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醜事在沈薇的意料之中,就是晉王爺養外室的事被晉王妃知道了唄,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強,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暴出來。
坑爹的是這事還是晉王爺的四兒子徐昶在他母妃跟前說漏了嘴。徐昶怎麼知道他爹養外室的呢?這說起來也是巧合。
徐昶就是個眠花宿柳的浪蕩貨,結交了一大幫子狐朋狗友,他的朋友自然也都是跟他一樣的貨色。其中他跟戚蔚那貨的關係最鐵,別看戚蔚恨徐佑恨得牙癢癢,但一點都不影響他跟徐昶交好。
近來戚蔚瞧上了住在柳葉衚衕的一位女子,說是一個外商養的外室,長得如何如何美貌,而且外商一年只呆兩個月,現在年底,那外商早就回家過年去了,戚蔚便想趁機把人弄上手。
他在徐昶跟前把那女子的容貌吹噓地天上有地上無,跟月宮的嫦娥似的,說得徐昶心也跟着癢癢,十分義氣地陪着戚蔚一起爬牆頭勾搭去了。
這倆貨喝了點小酒,溜溜達達就到了柳葉衚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爬上那女子家的院牆,纔剛露個頭,徐昶就嚇得一個激靈從上頭摔了下來,酒立刻醒了大半。也顧不得疼痛拉着戚蔚撒腿就跑。
戚蔚那貨還弄不清狀況呢,“怎麼了?怎麼了?你跑個什麼勁?”戚蔚氣喘吁吁着,十分不滿地說道。
徐昶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手扶牆,一手按胸,直喘粗氣,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你也不查清楚了就拉着我過來,你差點害死我了知道不?”徐昶瞪了戚蔚一眼,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呢。
“我怎麼害死你了?你剛纔看到誰了?難道那不是外商養得外室?”戚蔚問道。他剛纔什麼都沒看清就讓徐昶給拽下來了。
“屁的外商,那是我老子。”徐昶爆了一句粗口,剛纔他看見他父王正抱着個小丫頭片子站在院子裡,那小丫頭雙手摟着他父王的脖子,嘴裡還歡快地喊着爹爹,爹爹。
“什麼?晉王伯父?”戚蔚驚訝地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居然是你父王養得外室!”戚蔚覺得震驚極了。
“不然我跑什麼呀?”徐昶沒好氣地道,要是被他父王逮着他還能落着好?至於他父王養外室,那都不是事兒,男人嘛,尤其像他父王這樣的宗室,養個把外室怎麼了?
戚蔚震驚過後就是哈哈大笑,“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嘿,沒想到晉王伯父也是同道中人呀!”他衝着徐昶擠眉弄眼,“既然那宅子是晉王伯父的,那我還是另尋美色吧。嘖嘖嘖!”臉上居然還很失望。
徐昶倒也沒想着到他母妃跟前告密,他是真的覺得男人喝個花酒養個外室是正常的,也就是因爲徐昶發現了他父王的這個秘密,他才覺得他跟父王是一國的,瞧他父王覺得可親切了。
是晉王妃瞧着徐昶成了婚還往外跑實在不像話,訓斥了他幾句。徐昶一時嘴快說漏了,“母妃,兒子不過愛玩了點,又沒做什麼違法的事,男人身邊有幾個紅顏知己怎麼了?父王都在外頭養外室,兒子喝喝花酒怎麼了?”
晉王妃一聽這話不得了了,立逼着兒子交代。徐昶被逼得沒辦法,只好把他知道的事全說了,包括那外室叫什麼,多大了,住在什麼地方,連替他父王生了兩個小閨女的事全都說了。
晉王妃一下子就癱倒了,手顫抖着,滿臉的不敢置信。晉王爺居然揹着她養了外室,還連生了兩個閨女,她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說明什麼呢?這麼多年的信重獨寵簡直就是一場笑話。晉王妃心中無比悲涼,比悲涼更多的是憤怒。
“來人,趕緊給我來人,施嬤嬤你帶幾個人去柳葉衚衕把那個下賤貨給本王妃綁來,本王妃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天香國色迷得王爺五迷三道的。”晉王妃咬着牙吩咐着。
徐昶一瞧惹了大禍,頓時傻眼了,若是讓父王知道是他泄了密,那他還能有好?趁着人不注意,徐昶一溜煙跑掉了,趕緊去尋他父王了。
也是巧了,平日常在府裡的晉王爺今兒居然不在,徐昶帶着小廝找了好半天才把他找到。等晉王爺趕到柳樹衚衕的外宅時,裡頭已經一片狼藉,外室曼兒跟兩個小閨女全都不在,幾個服侍的下人頭破血流倒在地上。
晉王爺又驚又怒,不用問他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他一跺腳轉身就往晉王府衝。跟在後頭的徐昶瞧着院子裡的慘狀,一顆心都涼了。母妃哎,您下手咋那麼狠呢?您這下可是把父王給惹毛了呀!
晉王爺趕到王府的時候晉王妃正對着曼兒用刑呢,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被扇得跟豬頭似的,小閨女嚇得哇哇大哭,那個小的才兩三個月大,被奶媽子牢牢抱在懷裡。
“不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嗎?本王妃今兒就毀了你這張臉,看你拿什麼勾引王爺。”晉王妃臉上帶着猙獰,一轉頭瞧見奶媽子懷裡的小嬰兒,眼底更是噴出怨毒的怒火,“倒是能耐,連孽種都生了兩個,看着就心煩,給我摔死了。”
便有那粗使婆子上前來奪孩子,骨肉連心,那曼兒也顧不得自己被打得頭暈目眩,掙扎着上前阻攔,“王妃,王妃,求您了,求您放過卑妾的孩子吧,她還小,還不滿三個月啊!您有氣都衝着卑妾來吧,您要打要殺都行,求您給孩子一條生路吧!卑妾求您了,卑妾給您磕頭了。”她苦苦哀求着。
曼兒以頭觸地,嘭嘭嘭地磕起頭來,不一會額頭就滿是血了,流到臉上,觸目驚心。
晉王妃的心中閃過一絲快意,冷冷地道:“早幹什麼去了?晚了!給我把這個小賤種扔出去。”
單薄的奶媽子哪裡是五大三粗的婆子的對手,最終孩子還是被那婆子搶到了手中,她高高舉起孩子就要往地上摔。
“住手!”恰好晉王爺趕到了,他瞧着被那粗使婆子高高舉起的襁褓,簡直都要嚇得魂飛魄散了,“趕緊給本王住手。”
晉王爺飛奔過去一把搶過婆子手中的孩子,緊緊摟在胸前,再瞧瞧地上滿身血污的曼兒和哭得臉兒通紅的閨女,又是心疼,又是怒火中燒。
那曼兒一瞧見晉王爺來了,跟見着救星似的,哀婉一聲,“王爺,救救咱們的閨女。”身子一軟就倒在了晉王爺的身上。而那個大些的閨女更是撲過來抱住晉王爺的腿,哭嚎着,“爹爹,爹爹,我怕,我害怕!”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着。
晉王爺的怒火更盛了,“宋氏,你個毒婦!”晉王爺指着晉王妃罵道,全身都在顫抖。只差一點,他要是來晚一會,他的小閨女就沒命了,就被這個該死的婆子摔死了。晉王爺對着那個婆子狠狠踹了一腳,“該死的狗奴才,以下犯上,拉出去亂棍打死。”
那婆子頓時傻了眼裡,撲通一跪,磕頭如搗蒜,“王爺饒命,王妃救命啊,奴婢都是聽您的吩咐呀!”
“拉下去,拉下去,吵死了。”晉王妃卻絲毫都不理會她,她直直地看着晉王爺,臉上帶着哀傷和屈辱,“王爺說妾身是毒婦?王爺揹着妾身偷養外室還有理了?不過是個下賤的女人,妾身怎麼就教訓不得了。”說到最後她的一口銀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這話就如火上澆油,晉王爺更憤怒了,“本王堂堂一個王爺,養個外室怎麼了?你教訓佑哥兒媳婦的話都忘記了嗎?不是你說男人就該三妻四妾的嗎?曼兒是出身低賤不假,可這兩個也是本王的骨肉,你居然對本王的骨肉下毒手,你不是毒婦是什麼?”
“我是毒婦,我是毒婦,王爺居然說妾身是毒婦!哈哈哈!”晉王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王爺可別忘了就是妾身這個毒婦爲您生了三個嫡子。”三個嫡子,外加二十年的操勞,居然抵不上一個瘦馬出身的下賤狐媚子和兩個丫頭片子,她這個王妃,這個正室做着還有什麼意思。
“你少說這有的沒有的,本王不是也如意所願讓燁哥兒承了世子之位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曼兒已經替本王生養了兩個閨女,你既然知道了,趁着這個機會就讓她們母女三個進府吧。”晉王爺怒氣衝衝着說道。
“休想!妾身不同意,就這麼個玩意勾得王爺寵妾滅妻,若讓她進了府還有妾身站得地兒?妾身絕不同意。”晉王妃迎上晉王爺憤怒的目光,斬釘截鐵地道。
“你,你這是善妒,你這個不賢的。”晉王爺大聲指責道,“本王不需要你同意,這個晉王府還是本王說得算。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曼兒早就是本王的女人,晉王府的門她進定了。”
“王爺您真的要寵妾滅妻嗎?你就不怕御史的口筆嗎?你就不怕聖上的訓斥嗎?”晉王妃揚聲怒道。
晉王爺聞言眼神猛然凌厲起來,“宋氏,別忘了你是怎麼進的晉王府大門。”哼,威脅他!他這是對她太好了,都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威脅起他來了,“作爲王妃,打理後院,爲本王納妾開枝散葉,是你應盡的責任。宋氏你儘快收拾座院子出來,擇日讓曼兒進府,現在本王先帶她們去外院安置。”
晉王爺看着晉王妃的目光可複雜了,就如他的內心一樣。宋氏在他心裡一直是嬌俏的,善良的,柔弱的,許多人,包括他的父皇皇兄都給他說宋氏是個有手段不簡單的,可他從來就不相信,不然他也不能寵她那麼多年呀!即便是現在她昭華不再,他也覺得她是個心腸軟的,從而給她足夠的信任和敬重。
可事實上呢?今兒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可能一輩子都被矇在鼓裡。對着個稚子嬰孩都能下得去手,那心得有多硬?哈哈哈,原來他纔是那個眼瞎的呀!
晉王妃怒極攻心,“王爺,您,您——”一聲淒厲的喊聲自晉王妃口中喊出,她整個人朝後仰去。
“王妃,王妃。”
“王妃您怎麼了?”
“不好了,王妃暈過去了。”
“王妃您醒醒呀!”
丫鬟婆子們驚慌失措地喊着,可晉王爺的腳步頓都沒頓一下,好似沒聽見一般朝外走去。
縮着腦袋躲在外面的徐昶聽着他父王母妃的爭吵聲,頭皮一陣發麻。心裡一個勁的嘀咕:母妃哎,您就低低頭得了,不就是個外室嗎?進門就進門唄,不過是多了個逗父王開心的玩意兒,多大點子事?又威脅不到您的地位,您跟父王頂什麼呀!這整個晉王府還是父王說了算。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還跟個玩意兒爭風吃醋,不是自降身價嗎?
您要是實在看這母女仨礙眼,先讓她們進了府,您再慢慢收拾不就行了?用得着現在就喊打喊殺跟父王對着幹嗎?這不是硬生生把父王往外攆嗎?徐昶在外頭替他母妃可焦心了,
當然這些話他也只敢在心裡暗自嘀咕,要他當着他母妃的面說他也是不敢的。當然他也不敢去勸他父王,沒瞧見他父王都氣成那樣了嗎?更不敢湊上前去,畢竟說起來這事還是他惹出來的,他怕父王收拾他呀!
待聽到他母妃暈倒了,徐昶再也顧不得其他,兩步就竄進了屋子,“母妃,母妃您沒事吧?您快醒醒!可別嚇唬兒子呀!大夫,快去三嫂院子裡請太醫來。”
徐昶一使勁把晉王妃抱了起來,走進內室放在牀上,整個人跪在牀前,滿臉焦急地盯着雙目緊閉的晉王妃,心裡一個勁的打鼓,母妃您可千萬別有事啊!
“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到?去,去,快去瞧瞧!”不過纔過去半刻鐘,徐昶便覺得好似有一個時辰那麼久,不由不耐煩起來。
“昶哥兒!”一個虛弱的聲音響在耳邊。
“母妃您醒了!”徐昶驚喜地又撲到牀前,瞧着睜開眼睛的晉王妃,臉上全是高興,“母妃您都快嚇死兒子了。”
晉王妃看到只有小兒子守在她牀前,而那個承諾會對她好一輩子的男人卻不在,心裡不由浮上委屈,“昶哥兒,你父王,你父王——”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徐昶見狀忙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淚,安慰道:“沒事,沒事,過兩天父王消了氣就好啦!母妃您也是的,父王喜歡那個外室,您就讓她進門得了,她生得又是丫頭片子,礙得着您什麼?您不是總說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嗎?怎麼您自個倒犯起糊塗來了?父王現在正在氣頭上,您感覺收拾個院子出來,把那外室往裡一迎,父王的氣也就消啦!”他給自個母妃出起主意來。
徐昶還不如不安慰呢,晉王妃聽了他的安慰恨不得能再暈過去,她只覺得連小兒子都不站在她這一邊,不由悲從心來,嗚嗚哭了起來。
“母妃,您,您怎麼了?”徐昶見狀更加手足無措了。
沈薇聽着荷花惟妙惟肖地轉述,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了。
“咳,奴婢這也是聽枝兒說的,奴婢要是當時在場就好了。”荷花無比遺憾地道。
這個枝兒是晉王妃院子裡的一個三等丫鬟,因受過荷花的恩惠,倒也偶爾尋荷花說說閒話。
“哦,對了,那個外室呢?王妃允她進府了沒有?”沈薇問荷花。
“沒呢,還擱外院住着呢,聽說王妃病了,病得聽重的,都不能下牀了。”荷花撇撇嘴道。病死了纔好呢,還妄想拿捏磋磨她家郡主,我呸!得報應了吧?
沈薇身邊所有的丫鬟都在幸災樂禍,哼,當初一門心思朝我們郡王爺身邊塞人,給我們郡主添堵。現在你可算是嚐到滋味了吧?你當初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麼作爲主母就得賢惠大度,什麼給爺們納妾開枝散葉是主母的責任,什麼主母不能拈酸吃醋——哼,你現在怎麼不把王爺的外室納進府呢?
徐佑下差回來,沈薇就湊了過去,“那事你聽說了沒有?”
“什麼事?”徐佑擡起頭看沈薇,有些摸不清她問的是哪件事?
“王府裡頭你父王養外室的事唄。”沈薇一邊咔嚓着果子一邊用下巴點了一下晉王府的方向。
徐佑點了點頭,“聽說了,怎麼了?”徐佑的消息比沈薇要靈通一些,雖然他每年在王府住的時間不長,但到底也住了二十多年了,手底下還是有幾個人的。
而且這事他早知道會有暴出來的一天,一直吩咐人盯着呢。至少他就知道他父王給那個叫曼兒的外室換了三個地方,從開始的榆樹衚衕,到最後的這個柳葉衚衕,真可謂是狡兔三窟了,他父王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可那又怎麼樣?不還是叫晉王妃知道了?
“聽說王妃病得挺重的,要不咱們過去侍疾?”沈薇眨着眼睛詢問徐佑。
徐佑頓時就笑了,“你是想去落井下石瞧笑話的吧!”這丫頭會給王妃侍疾?那估計太陽得從西邊出來,“薇薇最近很閒嗎?”不能吧,這丫頭不是跑孃家跑得很歡暢嗎?成日跟她祖父那隻老狐狸窩一起,也不知嘀咕啥壞事呢。
“我是那樣的人嗎?人家很孝順的好吧!”沈薇不滿地道。她多孝順了,自打她祖父回府養傷,她幾乎一天不落地過去喂藥餵飯,端茶倒水唸書。上哪找她這麼有孝心的人去?沒瞧見以前不大待見她的祖母現在都對她和顏悅色了,前兒還尋了套頭面送給她。
徐佑嘴角抽了抽,倒也沒反駁她的話,只道:“有那個閒工夫薇薇你還是多陪陪爲夫我吧,自己算算你冷落爲夫多久了?”王府現在一團糟呢,他們還是別過去找不自在了,免得笑話沒看出反遭池魚之殃。而且那邊府裡又沒使人過來傳話,誰知道王妃病了?裝不知道得了!誰想給她侍疾呢?
沈薇扁扁嘴,斜了徐佑一眼,隨即風情萬種地笑開了,“冷落?那哪能呢!瞧這張臉,長得多好看呀,小鮮肉啊!姐就是冷落自己也不能冷落大公子你呀!”說着整個人就壓了上去,一手摸着徐佑的臉,一手已經朝他的衣襟伸去。這些時日,本來就見多識廣的沈薇早歷練成了老司機。
人家都已經把戰書下到家門口了,徐佑還等什麼呢?自然抱起媳婦這樣那樣起來。
相較於徐佑沈薇這邊的和諧,晉王府還真是烏雲密佈啊!
------題外話------
謝謝136**8118和133**7991的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