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琅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司徒家和蘇家絕對不可能平起平坐,而是此消延彼長、互不相讓,如果蘇家得勢,司徒家將永無翻身之日。
因而這後位之爭一旦明朗化,他就比誰都着急,想要阻止蘇貴妃或者寧淑妃爲後,助司徒家擺脫噩運。
可話又說回來,他只是皇子,冊封儲君大典又未完成,只憑他個人,怎麼可能阻止得了?
所以爲今之計,只有讓母后快點醒來,有司徒皇后這正牌皇后在,別人又有什麼資格爲後。
他是一心如此做不假,卻不想一想,他瞞着宣德帝司徒皇后未死一事,本就是欺君之罪,若是一朝被朝野上下知悉,他又如何在父皇面前自圓其說,父皇若是震怒,他又如何擔當得起?
然他已顧不上了這麼多,不管怎麼樣,也要先解了司徒皇后身上的毒再說。
可這些日子以來,司徒皇后因爲體內積毒已深,一天下來都很少有清醒的時候,就算清醒着,也是爲毒所苦,痛不欲生,氣息也是一天比一天弱,還能爭什麼?
韋陵又是慚愧,又覺得擔心,再一次建議,“大殿下,再這樣下去,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司徒皇后,不如找淮王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元玉琅攥緊了拳,“可是……”
“司徒皇后中毒已深,”韋陵擦一下額上冷汗,“大殿下,不是草民大膽,只怕就算淮王來,也……救不得司徒皇后。”
元玉琅震驚而憤怒,但也知道,韋陵說的是事實。
“大殿下——”
“別說了!”元玉琅暴怒地一腳踢翻椅子,“讓本宮再想想!”說罷甩袖離去。
門口的弘義嘆息一聲,也不知該如何勸解他。
回到流華宮,元玉琅難以抉擇,坐那半天沒動。
元玉璃推門進來,眼神嘲諷,“大皇兄又在發呆?”
元玉琅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目光轉向窗外。
元玉璃也不以爲意,“大皇兄,我看你每天都神神秘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元玉琅許冷冷道,“是你有事情瞞着我纔對吧?怎麼,又想去跟蘇默然見面?”
元玉璃無所謂地一笑,“我能有什麼事瞞着大皇兄。對了,如今後宮那幫蠢女人都在爭做皇后,這事兒大皇兄不知嗎?”
元玉琅一拍桌子,“三弟,我警告你,後宮的事你別插手,不然要是被父皇責罰,別怪我沒提醒你!”
無緣無故說起此事,而且還一臉詭異的笑容,三弟要動什麼心思不成。
“我能怎樣,”元玉璃卻是坦然得很,“我只是在想,誰做皇后會替大皇兄你說好話,讓父皇立大皇兄爲儲君而已,怎麼,大皇兄不擔心這件事?”
元玉琅心裡一驚,“三弟,你跟蘇默然是不是有什麼約定,是不是?”
難道三弟跟蘇默然走得那般近,是因爲三弟答應了他什麼?
比如說,三弟助蘇貴妃爲後,而蘇默然則助他
完成冊封儲君大典?可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三弟爲何不告訴他?
“憑蘇默然,能給我什麼,我爲什麼要跟他約定,”元玉璃不屑地冷笑,“我只是在利用他罷了。反正母后已死,我——”
話說一半,他突然想到什麼,住口不言,神情有些許的尷尬。
“你怎樣?”元玉琅眼神一寒,“你也想當儲君?”
元玉璃立刻有被說破心事的窘迫,大叫道,“我爲什麼不能當儲君?大皇兄,我在宮外十幾年,從來沒有享受過皇子該有的榮華富貴,你不知道嗎,同樣是父皇的兒子,你能當儲君,爲什麼我就不能?”
元玉琅氣的冒煙,“三弟,你根本就——”
“別想解釋什麼,我知道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元玉璃手一揮,狠狠打斷他的話,“你們都當我是災星,把我扔在宮外不聞不問,不管我的死活,任我自生自滅,是不是?”
元玉琅有些驚訝,他從來不知道,三弟心中怨念如此之深,而且連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大哥也沒有多少信任可言!“三弟,你別胡鬧,我沒有——”
“你有,你就是有!”元玉璃似乎是徹底爆發,越叫越恨,“你根本就不拿我當弟弟,從來不曾爲我想過一絲一毫!你只想着自己當儲君,都沒有替我考慮過!我爲什麼不能當儲君,當皇上?我要報仇,我要把傷害過我、污辱過我的人全都殺掉!”
“三弟,你瘋了嗎?”元玉琅去捂他的嘴,“這種話怎能隨便亂說,若是讓父皇聽到,我也保不了你!”
他難道不知道父皇如今對司徒家的偏見嗎,還敢胡言亂語,誠心把司徒家逼至絕處。
“不用你管我!”元玉璃狠狠打掉他的手,憤怒地冷笑,“你會保我?如果你肯保我,替我說句話,父皇也許早就接我回宮了,我會落到這般一無所有、不受人待見的境地?”
元玉琅震驚過度,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你能當儲君,我也能!”元玉璃大叫,嗓音都有些嘶啞,“我就是要奪回應該屬於我的一切,難道錯了嗎?反正母后已經死了,我也沒了顧忌,我就是要爭,怎麼樣?”
“三弟!”
“好,你疼我是不是?你拿我當親弟弟是不是?那你把儲君之位讓給我,我就相信你。”元玉璃笑的很詭異,而且似乎有所期盼。
“三弟,別胡鬧了!”元玉琅惱了,厲聲大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儲君不是兒戲,你從來沒有在皇宮待過,怎麼知道如何處理國事?”
“算了吧!”元玉璃嘲諷地反駁,“你根本就是捨不得把集儲君之位讓給我,找什麼藉口!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現在就明白了跟你說,我要當儲君,我要跟你爭,非爭過不可!”
元玉琅徹底傻了,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害怕了是嗎,”元玉璃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大皇兄,你小心點哦,反正父皇還沒有立儲君,我們都有機會的,不是嗎?”
元玉琅臉上一片慘白,一個晃盪,跌坐在椅子上,反應不過來。
門外人影一閃,弘義現身,臉色陰暗,“大殿下,屬下懷疑三殿下要對大殿下不利,大殿下要怎麼做?”其實只一個三殿下不可怕,可怕的在身後給他出謀劃策的蘇默然。
“看好三弟,”元玉琅猛地坐正身體,眼神森然,“只要別傷他性命,無論怎樣,都不准他再見到蘇默然!”付出母后生命爲代價,這儲君之位當然是他的,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絕對不能讓!
“是,大殿下!”
——
“怎麼樣,臣說的沒錯吧,大殿下根本不可能讓你當儲君。”蘇默然洋洋得意,早料到元玉璃會來找他。
元玉璃雖一臉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實,“說什麼都是爲我好,是疼我,根本都是假的,所有人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把我扔在寺裡,自生自滅!”
虧得他聰明,沒有跟大皇兄硬碰硬,假裝被他關住,趁着到御花園散心的機會,假裝不舒服,讓看守他的侍衛去請御醫,然後換上內侍的衣服偷跑出來。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呀。”蘇默然喝着茶,嘖嘖有聲。
“我絕不會讓大皇兄如了願!”元玉璃狠狠拍桌,忽地想起事,“蘇默然,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給我下的毒?”
蘇默然一臉冤枉,“三殿下說哪裡話來?臣要效忠的是您,還指着您給臣榮華富貴呢,怎麼可能殺您呢?難道您還看不出來,這是大殿下的計謀嗎?”
元玉璃一愣,“什麼?”
“大殿下不是準您跟臣謀劃嗎,勸您又不聽,所以他纔想了這麼個法子,那天趁着臣還沒到,就故意讓人給您下毒,再嫁禍到臣身上,您還會跟臣見面嗎?”
這本來就是他使的反間計,所以那毒雖然看起來霸道,卻不會立即要人性命,他的目的就是讓元玉璃跟元玉琅徹底反目,否則要真毒死了元玉璃,宣德帝大怒,徹查此事,他也脫不了干係。
“果然如此!”元玉璃天真的夠可以,馬上就信以爲真,“難怪中毒的事,我根本沒什麼印象,看來大皇兄真對我下了狠手!好,很好!蘇大人,依你之見,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蘇默然故意沉吟了一會才道,“三殿下想要登基,有兩大障礙需要掃除。”
元玉璃迫不及待地道,“請蘇大人指教。”
“這一嘛,當然是大殿下,不過對付他倒是不急,更可怕的是——”
“四皇叔!”元玉璃也不是全然的笨蛋,立刻就會過意,“我早知道他對皇位虎視耽耽,要不然怎麼會緊抓着兵權不放!”
蘇默然暗暗得意,“淮王有太后撐腰,朝中有相當一部分人也是站他那邊,的確不好對付。不過臣已經暗中蒐羅了一些他要謀反的證據,呈給了皇上,皇上對淮王也早就……只不過還缺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而已。”
元玉璃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父皇容不下四皇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