順家的手,“這話是慎哥兒說的?”
“大公子也做不得準,大公子想要五小姐過去幫他抄書。”
老夫人眼神閃爍,“那就叫玉沁過去住幾天。”
張順家的笑道,“大公子囑咐奴婢,這件事千萬不能往外說去,刻意就不好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五小姐也許就有這天大的福氣,大公子又吩咐奴婢給夫人請安,有幾本帳也該請夫人覈對了,命奴婢給夫人送過去。”
老夫人笑容滿面,“你快點去見夫人,再把玉沁叫過來,我囑咐幾句。”
張順家的答應了出去,小丫鬟抱着賬本子跟在後面,迎面正巧碰到秦嬤嬤過來,秦嬤嬤連忙攜了她的手笑道,“你這一回跟着大公子出去,有些日子沒見了,身上又領着差事,也不好請你到家裡坐着了。”
張順家的也笑了,“我前兩天還聽大公子說,嬤嬤的小兒子是個聰明的,在櫃上先和盧友芳學兩年,也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了,秦嬤嬤有福氣。”
“我的福氣還不是大公子賞的,又少不了你的功勞。”秦嬤嬤看看左右壓低聲音,“我告訴你說,府裡如今了不得呢,都是那兩個做主了,老夫人竟不能轄制,五小姐剛說了一句話,三小姐和幾個小姐一起搶白,氣得五小姐哭了一回,還不敢叫夫人知道了,夫人病得連自己都顧不了。”
又低低的聲音說了許多,“二小姐派了丫鬟回來也不讓進來,非說是祖宗的規矩,二小姐懷着身孕會搶了侯府子嗣的靈氣。”
張順家的臉色微冷,“大公子不肯管這些閒事,連我們大公子身上也帶着晦氣呢,讓她倆個先得意去,等侯爺回來再說,梅香怎沒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她過了這年都二十四了,再不出去可真就耽誤了。”
秦嬤嬤苦笑一下,“四夫人惦記要了梅香給四老爺做妾,求到老夫人跟前了,梅香說什麼也不肯答應,老夫人倒是笑了,讓她到後面繡花,如今做着老夫人的那些衣服。”
張順家的氣得說,“她到賢惠的緊!這是什麼時候的話?”
還要再說什麼,夫人那邊的小丫鬟跑過來,“彩蝶姐姐讓我過來問問,張嫂子你忙完了沒有,夫人想見見張嫂子。”
張順家的忙說,“我正要過去呢。”趕緊和秦嬤嬤說了幾句,匆匆往正房走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