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樹下兩位少年都談論好半天了,慎哥兒還是不答應攬下差事,還找理由推託,趙弘毅逼進一步,劍眉下細長的眼睛就像將要燃燒的琉璃,他壓低了聲音,“我這樣幫你還不是爲了你五姐!”
話音未落臉上就捱了一拳。
“你小子還敢打我!”趙弘毅怒極反笑,捂着右眼後退一步,“我真是對你太好了,慎哥兒你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慎哥兒眯起眼睛也壓低聲音,“你都是定了親的人了,還敢想着我姐!”
趙弘毅怒急,一欺身把慎哥兒反壓在樹上,在他耳邊說着,“我早晚想法子退了親事,你到時候等着做我小舅子好了,我這做姐夫的還能不關照你?”
趙弘毅手勁太大,慎哥兒掙脫不了反倒笑起來,“弘毅你就做夢吧。”
慎哥兒臉上似笑非笑,戲虐的眼神就像一隻狡猾的貓,趙弘毅一揚眉還要再說,就聽身後傳來晴朗的笑聲,“眼錯不見你們倆先親熱上了,只是你們想親熱也等會兒,蕭某還等着弘毅兄吃酒呢。”
蕭乾長身玉立站在身後,手裡拿着扇子敲手心,面帶微笑的看着兩人。
趙弘毅不禁一呆,這才注意到他幾乎壓在慎哥兒身上,還趴在慎哥兒耳邊說話,蕭乾見了往方面想了,趙弘毅知道蕭乾酷愛男風,不由得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
蕭乾見他臉都紅了,呵呵笑道。“在下胡說八道了,趙兄是正經人。”
又頗有些玩味的看着慎哥兒。
慎哥兒也是無語,他倒不至於臉紅,狠狠的瞪了趙弘毅一眼,方子穎在屋裡聽到動靜出來了,一指趙弘毅,“趙弘毅你又想欺負慎哥兒!”
趙弘毅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他就把滿腔怒火都發泄到方子穎身上,二話不說就是一掌,迎面掌風響起,方子穎連忙閃身躲開。好啊。姓趙的你還敢動手!你家方爺怕你不成!
趙弘毅一肚子火氣衝着方子穎發泄出去,竟是要拼命一般,兩人打到一起,慎哥兒白了蕭乾一眼。走到趙弘韜跟前笑道。“你說你大哥會吃虧吧?”
趙弘韜也見慣了他倆打架。正想叫小廝分開兩人,遠處塵沙揚起,轉眼飛來兩騎。一聲長嘶,兩匹馬人立而起,又往前衝出丈許方纔收住奔勢。
馬上人喊着,“大公子侯爺不好了!”
慎哥兒就是一愣,來的人是他的小廝銅錘和金弓,金弓跑過來哭喊着,“大公子快點回家吧,侯爺快不行了。”
慎哥兒也蒙了,一把抓住他問道,“到底怎麼了?”
一邊喊跟着他出門的鐵鏈,慎哥兒主僕飛奔上馬絕塵而去。
趙弘毅也給驚動了,方子穎也不打了,李侯爺出事了?方子穎來不及細想上了馬追過去。
侯府這時候早已亂成一團了,慎哥兒趕回來先看見一院子姨娘哀哀的哭着,屋裡是老夫人痛斷肝腸的哭聲,慎哥兒心裡不禁一跳。
玉潭和玉沁帶着丫鬟站在角落裡,玉潭臉上還帶着掌痕,臉上的顏色很不好看,雙手捧着肚子,就連腰也微微的彎了,“爹爹瞧着不大好了。”
她往屋裡看了一眼,“太醫還能怎麼說,太醫根本近不了身。”
慎哥兒連忙進屋,就見李鳴唯蜷曲着躺在那兒背過身去,老夫人爬在兒子身上嚎啕大哭,玉容也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秦太醫見慎哥兒進來嘆了口氣,“大公子快請老夫人出去,下官纔好救治。”
慎哥兒連忙上前說道,“祖母快請出去,好讓太醫救治。”
老夫人可算看到大孫子了,連忙一把拉住他哭了,慎哥兒連拉帶拽,吩咐幾個丫鬟趕緊扶着老夫人回去,老夫人拉着哭道,“慎兒啊你爹爹要是有個好歹可”
慎哥兒連忙截斷,“還請祖母先回去。”
老夫人還是不肯走,“我得守着你爹爹,我苦命的兒啊!都是那——”
慎哥兒高喊一聲,“郭新成家的,你趕緊派人扶老夫人回去等消息,姨娘們也都請回。”
郭新成家的答應一聲,只是不敢做老夫人的主。
玉沁這時候跑過來拉他,“我二姐姐有點不好了。”
慎哥兒往那邊一看,見玉潭扶着丫鬟站在那兒,連腰也彎了,臉色蒼白隱忍,兩個丫鬟一臉義憤,拿着帕子幫着擦汗,慎哥兒走過去輕輕的撫過她臉上的掌痕,玉潭擡頭看他,眼裡形容古怪,死死的咬着下嘴脣,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慎哥兒見她臉上汗溼嚇了一跳,“二姐姐你莫非要生了?”
玉潭孕期還只有七個月,聽到孃家派人報信,說是爹爹要不好了,孃家又沒有能主事的,關係到爹爹的生死安危呢,她只好帶着玉沁過來,侯府這邊全亂了,老夫人只管哭着,太醫要開瀉藥,又要催吐,老夫人動了肝火,侯府哪有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玉潭才略略的勸了一句,想讓太醫趕緊救治,臉上就捱了老夫人一巴掌,還被玉容無意中撞了一下,玉潭真是又羞又氣,前塵往事都到心裡,當着這些下人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又不忍心丟下爹爹走了。
肚子裡忽然微微痛起來,又見慎哥兒回來了,玉潭剛鬆了一口氣,肚子裡又是一陣劇痛襲來,疼得她連腰也彎了幾分,聽見慎哥兒問她這話,玉潭卻不好說了,只是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兩隻手捧着肚子又彎下腰。
玉沁當時就嚇哭了,兩個丫鬟都嚇懵了,這可怎麼辦啊,慎哥兒跺跺腳,又喊着郭新成家的快請穩婆,快把軟轎擡過來。
老夫人還在院子裡聽見了動靜忙說,“真是晦氣,不是剛七個月嗎?你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還想把孩子生在李家,搶了李家的靈氣可怎麼得了,趕緊把她送回去。”
老夫人還在生氣,“侯爺還病得不可開交呢。”
玉潭轉身就往外走,腳步少不了蹣跚起來,軟轎也擡過來了,慎哥兒眼看丫鬟扶着玉潭上了軟轎,方家跟來的婆子媳婦也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喊着少夫人。
慎哥兒叫過來一個年紀大的管事媳婦,“姑奶奶怕是等不及了,少讓她遭罪,先擡到我的碧梧書房,那邊服侍的人都是現成的。”
這媳婦舒了一口氣,少夫人這陣子來的太急,就怕路上出了意外,世子爺剛到家就被皇帝傳召過去了,方家也沒有主事的,這媳婦身上帶着干係呢,見慎哥兒這邊亂成這樣,還肯爲她們少夫人想着,“奴婢謝過大公子。”
方家跟來十幾個婆子,前呼後擁的急匆匆走了。
慎哥兒又派人趕緊到碧梧書房說一聲。
老夫人還想說什麼,慎哥兒早命人把軟轎擡過來了,硬是扶着老夫人上了轎,又看了一眼院子裡的衆姨娘,“讓你們滾了沒聽見?嚎喪給誰看,再不走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
喬姨娘仗着有幾分體面,她又是六小姐、七小姐的姨娘,“奴家怎忍心走了。”
話還沒說完,慎哥兒早跳起來扇了她一個嘴巴子,“都先滾出去。”
喬姨娘捂着臉呆住了,郭新成家的連忙勸姨娘們都回去。
院子裡終於清淨了。
慎哥兒連忙進屋,就見李鳴唯臉上是豆大的汗珠,捂着肚子弓着身子,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太醫開了瀉藥讓人下去煎藥,慎哥兒連忙問太醫“這究竟是怎麼了?”
秦太醫猶豫着一時也不好說,“大公子,老朽以爲得趕緊灌催吐藥。”
慎哥兒跺腳,“那還不快點,這半天你們都忙什麼了。”
開了瀉藥還得催吐,侯爺莫非是中毒?
秦太醫急的擦汗,醫童早準備了催吐藥,慎哥兒這邊命人準備水,一番忙亂李侯爺終於上吐下泄起來,摸了摸脈搏還算平穩,慎哥兒出了一口氣,先命人幫李侯爺換了乾淨的被褥,中衣就不必穿了,又吩咐丫鬟在跟前服侍。
請兩位太醫到廳堂說話,秦太醫和王太醫相互看了一眼,“依老朽看來侯爺中了兩種毒。”
慎哥兒眼中鋒芒一閃,這其中頗有些貓膩了,冷聲的吩咐丫鬟,“侯爺都吃過什麼,趕緊的都拿過來。”
奴兒、嬌兒忙把侯爺吃喝過的端上來,秦太醫查看過了頗有些難以啓齒,“湯水裡加了牛鞭,這不過是壯.陽罷了不會致命,這碗粥加了水仙花球莖,兩下夾擊下來方纔如此嚴重。”
慎哥兒的臉色很難看了,誰這麼大的膽子還敢給侯爺下毒。
慎哥兒又一拱手,“我姐姐方纔受了刺激怕是要早產了,還請兩位太醫過去照應。”
秦太醫和王太醫相互看了一眼只好答應了,又命管家送兩位太醫。
送走兩位太醫,慎哥兒見李鳴唯還好,排毒也得一個過程,只能慢慢養着,他也就不在意侯爺了,招呼了丫鬟問話,奴兒、嬌兒嚇得跪在地上哭道,“湯水是黃姨娘端來的,粥是老夫人跟前的風荷姐姐送來的。”
慎哥兒冷笑一聲,“先把黃姨娘押到柴房裡,風荷也先押起來,派了人好好看着,不許讓她倆自盡了。”
郭新成家的猶豫着,“黃姨娘是侯爺心尖上的。”
郭新成家的在慎哥兒的眼神下瑟縮一下,連忙帶着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