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一大早就過來了,甜甜的喊了聲娘依偎在孃親身邊,玉沁用手指羞她,“瞧二姐姐這麼大人了,一回來就和娘撒嬌。”
謹哥兒爬過去靠在娘身邊,又用小手拉着小妹妹逗弄着,八小姐幾天沒看見娘,也高興的張着小手要抱,齊氏愛憐的摸摸小女兒,又拍拍二女兒,臉上帶着笑意,看起來精神極好,臉上也帶了一絲紅潤,玉沁見娘有精神了,心裡也高興起來,就連說帶笑的。
“八女就叫玉涵,她和孃的緣分太淺,潭兒要好好教她。”
玉潭藉着給八妹圍兜兜,悄悄擦了眼裡的淚花笑着說,“我們家八妹也有名字了,小涵快喊娘啊,娘給你取名字了。”
小丫頭聽說讓喊娘,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忽然就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
齊氏擁着小女兒喜極而泣,“我八女也會喊娘了。”
謹哥兒就忙往娘身邊靠。
方子意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屋子裡一片笑聲,八小姐拿個撥楞鼓,謹哥兒想要兔子花燈,又說快要過元宵節了,玉沁看孃的病見好也高興的嘰嘰呱呱的,玉潭只是躺在孃親的身邊懶懶的不說話,方子意連忙給岳母請安,玉潭就問他,“父親不是有話要說嗎?都和你說了什麼?”
方子意笑道,“我哪裡耐煩聽那些,還不如過來陪我岳母,慎哥兒在那裡應付呢。”
玉潭白了他一眼,功夫不大慎哥兒也過來了,給齊氏請了安,謹哥兒就喊着哥哥,玉沁又悄悄拉着慎哥兒笑道,“咱們姐夫對二姐姐真好,一會功夫他也追過來了。”
慎哥兒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等你出嫁了你夫君對你更好,五姐姐放心好了。”
玉沁羞紅了臉咯吱慎哥兒,“我讓你說這樣的混賬話。”
慎哥兒的話一屋子人都聽見了,方子意不服氣,“我對潭兒最好了。”
齊氏眼含深意看着慎哥兒微笑,慎哥兒臉紅了,連忙說,“我對五姐姐最好了。”
謹哥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我對我娘最好了。”
齊氏欣慰的笑了,又叫玉潭帶着妹妹先出去,有些話要和姑爺說說,玉潭心裡納悶,孃親有什麼話不能讓她知道呢,只好帶着謹哥兒、玉沁先出去了。
齊氏拿出了兩個荷包,“趁着娘精神還好,趕緊說了這件事,娘沒什麼不放心的了,只有沁兒的終身還是一塊心病,也幸好娘相中了一個好孩子,模樣性情都好,只是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如願。”
慎哥兒紅了臉,“我答應了母親,我會護着五姐姐的。”
方子意就問,“是哪家的公子?我認識嗎?”
齊氏撫摸着手裡的荷包,“就怕到時候好事多磨,你們父親不會願意的,子意,你要幫娘達成心願,娘相中的那個孩子別的都好,只是身世有一點不妥,你要好好的和玉潭說起來,就說是孃的意思,孃的心裡話都寫在這個荷包裡了,你們倆一人收着一個,都不許偷看了去,等玉沁及笄那天再說。”
方子意心裡更納悶了,慎哥兒連忙笑道,“我不會偷看的,到時候我聽母親的安排,就是不知道我姐夫是不是君子,他架不住我二姐姐問他,沒準他就說了。”
齊氏目光炯炯的看着方子意,“姑爺,尤其要瞞着潭兒,她身子弱禁不起操心。”
方子意冒了汗,忙貼身收好了荷包,“我回家去先藏起來,先不告訴潭兒知道。”
齊氏長吁一口氣,心裡最後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臉上也露出一點疲倦的神態來,方子意悄悄拉着慎哥兒告辭出去,又有些愁眉苦臉的,“你看我岳母精神怎麼樣呢?我覺得不大好,你也許還不知道,病人迴光返照呢。”
慎哥兒臉色也陰沉起來,“我看也就這一兩天了,你想着別讓我二姐姐操心,一應雜事我都安排好了,銀錢我也準備了一些,府裡的現銀也不多,姐夫你得借給我銀子。”
方子意忙說,“你姐姐都和我說了,我孃的陪嫁鋪子裡就有現銀,我早提了五萬兩,你可着勁花去,讓我岳母風光一點,你給我指派活計,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方子意真是大手筆,一點也不心疼銀子,他們這樣的人家辦喪事,有一兩萬的銀子也就足夠風光了,慎哥兒沒想到姐夫會拿出來這麼多,心裡很快有了計較。
玉潭過來尋他們倆個,也沒心情問什麼,心裡亂糟糟的,“我看我娘要不成了。”
方子意忙拍着她安慰,玉潭沒有哭,“慎哥兒姐姐得求你,外面的事你幫着照應,郭新成一貫滑頭,只知道奉承父親,你得留心盯着,他要是有什麼不妥,你只管告訴我知道。”
玉潭操心的性子,哪裡肯讓母親的身後事辦得淒涼,又是出嫁的姑奶奶了,也難再管府裡的事情,慎哥兒忙說,“二姐姐你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我幫着辦事,讓二姐姐滿意就是了。”
玉潭說道,“你剛多大呢,你擔不起這麼大的場面。”
慎哥兒就和他倆說起來,已經和天后宮的茶房打過招呼了,槓房、棚鋪、賃貨鋪、扎彩作坊,棺材鋪子、雜貨鋪子都打了招呼,孝衣也準備了幾百套,一應雜事都是齊全的,方子意見慎哥兒色色想得周到,喜得他把慎哥兒抱起來,“你姐姐心裡還發愁,外面那些事有點愁人呢,哪知道你都準備了,你姐姐也想讓人準備,只是怕你父親不願意。”
慎哥兒掏出個節略,“二姐姐你先看看,我哪裡想得不周道了你幫着添補一回,我四姐姐照着這個應該能管好府裡,還有彩蝶她們幾個幫着她,也不用二姐姐操心,這也是給我四姐姐一個露臉的機會,二姐姐只管坐鎮就是了。”
玉潭看了一回吃驚不小,慎哥兒比她想的還周道,方子意看了一回也笑了,他再不通庶務,也看得出慎哥兒安排的極妥帖,慎哥兒又命人叫來玉芳、彩蝶、秦嬤嬤等幾人,慎哥兒先說了內宅讓玉芳管事,玉芳當時就急哭了,“我真不成的,那些下人不會聽我的話,到時候出了亂子就不好了。”
慎哥兒就說,“到時候彩蝶你給我四姐姐幫忙,青螺、碧螺還小不頂事,這回跟着辦事也能長點見識,還有秦嬤嬤府裡你人頭最熟,你又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正好攬起來這些差事。”
秦嬤嬤笑道,“大公子吩咐了老奴,老奴敢不答應,兢兢業業就是了,只是老奴老了,就怕到時候有些力不從心,還得彩蝶提點我。”
慎哥兒偏頭和方子意笑道,“秦嬤嬤是想提拔她兒媳婦呢。”
方子意就問,“那你和我說做什麼?你和你姐姐說去,她兒媳婦是誰?”
彩蝶羞紅了臉低了頭。
慎哥兒不由得笑了,想和姐夫唱個雙簧都沒得唱,“秦嬤嬤你還跟我玩這虛頭巴腦的,彩蝶還沒嫁給你兒子呢,怎麼着也得過幾個月我纔好給他倆辦喜事,我以後還是住我那邊,這邊也得一個牢靠人管着,郭新成家的丟了這回臉,一時也難爬起來了,彩蝶要是能把差事辦好了,府裡的內管家跑不了她的,秦嬤嬤你等着享福就是了。”
秦嬤嬤聽了這話也笑了,她和各處的管事都說得上話,幾個主子跟前討巧,當初就因爲不識字吃了虧,眼睜睜看郭新成家的當了內管家,秦嬤嬤奉承老夫人高興,三個兒子都安排了好地方,大兒子和媳婦幫着主子收租子,是過手沾油的肥缺,二兒子就叫他讀書,又求主子的恩典放出來了,仗着岳家補了偏遠的知縣,好歹也是七品官芝麻官,小兒子幫大公子管鋪子,也是人人奉承的二掌櫃,沒兩年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慎哥兒和玉潭叨咕着各處的安排,秦嬤嬤聽他們說完拍着腿笑道,“老奴知道二小姐是辦實事的,大公子也是辦大事的,不像那些公子哥,都長着朝天的眼睛,很怕銀子弄髒了手,老婆子說話不中聽,沒有銀子哪裡辦得成事,大公子和二小姐都放心吧,府里老婆子說了算,管教各處都順貼起來。”
方子意還有些發愁,“我聽說昨天的宴席不像話,那些吃食得趕緊買了。”
秦嬤嬤笑微微的,慎哥兒一拍他姐夫的腦袋,“姐夫你這裡還不開竅呢,讓我姐姐幫你敲一敲,秦嬤嬤說齊備就齊備了,哪裡用得着你擔心。”
不開竅就不開竅吧,被小舅子笑了也不算什麼,方子意好脾氣,伸手拉慎哥兒坐好,慎哥兒看着玉芳笑道,“四姐姐心裡開竅了嗎?”
玉芳紅了臉眼睛也亮起來了,拿了節略看了又看。
又細細的商量了一回,何處行禮,何處宴飲,何處休息,又選了若干僕婦各管一攤,又要相互照應,秦嬤嬤帶着人巡邏,彩蝶和四小姐居中調理,慎哥兒讓二姐姐休息,“到時候用不着你操心,就讓我四姐姐忙去,又有彩蝶幫着她,又有秦嬤嬤照應着,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玉潭擡起頭想要忍住眼中洶涌的眼淚,那眼淚偏不聽話,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下來,方子意拉着她的手唉聲嘆氣的,慎哥兒也不勸什麼了,只有時間才能癒合心裡的傷痛。
玉潭、慎哥兒這邊忙着商量,李鳴唯也把郭新成叫到書房,自有一番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