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以爲徐佑是哄她開心,沒想到他真的上了那道摺子,懇請聖上把平郡王府改成郡主府。
這道摺子一經面世,滿朝震驚,這個平郡王也太寵媳婦了吧?這倒不是說不能寵媳婦,可你寵是寵,疼是疼,可也不能這般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呀!
平郡王府改成郡主府,自個甘願成爲儀賓,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而作爲當事人的徐佑卻脊樑挺直,理直氣壯地跟聖上爭取,“衆所周知,臣身子骨自幼便是不好,嘉慧郡主非但沒有嫌棄,還屢次救了臣的性命。臣打生下來就用藥,這輩子也不知能不能有個子嗣,也不知哪天就突然撒手人寰了。嘉慧郡主待臣情深意切,臣總得趁着還活着的時候把她的後半輩子安排好吧!”
頓了一頓,又誠懇說道:“聖上若是覺得爲難,不如開開恩再賞一座郡主府,哪怕只是座一進的小院子,也免得以後臣不在了嘉慧郡主受人欺負。”說罷他就撲通一聲跪在了殿上。
這簡直都要驚掉衆人的眼睛了,尼瑪,原來高冷麪癱特有範兒的平郡王還是個情深意重的癡情種子,妥妥的妻奴啊!連自個可能沒有子嗣都敢往外說,大家的心情可複雜了,都不知道以何種目光來看待平郡王了。
一時間,衆人看向太傅大人沈平淵,忠武候沈弘文和禮部的沈弘軒的目光裡充滿了羨慕,瞧瞧人家多會養閨女,把個沒有煙火氣的平郡王硬生生地籠絡成了繞指柔。平郡王如此寵媳婦,待岳家豈不是更加親近?同樣是養閨女,怎麼人家忠武候府就那麼好運道呢?
若說衆人看向忠武候三父子的目光是羨慕,那看向晉王府的目光就意味深長多了,晉王爺不上朝,所以接收衆人注目禮的是世子爺徐燁和三公子徐炎,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坐在龍椅上的雍宣帝都要氣樂了,他瞧着跪在下頭振振有詞的徐佑真想一腳把他踢翻,什麼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子嗣,什麼也不知哪天就撒手人寰了,當他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強健得跟頭牛似的?不就是沈小四跟晉王妃又幹了一仗嗎?你這就上趕着撐腰來了?也不看看沈小四那個彪悍的性子,她不欺負別人就好了。
懼內,他怎麼就沒想到他一手調理出來的侄子是個懼內的貨呢?雍宣帝胸口那口氣被堵得呀,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太傅怎麼看啊?”雍宣帝徐徐吐出一口氣,瞧了一眼垂眸不語的沈平淵。
沈平淵恭謹道:“回聖上,老臣沒有看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切只看平郡王高興。”
別說雍宣帝了,就是下頭站着的諸位大臣也都被沈平淵這無恥的回答刷新了下限,尼瑪,誰不知道你家孫女隔三差五就回孃家,不僅自個回去,平郡王還親自陪着,即便實在沒空,傍晚下差後也會親自去接。現在你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你捨得潑出去嗎?
嘖嘖嘖,就這臉皮,就這無恥程度,真是讓他們自愧不如啊!也難怪人家能得聖上的青眼,不得不服啊!
老狐狸!雍宣帝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看向沈弘文和沈弘軒,“忠武候和沈愛卿如何看呢?”
兩人趕忙上去應答,“回聖上,臣的意思跟家父一樣,出嫁從夫,一切以平郡王的意思爲準。”
尼瑪,誰說沈平淵的幾個兒子資質平庸來着?這不是挺機靈謹慎的嗎?
雍宣帝抓着椅背的手驀然緊了一下,瞧着他侄子更覺得堵心了,罵道:“趕緊給朕滾,當朕御賜的宅子是大白菜呢?你放心,若是那一天你真的撒手人寰了,也有朝廷照顧嘉慧郡主,不會讓人欺負了去。”後頭的一句話徐佑幾乎都能聽到他皇伯父磨牙的聲音。
徐佑麻溜地滾了起來,恭敬謝恩,“叩謝聖上恩典,這樣臣就放心了。”一臉坦蕩的樣子,看得雍宣帝更糟心了。
散朝後,大臣們三三兩兩往外走,鑑於徐佑的冷臉,倒是沒有人不長眼湊到他跟前說什麼。走在後頭的秦相爺朝着沈平淵一拱手,笑呵呵地道:“恭喜太傅養了個好孫女!”
沈平淵亦是一副笑呵呵的狐狸模樣,“相爺何必妄自菲薄呢?你府上的小姐也不差呀!”
秦相爺哈哈大笑,“共勉,共勉。”
沈平淵也是哈哈大笑,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這幅情景落入別人的眼裡,心中無比羨慕:相爺和太傅的關係可真好啊!
徐佑在金鑾殿上的奏請頃刻便在京中傳開了,不管朝臣們私底下怎麼腹誹徐佑懼內寵媳婦,各府的夫人小姐們都十分羨慕沈薇的好運氣,早知道平郡王是這麼個疼媳婦的,哪怕明知道他身子骨不好,也得早早下手呀!怎麼也不能讓個鄉下長大的丫頭撿漏了。
沈薇孃家大伯母許氏滿臉都是笑,“我就說薇姐兒是個有運道的,瞧瞧,被我說中了吧?阿彌陀佛,平郡王能這般待咱們薇姐兒,我這心總算是能放下來了。”薇姐兒能站穩腳跟對忠武侯府是多大的助力?因着平郡王常跟岳家走得近,連侯爺在兵部都被人高看三分,現在兵部尚書待侯爺可客氣了。
許氏的大嫂婁氏也是一臉的笑,“這也是薇姐兒懂事仁義。”薇姐兒對她閨女有大恩,她自然也是盼着薇姐兒好的。
趙氏心中雖有些酸,卻也不是那沒眼色的人,“咱們薇姐兒長得好,性子好,還有豐厚的嫁妝,平郡王可不得捧在手心裡寵着?”她想起自個的閨女,可愁啦!她不敢奢望萱姐兒能嫁個平郡王那樣的,能有一半好她就知足了。
“對,對,對,說白了還是咱們薇姐兒自身好,立得起來。”婁氏附和道。
許氏也跟着點頭,薇姐兒的手段她是最清楚的,能讓平郡王這樣縱着寵着,她其實是不意外的。
“妹妹,謙哥兒的婚事你瞧準了?”婁氏轉了話題,問起沈謙的婚事來。
一提到兒子的婚事,許氏臉上的笑容就更濃了,“瞧準啦,瞧準啦,就是國子監祭酒常大人家的大閨女,今年十六了,比謙哥兒小三歲,正正相配呢。”
“何止呀,那常家小姐長得還好呢,而且從小就讀着詩書,最是明理守規矩的呢。她是家中長女,她母親身子骨不大好,她們家府裡的中饋都是她管着了,從**歲就管着了。大嫂啊這是找了個能幹的兒媳婦。”趙氏一臉羨慕地補充。
婁氏臉上全是驚喜,“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常大小姐這麼能幹,妹妹你以後可就擎等着享清福嘍。咱娘爲了謙哥兒的婚事成日擔心着,回頭聽了這個喜訊,指定非常高興。”
許氏點頭,“讀沒讀詩書,相貌出不出衆,這都是其次,我最看重的就是常小姐的能幹。我們侯府雖不像阮大將軍府那樣子嗣單薄,其實面臨的狀況是一樣的。恆哥兒需要個能幹的媳婦打理後宅,我們謙哥兒也是一樣的,他遠在西疆,可不得要個能幹的媳婦替他張羅起後宅的事務?”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其實這事還是老侯爺提醒我的,我起先只想着給謙哥兒找個性子柔順的,跟他能合得來能服侍好他的生活起居就夠了。還是老侯爺說,西疆民風彪悍,性子弱一些的到那都適應不了,連自個都照顧不好,還怎麼照顧謙哥兒?而且到了西疆也不止服侍謙哥兒,還得和內眷們交往走關係呢,不找個性子強能幹的都壓不住陣腳。這位常家小姐也是老侯爺提起的,我一瞧,嘿,還真是個好的,這不就趕緊着給謙哥兒訂下了嗎?省得動作慢了被人搶走了。”
對於未來兒媳是老侯爺選的許氏一點意見都沒有,畢竟老侯爺的眼光連她爹都是佩服的,而且這位常小姐確實出衆,比她先頭相看的都要強上幾分。
“老侯爺對兒孫可真上心!”婁氏可羨慕了,老侯爺可是太子太傅,他的眼光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嗎?一個好媳婦旺三代,謙哥兒有福氣嘍。
這回趙氏是真的醋了,酸溜溜地道:“滿府的兒孫,老侯爺最疼的一個是薇姐兒,一個便是謙哥兒了。”相比之下,她的鬆哥兒柏哥兒和萱姐兒就差多了。
許氏瞅了她一眼,道:“瞧弟妹說的,老侯爺難道不疼鬆哥兒柏哥兒?老侯爺不是才託人弄了舉薦信把鬆哥兒送到青山書院去?柏哥兒在書畫上有天賦,老侯爺上個月不還花費重金給他請了位書畫大家?別急呀,等張羅完謙哥兒的事可不就輪到鬆哥兒柏哥兒了?都是一樣的孫子,老侯爺都是一樣操心的。”
這個二弟妹也真是的,老侯爺待謙哥兒好一些不是應該?謙哥兒是府裡的嫡長孫,鬆哥兒跟柏哥兒不過是庶子嫡子罷了,能一樣嗎?就是三房的珏哥兒也比他們的身份高一些。至於薇姐兒,連她的謙哥兒都不能與之相比,她趙氏還想與之比肩,真是不知所謂。老侯爺已經很爲他們籌謀了,居然還不知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這讓許氏十分不滿。
趙氏被大嫂劈頭蓋臉甩了一席話,臉上不由訕訕的,“是呀,老侯爺是難得的慈祥人,待兒孫們都可好了。”心中卻腹誹:不就是弄了封舉薦信請了個夫子嗎?比起給謙哥兒跟薇姐兒的差得遠了。
有人歡喜就有人惱怒。
別的閨秀也不過是羨慕,或是嫉妒一下沈薇的好運氣罷了,而沈雪則是**裸的惱怒了。偏趙菲菲還一副天真嬌憨的對她道:“表嫂,嘉慧郡主可真讓人羨慕呀!你跟她是親姐妹,有機會引薦給我認識好不好?”
沈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明知道她搶着沈薇的婚事嫁到永寧侯府,她們姐妹的關係怎麼可能好呢,還讓她引薦,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雖說是親姐妹,可也是各自嫁了人的,人家平郡王府的門檻高着呢,表嫂我恐怕是沒能耐替表妹引薦了。”沈雪直接就回絕了。
趙菲菲一臉失望,“不是說平郡王經常陪着嘉慧郡主回孃家的嗎?到時表嫂也回去,帶上我不就行了。”她仍是不死心地道。
永寧侯夫人鬱氏也是心中一動,她瞧着嬌俏可人的外甥女,覺得這真是一個好主意。那可是平郡王哎,晉王爺的親子,聖上的侄子,還掌管着五城兵馬司,若是菲菲入了他的眼,可富貴可是指日可期了。就算入不了平郡王的眼,能和嘉慧郡主交好,這也是好事呀!有嘉慧郡主帶着菲菲出去交際,那些夫人還不得高看一眼?
想到這裡鬱氏道:“菲菲說的對,雖說都各自嫁了人,但姐妹間還是需要常走動的,守望相助纔是正理。就這麼定了,嘉慧郡主何時回忠武侯府,沈氏你也帶着菲菲回去。”
沈雪似笑非笑地瞧向趙菲菲,“表妹這到底是想結識我姐姐,還是平郡王呢?”又把目光轉向鬱氏,“要攀附權貴,兒媳還真沒那個本事,還請母親另請高明吧。”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肢就回院子了。
把鬱氏給氣得呀,咳,就別提了。
趙菲菲乖巧地上前給她姨母順氣,“姨母不氣,都怪菲菲,若不是菲菲想結識嘉慧郡主,表嫂也不會生氣了。”
鬱氏氣哼哼地道:“不關你的事,你表嫂就不是個賢良的,哼,不過是仗着孃家勢大,早知道她是這副德行,還不如——”她眼睛一閃,沒有說下去。要說後悔她是早就後悔了的,誰知道那個鄉下長大的丫頭會有這麼大的造化?
趙菲菲也是眸子一閃,面帶猶豫地道:“姨母,若當初表哥娶得是那位嘉慧郡主就好了。聽說那府裡的老侯爺最疼她了,不然怎麼會讓她帶走那麼多的嫁妝呢。若是這麼多的嫁妝都進了咱們府裡該多好呀!以後表哥的仕途可就不愁了。”永寧侯府的事趙菲菲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包括她表哥原先訂親對象是嘉慧郡主。
“誰說不是呢?還是咱們永寧侯府差了些運道。”鬱氏一臉後悔地拍着大腿,什麼永寧侯府的運道差,分明都是她作的好不好?都是她嫌棄人家沈薇配不上她優秀的兒子,上躥下跳着把婚事給攪黃了。所以合該她修來沈雪這樣的兒媳。
想想沈薇那十里紅妝的嫁妝,鬱氏的心都在滴血,到嘴邊的肥肉就這麼跑了,每每想起她就心疼地睡不着覺。
趙菲菲自然看到她姨母臉上的後悔,不由心中嗤笑,她纔不希望嘉慧郡主嫁給表哥呢,姨母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表哥多喜歡那位嘉慧郡主的,表哥書房的暗格裡藏着一幅畫,上頭畫得就是嘉慧郡主。
還是現在這位表嫂好,她越囂張越跋扈,自己的機會才越大不是?若是嘉慧郡主,都能把平郡王籠絡住的人物能是沒有手段的嗎?而且表哥本就心儀她,那還有自己什麼事呢?
趙菲菲這麼想了一番,突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鬱氏道:“姨母,表嫂嫁過來也有大半年了,還一直沒有消息,表哥可是不小了。”很憂心的樣子。
沈雪遲遲沒有身孕,這也是鬱氏所煩心的,“咳,誰讓她的肚皮不爭氣呢,想當初你姨母我嫁進來不滿三月就懷了你表哥,沈氏這般,真是急死個人來。”
鬱氏對沈雪更不滿了,你囂張跋扈不把婆婆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好歹你給瑜兒生個子嗣呀,她倒好,都嫁過來大半年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成日裡拈酸吃醋,把瑜兒身邊把持地緊緊的,自個沒本事懷,還不許瑜兒親近別人。她若是一輩子不開懷,永寧侯府豈不是要絕嗣了?
趙菲菲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小聲出主意道:“姨母,我瞧着表哥身邊的那個添香不錯,又細心又能幹,對錶哥還十分忠心,您看是不是提了她做個姨娘呀?”
“添香一直都是個妥貼的。”添香本就是從鬱氏身邊出去的,她把添香給兒子就是有這個意思的,“我倒是想,可你表嫂能同意?”
趙菲菲不以爲然地道:“不過一個姨娘罷了,表嫂難道還容不下嗎?再說了,長者賜不敢辭,您是做婆婆的,給兒子個服侍的人怎麼了?表嫂再鬧也不佔理呀,就是忠武侯府也管不着這事呀。”
被外甥女這麼一說,鬱氏還真心動了,“嗯,是這麼個理兒,還是菲菲你腦袋瓜子轉得快。”鬱氏讚道。
趙菲菲不好意思一笑,“姨母,人家還不是給您分憂解難嗎?”好似多麼無私似的。
滿京城都在談論平郡王懼內寵媳婦這件事,作爲當事人的徐佑和沈薇,人家這夫妻倆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誰愛說誰說去,什麼面子?能當飯吃?有裡子得實惠就成了。
連蘇先生當面打趣沈薇都不當一回事,兩眼一翻道:“還能少塊肉不成?”這些人都是吃飽了撐了,她家大公子就樂意懼內,樂意寵着她,礙着誰了?不服氣?來咬我呀!你敢嗎?丫的分分鐘鍾抽死你。
很快大家便不談論這事了,因爲朝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周御史不是奉旨去北方邊關查安將軍貪污軍餉走私馬匹的案子嗎?一路上歷經刺殺,在徐佑派出影衛的保護下終於抵達邊關,現在傳消息回來了。
雍宣帝足足把周御史的密摺看了五遍,拍着桌子簡直是怒髮衝冠,“好,好,這一個個的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說安毅貪污軍餉,經周御史明察暗訪,那筆被貪污的軍餉壓根就沒到北方邊軍中,半道上就被人截留了,真是好狗膽!
密摺中還提到正在查走私馬匹的事,既然貪污軍餉是誣陷的,那走私馬匹就更不可能是安毅所爲了。
金鑾殿上,雍宣帝直接就把周御史的摺子扔了下來,一起扔下的還有周御史查到的證據,“查,刑部,戶部,大理寺,都察院,全都給朕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冤殺了朕的安大將軍。”
雍宣帝不僅憤怒,還覺得憋屈,四年前,一個個的跟他說證據確鑿,說安毅畏罪自殺。事實呢?
雍宣帝極少發這樣大的火氣,底下的衆臣都戰戰兢兢。
安毅將軍是被冤殺的,這事很快就傳遍朝野上下。有雍宣帝的御令,四年前的案宗又被翻了出來,誰是主審,何人作證,誰是首告——全都一一翻了出來。
京城的平民百姓,稍微上了點年紀的全都在遙想當年,那個時候安小將軍領兵出城,哎呦,銀袍小將,騎在高頭大馬上,特精神,特氣派,多好看的小夥啊!
轉眼間就成白骨一具了,沒想到居然是被冤殺的,咳,滿門抄斬,連個子嗣都沒能留下,可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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