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一趟出來,明面上是爲了散心,其實也有見一見瞿菀兒,商議一下日後之事的緣由,但不管如何,當天都是要趕回風府的。因此在瞿府別院用過午飯後,也懶得再上凝碧峰賞玩風景,便在別院周遭略走了幾步,眼看時候不早,風細細二人忙打點收拾,仍回衍都。
瞿菀兒卻早同府中說好,要在別院略住幾日,因此一路相送,將將送到山下,這才揮手而別。兩下里作別之後,風細細二人這才登上馬車。冬日日頭甚短,申正時分,日頭卻已微微偏西,那車伕更不敢耽擱,當即趕了車,一路徑奔衍都而去。
車內,風細細已長長的舒了口氣,她今兒委實走了不少路,這會兒已覺疲憊,只是歪在車上的軟枕上,動也不想動一下。宇文琳琅雖也累了,精神卻好,更無睡意,才一緩過氣來,便忙追問道:“菀兒姐姐都同你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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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瞿菀兒,風細細便忍不住嘆了口氣,平淡道:“她仍堅持要見風入松!”事實上,早在詢問瞿菀兒前,風細細便已想到,瞿菀兒是斷然不會放棄見風入松的。
瞿菀兒本是個眼裡揉不得砂子的人,風細細甚至想,到了這個時候,結局對瞿菀兒來說也許早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既有始必有終,不見了這一面,瞿菀兒到底還是不能放下。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見這一面,對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壞?”輕輕喟嘆了一聲,風細細慢慢道:“不過我想。若我是她,我也一定會選擇去討個說法!”
側頭想了一想,宇文琳琅點頭道:“嗯!我……應該也會吧!”
默然互換了一個視線,二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又過片刻,風細細才道:“這事,我真不知道究竟得是個什麼結局才最好!但我總希望。菀兒姐姐的下半生能過得好!”
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宇文琳琅道:“瞿家人都很死心眼的!”
風細細張了張口,有心說些什麼,卻真不知該怎麼說。也許正如宇文琳琅所說的那樣。瞿家人都是死心眼,所以瞿氏夫人會因情傷心而死,而瞿菀兒,也仍會選擇風入松……
有些事。始終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覺得她苦。也許她反樂在其中也未必。
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風細細一把抱過正坐在一邊軟墊上歪着小腦袋看着二人的雲舒:“雲舒……雲舒……”她叫着,毫不客氣的將雲舒好一陣揉捏。
這輛馬車雖稱寬敞,但到底也還是馬車。空間自也不會太大,雲舒被她揉的頭暈目眩,欲掙無力。只能不住的發出“吱吱”的抗議之聲,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委屈的神色。更在被揉捏時,竭力伸了腦袋,拿了一雙溼漉漉的眼去瞅宇文琳琅,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宇文琳琅雖知風細細手上必然不會用力,但見它這樣,仍是不由心疼,忙從風細細手中將它搶了過來,同時叫道:“好了好了,別揉它了,仔細弄疼了!”
風細細輕嗤道:“這小東西很可能是個小內奸,你可仔細別被它賣了給人做媳婦兒!”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最近的這些事兒,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被她這麼一說,宇文琳琅反怔了一下,半晌猶疑道:“細細,你覺得真會那麼巧嗎?”
坦然擡頭看她,風細細道:“我只知道,無巧不成書!”
無言的白了她一眼,宇文琳琅幾乎連話都不想同她說了。低了頭,宇文琳琅擡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雲舒光潔油潤的皮毛,半日,才幽幽的冒出一句:“如果……真有那麼巧,那……也許這就是我的命了!”這話才一出口,
她本以爲風細細會很快接過她的話頭,說笑調謔她幾句,卻不料她這話出口,久久也不聞迴應,宇文琳琅不無詫異的擡頭看時,看到的,卻是風細細半歪的身體與微闔的雙眼。
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的這位好友竟已酣然的睡了過去。原來風細細本已累了,纔剛也是一直強撐着精神,在同宇文琳琅說話。嗣後宇文琳琅遲遲不語,她這邊便也倦意上頭,不知不覺的竟闔目睡着了。心裡一時也不知是氣是怒,沒好氣的白了風細細一眼,宇文琳琅到底還是沒有伸手將風細細推醒。
馬車行到衍都城門時,已是申時將末,而這時也正是城門口一天之中最爲熱鬧的兩個時段之一,熙熙攘攘的人羣或進或出,喧譁之聲不絕於耳,到底還是將睡夢中的風細細驚醒了。
倦怠的擡手掩脣遮住一個哈欠,風細細舒展一下有些痠痛的身軀,朝正揭了車簾往外看的宇文琳琅道:“我睡着了嗎?你怎麼也沒叫我?”聲音是猶帶睡意的沙啞。
斜她一眼,宇文琳琅嗤笑道:“可不提了吧!我何止叫了你,連推了也推了好些下。怎奈有人睡得活似個小豬,怎麼都叫不醒,我又不忍心掐你一把,只得隨你去了!”
風細細聽得一笑,也不當真。事實上,她的睡眠雖說不淺,但也不至於睡死成那樣。但宇文琳琅既這麼說了,她自也懶得同她辯駁,左右照單全收也算不上有什麼損失。
她這裡正無意駁嘴,目光卻忽然落到宇文琳琅懷裡的雲舒身上,這一看,卻又忍不住失笑了起來。原來雲舒這會兒正拿了小爪子在自個兒的毛臉上比劃着,做着羞羞臉的動作。
二人一時都被它逗得格格而笑,宇文琳琅更笑着抓過它粉色的小爪子,用力的揉了揉,笑道:“這小東西,我如今倒是愈發相信它就是菀兒姐姐口中的通靈愛寵了!”
風細細亦頷首道:“其實若真如菀兒姐姐所想,那也並不算是件壞事!”
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宇文琳琅才道:“你說的也是!”事實上,早在被賀清章所救醒來後,她幾乎就已認了命。其後偶爾得知宇文璟之竟決定爲了這樁婚事與賀清章交易後,她更在莫名感動之餘,決心不接受宇文璟之的好意。
她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又怎能爲了不想接受這樁婚事而害苦了疼愛自己的兄長。
因爲這事至今都還處於猜測階段,二人也並未就此多說什麼,簡單的一句話後,便轉了話題,挑了些趣事來說。入城之後,馬車速度立時放慢了許多,過了好一陣子,方到了侯府。
侯府門前,早有人候着,見馬車過來,忙迎了上來。侯二女下了車,這才上前見禮,稟說宇文璟之已來了好一陣子了,這會兒正同風入槐在花廳說話。
宇文琳琅聽得大喜,少不得一把拉了風細細,直奔花廳而去。風細細一聽宇文璟之來了,心中其實也覺有些怪怪的。自打從宇文琳琅口中聽到了那些話後,對宇文璟之,她便一直存了幾分避讓之心。只是在有意避讓之餘,心中卻又不免滋生出幾分忐忑來。見不着時,心中只覺空落落的,但真要去見,卻又不免尷尬。如此忐忐忑忑,倒弄得一顆心不上不下的。
宇文琳琅卻不管她,只拉了她一路疾走。當着這許多人的面,風細細也不好多說什麼。這內宅大院,本就是是非之地,有些話,更是說是錯,不說也是錯,最好是當什麼也沒發生。
二人一路直奔花廳,早有人見着,忙不迭的過去通報了。因此二人到了花廳跟前時,宇文璟之與風入槐卻早迎了出來。對宇文琳琅,風入槐卻是不敢失禮,遠遠的見她過來,便忙欠身行禮,態度甚是恭謹,儀表風度亦無懈可擊。
宇文琳琅雖不喜歡風家人,但她如今暫居風家,也不好對風家人失禮,只得胡亂的朝他點了點頭,示意免禮。風細細在旁見着宇文璟之,自也是默默行禮。
兩下里各自見了禮,宇文璟之這才轉向自家妹妹笑道:“今兒玩的可還開心嗎?”見她點頭後,這才一指掛在宇文琳琅肩上的雲舒:“這是雪貂?你什麼時候養的?”言下微微錯愕。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宇文琳琅從前並沒養過這種小寵。
俏皮的衝他一笑,宇文琳琅道:“這是我今兒才得的!它叫雲舒!”
“雲舒?”宇文璟之詫異的移眸看向雲舒,心中既覺古怪,又有些好笑。他活了這些年,還真是很少聽見有人會爲自己的寵物取這種名字。這已經完全不像是一個寵物的名字了。
宇文琳琅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笑道:“九哥,你來,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同你說!”一面說着,她已回頭,略帶歉意的看了風細細一眼,而後便將宇文璟之拉到了一邊。
宇文兄妹去後,花廳前頭便只剩了風入槐與風細細二人。二人雖名爲兄妹,其實卻遠稱不上熟悉,甚至連話也沒說過幾句。僵立片刻後,卻還是風入槐先開了口:“這會子天冷,妹妹身體又一貫不好,十七公主那邊怕還有些話說,你……不如進去花廳等候!”
不無意外的看他一眼,風細細也沒有凌虐自己的當下,當下點頭應道:“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