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老太太便笑着與周夫人寒暄起來:“先前妹妹打發人送去保定的京城土儀和禮物我們全家都很喜歡,讓妹妹費心了。”
周夫人忙笑道:“不過一點小小的心意罷了,相較於姐姐對小女的恩同再造,實在不成敬意,姐姐喜歡就好。對了,怎麼不見蘊姐兒和貴府的小姐們?”
這便是想與平家做通家之好的意思了,說來原配的孃家與繼室的孃家好得親如一家的也不是沒有,平老太太縱爲了顧蘊,也不會拒絕,遂命丫鬟:“去將二小姐三小姐和表小姐都請了來。”
丫鬟應聲而去,不多一會兒便引着顧蘊與平沅平瀅進來了。
周夫人不待平沅與平瀅拜下,已一手一個拉了起來,笑道:“兩位小姐都明珠朝霞般,叫我都不知道該誇什麼纔好了。”然後一人賞了一對赤金嵌紅寶的鐲子,鐲子沉甸甸的倒還罷了,關鍵上面嵌的紅寶石都有指甲蓋大小,實在是大手筆。
好在平沅與平瀅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見平老太太只說:“她們小人家家的,妹妹不拘賞個什麼也就是了,賞這麼貴重的東西,沒的白折了她們的福。”並沒有不讓她們收下,便落落大方的向周夫人道了謝,將鐲子收下了。
周夫人這才又看向顧蘊,笑道:“外祖母答應給你打的百寶瓔珞也已在打了,至多明兒你弟弟滿月時,你就可以戴上了。”
顧蘊少不得屈膝道謝,對周夫人動不動就賞她這樣那樣的行徑,頗有些無奈,尤其是這百寶瓔珞,當初她不是拿話來岔開了的嗎?
見過周夫人後,顧蘊姐妹幾個也就退下了,總不能把顧菁姐妹一直扔在花園裡罷?
周夫人這才說起周望桂新添的兒子來,“……剛生下來時小貓兒一樣,不怕姐姐笑話,我心裡真真是捏了一把汗,惟恐養不活,怕女兒見了傷心,還不敢表露出絲毫來,誰知道就是那麼個小小的人兒,卻比足月的孩子還能吃,這才十來日功夫呢,已經長大好些了,等明兒小女出了月子,我再帶了他們母子登門叩謝姐姐的恩德。”
周夫人既與平老太太平輩,周大人的官階又比平大老爺高,她自然不能親自對平老太太下跪謝恩,那就不是在謝平老太太,是在爲難平老太太了,所以她纔會說待周望桂出了月子後,帶他們母子前來給平老太太磕頭。
平老太太忙笑道:“也是周家侄女有福氣,不然我縱有仙丹妙藥也一樣於事無補。至於妹妹說的‘叩謝’什麼的,實在大可不必,倒是可以帶了孩子讓我瞧瞧,說來這孩子也算是我的外孫不是?”
顯陽侯府的門她是至死都不會再登了,要見周望桂的孩子,的確只能周望桂帶到平家來,倒不是仗着對周望桂和周家有恩就倚老賣老。
周夫人也正是知道這一節,纔會這般說的,聞言笑道:“福哥兒自然是姐姐的外孫,就跟蘊姐兒是我的外孫女兒是一樣的。”
頓了頓,“說到蘊姐兒是我的外孫女兒,這裡也沒有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其實是這樣的,我瞧着蘊姐兒這孩子實在好,又懂事又能幹,我愛得跟什麼似的,便起了一個念頭,想將她求了家去做孫媳婦,我們家的孫子,不是我自誇,雖不敢稱人中龍鳳,卻也是萬中無一,只要姐姐願意,我明兒便將幾個與蘊姐兒年齡相當的孫子帶了來,讓姐姐過目,未知姐姐意下如何?”
言下之意,周家與顧蘊年紀相當的少爺任平老太太挑,自謂已將誠意做到了十分。
卻不知平老太太才聽了祁夫人替沈騰說項,心裡已是拿不準主意,如今又聽得周夫人爲自家的孫子們說項,就更是拿不準主意了,既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一家有女百家求”驕傲,想着不管怎麼說,且先見過人再說,若是沈家少爺與周家少爺都比謙哥兒出色,自然不能委屈了蘊姐兒;又有些替自家孫子擔心與不值,自家的孫子自是最好的,可萬一蘊姐兒偏就只拿他當哥哥呢,他知道後得有多難過?
一時間端的是左也難右也難。
祁夫人心裡則早已是警鈴大作,原來周夫人竟也打着將蘊姐兒聘爲自家媳婦的意思,周家的少爺們她雖沒見過,聽侯爺以往提及,倒都及不上騰哥兒出色,可平老太太這不是還沒有個準話兒給她嗎,如今倒好,內憂未除,外患又添!
平大太太還不知道沈騰的事,聽得周夫人爲自家的孫兒求顧蘊,第一反應就是蘊姐兒可是二弟妹瞧中的媳婦,也是三侄兒的心上人,可不能讓周家的人截胡了去,繼母的孃家人如何及得上親生母親的孃家人貼心?
她見平老太太不說話,便打算開口將此事岔開,周夫人見婆婆不接她的茬兒,自然也就知道他們家對周家的親事無意了。
不想平大太太還未及開口,周夫人已又道:“我知道我初次見姐姐便提出此事,實在有些唐突了,可我是真的喜歡蘊姐兒,我也可以向姐姐保證,將來一定會善待蘊姐兒,不說讓她像在孃家時一般尊貴,卻絕不會讓她受一絲半點兒委屈。姐姐可能不知道,我們周家因祖上便是武將出身,家裡從來沒有養小老婆通房丫頭之類亂七八糟的事兒,再就是我們周家數代經營下來,也算是有一定的家底,我可以向姐姐發誓,我絕不是衝着蘊姐兒的嫁妝去的,何況姐姐與蘊姐兒對小女都有再造之恩,我們家若是敢對蘊姐兒有一點不好,天理都難容。”
見平老太太聽住了,忙又補充道:“而且我們家說是蘊姐兒的外家與舅家,卻又不是親生的,不但不會讓人覺得蘊姐兒是我們周家養的童養媳,就看輕了她,將來她若真受了什麼委屈,傳揚開來,旁人也只會說我們的不是。反倒是換了親舅家,蘊姐兒自己也不好說嘛,旁人知道了也不好說我們的不是,總是親舅家,總是親舅舅舅母與親表哥,再委屈她能委屈她到哪裡去,別是她小題大做罷?姐姐請細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平心而論,周夫人的話的的確確的都是在爲顧蘊考慮,若不是真心喜歡顧蘊,若不是真如她所說的,拿顧蘊當自己的外孫女兒,她再說不出這樣推心置腹的話來。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是說者無心,誰知道偏就刀刀在往平老太太的心窩上戳,平謙可不一直對顧蘊上心嗎,果真顧蘊將來嫁了平謙,豈非要被人說平家是拿顧蘊拿自家的童養媳在養,指不定還圖謀着她的嫁妝了?
且舅母與婆母如何能一樣,你做姑娘時與小姑子打鬧與長輩撒嬌做舅母的可能會覺得你直率嬌憨,你做兒媳時再這樣舅母就只會覺得你輕狂不穩重了,不然也不會有“婆媳永遠是天敵”這一說法了!
以致平老太太心裡的驕傲啊擔心啊不值啊什麼的統統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只剩下滿滿的煩躁,幾乎就要忍不住反駁周夫人,什麼養童養媳,這世間親上做親的人家不知凡幾,難道家家都是在養童養媳了?
還說什麼他們家沒有養小老婆通房丫頭之類亂七八糟的事兒,難道平家就有了,而且迫於正室的威壓不敢養或者只敢私下養,與心甘情願不養能一樣嗎?
再說家底,周家家底厚,難道平家就是什麼寒門祚戶不成?
而且二兒媳的人品她瞭解,絕不是那等苛待自己的兒媳之人,自然也就不存在蘊姐兒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或是沒地兒說理一說了,何況還有二兒子,親舅舅難道還能委屈了蘊姐兒不成?
可是屋裡還有個祁夫人,後者也打着蘊姐兒的主意,這話她能當着祁夫人的面兒說出來反駁周夫人嗎?
她和二兒子二兒媳的意思,都是至少也要等到年底或是明年年初,蘊姐兒年紀再大一些後,才慢慢向她透露平謙的意思,問她是個什麼意思,若是現在她就反駁周夫人的話,回頭蘊姐兒不也知道了?
平老太太只能強忍下滿心的不豫,笑道:“蘊姐兒到底年紀還小,不怕告訴妹妹,她的親事,我還真從沒想過,一心只想多留她幾年,待她年紀再長几歲後,再慢慢兒的尋訪,也省得重蹈了當年我那苦命女兒的覆轍……”
說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自嘲一笑道:“嗐,瞧我,貴客臨門,我偏說起這些掃興的事兒來,該罰該罰。對了,時辰也不早了,老大媳婦你打發個人去廚房傳話,儘快把席面擡上來,我定要好生敬周夫人與你祁家表妹三杯酒纔好。”
平大太太忙打發了自己的丫鬟去傳話,又命另一個丫鬟去園子裡請姑娘們去。
這便是在變相的婉拒自己了,周夫人又豈能不明白,心裡不免生出了幾分不豫來,她都已拿出十二分的誠意孫子任挑了,平家老太太還想她怎麼樣?難道她的孫子們配不上蘊姐兒不成?
但轉念一想,擡頭嫁女低頭娶媳,這種事本來男方的姿態就要放低一些,方顯得對女方尊重,且平老太太只說蘊姐兒年紀還小,又沒把話說死,那事情便大有轉機。
話說回來,一個好媳婦旺三代,蘊姐兒那麼好的姑娘,待再大個兩三歲,是定然不愁嫁的,也不怪平老太太輕易不肯鬆口,自己今日纔是來第一次,只要自己來得次數多了,讓平老太太越發看到自己的誠意,還怕不能心想事成?
這般一想,周夫人心裡那幾分不豫便都散了去,與平老太太說笑起來:“三杯怎麼夠,至少也得六杯才成。”
祁夫人眼見平老太太變相的拒絕了周夫人,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平老太太雖也沒答應她,到底還說要與兒子兒媳們商量後再給自己準話,那沈騰的機會至少比周家少爺們的機會大;憂的則是看周夫人那副勢在必得的架勢,萬一回頭平老太太真被她打動了該怎麼辦,她畢竟只是姨母,話哪敢說得像周夫人那麼滿,萬一回頭九妹妹做不到該怎麼辦?
不過到了祁夫人這個年紀這個地位,若連這點城府都沒有,也趁早別出門了,省得丟人現眼或是白得罪人,當下也笑着附和起周夫人的話來:“是啊伯母,三杯怎麼夠,怎麼也得六杯纔夠,若是九杯就更好了,長長久久。”
一時酒席擡上來,自是平老太太與周夫人祁夫人坐了一桌,平大太太打橫作陪,姑娘們坐了一桌,剛好六個人,倒是無意合了六六大順的好意頭。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相處,兩位平小姐與三位顧小姐已經頗熟悉了,顧菁與平沅年紀相當,也都愛好書法,習的還都是顏體,在一起自然有的是話說,顧苒與平瀅則都是跳脫性子,也是志趣相投。當然,平沅與平瀅也沒有讓顧芷受到冷落,何況還有顧蘊在一旁周全,等到下午祁夫人帶了女兒們告辭離開時,大家都是滿心的依依不捨。
只是顧菁也不好說回去便下帖子請平家姐妹去自家玩耍的話,因爲知道自己縱下了帖子,平家的長輩們也未必肯同意她們去,自己又何必爲難她們呢?還有以後尋別的機會與她們再聚罷。
周夫人見祁夫人都帶着女兒們告辭了,平老太太則一臉的倦容,也不好再多待,寒暄了幾句‘自己過幾日再來給平老太太問安,待小女滿月後便帶孩子來給外祖母磕頭’後,由平大太太送到垂花門外上了車,再到大門外去與周指揮使回合後回密雲去,且不多說。
卻說平老太太送走客人們後,老人家上了年紀撐不住,便將平大太太和孫女兒都打發了,由貼身的嬤嬤扶着躺到牀上,開始歇起中覺來。
只是身體雖很疲憊,意識卻反倒出奇的清醒,等到貼身的嬤嬤半個時辰後奉命來叫她起身時,她倒比睡前更覺得疲憊了。
晚膳後,因爲午覺沒有歇好,平老太太便沒有像往常那樣留孫子孫女兒們在跟前兒玩笑,連顧蘊也一併打發去了平沅平瀅住的小院兒,讓她晚上就跟姐姐們睡了。
顧蘊估摸着外祖母累了是一方面的原因,只怕更重要的,還是有事情與舅舅舅母們商量,所以纔會將他們這些小輩都打發了,也不多說,順從的行了禮,同表哥表姐們一道退下了。
平老太太也的確有話與兒子兒媳們說,待孫子孫女們都離開後,她連一衆服侍的人也都打發了,才把白日裡祁夫人和周夫人提的事大略說了一遍,末了看向兩個兒子:“這事兒你們怎麼說?”
平大太太不防祁夫人竟也想把外甥與顧蘊湊做堆,不由驚呼道:“原來祁家表妹今日來除了道謝,也是別有用心哪!”
平大老爺與平二老爺聞言,第一反應與白日裡平老太太一樣,也是生出了一種“吾家有女初養成”的驕傲感,但隨即平二老爺便先皺起了眉頭,道:“平心而論,祁家表妹提的那位沈少爺如果樣樣都如她所說的那般優秀,那倒的確配得上蘊姐兒,可是謙哥兒又該怎麼辦?而且那樣一表三千里的姨母婆婆,如何及得上親舅母待蘊姐兒更貼心,我自來拿蘊姐兒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把她嫁到除了咱們家以外的任何人家,我都放心不下啊,那孩子,本就夠苦了的……”
平二老爺說到最後,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說到底還是心疼兒子與外甥女兒,既想讓兒子開心,又想護着外甥女兒一輩子。
平大老爺到底冷靜自持得多,道:“周家不必考慮,能教出周氏那樣跋扈女兒的人家,能是什麼好人家,怎麼只見那周氏跋扈,不見周家的奶奶少奶奶們跋扈?可見周夫人對待女兒和兒媳根本就是兩套標準,縱然她說得天花爛墜,我們也決不能將蘊姐兒嫁到周家去!下次周夫人若再與娘提此事,娘直接回絕了她便是,不必再與她來婉拒那一套。她若還要多說,您就說這事兒是我決定的,有什麼事兒,您讓周大人找我說。”
平老太太也壓根兒沒考慮過周家,倒是沈騰,她還有一二分動心,聞言點頭道:“我也沒想過將蘊姐兒嫁去周家,蘊姐兒可沒個親兄弟,如今的弟弟更是周氏生的,將來她果真在周家受了委屈,難道還能指望周家的親外孫替她出頭不成?縱有我們,也難免有顧忌不到的時候。倒是那位沈少爺,我覺得見上一見也並無壞處……”
話沒說完,平二老爺已急道:“娘,那謙哥兒怎麼辦,他可還等着這次過了府試後,便讓我登門替他提親呢!”
平老太太嘆一口氣:“你下午是沒聽見周夫人的話,什麼他們家說是蘊姐兒的外家,其實並不是親的,別人也不會說他們家拿了蘊姐兒當童養媳養,看輕了蘊姐兒,將來他們家若是真敢欺負蘊姐兒,蘊姐兒也不至於有苦說不出,或是壓根兒沒地兒說理去,畢竟親舅舅家難道還會委屈了她不成?周夫人怎會知道我們家有意讓兩個孩子親上做親,但她何以會這樣說,可見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先例,我實在擔心,將來旁人笑話蘊姐兒是童養媳哪……而且當初蘊姐兒名下的產業也是我們家爲她爭取來的,怕就怕屆時別人會說我們家原來一早就有所圖謀,平家世代名聲清白,若是因此事而毀於一旦,將來去到地下以後,我怎麼有臉見你們父親和平家的列祖列宗去?”
一席話,說得平二老爺越發着急了:“可我們家從沒將蘊姐兒當童養媳養過啊,而且這世上親上做親的人家何其多,難道他們都因此背上了養童養媳的名聲,被人看輕了不成?而且我們家怎麼可能給蘊姐兒委屈受,又怎麼可能圖謀她的嫁妝,難道那些豪富權貴之家,都不嫁女了不成?”
平大老爺忙道:“二弟,你冷靜一點,娘只是在就事說事,並沒有全盤否定謙哥兒,而且這事兒終究還得先問過蘊姐兒的意思,若是蘊姐兒對謙哥兒也有那個意思,那隨便別人怎麼說呢,日子是我們自己在過,只要我們以後好好兒待蘊姐兒,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旁人自然也就說不着我們了;至於蘊姐兒的嫁妝,我們就算不肯任肥水落到了外人田裡,也是人之常情,誰敢有半句二話!反之,若蘊姐兒沒有這個意思,那你與二弟妹也只能再替謙哥兒物色其他閨秀了,我們可是一早便說了,蘊姐兒的親事,定要她自己先點頭的。”
平二老爺聞言,這才面色稍緩,道:“那就先把事情瞞着蘊姐兒,待謙哥兒過了府試進京後,蘊姐兒也大些了,咱們又再說。”
顯陽侯府,朝暉堂內。
彼時祁夫人也正皺着眉頭與顧準說這件事,“……本來我瞧平老太太的意思,對這門親事就不大有興趣了,誰知道周夫人竟也有爲自家孫兒求娶蘊姐兒之意,還許諾她的孫子任由平老太太挑,連我還在場都不顧,也虧得在場的人是我不是其他人,不然回頭事情傳開了,兩家的婚事卻沒成,豈非有損蘊姐兒的名聲?哪家議親前不是半點風聲都不透露出來的,總得八字有了一撇後纔好讓人知道,周夫人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豈會不懂這些人情世故,我瞧着她八成是故意的!”
顧準在外院與周指揮使和平家的老爺少爺們倒是相談甚歡,聞言因說道:“不管周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平家都不可能讓蘊姐兒嫁到周家去,夫人只管放心罷。”
“真的?”祁夫人立刻轉憂爲喜,“是不是平大老爺與侯爺說了什麼不成?”
顧準挑眉道:“需要平大老爺與我說什麼嗎,這不是明擺着的?蘊姐兒沒有同胞弟弟,果真她嫁進了周家,以後真受了什麼委屈,你說周氏與她的兒子是會向着自己的親侄兒親表哥呢,還是會向着蘊姐兒一個繼女一個異母姐姐?平家人那般疼蘊姐兒,怎麼可能讓蘊姐兒去受那樣的委屈,再說平家自來門風清正,周家的門風可與清正一點邊都不沾,所以夫人只管放心罷!”
祁夫人一想,果然如此,自回府後便一直緊皺着的眉頭至此總算徹底舒展開來,笑道:“到底是侯爺看得更遠一些,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只是不讓平老太太先見騰哥兒一回,我終究不安心,蘊姐兒的品貌擺在那裡,周夫人能看見,別人自然也能看見,我實在擔心平老太太先入爲主啊,不行,我得儘快讓平老太太答應見騰哥兒一見纔是。”
話沒說完,又急道:“我瞧周夫人那個樣子,哪怕平老太太把話與她說死了,她也未必肯甘心,何況平老太太沒有把話說死,萬一她即日便安排平老太太見了自己的孫子們一面,讓平老太太先入爲主呢?真是愁煞人也!”
顧準見自己的夫人急得在屋裡來回踱步,大着肚子顫顫巍巍的樣子她自己或許還沒覺得怎麼艱難,自己在一旁卻是看得膽戰心驚,擔心她再這樣勞神費力下去,萬一跟周氏似的,也不慎早產了呢?她年紀可比周氏大了一輪,身體也遠不如周氏健壯,萬一屆時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顧準連想都不敢繼續再往下想。
只得替她出主意:“夫人難道不知道三十六計裡有一計叫‘圍魏救趙’?周夫人雖一心想爲孫子之一求娶蘊姐兒,到底蘊姐兒年紀還小,她也不知道你有與她一樣的心思,那此事便算不得迫在眉睫,反倒是把二房分出去之事,如今二弟妹將養了十幾日,身體也已恢復大半了,你明兒便過去探望她,趁機與她把這事兒說了,管保周夫人短時間內顧不上旁的事了。”
祁夫人拊掌笑道:“侯爺這個主意好,周夫人當二弟妹掌上明珠一般,況事有輕重緩急,自然短時間內顧不得去叨擾平老太太了。”她正好趁此機會,安排沈騰去給平老太太請安,搶個先機,不過這話還是暫時別告訴侯爺了,省得他擔心。
只是自己現在月份的確大了,約平老太太帶着兒媳孫女兒們出城上香吃齋菜什麼的的確不方便,唔……如今春暖花開,倒是可以約了平老太太等人就在城裡樂呵一日,平家人如今是再不肯登顯陽侯府的門了,如此自家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到時候就讓騰哥兒護送了她們母女去,平老太太不就可以見到騰哥兒了?
對,明兒自己就把日子定了,再把地方定了,不知道信國公府的留園這些日子有沒有被人借了去?若是沒被借走,以自己素日和信國公世子夫人的交情,倒是不怕她不答應將園子借給自己,就怕已被人捷足先登了,那自己少不得只能另想法子了。
當下夫妻兩個又閒話了一會兒,祁夫人惦記着明兒四更天顧準就得起身上朝,也就不再多說,讓人打水進來服侍二人梳洗了,熄燈睡下了。
次日,祁夫人用過早膳後,便去了寧安堂探望周望桂。
周望桂將養了近半個月,氣色越發好了,臉也圓了一圈,正抱了孩子在逗着,對一旁的顧衝卻是愛理不理,顧衝說十句話她接不了一句,顧衝想抱抱孩子她也不讓,最多讓他看看而已。
事後她仔細想過周夫人的話了,的確,她才福哥兒一個兒子呢,怎麼夠,至少也得再生一個才穩妥,而且她的男人,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休想便宜了別人!
所以在晾了顧衝幾日後,她到底還是鬆口讓他進屋看兒子了,只一開始便有言在先,至少在孩子滿百日之前,她不會讓孩子去嘉蔭堂,省得過了病氣,孩子本就在出生時吃了大虧了,萬一再過了病氣,豈不是要她的命?
饒是如此,顧衝依然很滿足了,總算讓他見到自己的兒子長什麼樣兒了,已比前幾日周望桂連房門都不讓他踏進一步好得太多了。
聽得祁夫人來了,顧衝雖想再多看一會兒兒子,周望桂如今每日只許他在屋裡待半個時辰,今日的半個時辰還沒到呢,可總不能將祁夫人拒之門外,不說祁夫人是長嫂,只說她如今大着肚子,這樣的行徑便大大不妥。
所以顧衝只能貪婪的又看了兒子一會兒,然後趁周望桂不注意時,偷親了她一口,徑自跑了出去。
周望桂不由紅了臉,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啐了一口:“呸,沒個正形,我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別忘了我正生氣呢!”見一旁江嬤嬤周嬤嬤與丫頭們都在偷笑,臉就越發發燙了。
很快祁夫人扶着金嬤嬤的手進來了,見周望桂一張臉豔若桃李,不由笑道:“二弟妹今兒氣色越發好了。”
又湊上前看孩子,見福哥兒早不復剛生下來時的瘦小皺巴,小臉已經長圓,也變得光滑了,雖仍比足月的孩子小不少,精神頭倒是好,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轉,忍不住讚道:“這孩子,可真機靈!”
周望桂聽得祁夫人誇她福哥兒,比誇她自己還高興,謙虛了幾句:“他這會兒除了吃就是睡,哪裡看得出機靈不機靈了,大嫂實在太擡舉他了。”也就讓奶孃將福哥兒抱下去餵奶了。
祁夫人趁機衝她使了個眼色。
周望桂會意,忙將衆服侍之人打發了,只留了江嬤嬤與周嬤嬤伺候後,方道:“大嫂有話不防直說,如今屋裡並沒有旁人了。”
祁夫人知道江週二人都是她的心腹,尤其是江嬤嬤,更是周夫人的心腹,很多時候周望桂還得靠她來解勸或是拿主意,讓她知道了反倒是好事,遂笑着:“那我就直說了啊,還請二弟妹聽完後,先別生氣,待仔細想想我說的話後,再生氣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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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節日快樂,有孩子的跟孩子一起快樂,沒孩子的趕緊生個孩子一起快樂,麼麼噠,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