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之行滿載而歸,大家都非常高興,回到沈宅後興致勃勃地分東西。顧嬤嬤摸着那匹大紅刻絲的布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個顏色真好看,小姐膚色白,穿紅色最襯了。”心裡已經決定給小姐做條石榴裙,天漸漸熱起來了,小姐穿上一定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沈宅上下人人有份,就連纔來的張柱子都領了一身嶄新的衣裳,當下就換上了,跑到曾經的小夥伴面前顯擺了一回,更堅定了要好好做事的決心。
豔陽天,空氣中都氤氳着花草的清香。這時節最適合遊覽踏青的了,沈薇還惦記着東山寺後山上的桃林呢,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那景色一定美極了。
心動不如行動,沈薇就帶着她的丫鬟們遊覽春光去了。顧嬤嬤倒是沒有說什麼,京中貴女們也常呼朋引伴出外遊玩,只是吩咐梨花等人要好生伺候着。
要去桃林自然要先去東山寺,沈薇把親手抄的佛經供在阮氏的牌位前,跟住持大師告知了一聲就帶人朝後山去了。遠遠的就看見天邊一片紅雲,走近了,那朵朵桃花挨挨擠擠開滿枝頭,晶瑩剔透,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沈薇邊走邊看,時而仰臉輕嗅枝頭的桃花,陽光灑在她瑩白粉嫩的臉上,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荷花碰了碰梨花的手,輕聲說:“看,小姐真好看。”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
梨花沒有說話,只是抿着嘴笑,是呀,小姐最好看了,在她心裡舉世無雙。
沈薇的笑顏不僅落入荷花梨花的眼裡,還落入另一夥人的眼裡。
三個富家公子帶着小廝從桃林的另一邊轉出,眼睛裡有着明顯的驚豔,“小姐好姿容啊!”打頭的這位穿了一身月白衣裳,腰間垂着一塊美玉,雙手故作瀟灑地背在身後。左邊那個身着絳紫衣裳,手裡搖了一把摺扇。右邊的這位則是熟人,小霸王常俊喜是也。他對上沈薇的目光,身子明顯地瑟縮了一下。有心想勸表哥離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沈薇斂眸一想就明白這些人是從山另一邊上來的,若是從東山寺過來,住持大師一定會告誡她的。既然大師沒說,那就是連大師都不知道這些人在後山上。
梨花幾人早就奔回沈薇身邊,緊張而警惕地擋在沈薇身前,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可不能讓他們衝撞了小姐,心中暗暗後悔沒讓張雄帶人跟着。
梨花幾人雖然比不上沈薇,但也美得各有千秋,加之沈薇樂意打扮她們,一個個也清新得如雨後新荷,讓人眼睛一亮。
“張兄,難得這鄉下地方有如此好看的姑娘。”打頭的這位偏頭對左邊的人說,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沈薇的臉。美,真美,比他上月才收的小妾還要美,心頭不由癢癢起來。“相逢即是有緣,小生等陪小姐共賞桃花林可好?”
沈薇這個身體十三了,這幾個月營養跟得上,又天天鍛鍊,個子便抽了一大截,面容也比以前精緻了。眉目如畫,腰肢柔軟,看得趙耀祖眼都移不開。
“男女授受不親,還望公子自重。”晦氣,真晦氣!遊個桃花林也能碰到這等生物,真敗興!真想把那兩雙噁心的招子挖出來當魚泡踩。沈薇轉身就要離開。
一把摺扇攔在沈薇身前,“本公子不重啊!”絳紫衣裳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頭髮,和月白衣裳一起哈哈大笑,“小姐還是答應爲好,莫辜負了這大好春光,啊,哈哈。”語含威脅,又是一陣大笑。
沈薇笑了,好似春花在眼前次第盛開,月白衣裳的趙耀祖覺得呼吸緊促頭髮暈,伸手推開擋在前面的梨花荷花就想把沈薇摟進懷裡,“美人,我的小美人,讓哥哥好好疼疼你。”那猥瑣的樣子讓沈薇恨不得一腳把他踢開。
沈薇一個側身躲開了,眸中鋒芒閃過,面容冷峻,“呵呵,知道上一個這樣說的人在哪嗎?常二少爺,鞭子的滋味好受嗎?”
沈薇的笑容極美,落在常俊喜的眼中卻像看到了魔鬼。他焦急地拉住表哥,指了指沈薇飛快地說着什麼,心中一個勁的埋怨表哥,自己來就罷了,怎麼還把這人帶來,這可是知府家的公子,他再不務正業也知道若是知府公子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情,常家肯定落不着好。自從上次被爹抽個半死他的膽子就變小了。
常俊喜的表哥,也就是常太太的親侄子張仲橋遲疑地看了看沈薇,終於在自家表弟的催促下攔住了趙耀祖。
哼,算你識相!沈薇瞪了常俊喜一眼趁機離開了。
本來今天的行程是還要放風箏,還要烤肉的,這下全泡湯了。沈薇也沒有了玩的心思,索性回去得了。
“小姐你剛纔幹嗎攔着我?”桃花不滿地問,那幾個壞人居然敢攔着小姐,小姐是他們能碰的嗎?
沈薇沉吟着沒有理她,收拾幾個人是容易,但地點不對,她若是在後山上把人給打了,寺裡知道了該怎樣看她?可就這麼放過了她心裡又十分憋氣,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她沈薇從不記仇,她都是有仇當場就報。
“桃花,去把張雄喊來。”沈薇攥了攥拳頭對桃花吩咐。
不大會張雄急匆匆的趕來了,許是桃花說了什麼,他的神色有些慌張,直到看到沈薇好好的才放下心來,“小姐有何吩咐?”大哥可是叮囑他一定要好好聽小姐的話。
“你來!”沈薇低聲地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記住了,我要他一條腿!”沈薇的聲音冰冷而又嗜血。
張雄心中一震,一下子想起雞頭山上那個晚上,是呀,他們小姐本就不是尋常女子,殺伐果斷纔是她的本色。張雄打起十二分精神,鄭重地點頭,“是,屬下記住了。”
收拾東西打道回府,車廂裡梨花幾人顯然是被嚇着了,一個個沉默着不說話。沈薇也沒有心思哄她們,她靠在車廂壁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張雄是在快到沈家莊時跟上來的,他騎着馬跟在車旁低聲說了一句,“小姐,成了。”
沈薇嗯了一聲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她的嘴角高高抿起,這代表着她的心情非常好。
回去後張雄詳細稟報,“照小姐吩咐的我們裝成是劫道的土匪,屬下沒有露面,猛子和小六兩人就把他們全收拾了。”
沈薇的心情好了,常老爺都快要急死了,“大夫,趙公子這腿?”中午,他那陪着知府公子賞春的二兒子和妻侄狼狽而歸,知府公子則是被擡回來的,一路上抱着腿嗷嗷直叫喚。他驚得臉都白了,一邊讓人去請外傷聖手,一邊打發人到府城報信。
就見大夫搖頭,“裡面骨頭斷了,老朽只會治些尋常的外傷,常老爺還是另尋高明吧。”
常老爺的心都涼了,他看着不停哀嚎的趙公子,跟大夫商量說:“再找大夫也得需要時間,你看你是不是先治着?怎麼着也得給他止止疼呀。”揮手又打發了一撥人去府城告知情況外加尋找名醫。
止疼倒是簡單,大夫點點頭吩咐熬藥。
常老爺焦急地走來走去,這可如何是好?人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事的,三個人一起出去,自己兒子和妻侄都好好的,偏偏趙公子斷了腿,這怎麼跟趙知府交代?趙公子在家排行第二,卻是唯一的嫡子,若是趙公子的腿好不了了,不用趙知府,就是趙夫人都能撕了他。
“你再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常老爺頓住腳步看向縮在一邊的兒子和妻侄,聽完後眼睛閃了閃,“你是說你們遇到了沈小姐,還對她不敬?”
“兒子哪敢呀。”常俊喜立刻委屈地喊起來,那就是個女魔頭,他躲還來不及呢。“是,是表哥和——”他的眼睛瞅了瞅慘叫的趙耀祖,聲音低了下來。
常老爺還能不瞭解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可沒膽再去招惹沈小姐,一定是趙公子看人家長得好看冒犯了人家。想到這裡他不由遷怒起妻侄來,怎麼把這個惹禍的祖宗帶來了,全然忘記了之前他對趙公子到來的歡迎和恭維。
“沈小姐沒說什麼就走了?”常老爺接着問兒子。
常俊喜歪頭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兒子和表哥攔了趙公子一下,沈小姐就走了。”一邊的張仲橋雖沒聽明白卻也不住點頭。
常老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幾乎可以肯定趙公子的腿和沈小姐脫不了關係,光天化日之下,那地方哪來的劫匪。不過現在不是劫匪也只能是劫匪了,他不敢得罪趙知府,更不敢得罪沈小姐呀,他可是知道她手底下有一羣護衛,個個五大三粗,跟軍營裡的悍兵一樣,聽說每天早晨都操練。若是惹了沈小姐,他全家被人悄無聲息地滅了口都沒人知道。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常老爺一瞬間就打定了主意,他一咬牙親自去衙門報案,趙知府的公子被劫匪所傷,這可是大案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