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錘一聽到糧草兩個字就忍不住了,插嘴問道:“敢問四公子帶了多少糧草來?”現在邊城最缺的就是糧草了,總不能讓士兵餓着肚子打仗吧。
“三萬石,分兩隊走的。”沈薇道,她見方大錘高興地直搓手,忍不住提醒道:“方將軍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糧草至少還得四五天才能到呢。”不是有句話叫“遠水解不了近渴”嗎?沈薇深以爲然。
方大錘還是很高興,“只要有就好。”有了盼頭士氣才能不散。
軍醫拿着解毒藥丸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用指甲蓋颳了些粉末放在嘴裡嚐了嚐,這才點頭倒了清水服侍沈侯爺服下。
“四公子,解毒藥丸可還有?”軍醫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幹嗎?這藥丸可還管用?”沈薇一時摸不準軍師的意思。
“管用,管用,雖說不是正宗解藥,但也能解個**成。”提起藥效軍醫就雙目發光,“老朽就想着若是四公子身上還有這種解毒藥丸,不妨給老朽一粒,老朽別的愛好沒有,就是癡迷於醫藥一途。”他的臉上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沈薇還當他要幹嘛呢,原來是做研究,這沈薇倒是很大方,直接給了他一小瓶,“要我說呀,軍醫也不用費那個勁了,這解毒藥丸子是我家柳大夫自個配的,他就在後頭,過幾天就能到變成,到時軍醫你直接跟他切磋切磋不就行了。”
“當真!那可真是太好了。”軍醫激動地在屋裡直轉圈。
“四公子,您可來了。”龐先生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沈薇嗤笑一聲,不知道還以爲龐先生多想念她呢?想念她的糧草外加使喚她做牛做馬纔是真的吧。
“呦,這不是龐先生嗎?一段時日沒見您咋就憔悴成這樣了?瞧您瘦的,都衣帶漸寬了。”沈薇張嘴就不饒人,她祖父不是啥好人,身爲祖父身邊第一軍師幕僚的龐先生自然也白不到哪裡去,說不準那讓她來邊城做牛做馬的餿主意就是他給祖父出的呢。
龐先生就當沒聽見沈薇的諷刺一般,大倒苦水,“可不是嗎?自從西涼那龜孫子叩邊,老朽就沒睡過一個安生覺,侯爺又受傷了,全城的政務都落到老朽一個的頭上,老朽苦啊!”那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沈薇陪他打着太極,“誰讓龐先生能幹呢?能者多勞嘛。”
龐先生被噎了一下,他本來打定主意要讓這祖宗幫着分擔一些的,可這祖宗太滑頭,壓根就不接話茬。想想每天的案牘勞形,不行,豁出這張老臉也得把這活祖宗弄過去幫忙。
龐先生還要繼續再說,沈侯爺看不下去了,打斷他道:“行了老龐,小四一時半會也不走,你急什麼?趕緊帶她下去梳洗一下,一身的血腥子味,燻人。”
沈薇狠狠瞪了她祖父一眼,過河拆橋也不待這麼快的,跟她要糧草的時候咋不嫌她燻人呢?這會知道糧草有着落了就嫌棄她了,哼,也太現實了點吧!
不過這身衣裳穿着確實不大舒服,她就不跟祖父計較,還是先梳洗去吧。至於她帶來的那些人,有歐陽奈在,自然不需要她操心。
洗了個熱水澡,頓時神清氣爽多了。便見祖父身邊的老親兵沈安從匆匆過來,“四公子,可是要用晚飯?”
今天的活動量那麼大,沈薇還真是餓了,她想了想便道:“安從叔,擺到祖父房裡去吧,我去陪祖父說說話。”
晚飯一點都不豐盛,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一碟子炒白菜,一碟子蘿蔔乾,還有一碟子葷菜,可惜全是又幹又澀的肉渣子,一碗野菜葉子湯,外加一碗白米飯,自然也不是什麼好米。
沈薇邊吃邊挑刺,“嘖嘖,祖父啊,您好歹還是個侯爺,西疆邊城最高的官,您就給您孫女我吃這玩意?”一臉的看不上眼。
沈侯爺氣得吹鬍子瞪眼,“嫌孬你就別吃,你當邊城跟京城似的?你祖父我不能天天吃上白米飯呢,你還嫌棄!”這飯食可是邊城侯府最高規格了,這死丫頭還有臉嫌棄,真是氣死老夫了。
沈薇把眼一翻,接着嫌棄,“祖父您大小也是個侯爺,打了一輩子的仗,您的高瞻遠矚呢?您的運籌帷幄呢?不是我說您,狡兔還知道三窟呢,您掌着西疆邊城八萬大軍,糧倉被西涼死士燒了還能說是出其不意,可您怎麼就沒多建幾個暗倉?民以食爲天,軍隊更是以食爲天呀!瞧瞧現在多慘,堂堂侯爺連白米飯都吃不起,嘖嘖,說出去丟人啊!要不是您有我這麼能幹的孫女,指望朝廷那點子糧草,哼,您呀,就等着以身殉職吧。”
吐糟完了祖父,沈薇還不忘誇誇自己,“祖父啊,孫女我可是拼了老命給您送糧草了,三萬石,您自個算算得多少銀子?我這可都是爲您盡忠的,您這邊城侯府還有啥金銀寶貝可別忘了分給我點哈,不然我沒嫁妝嫁到晉王府不好看,您臉上也沒光不是?”
“祖父啊,這回我可是出了大力了,您可得說話算數,珏哥兒的前程您可得上上心,我爹您也知道的,我們指望不上。不是孫女我說大話,珏哥兒那小子真不錯,您看着吧,這一代他會最有出息。”
“你就這麼自信?”沈侯爺道。
“那是自然。”沈薇大言不慚,“也不看看是誰教出來的?那小子可是個狼崽子,別看他以前跟個霸王似的,現在經了孫女我的巧手打磨,心裡有成算着呢。我就想了:我爹不大行,耳根子軟還死要面子。我娘更是不成,就那麼點破事就能把自己給作踐死。我跟珏哥兒的聰明能幹肯定是隔代傳,繼承了你和外祖父的優良血脈。”沈薇誇獎自己的同時還不忘小小地拍她祖父一記馬匹。
沈侯爺嗤笑一聲,“少貧了,說說吧,你想要什麼吧?”
沈薇眼睛一斜,怪叫道:“祖父您這可是小看孫女我了,我能要什麼?您放心好了,忠武侯府世子爺是大伯父,將來是大堂哥,我一點都不眼饞。好男還不吃爺孃飯呢,有本事到外頭跟別人爭搶去,跟自個家裡爭,就是爭贏了又有什麼意思?珏哥兒若是再大上兩歲,我一準把他拎到邊城見見血,男孩子就得摔着打着才能成長,連血都沒見過算什麼男子漢?錦繡堆了長起來的那都是廢物,可惜珏哥兒才十一,太小了。”沈薇一臉的遺憾。
沈侯爺面上動容,是呀,養兒如羊不如養兒如狼,難得的是小四小小年紀就明白這個道理,現在他可是非常期待珏哥兒的成長。
想了想沈薇又道:“祖父您可真心狠,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您非讓我上戰場,刀槍無眼,您就不怕毀了我這花容月貌的小臉?到時徐大公子找您退貨咋辦?可誰讓祖父您命好,孫女我能幹又孝順呢?您現在也一把年紀了,要錢財也沒啥用處,您那些金銀珠寶記得多分孫女點哈?”沈薇討起賞來一點都不手軟。
沈侯爺聽了前半段還真有些內疚,滿府的兒孫卻得孫女這個姑娘家上戰場。待聽了後半段,他的內疚感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別家養的閨女都是視金錢爲糞土,他家這個,整一個錢串子,成天就想着從他這裡扒拉些銀子。
“不是說不嫁的嗎?徐大公子就那麼好?”沈侯爺打趣道。 щшш✿ ttκǎ n✿ ¢ ○
“賜婚還能拒絕嗎?徐大公子好不好倒不知道,但他長得好看呀,至少對着他我有能過下去的**。”沈薇晃盪着小腿無所謂地說。然後在心裡悄悄加了一句:實在不行弄死他還不成嗎?
而身在來西疆路上的徐佑卻狠打了幾個噴嚏,他摸了摸鼻子想:誰這麼惦念他?莫不是沈小四那個沒良心的丫頭吧?
“祖父,糧草還得四五天才能到,您有何打算啊?”小迪洗了一碟子野果子送了過來,就這野果子還是他們路上摘的呢。沈薇拿了一個咬得咔嚓響。
沈侯爺的眉頭頓時皺得緊緊的,邊城無糧他也不能憑空變出來不是?派人去買?軍中的經費本就不多,哪裡來的銀子呀?他也愁啊。“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沈侯爺問。
沈薇咔嚓咔嚓個不停,“國庫空虛,皇帝最愛乾的就是抄家,找個大貪官一抄,頓時國庫就充盈了一半。軍中缺糧知道怎麼辦不?”沈薇神秘地豎起手指。
沈侯爺沒好氣地瞪她,“快說!怪模怪樣的做什麼?”
“剿匪呀!找個土匪窩,山賊窩,馬賊窩,給端了,糧食有了,金銀也有了。這叫做以戰養戰。指望着朝廷撥得那點子糧草?呵呵,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祖父,知道朝廷給撥下多少糧草不?一萬石!您孫女我都給您弄了三萬石,那麼大的朝廷纔給一萬石,寒心不?就這一萬石聽說還不知道是怎麼東拼西湊的,也就您老簡在帝心,他們不敢多動手腳,要不然再扯扯皮,盤剝盤剝,等糧草撥下來了邊城都被攻破了。所以說全靠着朝廷可不行,還得自己想法子。”沈薇邊吃邊說,提起朝廷,那是一個不屑,一萬石,哈哈,怎麼不嫌丟人呢?
“所以你在沈家莊養病時就愛去端土匪窩?”沈侯爺接口道。
“那是!”沈薇得意極了,“端土匪既爲民除害,還能快速積聚財富,何樂而不爲?任何時候靠自己纔是最實在,我若是指望府裡,哼,墳頭的草都老高了。”想起往事沈薇不由憤憤起來。
“那你一定是有了對策吧?”沈侯爺不動聲色地問。
“那是!”沈薇隨口應道,隨即反應過來,不由狠狠瞪了祖父一眼,既然口風都漏了,那就全說了吧。
“沒看見暗衛都不在嗎?全被我放出去摸情況去了。”沈薇狠狠咬了一大口野果子,泄憤般地使勁嚼着,“離這兒一百里遠的地方有個叫二龍山的山頭,那上頭有一大窩土匪,孫女我準備帶人去端了,這樣糧食不就有了嗎?”沈薇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自在路上滅了那一股土匪沈薇就打上了二龍山的主意了,這一回來西疆邊城她可謂是損失慘重啊,不說銀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還親自帶人押送,鏢局鋪子都因爲缺少人手,處於半關門狀態,得少掙多少銀子呀?爲了把這損失補回來,她就決定多端幾個土匪窩。
現在祖父知道了她的打算,小金庫的計劃自然就泡湯了,想想還真是心疼加肉疼呢。
“祖父,祖父,這可是孫女我準備攢私房錢的,現在全奉獻給您了,您可得——”
“知道,知道,回頭金銀珠寶多分給你是吧?”沈薇還沒說完,沈侯爺就已經不耐煩地接過去了,“放心,你祖父我還有些私房,少不了你的。”
沈薇真是欲哭無淚,後悔得能扇自己兩巴掌。讓你嘴快,讓你得意忘形。明明能悶聲大發財的,現在啥都沒有了。不過聽到祖父承諾會分給她銀子,纔算有點安慰。
沈薇就這樣失了一大筆錢財,後面的談話就不大能提起精神來了。沈侯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闔府就這麼一個有能耐的丫頭,還是個財迷錢串子!
“錢財就那麼重要?”沈侯爺忍不住地問。
“那當然了。”沈薇理直氣壯,“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能的,這世道,做啥都得銀子開路,沒有銀子,孫女我上哪給你變出來三萬石糧草?”
沈侯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沈薇看着她祖父那吃癟的樣子,心中又暗樂起來。她眼珠子一轉道:“祖父啊,等打完了這場仗您就請旨回京吧,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在現代,軍官四十多歲就退休了,她祖父這都早超齡了,一把年紀了還打打殺殺的,也怪心疼人的哈。
沈侯爺有幾分意外,“爲何?”他征戰了一輩子,也想回京享天倫之樂,可怎奈後輩不爭氣。沈侯爺看着孫女,可遺憾了,“你若是個小子,祖父這一攤子也能交出去了,可你偏是個丫頭,你弟弟又還小,祖父也是沒有辦法呀!”
聖上爲何看重忠武侯府,還不是因爲他手握西疆八萬大軍?
沈薇卻不以爲然,“不是還有大堂哥嗎?哦對了,聽說您中箭昏迷,大伯父去找聖上求情,想來西疆探望,最終聖上開恩,撥了五百御林軍陪着大堂哥一起來的,嗯,同行的還有我表哥,爲啥呢?主要是我吧,覺得表哥也老大不小了,趁這個機會立點軍功,混個官職也好娶媳婦呀。”
“祖父您也不能爲後輩操心一輩子不是?要我說就是因爲您太能幹了,我爹跟大伯父他們才那麼慫包的。您若是早早撒手,逼得他們不得不上進,說不準現在都能獨擋一面了呢。您也說孫女我有能耐,可我這能耐就是逼出來的,沒親孃,爹靠不住,還有個弟弟要照顧,我不強勢點都活不下去。人啊,只有在絕境中才能爆發無限潛力。”沈薇感嘆了一番。
然後沈薇繼續道:“趁着大堂哥來邊城,您好生的教教他,把他留在這歷練,這西疆邊城都是您的心腹,還能不照看大堂哥?大堂哥是十八的人了,既然大伯父頂不上,那就得他來,誰讓他是大伯父的兒子呢?別說什麼不行,把他往西涼軍中一扔他就行了。祖父您得狠得下心才行啊!”
沈侯爺若有所思,沈薇見狀就站起身,打了個哈欠準備走人,“祖父您好生想想,孫女我就告退了。哎呦,我的個小腰呀,咋這麼疼呢?安從叔,我的房間在哪?我都困了。”沈薇誇張地捶着腰,一副憊懶無比的潑皮樣子。
二龍山上的議事廳卻亮如白晝,一羣土匪的大小頭腦正在推杯換盞,氣氛異常歡暢。
坐在首位上的是二龍山的大當家,四十餘歲的樣子,虎背熊腰,長相很兇。此刻他一手摟着個漂亮女人,一手端着酒碗,“喝,兄弟們喝!痛快!這一票咱們可是掙了不少銀子,哈哈,喝!”他大笑着一仰脖子,一碗酒就被他咕嘟咕嘟灌下了肚。
大廳裡立刻響起了叫好聲。
“不愧是咱們大哥,酒量就是好,豪爽。”右下方的四當家豎起大拇指稱讚。
“就是,咱們大哥是誰?那可是英武蓋世第一人!方圓百里哪個不知咱們大哥的威名?也只有李昌盛那個傻子纔不自量力地想跟大哥打擂臺,也不看看咱們同不同意?”這個拍馬屁的是三當家。
大當家眼睛一閃,擡手道:“哎,老三可不許這樣說,老二也是咱們兄弟,兄弟之間要和氣,老二是有些執拗了,我當大哥的還能跟他一般見識?也不知他現在在外頭如何了?”一副擔憂不已的樣子。
“咱大哥就是寬洪大量,俺老張服你!來,大哥,弟弟敬您一碗。”這是七當家,留着個絡腮鬍子。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敬酒,大當家哈哈大笑,是來者不拒。除去了心腹大患,他自然是心情大好。
李昌盛啊李昌盛,就憑你還想跟我鬥?怎麼樣,做了糊塗鬼了吧?
二龍山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向來不和,原因呢?二當家李昌盛不是本土的,他是帶人來投的,他自持武藝比大當家好,自然不大把大當家放在眼裡。
這一回大當家把二當家支出去探查朝廷押運糧草消息,實則就是打着滅口的主意。盯梢的來報,二當家一行全都死光了。大當家立刻清除山上二當家的人手,所以纔有了今晚的慶功宴。
他鄭霸天的山頭怎能容許不聽話的人蹦躂?敢不聽話,弄不死他!
一羣人喝得醉意醺醺,大當家起身想回房睡覺,他摟着的漂亮姑娘哪裡撐得住他的重量?兩個人差點沒摔倒,還是三當家的扶了他一把。
大當家的在那姑娘胸前摸了一把,然後對三當家的道:“西邊的客人可都好好招待了?”
三當家的點頭,“放心吧,大哥,都聽您的吩咐,是我親自安排的。”頓了一下又有些猶豫地說道:“大哥,那可是西涼人,咱們是大雍人,收留他們是不是?”未盡的話是何意彼此都十分清楚。
大當家卻擺擺手,“誰管他什麼西涼人大雍人,誰給我銀子那就是自己人。”說罷,大笑着摟着姑娘朝門外走去。
殊不知今晚土匪們的對話全都落入前來打探的暗衛的耳中,沈薇聽了回報也是吃驚,難怪找不到那夥燒糧倉的西涼死士,他們都藏在二龍山上呢。
通敵叛國!該殺!全都該殺!沈薇握緊拳頭,眼底閃過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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