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果然是個行動派,與慕衍分開後雷厲風行的佈置了一番,也就半個多時辰後,宇文竼與他那位小情兒表妹便被人衣衫不整的發現在了榮親王府花園的一角。
偏發現二人的還是此番來榮親王府赴宴的幾位夫人,而不是榮親王府的下人,根本封不了口,因事出突然,也來不及封口,且其時宇文竼與他那小情兒還正相擁而眠,二人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笑,幾位夫人都是過來人,如何不知道二人這副情形是才做了某些事後纔會出現的?
當即都面紅耳赤的紛紛斥起宇文竼二人‘傷風敗俗’來,連帶榮親王妃和榮親王府的家教都被大大質疑了一番,待回到花廳後,也不與榮親王妃多說,徑自告辭而去了。
榮親王妃先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笑着要挽留那幾位夫人。
皆因那幾位夫人都有與宇文竼年紀相當的女兒,榮親王妃有意挑選她們女兒中的一個聘爲兒媳,所以今日待幾位夫人都十分客氣,畢竟擡頭嫁女低頭娶媳嘛,就算他們家是親王府,也不能例外,何況宇文竼還自來是盛京城紈絝界的中堅力量,榮親王妃自己的名聲也沒好到哪裡去。
奈何哪裡挽留得住,且幾位夫人待她也一下子客氣疏離了好多,再不復先前的言笑晏晏,榮親王妃到底執掌王府多年,也不是個蠢人,想着幾位夫人是出去一趟回來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立時猜到問題定是出在這一趟上了,忙衝自己的兩個心腹婆子使了個眼色,着二人立時去一探究竟。
那兩個心腹婆子去花園查探了一番後,方知道問題出在了那裡,唬得立時白了臉,草草商量幾句後,便一個留在現場不許人靠近,一個往飛奔回花廳請榮親王妃去了。
榮親王妃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當即氣得臉色發青,幾乎不曾暈過去,還是顧忌着賓客滿堂不能失態,以免被人瞧出端倪,方強自穩住了,強笑着與正賓客們道了聲‘失陪’後,急匆匆趕去了事發現場,想着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掩住了,不然一旦傳開,不但兒子以後再別想結一門好親,只怕連他的世子之位也要岌岌可危了。
只可惜當時瞧見宇文竼二人那副情形的人可不止那幾位夫人,那幾位夫人都有良好的教養倒還不至於亂嚼舌根,可別人沒有受過良好的教養,且又是這類桃色事件,本就是世人最喜聞樂見的,哪裡管得住自己的嘴?
還不到晚宴開宴呢,賓客們便都聽了幾耳朵去,當下也顧不得看戲了,戲臺上的戲哪及得上戲臺下的這般精彩?你一言我一語,交頭接耳說的都是這件事,甚至連宇文竼那小情兒肚子裡已有孽種之事,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榮親王府此番可謂是將臉丟到爪哇國去了!
顧蘊自然也聽了幾耳朵去,這種事閨秀們雖都臊得滿臉通紅,但一樣忍不住在竊竊私語着,她縱想不聽到也難,立時便猜到具體是怎麼樣一回事了,不由暗歎,宇文策果然是個人物,不怪前世能站到那麼高,偏榮親王妃母子不自量力,非要以卵擊石,落得如今身敗名裂的下場,也就怪不得別人了!
又想到前世宇文竼都二十幾好幾了才成的親,世子妃也不是盛京城內的大家閨秀,而是自外地聘來的哪位封疆大吏的女兒,想來除了榮親王妃在人前的說辭‘長幼有序,做哥哥的都還沒成親,做弟弟的如何好滅過他的次序去’,主要還是這個原因。
說來榮親王妃也真是個糊塗的,眼見庶長子養不廢了,你就死力管教培養自己的兒子啊,如此庶長子再強大又如何,一樣遮不住自己兒子的光芒,自己的兒子又佔了嫡長的名分,便是皇上,也不能輕易說換世子就換的,偏她到了這個地步,依然寬於律己嚴於律人,百般打壓庶子的同時,還不忘百般溺寵自己的兒子,——宇文策攤上這樣的嫡母,也不知是該他說幸運,還是不幸了。
有了這個插曲,晚宴榮親王妃便因“忽然犯了頭疾”再沒有出席,只由幾位宗室的王妃郡王妃和夫人幫着待客,好在衆賓客滿腔都是八卦,哪管晚宴吃的是什麼,待客主事的又是誰,草草用過晚宴,便紛紛告辭家去傳播八卦去了,倒也沒再出任何岔子。
顧蘊回去也是與顧苒坐的一輛車,顧苒那個性子,有這樣的大八卦,豈能不大大八卦一番的,一上車便湊到顧蘊跟前兒唧唧咕咕的說起來:“沒想到堂堂親王世子,竟然於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嘖,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難怪坊間都傳榮親王世子是個不成器的,雖是親王世子,一樣沒人肯嫁給他呢,連在自己母親的壽宴上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私底下肆無忌憚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榮親王妃不是一心想將十一爺養廢成這個樣子嗎,誰知道到頭來十一爺浪子回頭了,她兒子卻成了這樣,這便是老話常說的‘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了,活該!”
不待顧蘊說話,又道:“哎四妹妹,你說那個與榮親王世子……那個的女人真是他表妹嗎,那應該也是大家閨秀才是,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她都不想想一旦事發後,會有什麼後果嗎,我聽說這種事女子都是要被沉塘的,縱不沉塘,只怕也得青燈古佛一輩子了,她是怎麼想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榮親王妃母子自顧不暇,自然顧不上再找十一爺的麻煩,十一爺總算可以暫時得到清淨了。”
顧蘊被她吵得頭暈,更怕她執迷不悟,仍想着與宇文策有進一步的發展,聽她一口一個‘十一爺’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跟宇文策走得有多近呢。
因忙道:“你不是說只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甘心,不會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嗎?你再這樣一口一個十一爺的,我就告訴大伯母了啊,榮親王府都亂成這樣了,你以爲大伯母和大伯父會同意你去趟這一灘渾水?更重要的,人十一爺心裡早有人了,你非要去插一腳,算怎麼一回事呢?你若真糊塗至廝,我也難得再管你了,就讓你自己碰壁去,等碰到頭破血流,你自然就醒悟了!”
一席話,說得顧苒總算不言聲兒了,好半晌方垂頭喪氣的說道:“我也不想這樣的,腦子裡什麼都明白,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可他偏老是從腦子裡蹦出來,一開始還只是偶爾,後來蹦躂的次數多了,漸漸就成了習慣似的,倒是越發記掛了,雖然仍是記不起他具體的眉眼……你千萬別告訴我娘,這一次我真的會忘記了,我也一定能忘記!”
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的堅定,大有咬牙切齒的意味,也不知是說服顧蘊,還是在說服自己。
顧蘊兩世以來都沒嘗過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但顧苒那句‘蹦躂的次數多了,漸漸就成了習慣似的’卻多少引起了她幾分共鳴,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慕衍,好像有時候他的身影也會在她眼前蹦躂,只次數不多,看來她得加倍控制自己了,不然明兒弄得與二姐姐現下一般煩惱,可該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晌,顧蘊才嘆了一句:“響鼓不用重捶,只希望你這次真的能說到做到!”
心裡卻已下定決心,回去後便找機會把這事兒回了大伯母,讓大伯母最好儘快將進口將她送去天津衛待一段時間了,上輩子她的姻緣便是在天津衛,而且一輩子都過得極好,希望這輩子她命定的幸福仍在原地等着她。
次日,顧蘊用過早膳後,便去了朝暉堂,打算相機與祁夫人提提顧苒的事,昨晚上她想來想去,都覺得得儘快將顧苒送走了才放心,省得夜長夢多。
不想祁夫人屋裡卻有客人,顧蘊只得先去了顧菁院裡,幫着顧菁做針線之餘,少不得閒閒問一句:“我纔去大伯母屋裡,丫頭們卻說大伯母有客人,大姐姐知道這客人是誰嗎?”
顧菁的答案卻讓她頗意外:“是娘特地打發人去請來的官媒,打算爲三妹妹說親。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娘一直在爲三妹妹相看人家,連日來逢宴必去也是想着能不能就近與三妹妹瞅個好人家,只是看去看去,都覺得有這樣那樣的不合適,所以纔會請了官媒來,讓官媒幫忙留意一下稍遠一些的人家可有合適的,說只要條件相當,遠一些也沒什麼。”
顧蘊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是說大伯母當初怎麼只是打了宋姨娘的板子,再將宋姨娘送去了家廟,對顧芷卻除了禁足以外,再無別的懲罰,以爲大伯母是礙於大伯父,不好將顧芷罰得太重呢,敢情是在這裡等着她。
本來顧芷雖是庶出,以顯陽侯府的實力和大伯父的官位聖眷,要嫁到與顯陽侯府門當戶當的人家當嫡子媳婦不容易,嫁個有出息的庶子,或是稍次一等人家的嫡子卻是易如反掌的,祁夫人又自來不是個刻薄人,雖不可能像給顧菁顧苒那樣給顧芷置辦嫁妝,卻也不會真虧待了她,她完全可以背靠孃家,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的。
可她偏要去算計沈騰,這可不僅僅是算計祁夫人孃家人那麼簡單,更是在告訴旁人,她不相信祁夫人這個嫡母將來會與她說一門好親,所以只能自力更生,祁夫人不恨她才真是奇了怪了,這不如今就要被遠嫁出京,以後有孃家卻等同於沒孃家,好壞都只能自己受着了?
顧蘊暗暗搖頭,卻只是嘆息於顧芷的愚蠢與認不清形式,而沒有半分同情她,自己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如何怪得了別人!
姐妹兩個正說着話兒,顧苒過來了,雖然明顯看得出臉上敷了一層粉,眼瞼下依然一圈淡淡的青影。
顧菁見了,忙關切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昨晚上一宿都沒睡嗎,瞧這眼圈黑的。”
顧苒忙笑道:“沒有,只是有些走困,睡得不踏實罷了,用了午膳睡一覺自然就好了。”
顧菁想起昨兒個在榮親王府看的那一出“好戲”,以爲顧苒睡不着是因爲想太多,倒也情有可原,遂笑道:“那你上午別做針線了,省得不小心紮了手,只與我和四妹妹說說話兒也就是了。”
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哎,你們說,昨兒那件事真是榮親王世子不知廉恥,所以才鬧出來的嗎,當然,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他自己肯定也有問題,可我回來後想來想去,都覺得他再蠢也應當蠢不到這個地步纔是,你們說他會不會是被人算計的?榮親王府那麼大,他又是世子,縱再……情不自禁,也不至於連個隱蔽的地方都找不到,就那麼大喇喇的在光天化日之下……還讓人瞧了去,我真想知道如今事情發展成什麼樣了,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
顧蘊看她雖紅了臉,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盛滿了八卦之光,不由扶額,有種幻滅的感覺,原來不止二姐姐這般八卦,端莊如大姐姐竟也是一樣,果然是女人就沒有不八卦的嗎?
她倒是對此絲毫不好奇,既是因爲她一早便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是因爲她本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但見顧菁與顧苒都是一臉的好奇與興奮,只得也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道:“我自然也想知道。”
話音剛落,顧苒已一拍手:“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那你快打發了你屋裡的劉媽媽和卓媽媽分別去榮親王府和平國公府附近打探一番罷,指不定這會兒這兩家的門前早已是人滿爲患了也未可知。”
平國公府正是榮親王妃的孃家。
顧蘊見她一說起八卦便忘記自己的煩惱了,實在是沒心沒肺得可以,暗暗感嘆,這性子如今看來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待將她送去天津衛後,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她便會將宇文策拋到腦後去了。
她一邊思忖着,一邊明知故問道:“爲什麼要打發我屋裡的人去,你們自己手下沒人啊?”
果然顧苒一臉理所應當的道:“不打發你屋裡的人去,等着我娘知道後,又禁我的足讓我抄書啊?”
顧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娘昨兒還特意警告過我,不該我們知道的事,最好一個字也別聽,仔細髒了自己的耳朵,可我們又實在好奇……好妹妹,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你就打發兩位媽媽走一趟好不好?”
話說到這個地步,顧蘊自然不會再駁她們的回,何況事情原也無傷大雅,遂點頭應了,隨即叫了卷碧進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卷碧便領命自去了。
姐妹三人這才又繼續一邊做針線,一邊說起閒話來。
劉媽媽與卓媽媽接到命令後,動作倒也快,不到午膳時分便回來了,因顧蘊命卷碧傳令時便吩咐了,讓二人回來後便直接來抱月閣覆命,所以二人進了顧菁的宴息室後,還未及屈膝行禮,顧苒已先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可打聽出什麼來了?”
劉媽媽與卓媽媽卻仍先屈膝給三人行了禮,劉媽媽方先笑道:“打聽出了不少呢,小姐與大小姐二小姐且聽奴婢們慢慢說來。奴婢是去的榮親王府,奴婢去時,外面已有好些人家也打發了人去打探消息,所以奴婢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想打聽的都打聽到了。”
榮親王妃當時去到事發現場一看,見兒子還抱着他那小情兒當大半夜在自己房裡似的睡得正香,而他那小情兒不是別個,正是她孃家一個素日靠奉承她兄嫂過活的旁支兄長的庶女,素日也常在平國公府出入的。
因着宇文策的關係,榮親王妃自來便最恨庶出的,當下自是越發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也等不及喝命下人動手了,親自上前揪起那庶女的頭髮,便狠狠給了她幾個耳光,同時大罵:“小賤人,竟敢勾引我兒子,你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配是不配給我兒子暖牀?本宮今兒不打死你,難消本宮心頭之恨!”
那庶女吃痛,很快便自睡夢中醒了起來,先還有些懵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被榮親王妃一罵,再往四下裡一看,如何還不明白自己與情郎這是被人算計了?
驚慌恐懼到了極點,反倒急中生智,想到也許眼下就是自己進榮親王府最好的機會了,遂忙將好夢正酣的宇文竼也給弄醒了,然後便跪到在地上,哀哀的哭起來,口口聲聲自己腹中已有宇文竼的骨肉了,求榮親王妃看在自己腹中也是她親生孫兒的份兒上,成全了他們。
宇文竼醒來後,也是懵懂了一陣,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本來事情沒曝光之前,他是不欲納了自己的小情兒的,怕小妾先與正妻前進門,以後娶不了能給自己帶來最大助力的妻子了,尤其這個妾還是個貴妾,哪個好人家願意將女兒嫁進來受這樣的屈辱?
但如今事情既已曝光,他又與那庶女正是情熱的時候,自然要盡全力保下她,至於將來的妻子能不能容下這樣一房先於自己進門前的貴妾,做正妻的本就該大度,不然“七出”裡也不會有善妒一條,那等連個小妾都容不下的正妻,他不娶也罷!
因也跪到榮親王妃膝下,求榮親王妃成全了他們。
直把榮親王妃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好容易緩過來後,也不與兒子廢話,直接便喝命身後的心腹婆子們將那庶女叉下去立刻打死,還說待打死了賤人,她再去找她的父母長輩算總賬!
一個要打死勾引自己兒子的賤人,一個要保自己的小情兒並其腹中的孩子,當時的情形惟有用“雞飛狗跳”方足以形容一二。
還是榮親王妃兩個心腹中的心腹婆子見鬧得委實不像了,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不定會傳出什麼話來,壯膽上前勸了榮親王妃一番,然後不待榮親王妃發話,便命其他人將宇文竼與那庶女一併弄回了榮親王妃的院子去,一場鬧劇方算是暫時告了一個段落。
劉媽媽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榮親王妃回到自己院裡後,便要命人送世子回去看管起來,可是那位小姐卻抱着世子……總之那位小姐就是死活不肯讓世子走,世子自己也不願意與她分開,王妃沒辦法,只得答應了儘快替世子納那位小姐進門,好容易纔將世子給哄走了,然後王妃便立時命人灌了那位小姐一碗藥,聽說那位小姐喝下去後便開始流血不止,王妃跟前兒服侍的人不敢觸王妃的黴頭,便也沒有給那位小姐請大夫,那位小姐流了一晚上的血後,今早上終於血盡人亡了。”
“啊,死了?”顧菁與顧苒卻是聽得臉色發白,雖然她們不齒那位小姐的行爲,覺得她實在寡廉鮮恥,可到底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如今竟說沒便沒了,還是一屍兩命,還死得那般慘,她們又怎能不受到觸動?
顧蘊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
宇文竼那位小情兒的情況讓她想到了當年彭氏也是做了同樣的事才進了顯陽侯府門的,她實在對其生不出半點同情之心來,因只問道:“任誰家出了這樣的事,藏着掖着且來不及,榮親王妃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不知道封下人的口才是,那這事兒又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傳得人盡皆知了呢?”
劉媽媽忙道:“榮親王妃自然下了封口令,爲了將此事對自己母子的惡劣影響降到最低,還特意放話,說昨兒世子是被人下藥陷害的,那位所謂的小姐也不是什麼她孃家的族侄女兒,而是王府的一個丫鬟,更沒有身孕,也不知是奉了哪個居心叵測之人的命陷害世子,爲此榮親王妃還特地哭到榮親王面前,求榮親王爲他們母子做主呢!可不知怎麼的,事情的真相到底還是傳了出來,聽說世子這會兒正在王妃屋裡要死要活呢。”
卓媽媽在一旁等了這麼久,早等不及要學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了,這下總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劉媽媽話音一落她便忙忙接道:“奴婢去平國公府附近打探了一番,打探到那位小姐的父母聽說女兒沒了後,先是悲痛欲絕,可後來有兩個婆子領着人擡了幾箱子東西去他們家後,他們便沒有再哭了,奴婢聽說,有人瞧見那兩個婆子在城裡繞了幾個圈兒後,趁人不注意時進了榮親王府的後門,都說定是榮親王妃弄死了人家的女兒後,怕人家鬧騰,所以趕着打發人去封他們的口呢。”
頓了頓,又道:“奴婢還聽說,那兩個婆子與那位小姐的父母說,王妃本不是要那位小姐的命,只是想着她還沒進門就先有了身孕,將來怕人質疑她腹中孩子並非世子的血脈,也是爲她着想,打算待孩子掉了她養好身子後,便替世子納了她進門的,誰知道她福薄,就這樣去了呢?讓那位小姐的父母別鬧騰了,至多將來她和世子多多照應他們家就是了。也是王妃當機立斷,不然這會兒那家人鬧騰起來,大家更要有熱鬧瞧呢!”
連榮親王妃的婆子當時與那位小姐的父母說了什麼都傳出來了?這下就連顧菁與顧苒都聽出這事兒必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就更不必說顧蘊了,何況顧蘊本就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當下只暗暗皺眉,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此事有幕後推手,榮親王那樣飽經世故的人,又豈能看不出來,宇文策也不怕榮親王妃順藤摸瓜查到他頭上,不肯與他善罷甘休?
畢竟此番榮親王府丟人是真的丟大發了,榮親王就算再偏愛宇文策這個有出息的庶長子,也不會偏愛到眼睜睜看着他不顧大局,敗壞自家的名聲,甚至兄弟鬩牆纔是,何況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在有嫡子的情況下,榮親王又能偏愛宇文策這個庶子到哪裡去?
一時間姐妹三人都沒有說話,實在是心情複雜,顯陽侯府自然也有這樣那樣不光彩的事,盛京城內的高門大戶可以說就沒有哪家是沒點兒陰私事的,可像榮親王府這樣動輒便一屍兩命的,到底還是不多,也不怪顧菁與顧苒恍神。
劉媽媽與卓媽媽見狀,便也識趣的沒有再說,何況她們該說的本已都說了。
之後幾日,也不知是不是榮親王插手了這件事,除了榮親王世子宇文竼因酒後無狀冒犯了榮親王妃跟前兒一個得力的丫鬟,被榮親王下令打了三十大板,並禁足半年以外,有關這件事的其他風聲便再沒傳出過了。
盛京城內一日裡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新奇事,榮親王府既然沒有新的新聞再傳出了,他們自然也就很快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人事上去。
倒是顧苒事後私下裡與顧蘊感嘆了一回:“早知道榮親王府的水深,卻沒想到深到這個地步,我又沒有你和大姐姐那樣的心計手段,只怕幾日功夫就要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還是趁早別去趟這灘渾水的好!”
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了,以往可都是顧蘊這樣勸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自己說這樣的話。
只是顧蘊終究不放心,還是找了個四下無人的機會,把顧苒對宇文策那點小心思與祁夫人委婉的提了提,末了建議祁夫人,“……二姐姐是個好新奇的性子,也許離京一段時間,便把那點子小心思忘到了腦後去呢,大伯母要不送她去天津衛祁外祖母那裡小住一陣?橫豎天津衛離京城只得幾日路程,等進了臘月,再打發人去接二姐姐回來過年也來得及。”
祁夫人哪裡能想到二女兒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對外男有了這樣的心思,尤其那個外男還明顯不是良配,又驚又怒又後怕,拉了顧蘊的手便道:“好孩子,若非你今日告訴我,若非你一直勸着那孽障,指不定她明兒會闖出什麼大禍來呢,大伯母都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纔好了!”
顧蘊忙道:“若非因爲我的緣故,二姐姐也不會有機會見到那位十一爺,事情既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責無旁貸,大伯母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不然我越發無地自容了。”
祁夫人便也不再與顧蘊客氣了,再客氣反倒拿顧蘊當外人人,只偏頭沉聲吩咐金嬤嬤:“給二小姐收拾一下箱籠,明兒一早,便安排人送她去天津衛,我再隨信一封去給給母親,讓母親好生調教她一番,待什麼時候母親覺得她可以回來了,再打發人去接她回來也不遲!”
金嬤嬤正要應“是”,顧蘊已先道:“大伯母且先想個合理的由頭,不然忽剌剌的只送二姐姐一個人去,她又豈能不動疑的?我可答應了她不會告訴大伯母的,萬一屆時她覺得我背叛了她,反而與大伯母扭着來,豈非弄巧成拙?”
若不是實在擔心顧苒再執迷不悟下去,她也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如今既已做了,自然要把事情辦得圓圓滿滿的,不然她豈非枉做小人了。
祁夫人聞言,想起二女兒可不就是個“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驢脾氣嗎,不由點頭道:“蘊姐兒你慮得極是,那就等過幾日,我提前佈置好後,再打發她出門也不遲。”
顧蘊這才鬆了一口氣,只盼這次的天津衛之行,能讓顧苒真正的走出來,並找到自己命定的幸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