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六回 回程

慕衍安排的船足有三層,船頭昂船尾高,船身兩側還雕琢了各色精美的圖案,單看外表,已知道里面的佈局陳設必定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及至上了船一看,果然十分乾淨齊整,房間也是慕衍一早便安排好的,顧蘊就帶着錦瑟卷碧和劉媽媽住第三層,慕衍則帶着冬至等人並劉大羅鎮楊桐住第二層,船家水手和隨船服侍的人自然住的就是底層了。

顧蘊由錦瑟卷碧扶着進了自己的房間,就見裡頭幔帳重重,細木的傢俱擺設也十分雅緻,倒比先前她住了七八日的客棧的上房還要強些,因笑嚮慕衍道:“有勞慕大哥費心了,這房間我很喜歡。”

不管怎麼說,慕衍替她主僕一行將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的,她旁的不能爲他做,他暫時也不需要她爲他做什麼,一聲謝卻是必須的,不能仗着慕衍說了喜歡她,就覺得理所當然當之無愧,世上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這也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慕衍見她喜歡,臉上的笑就更盛了,道:“你喜歡就好。我就住得正對着你樓下,你有什麼事,蹬蹬地板我就能聽見了,此行去揚州,水路雖比陸路快,總也得十來日,中途會有幾回靠岸補給食物和水,到時候你若是悶了,也可以下去活動活動筋骨,對了,你以前坐過船嗎?沒有啊,那開頭兩三日你可能會覺得難耐,不過沒事兒,習慣了也就好了。船上已備下大夫了,你若是覺得哪裡不舒坦了,隨傳隨到,方便得很,你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顧蘊見他言笑晏晏溫聲軟語的,心情實在沒辦法不好,點頭道:“慕大哥的話我都記下了,不會委屈自己的。”

慕衍就越發高興了,又道:“白日裡一直忙着趕路,也沒顧上吃什麼東西,我已吩咐下去一會兒就給你送食盒來了,天津衛的幾樣特色小菜,都很清淡,你將就着用些,待用完了,我再讓大夫上來給你把把脈,你就可以歇下了。這一路上雖然有些悶,沒事兒多睡覺,也是將養身子的好時候。”

顧蘊仍是一一應了,慕衍倒是想繼續留下來陪她,想着下面還有不少事等着他,且總要給小丫頭一點更衣洗漱的時間,遂在吩咐錦瑟與卷碧照顧好顧蘊,有什麼事立刻叫人後,蹬蹬下二樓去了。

錦瑟與卷碧這才扶着顧蘊坐到牀上,把隨行的箱籠打開,開始鋪起牀,按顧蘊的喜好佈置起屋子來,等佈置完了,又服侍顧蘊更衣梳洗了一回,二人就着殘水也梳洗了一回。

就有隨船服侍的年輕媳婦子送了食盒來,打開一看,果然都是天津衛本地的特色小菜,雖不十分精緻,味道卻挺好,顧蘊連日來都吃得清湯寡水的,這會兒由不得胃口大開,直把每樣菜都吃了小半才放筷子。

這一來便免不得吃撐了,只得自己慢慢的在屋子裡轉圈圈消食,一邊看錦瑟與卷碧吃飯,倒也並不覺得悶。

一時撤了殘席,慕衍領着大夫上來了,是一個五十來歲,留着山羊鬍的小老頭兒,顧蘊便也懶得避諱了,讓錦瑟搭了一方帕子在自己腕間,就讓大夫診脈。

診脈的結果自然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大夫卻仍道:“還是得吃溫補的藥好生將養着,不然如今年輕還不覺得有什麼,等將來上了年紀,要吃大苦頭的。”提筆又給開了兩張方子,叮囑了一番如何煎藥後,才提着藥箱先下二樓去了。

慕衍便打發了錦瑟去煎藥,然後撩袍坐到顧蘊對面,道:“很快就要開船了,你吃了藥便先睡下,省得萬一暈船,睡着了自然就不會暈了,等明早起來一看,碧波藍天的,心情一好,又已先適應了一晚,醒着想來也不會暈船了。”

顧蘊點點頭,與他說了幾句話,送走了他。

然後慢慢行至窗前,輕輕推開了窗戶,就見天空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了,天也越發暗了下去,遂轉頭與卷碧道:“服侍我簡單梳洗下,我吃了藥我們便睡下罷,不過水上風大,待會兒睡前你可要記得把窗戶關好,晚間也多備兩條被子,省得半夜給凍醒了……”

話沒說完,忽覺身體一晃,心口立時堵得難受,胃裡更是一陣陣的翻騰,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卷碧見她臉色不對,忙上前將她扶至牀上坐了,急聲道:“小姐是不是暈船了?我這就叫大夫去。”起身就要往外跑。

被顧蘊拉住了,皺眉強忍噁心道:“許是纔開船一時不適應罷,再說藥馬上就來了,一向我的藥裡都有一味安神劑,想來今日也是一樣,待我吃了藥,睡着後自然就不暈了,你別興師動衆了,趕了一天路,不止我們累,誰又不累?”

卷碧聞言,只得復又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給她拍背順氣。

好在很快錦瑟便端着熱氣騰騰的藥碗回來了,卷碧忙接過服侍顧蘊吃了,本以爲如顧蘊說的,吃了藥睡一覺她自然就好了,不想藥喝完後,她反倒更難受了,只覺嗓子裡有東西不停的想往外推,忙讓錦瑟找了痰盂來,“哇”的一聲便連藥帶晚膳吃的東西都吐了個乾淨,末了沒有吐的了,更是連黃水都吐出來了。

把錦瑟與卷碧唬得夠嗆,再顧不得興師動衆不興師動衆的了,錦瑟就留下服侍她兼收拾殘局,卷碧則蹬蹬跑到第二層找慕衍去了。

很快卷碧便帶着慕衍和大夫回來了,顧蘊才吐完了歪在牀上,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的,勉強看清了來人,卻難受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慕衍見她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都蔫兒了,心疼得不行,忙叫大夫:“快給小姐瞧瞧,暈得這麼厲害,本又舊傷未愈,實在不行了,只能不坐這個船,改走陸路了。”

大夫忙應聲上前給顧蘊把起脈了,把完了道:“小姐本就才傷了心脾,氣血不足,的確不能再這樣暈下去,不過可以以鍼灸或是按壓穴位的法子來緩解,一面緩解着一面適應着,想來至多兩三日也就好了,倒是不必改走陸路,只是鍼灸不能立竿見影,要一日一次,連續十日才能根治,十日後怕都到揚州了,小姐眼下這情形,還是按壓穴位更快些。”

“那就快按啊,按那裡?”慕衍急聲說着,就要上前給顧蘊按穴,腳都跨出一步了,纔想起大夫是男人,不方便給她按,他自己何嘗不是男人,難道就方便了?只得摸摸鼻子收回腳,與錦瑟卷碧道:“仔細聽大夫怎麼說,這一路上你們小姐可就靠你們了。”

大夫便說道:“也不必按其他地方,鴆尾穴就可以了。”

鴆尾穴?錦瑟與卷碧一臉的茫然,她們又不是大夫,哪裡知道鴆尾穴在哪裡?

慕衍習武之人,倒是知道鴆尾穴在肋下三分臍上七寸處,想着自己方纔差點兒就於衆目睽睽之下上手給顧蘊按了,不由俊臉發紅,待大夫給二婢細細講解了一番,二婢都表示明白後,便立刻帶着大夫出去了。

錦瑟與卷碧這才上手給顧蘊按起穴位來,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顧蘊總算覺得好些了,折騰了一整日,也累了,在二婢輕柔的按摩中中,她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次日天矇矇亮時,顧蘊在一片水聲中醒過來,人雖還有些發暈,卻沒有昨晚那種胸悶氣短想吐的感覺了。

偏頭一看,錦瑟與卷碧還躺在對面的榻上睡得正香,遂沒有驚動她們,只輕手輕腳下了牀,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就見天空雖仍有些發暗,卻果然碧藍一片,一輪朝陽正在天際探頭探腦的,可以想見待會兒會是怎樣一個豔陽天。

顧蘊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等稍後慕衍親自送了一盤子金桔上來,說這東西味道清新,不管是吃着還是聞着都讓人心情舒坦時,顧蘊的心情就更好了。

並且從那以後,她就愛上了吃金桔。

從天津衛到揚州是順流而下,天氣又一直晴好,慕衍安排的船還是吃水深速度快的大船,自然一路上都是順風順水,不過只用了八日時間,倒比預計的還快了兩日,便順利抵達了揚州城。

揚州城自古便是個一等一繁華的所在,待顧蘊主僕下了船上了車,慕衍一聲令下,一羣人便浩浩蕩蕩的進了城,沿途的風土人情自是與盛京城大不一樣,連偶爾聽得車外的人說幾句話,口音也婉約軟糯的與盛京城大不一樣。

引得錦瑟與卷碧時不時的就要掀起車窗簾的一角往外看,時不時的就要發出幾聲驚歎。

顧蘊卻暫時沒有那個閒心欣賞,只隔着車壁與慕衍道:“勞煩慕大哥着人去打聽一下,揚州城的便捷客棧開在哪裡,肥水不落外人田,斷沒有自己人到了地頭,卻不照顧自己人的生意,反去光顧別家的道理。”

等早些安頓下來了,她也好早些見那位一心想見她的小姐去,看其究竟是不是於二小姐,也好了了她多年的心願。

這樣微不足道的要求,慕衍自然不會駁她的回,着人去打聽了一番,稍後皺眉與她道:“聽說就開在秦淮河一帶,因着地利,素日生意倒是極好,也不知道如今有沒有空屋子,我們且先瞧瞧去。”

心裡暗暗思忖,開在秦淮河一帶,也不知道地方乾淨不乾淨,周圍的壞境又嘈雜不嘈雜,若實在不行,他還是得帶了小丫頭往別地兒住去,省得不慎髒了她的眼睛污了她的耳朵。

一行人遂又趕往了秦淮河一帶。

一時找到揚州的便捷客棧後,就見客棧雖開在鬧市區,周邊卻都是各色店鋪與住家戶,並不若慕衍以爲的那樣魚目混雜,關鍵揚州的便捷外形格局都與盛京城的一模一樣,只比盛京城的要小一些,別說顧蘊主僕了,連慕衍與冬至見了,都禁不住生出幾分熟悉與親切之感來。

慕衍自然再無異議,當即要了兩間貴賓房和幾間標間,讓大家各自安頓去了。

一時安頓好後,顧蘊卻是再等不得了,梳洗一番,換了身衣裳,便讓卷碧去找到劉大,持着自己的信物去將揚州便捷的大掌櫃請了來,問他有關那位小姐的事。

揚州便捷的大掌櫃雖隔着屏風,看不見顧蘊的真容,聽聲音也能聽出對方應當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且談吐得體,語調優雅,一聽便知是好人家的主子小姐,不由暗暗感嘆,這麼個閨閣女流,卻做出了這樣一番事業來,怪道老話說“巾幗不讓鬚眉”呢,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把這世間大多數的男兒都比下去了?

心裡感嘆着,嘴上已賠笑道:“回小姐的話,那位小姐姓盧,是我們本地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只是日前,她已暴斃了,所以小姐此行是見不到她了。也是怪我,聽她言之鑿鑿的要見小姐,便急着傳了話進京,卻沒事先打聽一下她說的話的真實性與可信度,只擔心她會對便捷不利,對小姐不利,不然也不至於累小姐白跑這一趟了……”

大掌櫃後面還說了什麼,顧蘊已無暇注意,她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念頭,那位小姐怎麼就會已經暴斃了呢?不過那位小姐姓盧,應當與於二小姐扯不上關係纔是。

顧蘊一時也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只下意識問大掌櫃道:“知道那位盧小姐忽然暴斃的原因嗎?”揚州通判官位雖不高,卻也是從四品,且在揚州本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他的女兒,怎麼會忽然說暴斃就暴斃了,其中一定有不爲人知的原因。

大掌櫃見問,臉上帶出了幾分鄙夷之色來,道:“盧大人家對外說的是因病暴斃,可揚州城十停人至少也有四五停人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那位盧小姐,其實是被盧大人和盧家族中的長輩一塊兒賜死的。”

“賜死的?”顧蘊就越發驚疑不定了。

大掌櫃點頭:“的確是賜死的無疑。小姐不知道,那位盧小姐雖是盧夫人嫡出的小姐,以前在揚州城卻一直默默無聞,然而一場大病後,她卻忽然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無比的乖張荒唐起來,鎮日裡拋頭露面的吵着要開店做生意不說,據說還糾纏於知府大人的公子並我們揚州本地好幾家世家家的公子少爺之間,十分的不檢點;她還把生意做到了秦淮河上的行院酒家裡……咳,那個,就是那些不該好人家的女兒踏足半步的地方,家人斥責她,她還說什麼‘人生來都是平等的’,那些姐兒們自己也不想一雙玉臂萬人枕……總之就是十分的荒誕不羈。”

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才短短几個月,便累得盧大人官聲盡毀,盧氏族裡小姐公子們的婚事都受到了影響,甚至還有一位已經出嫁了的姑奶奶,因其婆家極重規矩,說她有這樣的族妹,連累自家名聲也受損,竟將那位姑奶奶休了回來,那位姑奶奶不堪如此折辱,回孃家的當夜便懸樑自盡了。這下盧大人與盧夫人就算再想着骨肉情深,也沒辦法護住女兒了,只得任族人將其送到了家廟裡,讓其青燈古佛一輩子。誰知道不過才短短几日,竟被她自家廟裡逃了出去,找到秦淮河最大的行院,說是要當那裡賣藝不賣身的花魁……盧夫人知道後,氣得當場吐血暈了過去,盧大人也淪爲了整個揚州乃至江浙一帶官場的笑柄,然後盧大人便打發了人去將那位盧小姐捉回去,之後沒幾日,便傳出了她因病暴斃的消息。”

大掌櫃說完,不待顧蘊說話,又賠笑着重複起方纔的話來,惟恐顧蘊怪罪他:“那日那位盧小姐找到我後,我聽她說與小姐是老鄉,又聽她說她也會開這樣的客棧,只苦於一時沒有本錢,而且不會搶老鄉的生意,我纔會急着傳了信進京,等她離開後,我越想越不對勁,小姐與她一個在盛京,一個在揚州,怎麼可能是老鄉?於是立刻打發了人去多方打探,然後便打探到了她的那些荒唐之舉,又過了沒多久,她便暴斃了,所以我立時又傳了信進京,卻沒想到小姐竟會這麼快就來了,早知道我該一打聽到她不妥,就送信進京的,累小姐一路舟車勞頓,都是我的不是,還請小姐千萬恕罪。”

顧蘊心裡早已是驚濤駭浪,哪顧不上與大掌櫃應酬,隨口敷衍了幾句:“大掌櫃經過見過的事多,行事謹慎,我敬服還來不及,又豈會怪罪,倒是我此行來得唐突,給大掌櫃添麻煩了,回頭我再置了酒席,讓隨行的管事陪大掌櫃喝幾杯,聊表謝意。”將大掌櫃打發了。

這才皺眉沉思起來,如今看來,那位荒誕不羈的盧小姐顯然與於二小姐半點邊兒不沾了,可那個‘老鄉’之說到底又是從何說來?

本還以爲就算那位盧小姐不是於二小姐,至少也能自她那裡打探一點有關於二小姐的消息,畢竟這一世除了自己,也就那位盧小姐曾揚言會開便捷這樣的客棧了,不想一樣是條死衚衕,難道於二小姐此生真的只能存在於她一個人的記憶裡,待時日再一長,指不定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了?

顧蘊正悵惘着,已換過一身深紫長袍的慕衍過來了,道:“才聽說你叫了大掌櫃來說話兒,我便沒有過來,這會兒既已說完了,我們收拾收拾,便出去罷,你不是要找人嗎?且出去打探一番,順道看一下揚州與盛京有什麼不同,明兒一早再帶了禮品拜訪你要找的人去,早些把正事辦好了,也好早些回京,這邊雖比盛京看似暖和一些,實則溼氣更重,待久了對你的身體不好。”

不想顧蘊卻動也沒動,只意興闌珊道:“才已問過大掌櫃,我要找的人,已不在人世了,所以也不必出去折騰了,等明兒大家都緩一日,後日便打道回盛京罷。”

慕衍一臉的驚訝:“已不在人世了,怎麼回事?你要找的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只知道她此行來揚州是爲尋人,卻不知道她到底找的是什麼人,又爲何要千里迢迢來找這個人,但還是那句話,既是她的心願,他自然要幫她達成。

顧蘊也不知道該怎麼與慕衍解釋,就如同她這些日子面對錦瑟卷碧等人的疑問時,不知道該如何跟她們解釋一般,只得道:“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可以說是我的恩人,甚至可以說是我的恩師,雖然我其實只與她見過一次面……我原以爲此番我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能找到一些線索,可如今看來,我此生怕是再找不到她了,罷了,也許我與她就只有那一面之緣罷!”

才只見過一面,就這般上心,我與你見了那麼多面,怎麼沒見你對我這麼上心過?

慕衍心裡酸溜溜的,雖然連顧蘊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惟有安慰自己,不管小丫頭對你如何上心,這輩子你們都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即便老天爺肯給你們安排機會,也得先看爺同意不同意!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只笑道:“雖說人沒找到,到底千里迢迢來一趟揚州,也不能白來不是,我聽說揚州的園林是全大鄴獨一份兒的,什麼個園何園,都是一等一的精巧,比之太池苑也絲毫不遜色,還有仙鶴寺鎮國寺大明寺等寺廟,也都是方圓一帶出了名的風景秀麗。你若是想去,我這便打發冬至安排去,明兒我們上去就去逛園子,在園子裡的私房菜館用了午膳,再去大明寺逛逛,仙鶴寺與鎮國寺在城外也就罷了,晚上呢,就去看花燈,時間雖倉促了些,也算是把揚州通逛了一遍,也不枉來這一趟,你道好不好?”

顧蘊才聽了盧家小姐的事,雖此行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到底也是下意識在往好的方面想的,誰知道纔到揚州的地界兒不到倆時辰呢,希望就破滅了,且還變成了比失望更糟糕的絕望,哪裡提得起精神去逛什麼園子游什麼佛寺?

正要開口婉拒,橫豎理由都是現場的,她本就內傷未愈麼,一路上還暈船,饒後幾日好些了,胃口也是大受影響,人更是因睡得太多,一日裡倒有一半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如今好容易上了陸地,可不要好生休養生息一番?

但對上慕衍滿臉的希冀,還隱隱帶着幾分討好,她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了,說到底他也是爲了逗她開心罷了,只得道:“那慕大哥安排罷,我只樂得當甩手掌櫃,不過今兒我實在有些累了,就不出去了,好生休息一下,也省得明兒沒精神。”

慕衍見她到底還是答應了,心下一鬆,道:“那我吩咐冬至安排去了,你且歇着,晚些時候我再來瞧你。”

顧蘊見他提及冬至時總算不像前陣子那樣眉眼一派冷然,甚至提都不提了,知道他是消氣了,方暗自鬆了一口氣。

次日,慕衍果然打早兒便帶顧蘊出了門,去了號稱“揚州第一名苑”的個園。

個園名聲既能大到這個地步,自然有其果然之處,顧蘊見其白牆黑瓦翹腳檐,把江南園林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玲瓏雅緻簡直延伸到每個細微處,甬道也都建得九曲十八彎,每到一處都像是裝訂成冊的畫本,必要一頁一頁的翻看,才能發現其中曼妙,渾不似盛京城的園子方方正正的,一進二進全都明明白白,漸漸也就看住了。

午膳便就在個園外的私房菜館用了,等用過午膳小憩了一會兒後,又去了大明寺,自然另有一番旖旎的風光,晚間坐了畫舫在秦淮河上觀燈就更不必說了。

兩世爲人,顧蘊還是第一次這樣悠閒自在的欣賞如廝美景,心裡不是不感動的,可要讓她就這樣便將自己託付給了慕衍,她又委實鼓不起那個勇氣,只得繼續鴕鳥的安慰自己,這些煩心事還是待回了盛京後再考慮罷,眼下且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算不辜負慕衍的一番苦心。

回程顧蘊便沒有再暈船了,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在水上那種隨波逐流,飄飄蕩蕩的感覺罷。

只是船才走了不到一日,堪堪纔到是日的黃昏時分,慕衍便忽然找到顧蘊,說自己必須立刻晝夜兼程趕回盛京城,“……太子殿下素日常用的一個太醫前兒忽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太子殿下擔心其怕是已落到自己敵人的手裡了,飛鴿傳書讓我即刻趕回盛京城去,以防局勢有變,所以我不能陪你走水路了,我得立刻靠岸,快馬加鞭趕回盛京去,你千萬別怪我。”

顧蘊聞言,神色大變,忙道:“那慕大哥趕緊忙正事去,我這裡有劉大叔幾個足夠了,總不能如今十一爺都不跟我們同行了,榮親王妃還要派刺客來刺殺我罷?”

太子承川的身體狀況沒有衆所周知的那般糟糕,別人不知道,時常給太子請平安脈甚至是“治病”的太醫自然是最清楚的,也可以說,那個太醫是太子承川的心腹,可如今這個太醫卻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太子承川自然也時刻處在了危險當中,也就難怪他會急着召回慕衍這個左膀右臂了。

別說顧蘊如今還不是慕衍的誰,沒有立場和資格攔他,就算有,事有輕重緩急,她也不會這麼做,自然更不存在什麼怪不怪之說了。

慕衍卻道:“我把冬至留給你,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你手下幾個護衛雖身手都還尚可,到底上了年紀,有冬至一路護送你,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眼下宇文策去了福建,太子承川身邊越發無人可用了,冬至自然是跟着他更能發揮自己的作用,不過太子承川既這般着急的召回他,想來也應當會召回宇文策罷?希望太子承川真會這麼做,有宇文策這位未來的大將軍定海神針般矗在他們君臣身邊,她也能安心些。

慕衍卻已揚聲叫了一聲“冬至”,然後冬至便走了進來,恭聲向他抱拳道:“爺放心,奴才一定會將四小姐平安護送回京,定不讓四小姐少一根頭髮絲兒的。”

“你記住你的話,”慕衍就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然下一次,連戴罪立功的機會你也不會再有。”

“爺放心,奴才絕不會再犯。”冬至應聲行畢禮,便又退了出去。

主僕兩個壓根兒不管顧蘊同意不同意,自顧自就將事情這麼定了下來。

顧蘊自然要抗議,可話還未出口,慕衍已道:“我才已吩咐將船靠岸了,想來馬上就該到岸邊了,我先走了,等你回京後,我再去瞧你,要你……的答覆,你還有十多日的時間可以考慮,你可千萬得考慮清楚了,是想我溫柔的對你呢,還是想跟先前在客棧時那樣,無賴的對你,我倒是都無所謂,端看你喜歡哪樣。”

說完狠狠看了一眼顧蘊,似是要將接下來這段時間的都先看了去一般,才轉身大步自去了。

餘下顧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片刻方回過神來,不由撇了撇嘴,不管他是溫柔還是無賴,吃虧的都是她好罷,他倒是打得好算盤!

不過算了,誰讓他此行危機四伏呢,且讓他再打一陣子的如意算盤罷,她就不叫住他,反駁他了,就當是日行一善。

念頭閃過,船身忽然停了下來,顧蘊心裡一動,忙幾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

就見落日的餘暉中,慕衍正牽着馬與一個下屬說着什麼,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都快要到顧蘊的窗邊了。

似是感覺到顧蘊在看他,他忽然也擡頭朝顧蘊看了過來,目光一與顧蘊的對上,他便翹起了嘴角,一張才還冷漠寡淡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常人不易察覺的溫柔之意,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清雅絕倫。

顧蘊不期然就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然後兩世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跳如擂”的感覺……

------題外話------

好了,炮灰穿越女還沒出場,已經退場了,大變故大轉折明天也要寫到了,親們,票子有木有?有就給我唄,誰給月票我就給誰兒子的香吻行不?

另:每天的幸運讀者怎麼不留名讓我打賞啊,難道是嫌少嗎?可人家能力有限啊,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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