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宴,認親的儀式也就結束了,大家各自散去,顧蘊也回了飲綠軒。
她把周望桂賞自己的金葉子倒出來,讓如嬤嬤拿戟子來稱了稱,果然有八兩八錢,折算成銀子就是八十八兩,周望桂的確大手筆。
如嬤嬤不由咂舌道:“新夫人出手這般大方,我方纔在心裡粗略給她算了算,僅今日的回禮和見面禮,至少就花了她七八百兩銀子,還不連送太夫人的那個玉枕,縱有銀子也未必買得來,看來新夫人除了明面上那兩萬多兩的嫁妝,壓箱錢應當也很豐厚!”
暗香與明霞沒有跟着顧蘊去嘉蔭堂,聞言對周望桂這位新夫人就越發好奇了,趕着錦瑟與卷碧不住的問:“那新夫人漂亮嗎?瞧着性子好不好呢?太夫人爲二爺娶了個這麼好的媳婦兒,不是高興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顧蘊打了個哈欠,由着她們八卦,她自己則在吩咐瞭如嬤嬤,留意着二房那邊的動靜,待自己醒了後好第一時間告訴自己後,躺下睡起午覺來,早上那麼早就起來,她早困得不行了。
一覺起來,顧蘊精神煥發,如嬤嬤也帶回了二房那邊的最新情況,“二爺與新夫人回了正房後,新夫人正要命人卸妝歇息一會兒,範媽媽卻說幾位姨娘姑娘還等着給新夫人磕頭敬茶呢,請新夫人稍後再卸妝。新夫人立時就變了臉,質問二爺,讓她進門當現成的娘也就罷了,誰讓她進門比咱們夫人遲,可姨娘通房們算怎麼一回事,哪家的爺們兒成親前會不將以前服侍的人都打發了的?不但不肯接受姨娘姑娘們磕頭敬茶,還非逼着二爺立時將她們都打發了。”
偏顧衝雖喜新,卻也不完全厭舊。
他那一個姨娘三個通房裡,姨娘不必說就是彭氏了,彭氏才爲他生了女兒,又是他的表妹,縱然他不喜歡彭氏了,也斷沒有將彭氏打發了的道理,只會養着她一輩子,橫豎也花不了幾兩銀子,何況他如今還沒厭棄彭氏。
至於三個通房,則一個是打小兒服侍他,在他與平氏成親前開了臉跟他的,與他情分最深;一個是平氏進門後自自己陪嫁丫鬟裡擡舉的,長得最漂亮;還有一個則是平氏生了顧蘊後,一直都沒有動靜,彭太夫人賞他的,在三個通房裡數她身份最高。
三人各有各的倚仗,各有各的好處,也就是她們福薄,一直沒能爲他生下一兒半女,不然早擡姨娘了,真要他將她們打發了,一時間他是哪一個都捨不得。
其實也是周望桂太受不得氣太操之過急了,她到底才進門,與顧衝的情分還淺,顧衝縱有幾分喜歡她,也還不到爲了她遣散其他屋裡人的地步,她若能忍一時之氣,待與顧衝多相處些日子,讓顧衝更喜歡她後再提出打發姨娘通房們,顧衝自然也就不會不準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周望桂若是肯委屈自己,上輩子也就不會將日子過的那樣天怒人怨,讓自己貓憎狗嫌了。
所以見顧衝不肯爲自己遣散姨娘通房後,她立時爆發了,趕着顧衝大罵“騙子”,“當日在大相國寺初見時,你親口說會一輩子對我好,你就是這樣對我好的?讓我一進門便當娘也就罷了,只要你對我好,我受點委屈也沒什麼,可你不該留着滿屋子的姬妾來噁心我,你若真待我好,就該提前將她們都打發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她們來給我磕頭敬茶,怎麼着,你難道還想我留着她們,以後與她們妻妾一家歡,讓你享盡齊人之福不成?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顧衝不防周望桂會忽然爆發,唬得怔在了當地,不明白何以方纔還嬌俏動人的新妻子會說翻臉就翻臉,她縱然被岳父岳母和兄嫂們慣得性子是驕縱了些,可也不該驕縱到這個地步罷!
他看着她一開一合的嘴巴,看着她吊梢的眼睛豎着的眉毛,看着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再想到她昨晚上的柔情似水,一度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眼前的人與昨日他娶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一般。
隨即顧衝又想到了平氏,平氏可不會這般潑辣跋扈不容人,怎麼同樣是做正妻,周氏與平氏的差距就那麼大呢?
周望桂見他不說話,卻是越發來了勁兒,又逼問他道:“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與你鬧得不痛快,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要我,還是要她們,你若是要我,那便立刻將她們都打發了,別讓她們噁心到我,你若是要她們,我立刻就打發人回去,讓我爹爹和哥哥們來接我,總之我與她們,你只能選一邊!”
顧衝才吃過岳家的大虧,平家的勢力還不及周家的大,果真讓周望桂打發人送了消息回孃家去,讓周氏父子打上了門來,他們母子豈非越發沒有招架之力?
而且過去一年以來,因爲沒有了平氏這個大錢袋,他僅靠着公中每個月二十兩的月例,——他既吃用都是公中的,做龍禁尉時那一年幾十兩的俸祿自然也要歸到公中,銀子多少且不論,關鍵是態度,所以他的日子過得着實有些緊巴,再與周望桂也掰了,他上哪兒再找這麼個嫁妝豐厚的媳婦兒去?
可要讓他將屋裡人都打發了,他又委實狠不下那個心來,她們都是弱女子,自己便是她們的天,一旦自己不要她們了,她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這不是擺明了逼她們去死嗎?
何況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嫡親表妹,才爲他生了女兒的,縱然他肯,母親也未必肯,縱然母親肯,五舅舅與五舅母也一定不會答應!
顧衝一時間是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偏周望桂還要逼他:“究竟選哪一邊,你倒是快做決定啊,你早做了決定,我也好早些離開,省得留下來與你兩看生厭!”
二房正院如今的掌事媽媽,也就是如嬤嬤口中的範媽媽是彭太夫人前些日子才撥去二房服侍顧衝的,是彭太夫人的陪房之一,在其面前的體面僅次於齊嬤嬤。
範媽媽自以爲自己是彭太夫人身邊的老人兒,縱顧準和祁夫人見了,尚且要給一二分臉面的,何況周望桂一個昨兒才進門的新媳婦子,且她既是彭太夫人的人,心裡自然向着彭太夫人和顧衝,眼見二爺都快被新夫人壓得頭都擡不起來了,不趁現在將新夫人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以後不說二爺要看新夫人的臉色過日子,豈非連太夫人也奈何不得她了?
遂咳嗽一聲,站了出來賠笑向周望桂道:“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周望桂一看範媽媽這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就來氣,昨夜和今晨範媽媽仗着是地頭蛇處處要她乳孃和陪嫁們的強已經讓她很不爽了,如今他們夫婦說話她又來插嘴,以爲自己是哪根蔥哪根蒜!
當下便毫不客氣的冷笑道:“媽媽既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那就別說了,等你想好能不能說後再開口!”
把範媽媽噎了個大紅臉,羞臊得只恨地上不能裂開一道縫好叫自己鑽進去,也省得被滿屋子的丫頭婆子恥笑,尤其是周家陪嫁過來的那些丫頭婆子們。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直接粗暴的人,周家也是大戶人家,難道就沒教過她什麼叫含蓄嗎?
可她既已開了口,便斷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而且她代表的可是太夫人,新夫人打自己的臉,便是打太夫人的臉,她怎麼能弱了太夫人做婆婆的氣勢?
範媽媽強擠出一抹笑意,道:“都是老奴不會說話,惹二夫人生氣了,還求二夫人恕罪,但老奴有句話卻是非說不可。二夫人您就是那天上的明月,幾位姨娘並通房卻不過只是小貓兒小狗兒一樣的玩意兒罷了,您高興時便逗她們一逗,不高興時便撂開就是,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呢……”
話沒說完,已被周望桂冷聲喝斷:“你是個什麼東西,是不是以爲我叫你一聲‘媽媽’,你就真當自己是一盤菜,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了?你是不是想着,只要一開始拿捏住了我,以後整個二房便可以由得你當家做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呸,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可不是那軟柿子,由得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這話擺明了是在說她奴大欺主,範媽媽如何當得起這樣大的罪名,唬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至此終於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新夫人罵得範媽媽不敢再說後,才笑着吩咐她的奶孃,說‘既然範媽媽說姨娘通房不過只是小貓兒小狗兒一樣的玩意兒,高興時便逗她們一逗,不高興時便撂開就是,不必與她們一般見識,那你就儘快替範媽媽採買幾隻這樣的小貓兒小狗兒,送去範媽媽家中罷’,範媽媽不防自己這麼快便說嘴打嘴,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得不停的給新夫人磕頭,說自己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求新夫人饒她一次,聽說直至頭上都磕出血來了,新夫人也沒有讓她停下來!”
如嬤嬤說得繪聲繪色,顧蘊則聽得且笑且嘆,見如嬤嬤說得口乾舌燥的,她忙示意錦瑟遞了一杯茶給如嬤嬤,才笑道:“想不到新夫人這麼厲害,我原還想着,怎麼着也得過些時日,待新夫人對府裡上下都熟悉些了,粗粗站穩腳跟了,我們纔會有好戲瞧的,沒想到這才第一日呢,就上演了這麼一出大戲!”
早知道周望桂厲害,卻沒想到竟厲害到這個地步,彭太夫人與父親並彭氏只怕加起來,也未必是她的對手,真是太好了!
顧蘊越想越樂,又問如嬤嬤:“那如今上房那邊怎麼樣了,不會還一直僵持着罷?”
如嬤嬤道:“聽說是那邊一個丫鬟見勢不妙,悄悄兒去回了太夫人,如今太夫人已趕過去了,想來也不會僵持太久了。”
祖母也趕過去了?
以祖母的性子,人家做老人的大多信奉一句話“不癡不聾,不做阿翁”,可祖母卻恰巧相反,最是惟恐兒子兒媳關係太好了,看見兒子兒媳關係太好,她便跟被人搶了什麼愛物一般,渾身都不舒坦,她如果不趕過去,指不定事情還會很快過去,她趕出去了,那多早晚能收得了場,可就說不準了!
顧蘊因吩咐錦瑟:“給我更衣,我要去上房瞧熱鬧。”
如嬤嬤聞言,忙道:“我的小祖宗,這熱鬧有什麼好瞧的,我已打發了卷碧守在那裡,但凡有什麼新進展,待卷碧回來學給你聽也就是了,那邊現如今亂七八糟的,萬一污了你的耳朵,再不然傷到你哪裡了,可如何是好?”
顧蘊卻道:“看戲這東西,聽人學跟身臨其境哪能同日而語,況不是還有你們嗎,大不了我再連劉媽媽一併帶去便是,那便沒人能傷到我了。”堅持要去。
如嬤嬤沒辦法,只得親自服侍她換了衣裳,由自己和錦瑟劉婆子簇擁着,一道去了二房的上房。
還沒走進院子呢,就聽得裡面傳來周望桂尖厲的聲音:“……上午母親不還說您沒有女兒,心裡早羨慕那些有女兒的得不行了,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了,我就是您的女兒嗎?您女兒過門的第二日,發現竟有滿屋子的姨娘通房等着給她敬茶,您會勸她賢惠大度,不與這些個貓狗一般的玩意兒一般見識嗎?還是您嘴上說拿我當女兒看待,心裡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想的!”
然後是彭太夫人壓抑不住怒氣的聲音:“若我有女兒,若她敢似你這般善妒不容人,且進門的第二日便敢給夫君臉色瞧,敢作踐長輩身邊的老人兒,不必親家太太發話,我第一個先打她……”
話還沒說完呢,已被周望桂冷笑着打斷:“那當然了,您根本沒有女兒,自然可以站着說話不腰疼,您若真有女兒也敢這麼說,我才佩服您呢!”
顧蘊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聲與如嬤嬤道:“這麼精彩的戲碼,等着卷碧回來學,哪裡及得上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來得痛快?”一邊說,一邊走進了院子裡。
就見偌大的院子裡除了站在蕪廊下的彭氏幾人以外,便再沒有其他人了,想是彭太夫人一來便發過話了。
不過顧蘊久在高門內宅沉浸的人,如何不知道視線範圍內看不見人,卻並不代表四下裡就真沒有人的道理,不由暗暗腹誹,看來祖母也是氣糊塗了,要是她,早打發心腹將院子四周都守得牢牢的,絕不會給人以任何偷聽的機會了。
當然,這樣一來,她也不能長驅直入的到了這裡了。
思忖間,顧蘊已走到了正房外的臺幾下,而彭氏幾個也已瞧見了她。
顧衝的三個通房中最漂亮的那個,原是叫採藍,後跟了顧衝便改名叫了綺夢的,最先回過神來,忙賠笑着上前屈膝給顧蘊行禮:“奴婢見過四小姐,四小姐今兒怎麼有空過來逛,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先夫人,所以過來瞧瞧先夫人生活過的地方,以寄哀思嗎?”
這綺夢便是當日平氏從陪嫁丫頭裡給顧衝擡的通房了,做丫頭時她倒還挺老實本分的,等開了臉做了姑娘後,因顧衝一度很是寵愛她,她便漸漸不將平氏放在眼裡了,自謂只要哄好了顧衝,再生下庶長子來,縱然平氏身爲正室夫人又如何,一樣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卻沒想到,她還沒懷上兒子呢,平氏倒先去了,新夫人也很快進門了,關鍵新夫人還這般厲害,才進門第二日呢,便敢與二爺和太夫人對着來,要打發她們出去,她這才知道怕了,看新夫人霸道跋扈成那樣,能將她們賣到什麼好地方去?
適逢顧蘊過來,她一下子想到了顧蘊的厲害,只要四小姐願意保她,縱然新夫人再霸道再跋扈,她也多少有留下的希望了,這纔會一見顧蘊便殷勤的上前行禮,話裡話外又不忘提及平氏,就是希望顧蘊能看在平氏的面子上,拉她一把。
顧蘊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往臺几上走,一個背主忘恩的東西,她多看她一眼都嫌髒了自己的眼睛,何況與她說話。
——當日平大太太本來要將綺夢一併帶回保定的,是顧蘊說,她一個無依無靠的通房,等將來新夫人進門後,第一個死的就是她,反倒是帶她回保定,她至少還有老子娘,縱不能再錦衣玉食,至少也不至於無依無靠,所以將其留了下來。
綺夢被顧蘊的直接無視鬧了個大紅臉,可想起自己指不定即日便會被髮賣出去,也顧不得羞慚了,饞着臉繼續往顧蘊跟前兒湊:“四小姐,這會兒太夫人與二爺二夫人正說話兒呢,只怕您不方便進去,要不您去奴婢屋裡暫時歇歇,奴婢記得您以前最愛吃奴婢做的玉寇糕了,要不……”
“住嘴!”一語未了,如嬤嬤已怒喝道:“四小姐面前也有你說話的份兒,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配是不配與四小姐說話!”
如嬤嬤與綺夢以前也是要好過的,但正因爲要好過,才見不得她後來連東南西北都忘記了的輕狂樣兒,如今見她竟還有臉與顧蘊套近乎,想利用顧蘊來自保,自然不會對她客氣。
綺夢聞言,臉就越發紅了,淚水也在眼眶裡直打轉,很想回罵如嬤嬤幾句的,可想起如今如嬤嬤是顧蘊跟前兒第一等得意之人,她到底還是不敢,只得低着頭退回了原地,卻是再不敢與顧蘊說話了。
旁邊她的兩個“好姐妹”將此情此景看在眼裡,若是素日,少不得要冷嘲熱諷她幾句,可想起如今大家都同病相憐,不定什麼時候便會被新夫人發賣出去,驚惶忐忑都來不及了,哪還顧得上嘲諷她?
顧蘊纔不管三人的驚惶與忐忑呢,當日既自甘下賤做了通房,如今就別怪人周望桂容不得她們,真當這世上所有做正室夫人的,都似她母親那般大度好性兒呢!
她已徑自走到彭氏面前,然後示意劉婆子抱起她,在居高臨下欣賞彭氏青白交加的臉了。
彭氏今日有意打扮得很鮮亮,穿了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梳了墮馬髻,插了金步搖,戴了蜜蠟石珠花,耳朵上還墜了赤金鑲紫瑛的墜子,既華麗又不失溫柔嫵媚。
她的想法與彭太夫人和範媽媽差不多,若不趁周望桂新進門還沒站穩腳跟時便鎮住她,以後自己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就算不能鎮住她,至少也得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尋常的妾室通房,她最好對自己客氣些。
萬萬沒想到,周望桂竟驕縱跋扈得遠遠超出她的預料,竟是連見都不見她們一面,便直接逼着表哥打發了她們,連姑母過來了,也彈壓不住她,偏她孃家又勢大,果真姑母與表哥招架不住她,真將她們打發了出去她該怎麼辦,難道她連眼下這樣憋屈的日子都再保不住嗎?
她的葭兒又該怎麼辦?葭兒可沒有顧蘊那小妖怪那樣強勢的外家,也不比顧蘊有人又有錢,一旦落到周氏手裡,那才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彭氏正滿心的惶恐不安呢,誰知道顧蘊也來了,她本就害怕,瞧見顧蘊,就更害怕了,整個人不自覺就發起抖來,可顧蘊沒發話,她也不敢先開口,只得低頭肅手的站着,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這樣的煎熬什麼時候纔會結束。
終於顧蘊涼涼的開了口:“彭姨娘,你很害怕嗎?也是,新夫人那般強勢,連自己的婆婆與夫君都敢不放在眼裡,渾不似我母親那般溫和好性兒,也不怪你害怕。對了,顧葭怎麼不見?我要是你,這會兒就會立刻讓人將顧葭抱來,多看幾眼,多抱一會兒,畢竟今日過後,指不定你就一輩子也再見不到她了不是?”
彭氏被說得臉色大變,猶豫了一下,正要吩咐紗兒回去抱顧葭來,伴隨着一陣怒吼:“好,既然你顧衝捨不得你那些鶯鶯燕燕嗎,那你就跟她們過一輩子罷,我們走!”
周望桂怒氣衝衝的摔簾而出,後面還跟着她的奶孃並一衆陪嫁丫頭,主僕一行臉上都滿是惱怒與憤慨。
瞧得蕪廊裡竟站了一羣人,周望桂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這羣人的身份了,立刻咬牙切齒道:“就是你們這羣賤人等着給我磕頭敬茶是嗎?哼,也不瞧瞧你們配是不配!先頭平家姐姐好性兒容得下你們,我可沒那麼好性兒,我告訴你們,只要我一日是顧二夫人,我便可以想打殺你們便打殺你們,想提腳賣了你們便提腳賣了你們!”
頓了頓,喝命自己的奶孃:“周媽媽,立刻讓人去找個人牙子來,把這幾個賤人都給我遠遠的發賣了,我也不要她們的身價銀子了,唯一一條,就是給我賣得遠遠兒的,這輩子都休想再踏進盛京城一步!”
周媽媽是周望桂的奶孃,自然凡事都向着她,聞言毫不猶豫便大聲應道:“是,小姐,老奴這便打發人找人牙子去!”說完果真指了個婆子去。
見周望桂竟是動真格兒的,綺夢幾個都唬得瑟瑟發抖,齊齊跪下衝她磕頭告饒起來:“求夫人饒命,求夫人饒命……”
惟獨彭氏,雖也害怕周望桂賣了她,到底自持身份,沒有與綺夢幾個一道跪下。
彼時彭太夫人與顧衝也已出來了,顧衝見綺夢幾個跪着,先就忍不住怒聲道:“你這妒婦,她們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素日縱無功,卻也無過,你就算要打發她們出去,也該好生爲她們相看個人家,再賞一份嫁妝,將她們風風光光的發嫁出去纔是。似你這樣進門第二日便喊打喊殺,你不是說要回去請岳父岳母爲你做主嗎,正好我也要去請問岳父岳母,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規矩,那便一起罷!”說着便要往外走。
急得彭太夫人忙一把拉住了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氣糊塗了是不是,周家本就勢大,周氏還有四個哥哥,你跟周氏鬧到了周家去,萬一她那四個哥哥摁着你打上一頓,這大舅子打妹婿,打了也是白打,你上哪兒說理去?”
顧衝倒是沒想到這一茬兒,聞言就有些遲疑起來:“那依娘說,該怎麼辦,總不能真任她將表妹幾個都發賣了罷?傳了出去,我還有何面目見人,五舅舅與五舅母只怕也不會與我們善罷甘休。”
鬧了這一場,彭太夫人已是心力交瘁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周望桂竟驕縱跋扈到這個地步,才新婚第二日便這樣,可見素日得到什麼程度,原來那些傳言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也就難怪她這麼大年紀還嫁不出去了!
可就算悔青了腸子,彭太夫人也知道,眼下只能捏着鼻子順着周望桂,省得事情越發鬧得不可開交了,不然周家勢必不肯善罷甘休不說,兒子以後還能娶到什麼好媳婦兒?
而且兒子與兒媳新婚第二日便鬧得沸反盈天,偏這門親事還是她一力求來的,上午她還在祁氏和顧蘊並一衆親眷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這門親事的滿意與得意,叫她如何丟得起那個人?
彭太夫人只得忍氣道:“既然她要賣,就讓她賣便是,橫豎那幾個丫頭跟了你幾年,也沒爲你生下一兒半女,養着她們也是白浪費糧食,等明兒娘給她立規矩,調教得她知道什麼叫賢良淑德後,娘再賠你幾個好的也就是了。至於你表妹,她可是爲顧家誕育子嗣有功的,遠非那幾個丫頭可比的,自然要留下她,你別管了,我來與周氏交涉!”
當下母子兩個計議已定,彭太夫人便看向周望桂,強忍怒氣道:“周氏,你既堅持要賣這幾個丫頭,那便賣了罷,只是我們由得你胡鬧不是因爲怕了你或是認同你,而是不想傷了顧周兩家的情分,畢竟親家老爺與親家太太能把你交給衝兒,便是對衝兒和我們顧家的信任與認可,我們不想傷了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的心,你好自爲之。”
不待周望桂說話,又道:“再就是彭姨娘,她爲顯陽侯府添了五小姐,別說我們這樣人家,縱然是尋常大戶人家,爲夫主誕育子嗣有功的姨娘都不可能輕易的打發出去,所以,彭姨娘是必要留下的,你以後也不能動不動就把發賣了她的話掛在嘴邊,她可不是賤籍,由得你想發賣就發賣!”
“彭姨娘?”周望桂早注意到彭氏了,綺夢幾個都跪下了,惟獨她沒跪下,周望桂就是想不注意到她都難,何況彭氏還打扮得那麼出挑,“姓彭?看來與母親您關係匪淺啊,不然您也不會一力護着她了!我要是非要賣了她,您又當如何?當初兩家議親時,您可沒說過二爺屋裡還有這麼一位貴妾,你們這分明就是騙婚,叫我如何容得她!”
彭太夫人不防自己母子都做了那麼大的讓步了,周望桂竟還不依不饒,本就強忍着的怒氣也再壓不住,冷聲道:“兩家議親伊始,我便說了,我家衝兒是續絃,既是續絃,他有幾個屋裡人,那還不是再正常不過之事。答應讓你將沒有生養過的通房發賣出去已是我們能做的最大讓步,若你還要得寸進尺,那我少不得就只能親自去找親家太太說道說道了,我倒要看看,親家太太有什麼話說!”
周望桂毫不示弱:“去就去,橫豎我正要回去找我娘爲我做主!”不由分說便要往外走。
她的奶孃見狀,忙一把拉住了她,小聲說道:“小姐,其實這彭姨娘的存在,太太一早便知道,不將與二爺相關的人事都打聽清楚,太太怎麼可能放心將您嫁給二爺?太太是怕您眼裡揉不得沙子,這纔沒有告訴您的,不過就是一個妾罷了,等您站穩了腳跟,要捏死她還不是擡擡手的事兒?您就別與太夫人和二爺硬頂了罷,橫豎他們已經答應發賣那三個賤丫頭了,您何不就坡下驢見好就收?您不看太夫人,也要看二爺啊,待您將二爺的心攏得死死的以後,指不定不必您發話,二爺自己已先將那賤人打發了,就跟老爺一樣,一輩子都只守着太太過日子多好?”
好說歹說,到底勸得周望桂鬆了口:“罷了,既是母親孃家的人,那我便給母親一個面子,且留着她,只是她若敢仗着有母親撐腰,便做張做致的不將我放在眼裡,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適逢先前領命而去的那個婆子帶了人牙子回來,綺夢幾個都嚇得大哭起來,一開始還哀求顧衝救救她們,後見顧衝倒是對她們面露憐惜不捨之色了,周望桂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且她們哀求來哀求去,也沒見顧衝爲她們說上一句話,知道顧衝靠不住了,只得又拼命的衝周望桂磕起頭來:“求二夫人饒過我們,我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周望桂自然不爲所動,她從小便瞧慣了周夫人對那些與周指揮使有首尾的丫頭媳婦子是怎麼心狠手辣的,怎麼可能因爲綺夢幾個哭求幾句磕幾個頭便心軟?
自有粗使婆子上前架起綺夢幾個往外拖去,綺夢眼見誰都靠不上了,忽一眼瞥見顧蘊冷眼站在一旁,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衝顧蘊哭求起來:“四小姐,求您看在奴婢曾服侍過先二夫人的份兒上,救救奴婢,奴婢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四小姐,求求您……”
顧蘊自然不會理她,不過因着她這一番哭求,彭太夫人與顧衝倒是終於發現了顧蘊的存在,顧衝立時滿臉的尷尬,有些訕訕的向顧蘊道:“蘊姐兒你多早晚過來的,是找爹爹有什麼事嗎?”
本來他在這個長女面前就老是覺得心虛和無所適從了,如今自己房裡的亂七八糟又被她瞧了去,他就越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女兒了。
顧蘊淡淡道:“我不是來找父親的,是來多謝母親上午賞了我那麼豐厚的見面禮的。”
雖然她不待見綺夢幾個,卻更心寒齒冷於父親的薄情,原來他的薄情不是隻針對母親一人,而是針對他的所有女人,她倒要看看,這一世沒有了正妻名分,也十有八九再生不出兒子來的彭氏,還能有什麼倚仗!
彭太夫人聽得顧蘊竟是過來向周望桂道謝的,想起自己方纔敲打周望桂的話,惟恐二人狼狽爲奸,遠的事她現下還顧不得,最怕的就是顧蘊忽然來一句‘彭姨娘怎麼不是賤籍了,她的身契就在我手裡’,再把彭氏的身契給了周望桂,縱然她和彭衝都堅持,只怕也未必再保得住彭氏。
因忙強笑着向顧蘊道:“蘊姐兒,你幾時來的,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不過這會兒你母親這裡正亂着,一時也顧不得招呼你,你且先回自己院裡去罷,等明兒你母親這裡一應瑣事都理順了,你再過來給她請安也不遲。”
說完喝命如嬤嬤等人:“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帶了四小姐回去?”
顧蘊看戲看了這麼久,已經是心滿意足了,聞言便也不反駁彭太夫人的話,上前幾步屈膝向仍滿臉不善的周望桂行了個禮,說了句:“那我明兒再來給母親請安。”
待周望桂強笑着擠出一句:“不必過來得太早,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一會兒也無妨。”才轉身去了。
只是在經過彭太夫人身邊時,她小聲說了句:“祖母是怕我告訴新夫人彭姨娘的身契握在我手裡嗎,您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讓周望桂知道了,不顧一切提腳便把彭氏給賣了,她以後還哪來的好戲看?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有一句話忘記告訴祖母了,不是每個兒媳都能似我母親那般恭儉克讓的,您就好生消受您這位好容易才求來的新兒媳罷!”才揚長而去了。
把彭太夫人氣得直髮抖,強忍着纔沒有破口大罵顧蘊,她怎麼這麼倒黴,攤上這麼個妖孽,攤上這麼個妖孽也就罷了,如今又攤上了這樣一個兒媳婦,還不知道以後她得生多少氣呢,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兒!
顧蘊心情大好的回到飲綠軒,一直到如嬤嬤命人擺了晚膳請她去吃時,仍是滿臉的笑容,周望桂可真是太可愛了,也不枉她費盡心思讓她成了自己的繼母!
如嬤嬤本想勸她幾句,讓她以後別攙和顧衝房裡那些破事兒的,傳了出去,實在不好聽,然見她難得笑得這般開懷,眼裡還帶着一絲飛揚的狡黠,到底還是忍住了。
罷了,只要小姐高興,旁的事又算得了什麼!
晚間臨睡前,一直奉命關注着二房上房那邊動靜的卷碧帶回了最新的消息,周望桂到底還是接受了彭氏的磕頭與敬茶,也賞了顧葭一個荷包做見面禮,算是承認了彭氏這個姨娘和顧葭這個庶女。
顧蘊的心情就越發的好了,祖母與彭氏以爲周望桂承認了彭氏是好事,卻沒想過,自此以後,彭氏就該對主母盡她爲人妾室該盡的本分,夏日打扇,冬日捂腳,挑燈做針線,落雪給人跪經書……樁樁件件都是前世彭氏做正室夫人時,對父親的那些姨娘通房們做慣了的。
也不知彭氏到時候承受得住承受不住,她可是心高氣傲到中秋團圓宴上,連與大伯父的姨娘們同桌吃飯都覺得恥辱的主兒,嘖,到時候也不知道她會委屈成什麼樣兒?
顧蘊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果然周望桂回門回來以後,便開始給彭氏立起規矩來,想是周夫人教給她的,每日她還沒起身前,便要彭氏在正房外候着她起來後服侍她梳洗更衣,一直要到晚上她都睡下以後,彭氏才能回自己的屋子,偶爾半夜還要命人去將彭氏叫起來,說自己想吃宵夜了,讓彭氏親自給她做去。
不過幾日的功夫,便將彭氏折騰得面色蠟黃,搖搖欲墜,畏周望桂比畏顧蘊更甚了。
在此期間,彭太夫人也沒閒着,一心想給周望桂立規矩,縱不能調教得她像以前的平氏那般賢良淑德上敬婆母夫君中善待妾室有庶出下將二房的中饋打理得井井有條,至少也不能再如在孃家時一般驕縱任性。
只可惜周望桂從來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她事後得知了彭氏竟是彭太夫人的親侄女兒,及彭氏進門的始末後,深覺自己上了當受了騙,氣憤惱怒之餘,就更不會委屈自己了。
雖彭太夫人是她的嫡親婆婆,她必須敬着讓着,不比祁夫人,只要面子情兒盡到了旁人便挑不出不是來,但她也不是那等沒有腦子,只知一味蠻幹之輩。
彭太夫人要她服侍梳頭,那就“不慎”扯掉彭太夫人一把頭髮,讓她服侍吃飯,便專撿彭太夫人不愛吃的給夾碗裡,說“病了”要她侍疾,那便讓人將藥熬得苦苦的,一頓幾大碗親自“服侍”彭太夫人喝,彭太夫人氣不過要罰她,則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謂之‘小受大走,母親病糊塗了,我省得,所以主動退開,以免讓您背上苛待兒媳的名聲,將多年的賢名毀於一旦’……幾日下來,彭太夫人本想折騰她的,倒反被她折騰得有苦說不出。
直把顧蘊笑得打跌,越發覺得讓周望桂做自己的繼母再正確不過了,親自動手,哪來看惡人自有惡人磨的好戲來得痛快!
祁夫人也暗中笑破了肚皮,覺得這些日子沒有彭太夫人見天價的挑自己的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連天都比以前更藍空氣都比以前更清新了,對顧蘊自然也比以前更好了許多。
唯二不高興的便是顧準與顧衝,顧準是想着家裡成日裡這般亂七八糟的成何體統,但想着彭太夫人與周望桂只是在嘉蔭堂鬧騰,並沒有傳到外面去,也就由她們去了。
顧衝夾在母親與妻子之間卻是快要瘋了,私心裡他當然向着彭太夫人,架不住周望桂對他又拉又打的,周望桂又漂亮,銀子還盡着她使,讓他生不出脾氣來,只得儘量減少呆在家裡的時間,眼不見心不煩,由得彭太夫人與周望桂鬧騰去。
彭太夫人此時方覺得平氏好了,私心裡也越發後悔當初爲兒子求娶了周望桂,本來她是衝着周望桂豐厚的嫁妝去的,如今是銀子沒見着,反而惹了一肚子的氣,更不必說當初爲了請安昌伯府的三夫人從中牽線,她還花了一千多兩銀子,這才真真是狐狸沒打着,反惹一身騷!
彭太夫人卻不知道,讓她越發悔青了腸子的事還在後面。
卻是彭氏一日在周望桂面前立規矩時,忽然暈了過去,周望桂再不待見彭氏,也不能真任她一直暈在自己屋裡,只得嫌惡的命人將她送了回去。
紗兒見彭氏是被擡着回來的,臉色還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只得打發人去回了彭太夫人,求彭太夫人給彭氏請個大夫來。
請了大夫來一看,彭氏卻不是病了,而是有喜了,因爲身體太過虛弱,所以纔會暈倒的。
彭太夫人當即大喜過望,若彭氏腹中這一胎是男孩兒,看她周氏還怎麼囂張!
顧衝回來聽說彭氏有喜後,也是大喜,總算自己可以抱上兒子了。
周望桂卻是大怒,對彭太夫人和顧衝道:“也有嫡子還沒出生,便先弄個庶長子出來的道理?我又不是不能生,這個孩子我不同意留!”硬逼着母子二人打掉彭氏腹中的孩子。
彭太夫人與顧衝如何肯答應,無論周望桂如何鬧騰,甚至請來了周夫人與彭太夫人交涉,彭太夫人依然不鬆口,反而將彭氏和顧葭接到了嘉蔭堂去暫住,雖未明說,意思卻很明顯,這是不放心周望桂,所以將人安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偏強勢如周夫人,面對這樣的事,也不能說自己的女兒就是對的,不喜歡小妾通房這樣的話嚷嚷出去或許還能引起其他正室夫人太太們的共鳴,逼着婆婆與丈夫將未出生的庶出子女打掉,就不僅僅只是善妒,而是狠毒了,一旦事情傳了出去,被人詬病說嘴的只會是女兒和他們周家,畢竟顧衝的年紀已經擺在那裡了。
但周夫人明着奈何不得彭太夫人和彭氏,暗地裡卻與周望桂支了一招。
於是不幾日,周望桂便軟硬兼施的邀了彭氏去花園賞花,並於衆目睽睽之下,“不小心”摔了一跤,自己摔倒的同時,還將彭氏也給扯倒在地,生生將彭氏腹中的孩子給摔沒了!
彭太夫人千防萬防,連除了齊嬤嬤與紗兒經手以外的一滴水都不敢讓彭氏喝,哪裡會想到,周望桂竟會直接於衆目睽睽之下,將彭氏扯倒,拿她做了自己的墊子?
消息傳到顧蘊耳朵裡時,她正在朝暉堂與顧菁姐妹幾個一道試公中給做的冬衣,一時間不由有些瞠目結舌。
她知道周望桂不會讓彭氏順利生下這個孩子,卻沒想到她會採取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讓彭氏落胎,可反倒是這樣,彭太夫人與彭氏還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畢竟周望桂又不是故意的,而是“本能”的拉了彭氏一把,且她自己也摔傷了扭了腳不是嗎,怎麼能全怪她呢?
顧蘊不由與祁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嬸侄二人便心照不宣的移開了視線。
看來二房的這一出大戲,以後只會越來越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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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忘記設自動更新了,汗,真是失策……狗咬狗還精彩罷?
PS:太子殿下已經在後臺摩拳擦掌了哈,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