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凰望向赫連燼,這榮耀、責任、權勢,她選了,便會陪他走下去,守他成爲一世霸主。
禮官向着天下臣民宣讀詔書:
“有女白氏,鍾靈毓秀,敏慧善純,與秦王結髮於落魄之時,輔王於危難之間,今冊封爲秦國王后,執掌凰廷,昭告天下,鹹使聞知。”
鐘聲九響。
禮畢。
按照規矩,赫連燼應該牽着白鳳凰入婚房,但是,他卻突然一把攥住白鳳凰的手,對着天下百姓和祖先牌位宣告道:
“本王赫連燼,幸得白鳳凰爲妻,請先祖與天下爲證,與妻盟誓。得此一心人,此生絕不二娶。若有背誓,不得善終。”
“譁!”
此言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臣都慌了,百姓們更是一臉驚嚇,不知所措。
白鳳凰也懵了,壓低聲音道,“你怎麼突然就盟誓了!現在擱下狠話,等我走了,你又怎麼娶親納妾?這可是當着先祖起誓,你當隨便說着玩嗎?”“我之前雖然放了話,但別人也就議論我善妒。等我走了,你再選妃,皆大歡喜……你現在說了這話,以後再選妃,豈不是違背今日誓言?讓天下人怎麼看待你這個背信之
人?”
“喂,赫連燼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赫連燼看見面前焦急的小女子,突然手腕一用力,白鳳凰就直直撞在了他的懷中。他攔腰而抱,摟着她,轉身便大步走下祭臺。
“王上,請王上收回誓言,王上三思啊!”羣臣裡不知道是誰起了一個頭,嘩啦啦跪了一地。
但赫連燼卻目不斜視,沒有停下腳步,抱着她從那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之中穿過,走下祭臺,走過宮道,穿過所有熙熙攘攘的喧鬧,回到了剛剛修繕的新房——朝凰宮。
這是秦王后居住的宮殿。
原本不叫這個名字,秦王親自提的字,取她的名字。
屋內早已備好了浴桶,宮女算着秦王后結束典禮的時辰,準備了冷熱適宜的花瓣溫泉水。
赫連燼直接抱着她進入屏風後的浴桶處,將她從懷中放下來,伸手便扯腰帶……
她裙襬上還落着些許金粉,只是金粉從上落下,蓋頭上是最多的,其他地方只是沾染了些許,還不足以自燃。
可赫連燼看着便覺得十分礙眼。
幾乎是粗魯而蠻狠的將她的外衫剝下,一層層的,最後只剩下一層素白的抹胸底裙,看不到那扎眼的金粉。
赫連燼這才罷手。
屏風一側,衣裙散落,浴桶花香,熱霧嫋嫋。
“不知道的還以爲秦王色急,飢渴難耐……”白鳳凰輕輕將那鳳冠取了下來,揉了揉脖頸,望着赫連燼噗嗤一笑,“怎麼了這是?生什麼氣?我哪裡惹着你了?”
赫連燼盯着那地上散落的衣裙,眼睛裡隱約有血腥殺意。“在祭臺上突然發這樣的盟誓,我可跟你有言在先,不會真的當你的王后,遲早會走,你現在擱下這種狠話,以後還怎麼選妃……”白鳳凰輕瞪了他一眼,略有些責怪的語氣
。
赫連燼終於開口了,“他們以爲,我被你的容顏迷惑,毀了你的臉,或者殺了你,我就會選妃再封王后。”
白鳳凰一怔。
“但本王已經與你盟誓,此生絕不二娶。你傷你死你走,我都不會另娶,否則就是違背誓言,失信祖先和天下。”赫連燼語氣平靜的說下剩下的話。
她是何等通透的人,瞬間明白,是因爲今日的金粉。
是因爲她險些毀容。
他又怒又愧。
有了今日的盟誓,別說毀容,便是喪偶,他也不好再娶。
若是毀約失信,又怎麼再爲一國之君。
他自斷後路,只是……
想爲她抵擋四周的明槍暗箭。
想爲她減少一些暗中的敵人。
但是白鳳凰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她沒這個資格。
“那我走了以後呢?”白鳳凰拳頭不自覺握緊,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想讓赫連王族絕後?”
赫連燼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古怪。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本王從不在意世人的流言蜚語。今日盟誓,秦國上下,無一人再敢提選妃,否則便是逼本王做背信棄約之人。但將來你離去後,本王自己背信
棄約,文武百官,必定樂見其成,無人阻攔。至於天下人的議論,本王從未在意。”
“那也不能隨便起誓,還說什麼不得善終……”白鳳凰咬脣。聽見他如此安排,本該是最合情合理的,但心情卻莫名地惆悵。
赫連燼背轉過身,沒有看她,“人固有一死,善不善終,對於死者來說,沒區別。”
頓了頓,他道,“洗簌罷,隨我去審禮部。”
說着,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他們的冊封典禮和大婚一起辦,正常來說,白鳳凰要在朝凰宮待到晚上,等赫連燼挑喜帕,入洞房。
不過出了這種事,追查兇手纔是第一要務。
白鳳凰輕解羅裳,踏進浴桶泡着,腦海中卻時不時回想起他剛纔拉着她的手,當着天下臣民發誓。
願得一心人,此生絕不二娶。
太過真實了。
真實的好像,他真的打算這樣。
白鳳凰握緊拳頭,可是她要回去。她的師父家族仇人,支撐着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來的希望,就是回去。
赫連燼從鳳凰宮出來。
隔着一道門,他看不到裡面的人。但是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口,視線彷彿穿透了門窗,落在白鳳凰身上。
他站着良久,良久。
就像是站成了一幅畫。“師兄,現在外面羣臣激憤……”玄清苦笑一聲,宣了一聲佛號走近,說道,“我知師兄性子,說一不二。今日盟誓,必定不會再娶。只是白施主身份不明,有些事也尚未調
查清楚,日後萬一分道揚鑣反目成仇,那您豈不是……”
赫連燼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容置喙的篤定,“不管她是什麼人,本王會放她走?”
玄清一噎。
“她偷走了本王最重要的東西。”赫連燼的視線又落在了鳳凰宮上,薄脣難得勾起一抹笑意,“得用她一輩子來還。”說完,赫連燼轉身走了出去,“召刑部尚書和溫如卿即刻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