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夏迎春的香閨。
屏退了伺候的奴婢,三個人坐在梨花木圓桌前,桌上擺着三兩碟點心,一壺清酒。
“兩位公子爺,時辰尚早,你們是想聽曲呢,還是看舞?”夏迎春眼神在兩人身上打量,嬌笑。tqR1
葉慕兮和南宮凜對視一眼,“不用。”
“哎喲,這大白天的兩位就這麼着急,要跟奴家二龍戲鳳,白日宣淫麼?”夏迎春一副害羞的樣子,主動起來把屋裡的窗子給關了,轉身說道,“兩位牀上請。”
葉慕兮覺得這位花魁也實在是太心急了,也懶得找一些理由,直接開門見山說道,“迎春姑娘且慢,我來找你只爲一事相商,對你並無他想。”
“商量事情?跟奴家這麼一個花魁,除了牀上的事,還有什麼能跟兩位公子爺商量。”夏迎春掩嘴一笑。
葉慕兮說道,“石中玉。”
夏迎春眼神一閃,再次看向南宮凜和葉慕兮,臉上那種對待客人的媚笑淡了幾分,“早料到兩位不會是爲了春宵一度來找我,但沒想到,你們也要石中玉。”
萬兩銀子就爲了買個青樓花魁睡一覺,夏迎春纔不信他們這麼蠢。
“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也來找過迎春姑娘?”葉慕兮詫異。
夏迎春在凳子上坐下,隨手撥弄着手中的手絹,“嗯。四海商行曾經有人來找我,還說背後收購的人,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不過,不管他們怎麼威逼利誘,我都沒有同意。其實石中玉在我手中多年,別說別人了,要不是上個月無意間打碎了頑石,露出裡面的冰晶玉髓,我也不知道這東西這麼值錢。”
石中玉從外表來看就是一塊灰不溜秋的醜石,不是精通此道的人,就是拿着石中玉也認不出來。
夏迎春已經有這塊醜石十年,雖然長得醜,但是天然有着如意的形狀,據說是夏迎春早年間無意間撿到的,看它兆頭討喜,就留着當鎮紙用着,一直擱在書桌上。
直到上個月收拾房間的婢女不小心將鎮紙頑石摔地上,摔破了一個角,露出了裡面的白玉,夏迎春覺得這東西挺奇怪,找了人鑑定,才得知是石中玉,哪怕她儘快封鎖了消息,但以四海商行的情報網,還是查到了。
“石中玉對於姑娘來說,只是一個鎮紙,一個玩物。但是對在下,卻是一件至關重要的藥材。還望姑娘割愛,不管是錢財,還是其他條件,姑娘儘管可以提,我們誠心誠意,希望能有的商量。”葉慕兮誠意十足說道。
夏迎春柳眉輕挑了一下,笑意盈盈,“誰說石中玉對我就是一個玩物,它對公子爺至關重要,對我,同樣不可或缺。”
明明就當一個鎮紙隨手擱在案桌上的,現在一聽葉慕兮的話,反而說不可缺了。 ¸тTk an¸℃ O
“姑娘是想擡價?我並沒有貶低石中玉的價值,更沒有否認石中玉對我的重要性,就是擺明了,迎春姑娘儘管可以提價。不用擡,它就值得一個高價。倒不是因爲它本身珍貴,而是因爲姑娘若能割愛,就是幫了我大忙,我自然願意竭力付出代價,迎春姑娘無需如此。”葉慕兮望着她,緩緩說道。
其實一般做買賣,看中一樣東西都不會表現出非要不可,讓人覺得它不值得那麼高的價錢。
葉慕兮能賣糧坑皇甫晟一把,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但是她就直接表示了石中玉非要不可,只要你給,隨便你漫天開價。
因爲石中玉,關係了葉泓的病情。在葉慕兮心中,它就值得高價。而且她斷定夏迎春不簡單,繞那些條條道道,不過是弄巧成拙。不如直接表示誠意。
夏迎春的眼神果然變了又變,落在葉慕兮身上,久久沒有說話。
“公子爺果然非同一般,誠意十足。”夏迎春抿脣一笑,“只可惜,我想要的東西,你們給不起。”
葉慕兮心底稍微安了幾分。
就怕你無慾無求,只要有想要的東西,就好商量。
“我在胭脂樓十年。若是要錢,多少人願意爲我一擲千金,我不缺錢。要是想脫離這個煙花之地,這十年也不知道多少人曾經願意納我爲妾。同行的姐妹們,大多在最風光的時候挑了一個富商嫁人,我卻一直留在胭脂樓。”夏迎春臉上沒了那種慣用的媚笑,清清淡淡的,望向葉慕兮,“其實不用別人娶我,我攢的錢也就夠離開胭脂樓,衣食無憂一輩子。金錢對我沒用,權勢就更不用提了,我這麼一個小女子,難道還指望去當官嗎?公子,我這麼說,你還覺得,你能給得起我想要的東西?”
葉慕兮眼神一凝。夏迎春用不着說謊,從今天目睹的她的手段,十年時間,這女人攢下的錢足夠離開胭脂樓,而且還說不準是個頗有家底的小富婆。
但是她卻自甘墮落,寧願在青樓當個花魁。
“難道,迎春姑娘,想要人娶你爲正妻?”葉慕兮想了想。
夏迎春吃吃一笑,“公子爺真是說笑了。奴家還未墮落風塵的時候,倒也曾有人娶我爲妻。但如今我都已經是這等身份,怎麼會奢望爲人正妻。更何況世間男人薄倖,正妻又能如何。山盟海誓向來都是說的漂亮,但真到了那時候,也不過是兔死狗烹,棄之如敝履。”
簡直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就如同前世的皇甫晟和她。
“迎春姑娘說的對。”葉慕兮感同身受。
夏迎春略有些詫異地看了葉慕兮一眼,“姑娘,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也能悟得出這樣的道理。奴家還以爲,沒有經歷過的小女子,都和奴家年輕時候那樣,少女懷春,自以爲,覓得一良人,便可託付一生,相敬如賓,琴瑟和鳴呢。”
“你……看出我是女子?”葉慕兮一愣。
夏迎春抿脣一笑,“奴家見多了男人的眼神,姑娘這眼神,可不是男人看我的眼神,再加上你我能相談甚歡,奴家便斷定,你不會是男子。還有這位公子爺……”
“他眼神也不像男人,奴家剛開始還以爲他喜歡男人呢。”
夏迎春笑道。
直到,看見他望着身邊女子的眼神,才知道判斷錯了。
葉慕兮看向南宮凜,實在是忍不住,小手捂着嘴低笑。
哈哈哈,世子爺竟然被人當成喜歡男人,笑死人了。
南宮凜面無表情看向葉慕兮。葉慕兮立即收斂笑意,繃着一張臉,但沒憋住,眨眼又笑翻了。
南宮凜揉了揉眉心,由着她了。
葉慕兮見夏迎春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索性也不壓着嗓子了,恢復了自己的聲音,隨口解釋說道,“迎春姑娘,我作證,他不是斷袖,頂多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