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稍坐了坐,便說身體不適,先行回宮休息,沒了太后在場,衆人都隨意起來,邊吃邊聊,倒也自在。
木紅竹悄悄向木青槐那邊歪了歪身子,低低地道,“皇后娘娘與木紫槿這回算是槓上了,你看看會是什麼結果?”
木青槐低聲道,“別亂說話,以免招來禍事!”
“有什麼打緊,咱們姐妹自己說說,又不會給人聽了去,”木紅竹一臉不以爲然,接着又萬分期待,“我倒是希望木紫槿跟皇后娘娘吵起來,吵得越兇越好,咱們超越她的機會才更大。”也不枉受了那麼多的苦楚。
你以爲木紫槿和皇后娘娘是你嗎,做事不用腦子。木青槐暗裡翻個白眼,說了句“不要亂說”,就不再理會,心裡卻也是算計着對策。
東堂那邊,銳王蕭天縱一邊飲酒,一邊找機會跟元蒼擎說話,總要讓淮王妃再替他卜一卦才行,否則就這麼回去,他委實不甘心。
元玉琅豈會看不出他的用意,心中氣惱,卻不好發作。原本兩人是要合作的,可還沒說出個什麼,就被他看到自己跟陸淑萍在廟裡行好事,此後他就一直對自己敬而遠之,少了一個共同謀事的,自己行事就越發困難,而這一切都是拜木紫槿所賜,他如何不恨!
直到宴席結束,蕭天縱也沒格外尋到機會,不免有些掃興。
不過宴席散了之後,衆人可以隨意遊玩,或者去聽戲,看雜耍,蕭天縱纔要沮喪,看到元蒼擎帶着木紫槿出來,頓時精神一振,假裝一邊看風景,一邊不着痕跡地向他們靠近。
“娘娘快看那邊。”蘇昭儀身邊的宮女蝶雙往前一指,“那不是齊朝的銳王嗎,他好像追着淮王妃過去了。”
“哦”蘇昭儀轉頭看去,眼神詭異,“本宮倒是聽說,銳王很信淮王妃的命相之說,看來是有求於淮王妃。”
蝶雙有些不屑,“奴婢倒是覺得,銳王瞧着淮王妃的樣子色迷迷的,只怕看命相是假,別有所圖纔是真。”
蘇昭儀臉色一沉,“胡說什麼!”
“奴婢該死!”蝶雙趕緊告罪,心中卻是不服的,明明看起來銳王跟淮王妃就是有問題,說不定就有私情!
話說回來,她也太笨了點,如果蕭天縱跟木紫槿真有私,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有淮王陪伴的時候上前招惹嗎,他是想被剝皮抽筋吧?
“娘娘快看,大殿下也跟過去了!”蝶雙忽然一指前面,聲音都拔了高。
“小聲!”蘇昭儀叱她一聲,回頭一看,果然見元玉琅有意無意跟過去,看錶情就不太對勁。“大殿下與銳王交情深厚,人盡皆知。”
“奴婢可是聽說銳王跟大殿下似乎決裂了,”蝶雙壓低了聲音,小心地想着措辭,“大殿下曾經對淮王妃用過刑,依淮王妃的性子,恐怕還記着這筆賬呢。”
蘇昭儀暗暗冷笑,表面不以爲然,“話不可亂說,無憑無據的,誰知道大殿下懷的什麼心思。蝶雙,你是本宮身
邊的人,切不可說些沒根據的話,若是讓人逮到錯處,本宮可保不了你,明白嗎?”
“是,奴婢知道,奴婢不會亂說的。”
蘇昭儀慢慢踱步,欣賞着風景,心中卻打着算計,木紫槿太過囂張,又太惹人注目,連皇上對她都是欲罷不能,留着早晚是個禍害,比起司徒皇后和寧婕妤,木紫槿纔是最最危險的一個,必須先除掉才行。
其實蝶雙還真就沒猜錯,元玉琅就是越來越擔心,木紫槿越來越風光,有朝一日跟他算起舊賬,所以必須把銳王拉攏回來,再想法子讓父皇絕了對木紫槿的心思才行,否則他總有一天,要栽在木紫槿手上!
“王妃,王妃,留步。”蕭天縱快走幾步跟上,看看左右無人,神情也很放鬆,“方纔在殿上,未能同王爺深聊,實在是遺憾。”
元蒼擎眼神冰冷,“交淺言深,並非好事。”
蕭天縱略有些尷尬,不過他既抱了求人之心,怎會輕易退縮,“王爺說笑了,小王只是想請王妃指點迷津,並無惡意,王爺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木紫槿已看到不遠處的元玉琅,淡然一笑,“銳王客氣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銳王若再糾纏不清,豈非落人口實,我已是有夫之婦,還請銳王體諒一二,否則我會很爲難。”
這話軟硬兼施,蕭天縱就算再有心,也不好太過分,勉強笑了笑,“這個……”
“蕭兄,”元玉琅適時過來,倒正好解了蕭天縱的圍,“方纔在殿上未曾盡興,不如請蕭兄與本宮再痛飲一番如何?”
木紫槿接着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王爺,我們走吧。”
“好。”
趙公公忽地恭敬地過來行禮,“見過王爺,大殿下,銳王。王爺,皇上有請。”
元蒼擎點頭,“紫槿,我們走。”
兩人手牽手離去,蕭天縱很是不甘,卻也無奈,以後恐怕都沒法得淮王妃指點了,這可怎麼好。
元玉琅暗暗恨的咬牙,面上卻並不表現出來,“本宮知道蕭兄的意思,不過有四皇叔在,四皇嬸是不會多說的。”
蕭天縱原本對他很是不喜,聽他這一說,又立刻來了興致,“大殿下有何妙策?”
元玉琅暗暗冷笑:你還不是要求到我!“不如你我一邊把酒暢飲,一邊商談?”
蕭天縱只能強忍不快,應了下來,“如此,大殿下請。”
“蕭兄請。”
元蒼擎不願與木紫槿分開,可宣德帝言明只召見他,他亦不能抗旨,即讓木紫槿在附近隨意賞玩,等他出來。
木紫槿隨意走了走,剛拐過兩個彎,忽地看到前方來人,露出睿智的笑容:天賜良機。
“寧將軍。”木紫槿微一點頭,算是見禮。上一世她跟寧明遠並沒有多少交集,不過知道此人是忠直之士,所以對他很是敬重。
他雖已四十出頭,但因是武將,故身材挺拔雄壯,眉毛又黑又濃
,絡腮鬍,說起話來聲若洪鐘,氣勢過人。
“見過王妃。”寧明遠施了一禮,態度也很恭敬,畢竟如果不是她,自己女兒就可能枉死湖中。
“寧將軍不必多禮,”木紫槿微一笑,“看將軍眉頭深鎖,是爲了雲州縣令之事嗎?”
寧明遠倒不怎麼意外她會知道,這淮王妃的名頭,可不是擺出來嚇唬人的,“王妃英明,臣正是爲了此事,不過皇上不肯開恩,臣亦無法。”
雲州縣令受小人矇騙,錯判了一件案子,便被蘇默然的人逮着不放,上書朝廷,要求嚴懲。此人恰恰是寧明遠的好友,加上此事確有內情,他便極力替雲州縣令開脫,可宣德帝卻只聽信蘇默然的話,即使他如今對寧婕妤頗爲寵愛,也不曾改變心意,寧明遠怎可能不急。
“皇上雖不是偏聽偏信之人,不過對蘇默然的寵信,人人盡知,蘇默然黨同伐異,其行爲雖令人不齒,人人得而誅之,可寧將軍沒有確鑿證據,只憑一腔熱血,難以成事。”木紫槿知道他是性情豪爽之人,也不繞彎子,一語擊中要害。
她這話可謂大膽之至,也不拿寧明遠當外人,也難怪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將軍也臉色一變,“王妃請慎言!”
木紫槿傲然一笑,“怎麼,寧將軍是怕了蘇默然嗎?”
“我怕他?”彷彿被污辱了一般,寧明遠大叫一聲,都忘了禮數,“那隻會見風使舵、欺瞞皇上的小人,我會怕他?”
木紫槿以眼神示意他小聲些,謹防隔牆有耳,“請將軍恕罪,我如此直言不諱,是想提醒將軍,皇上正寵信蘇默然,除非事情清楚明白,還是不要與他正面爲敵,否則吃虧的只是將軍。”
“哼!”寧明遠重重吐氣,有心說不怕他,但想到幾次三番在大殿上與蘇默然爭吵,最終卻討不到什麼便宜,他也不得不承認木紫槿的話,便悻悻道,“那就任由小人弄權、欺上瞞下,真是可恨!”
真要說起來,朝中也不乏忠臣,只是各自爲自身利益着想,對蘇默然一夥,是能避則避,司徒家以司徒皇后爲尊,按說應該多方提點君王纔是,可他們基於“明哲保身”,關鍵時候也總是沉默,真真氣死人!
“將軍赤膽忠心,我與王爺都很是佩服,”木紫槿是當真很欣賞他的爲人,微一彎腰,表示恭敬,“不過要對付奸佞,也非一夕之功,別忘了,蘇家在朝有蘇默然,如今他的女兒也得封昭儀,升爲妃位也是遲早的事,他父女兩個內外聯手,自是越加得意,誰人能比。”
寧明遠一驚,“什麼?娘娘之意是說,他父女兩個要——”
木紫槿使個眼色給他,“將軍心中明白就好,不必說出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提醒將軍,莫要與蘇家正面爲敵,蘇昭儀心思七巧玲瓏,更是做足表面功夫,蘇默然有什麼事一時不得皇上答覆,有蘇昭儀吹一吹皇上的帎邊風,事情大半也都能如他所願,將軍就算再義憤填膺,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