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泫兒?”
夫妻兩個看見沈泫都是一愣。湖陽郡主站起身來,道:“不是說,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到家的嗎?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泫道:“兒子這不是想念父親母親了嗎,這才快馬加鞭一路奔行,所以提前一陣子就回到了家中。”他忽地跪在地上:“不孝子沈泫拜見父親大人,拜見母親大人!”聲音中隱隱有幾分哽咽。
“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沈暉親自把兒子扶了起來。湖陽郡主拉住兒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查看,只見兒子滿身的風塵僕僕,人也黑了,臉也瘦了,面帶菜色,萎靡不振,湖陽郡主眼窩發熱:“泫兒,真是辛苦你了!你在沙縣那邊,過得還好嗎?”
沈泫冷笑一聲:“那等野人出沒之地,吃不好睡不好,時時會有厲瘴出沒,兒子又怎麼可能過得好?有一次兒子誤中了瘴氣,若不是施救及時,差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您二老了。”
沈暉聽得臉色微變,湖陽郡主則拉着兒子的手,又是憤怒又是後怕。
沈泫道:“這一次我回到建康來,是再也不會到沙縣那種地方去當這勞什子的縣令了。”他看着沈暉和湖陽郡主:“我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剛纔聽到你們要將四妹妹嫁給潯陽陶氏的陶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暉道:“你一路鞍馬勞頓,先去換件衣裳,好好泡個澡,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母親商議。”
沈泫卻不答應:“我從青石坡入城,是舅舅親自接的我。這一路上,舅舅已經把府中的事全都告訴我了,如今咱們小二房危若卵巢,我又怎麼能夠甩手不管?”
沈暉道:“什麼危若卵巢,你在胡說什麼?”他對庾徵挑撥兒子的行爲頗有些不滿。
沈泫道:“父親,你還不明白嗎,爲什麼大伯父能夠去司州立功,而您就只能在六部擔任閒差?爲什麼母親會被髮落到莊子上?我和妹妹一個被攆到家廟裡,一個被髮配到窮鄉僻壤的沙縣?而沈沅鈺那個小賤人在背後做了這麼多小動作,祖父卻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的懲罰?”
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道:“還不都是因爲祖父偏心太過。他要將宗子之位傳給小大房!所以才傾力打壓小二房。若咱們不展開絕地反擊,日後恐怕永遠要被小大房踩在腳下,任其呼喝驅策了!”
沈暉怒瞪他一眼道:“你反了不成,敢排揎起你祖父來了?就是你祖父將宗子之位傳給你的大伯父,那也是分所應當!”
沈泫道:“父親,這一次我差點兒就死在桃花瘴下,也讓我悟通了一個道理。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有權力。咱們之所以成爲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就是因爲咱們沒有權力。當權者只要一句話,他要咱們生咱們就生,他要咱們死,咱們也不得不死。只有掌握了至高的權力,才能真正掌握住自己的命運。”
他轉頭看着沈暉,目光灼灼:“父親,這個宗子之位,父親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你也得爲了母親,爲了妹妹,爲了我,努力把它爭回來。”
沈暉被兒子那亢奮的神情嚇了一大跳:“我看你是瘋魔了!”
湖陽郡主道:“兒子說得這些纔是正理!”
沈暉一甩袖子:“要爭奪宗子之位,你們自己爭去,反正我是不參與。”自己管不了兒子也管不了老婆,還說什麼掌管整個蘭陵沈氏,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沈暉也懶得再說什麼,一轉身就出了謙退堂的大門。
“你看看,你看看!”湖陽郡主氣得肝兒疼,“咱們這樣一心籌謀,到底都是爲了誰,他自己卻不領情。”
沈泫也是極爲失望。他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好在現在還有外祖父和舅舅在幫咱們,如今宗子之位的爭奪咱們已經處於極度劣勢,郗家這門親事一定不能丟掉。而沈昀再過幾日就要從義襄郡返回建康,咱們也決不能讓他這樣輕輕鬆鬆地進城。”
湖陽郡主道:“沈昀那件事以後再說也不遲。只是這四丫頭的婚事,你可有什麼法子?”
沈泫道:“回頭我再召集謀士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到什麼好的法子。”
湖陽郡主點了點頭:“也只有如此了。這件事一定要快,我聽說郗家已經請了媒人,不日就要上門提親,一旦定下來沈沅依,再想更改可就難了。”
長樂堂。
“小姐,大少爺回來了。”寶珠在一旁稟報道。
沈沅鈺皺了皺眉頭:“這麼快?”沈泫的迴歸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當初長沙王答應在朝中力挺沈重的交換條件之一就是從沙縣接沈泫回京。
“大少爺遠道而回,您要不要去見見他?”
“不必了!你開了庫房,隨便拿點兒什麼送到他的院子裡就好。”沈泫是害死鸞孃的元兇,沈沅鈺自然不會忘記這份深仇大恨。沈泫怕是對她恨之入骨,她面對沈泫也無法裝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大少爺沈泫回府之後,先去北望齋拜見沈弘,卻沒想到沈弘根本就懶得見他,直接叫小廝打發了他。
沈泫心中對老太爺更添怨恨。
他將帶回來的土儀一一給各房送去,連沈沅鈺也收到了不少,不過這些東西,沈沅鈺卻是不敢吃的,看也不看就叫人丟到了庫房裡。
沈泫回來不過幾日,每日裡賞花宴客,似乎又恢復了平日的風流浪蕩。
不數日,長沙王世子妃發下帖子,邀請沈家一衆年輕的小輩們去長沙王府參加春宴。沈沅鈺這個新鮮出爐的文安縣主也在邀請之列。
“小姐,這帖子……”綵鸞拿着這張名帖,心中有點不安。
“長沙王府?”沈沅鈺一陣哂笑;“咱們自然是不去的。就說我頭痛的毛病又犯了,實在是去不得,世子妃的一番好意只能心領了。”
小二房恨透了自己,不知道又要搞什麼花樣,那長沙王府是小二房的外家,自己去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沈沅鈺纔不會那麼傻。
不過這次沈沅鈺卻是會錯意了……
“大哥,你是說這一次郗傑會去外祖父家裡,參加舅媽組織的春宴?”
“你放心吧,我和郗傑已經說好了,這一次他是一定會去的。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他只看你一眼,就永遠也忘不掉你!到時候他自然會回家去求他的母親和祖母,不要沈沅依那個丫頭,而要你做他的正妻的。”
沈沅珍也不是傻子,有些狐疑地問自己的大哥:“這樣真的能行嗎?郗傑又做不得自己的主。”
沈泫笑道:“你就放心吧,郗傑和我們不同,他是郗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極受祖母和母親的疼愛,他想要什麼,長輩們總要滿足他的要求的。”
沈沅珍想了想也是,“如此我便好生打扮起來。”
兄妹兩人收拾停當,因爲湖陽郡主有孕在身,不能隨同兄妹倆前往,兩人便自己乘坐馬車到了長沙王府。
兩人在王府的二門下了車,世子妃的宴席是設在王府後面的園子裡的。長沙王府兄妹倆自然早就來過多次了,也不用下人領路,很快就進了園子。
沈沅珍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路上引來無數人紛紛側目。沈沅珍的豔名早已傳遍整個建康,只是從前她自重身份,並不怎麼出席宴會,如今她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裡,似乎就把整個花園都照亮了。
五小姐沈沅依早就到了,她走上前來給沈泫和沈沅珍見禮:“大哥哥、四姐姐!”
沈沅珍本來不想理會她,沈泫在她的背後輕輕推了她一下,沈沅珍纔想起,滿京城的青年才俊差不多都來了,她就是裝也要裝出賢良淑德的樣子。沈沅珍這才和煦地笑着和沈沅依喧譁,一派姐妹和睦的樣子。
今天的宴席擺在露天的花園裡,如今時候差不多了,客人也來了不少。果然如同沈泫所說,郗傑就坐在東邊的第三席上,自從沈沅珍走進花園之後,郗傑的目光就投注在她的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不得不說,今天的四小姐格外豔麗,說是豔壓羣芳也不爲過。
沈沅珍衝着他微微一笑,郗傑頓時覺得魂兒都飛走了。
沈沅珍十分得意,在西邊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今天宴會的安排是一人一席,東邊坐的是男客,西邊坐的是女客,沈沅珍正好坐在郗傑的對面。她便眼波流轉,不斷向着郗傑目送秋波。
郗傑這陣子被拘在家裡讀書思過,素了有好一陣子了,哪裡經得起沈沅珍這樣的勾引撩撥,不大一會兒連下頭的小兄弟都幾乎要擡頭了。
沈沅依就坐在沈沅珍的下首,見此情形不由的火冒三丈。翠翹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四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把自己當成了下三濫的窯姐兒了不成?真是不知檢點自愛!府裡誰不知道五小姐和郗公子就要訂婚了,她卻偏偏……”
“不要再說了!”沈沅依固然生氣沈沅珍不知自愛,更氣的卻是郗傑見了漂亮女人就挪不開眼睛的樣子。
說實話,沈沅依聽說自己要嫁給郗傑的消息之後,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現在看到郗傑的樣子,更是心中萬分不喜。
正生着悶氣,長沙王世子妃來了。長沙王世子妃三十多歲年紀,梳着高高的髮髻,儀容端麗,衣着豪奢,在一名侍女的攙扶下在主席上坐下。
她未語先笑:“今日諸位貴客臨門,鄙府蓬蓽生輝。這第一杯酒,就祝願我大晉國運昌隆,陛下聖體安康。諸位請!”
一時衆人紛紛舉杯。
酒至半酣,便有宮廷樂師和舞師上前獻舞,一曲終了,衆人紛紛喝彩。長沙王世子妃道:“這宮廷的樂舞雖好,可是大家看了這麼多年,也早就習慣了。在座的諸位小姐都是出身名門,精通樂器,我想請在座的小姐爲大家演奏一曲,不知衆位願意與否?”
衆位名門千金自然沒有人不願意。因爲坐在東首的都是名門子弟,四大門閥中人甚至皇族中人也不乏其例,若能趁此機會楊名立萬,得到他們的青睞,豈不是可以爲自己鍍上一層金光。
衆人紛紛點頭答允。
今日世子妃請來的最爲尊貴的客人要屬大皇子了。他笑着道:“不若這樣,咱們大家共同品評一番,從各位小姐的才藝中選出個狀元榜眼探花,豈不妙哉!”
長沙王世子妃道:“如此甚好!”
衆位閨秀們一時間更是興奮。沈沅珍卻和沈泫對望了一眼,世子妃精心安排這一場戲,爲的就是讓她在席間藝壓羣芳,她可不能辜負了大哥和舅母的一番苦心。
於是閨秀們紛紛上前獻藝,有的吹笛,有的撫琴,有的跳舞,接連幾場表演下來,所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衆人紛紛拍手叫好。
終於輪到沈沅珍,世子妃笑着道:“不是我這個作舅母的胡吹大氣,珍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不知今天要表演什麼?”
沈沅珍粲然一笑,豔壓羣芳,款款道:“舅母,我今天想要換個花樣,您看可好?”
世子妃道:“哦,你又新學了什麼花樣?”
沈沅珍道:“近日我母親爲我尋得一位來自北魏的舞姬,我和她學了一曲水秀舞,今日正好請大家觀賞品評。”
郗傑已忍不住道:“四小姐還請快快舞來,我等拭目以待。”
沈沅珍咯咯笑道:“郗公子稍安勿躁,待我換過跳舞的衣裳纔好綵衣娛賓呢!”
沈沅珍便起身離席,來到長沙王世子妃爲賓客們準備的換衣裳的房間內。兩名丫鬟已經手捧着一件色彩豔麗的舞衣等在那裡了。
沈沅珍正要換衣,沈泫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沈沅珍道:“大哥你來了。”
沈泫點了點頭,“我來看看。”
沈沅珍有些擔心地道:“這件衣服沒有問題吧?”
沈泫輕輕幫着妹妹撫了撫她的鬢角,“你放心吧,這件衣服我和舅母已叫人在花露之中浸泡了七日,又專門叫舞姬穿着它試過幾次,只要熱力發散開來,就會將園中的蝴蝶吸引到你的身邊,圍着你翩翩起舞,你的舞姿本就美極,到時候還怕不驚掉了他們的下巴,讓那郗傑將你當成仙子一般供奉!”
沈沅珍這才點了點頭,跟着侍女進裡間去換衣裳去了。
沈泫看見妹妹走了進去,神色之間終於露出一絲不忍,喃喃道:“妹妹,哥哥這樣做,全是爲了你,爲了咱們小二房,你可不要怪我。”
等沈沅珍換過一身舞衣回到席間,衆人單看她那一件色彩斑斕的舞衣,已將她襯托得猶如仙女臨凡一般,當下更是期待。
沈沅珍卻不忙跳舞,沈泫已笑着對郗傑道:“有好舞無好樂也是無趣,聽說郗兄一曲箜篌深得大家真傳,不若郗兄彈奏一曲,爲我小妹助興,豈不也是一樁雅事?”
郗傑的確和音律大家學過一陣箜篌,彈得也似模似樣,但若說“得到大家真傳”什麼的,完全就是沈泫的溢美之詞了。
郗傑道:“只是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份榮幸。”目光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沅珍。
沈沅珍微微垂下臻首,那也就是首肯的意思了。世子妃便笑道:“還不取了箜篌過來。”
如此,便定下了郗傑撫琴,沈沅珍跳舞的格局。
沈沅依簡直已經不忍卒睹,暗想回到家裡,一定要和父親母親好好說一說這件事,郗傑,絕不是什麼良配。
這一點,她倒是和沈沅鈺有着共同的認知。
一時郗傑撫動琴絃,樂聲緩緩流淌而出,沈沅珍水袖輕輕一擲,緩緩開始舞起。她的動作由緩而疾,長長的水袖四散飛舞,輕盈得宛若精靈。沈沅珍曾經跟着名師學過舞蹈,加上她人長得美,身材腰條也好,分外能爲她的舞姿加分,她的腰肢柔軟,秀髮飄舞,一個又一個精美的舞姿展現出來,頭上的釵環相碰,發出玲玲的清脆響聲,一時間衆人只看得如癡如醉。
衆人隱約之間只覺得空氣中有着若有若無的淡淡馨香,忽然有人喊道:“快看!蝴蝶!”
沈沅珍的身邊已經聚集了三兩隻蝴蝶,而且蝴蝶還在越聚越多,無數隨着她翩然柔美的動作紛紛起舞,這一奇景震撼了在場所有的男子。郗傑更是忘記了彈琴,大張着嘴巴看得如癡如醉。
沈沅珍一曲舞畢,向着衆人蹲身下福,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感嘆沈家四小姐這一舞驚若天人,這才藝中的狀元之位非她莫數了。
沈沅珍跳完了舞,出盡風頭之後,還要回去換衣裳,這件舞衣並不適合穿着待客。
沈泫和世子妃目光一對,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含義。他這才朝站在郗傑背後的那個俏麗的侍女微微點了點頭。
侍女悄悄旋轉酒壺的把手,從壺中倒出一杯清澈通透的酒液。郗傑此刻只覺得全身燥熱,看完了沈沅珍的舞蹈之後,他滿腦子都是沈沅珍偏若驚鴻的優美舞姿,下面的小兄弟都有些難受起來。
他忍不住想這位四小姐腰肢柔軟如蛇,若能拉到牀上去,指不定該有多麼銷魂呢。正想着這些齷齪的事情,那侍女已經將酒杯推了過來,郗傑便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後,郗傑就覺得全身熱氣亂竄,本來有些不安分的小兄弟竟隱隱有了擡頭的動作。他倒是也沒有多想,反正他自己就是個靠下半身思考的人物,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見。
那侍女見他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的,十分體貼地低聲問道:“公子可要去淨個手?”
郗傑也覺得是該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子,若是在席間就出了醜……他本來已經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再不能幹出丟臉的事情了。
郗傑就跟着這個侍女起身離席。
郗傑跟在侍女的身後,看見那俏麗的小丫頭柔軟的腰肢扭來扭去只覺口乾舌燥,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身體的某一處,根本就沒有注意侍女要將他帶向何方。
轉眼間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院子門前。
那侍女道:“公子且稍等,我去去就來!”說罷沿着一條小徑快步而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郗傑現在的腦子有一些糊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咦?帶路的丫鬟怎麼不見了?他正要在附近重新尋個丫鬟,忽然隱隱聽見一陣低低的呻-吟聲傳入耳中,這聲音彷彿魔音一般,拼命往他的耳裡心裡鑽去。郗傑忍不住循聲尋了過去。
小院子裡寂然無聲,連個丫鬟都沒有。他輕輕地走到房門跟前,只見房門虛掩,走到這裡那聲音更清晰了,聽起來還有一絲耳熟。
郗傑哪裡受得了這般誘惑,他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去,繞過一扇屏風,眼前的場景令郗傑血脈賁張。美人榻上玉體橫陳着一位美麗的少女,七彩的舞衣尚未完全褪去,衣衫半露之下,米分紅色肚兜和雪白的肌膚全都若隱若現。
正是郗傑意淫了半天的沈沅珍。
沈沅珍的眸子已經完全失去了焦點,雙脣微張,香舌微吐,眼睛魅得簡直能滴出水來,嘴裡更是發出無意義的呻、吟聲。顯然她的身心正受到強烈的煎熬,可是她未經人道,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纔好。
“四、四小姐!”郗傑只覺得口中發乾,“你,你怎麼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一步步地走近。
沈沅珍一伸手就勾住了郗傑的脖子,郗傑只覺得一股溼熱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臉上脖子上,一條香滑的舌頭舔了過來,“給,給我!”她無意識地說着,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郗傑腦際轟然一震,再也顧不得其他,翻身便上了牀,迫不及待地將沈沅珍的身上的衣服除去,很快就提槍上馬劍及履及。
一時間,屋子裡便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席上。沈沅珍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衆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沈泫在酒席上也有些坐立不安。帶着郗傑出去的那個侍女很快轉了回來,在世子妃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什麼,世子妃便看了沈泫一眼,衝着他點了點頭。
沈泫裝作喝醉了的樣子,對身後的侍女道:“快帶帶本公子去淨房。”
沈泫出了花園,醉醺醺的樣子便一掃而空,他腳下的動作快了起來,很快便來到了沈沅珍那個小院子,遠遠地就聽見男人的低吼聲和女人的嬌吟聲,雖然這件事是他一手策劃的,可他聽見這樣的聲音仍是有些心中不愉。
沈泫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猛地推開了門,他的身邊只帶了一個心腹丫鬟。
他目光一掃,只見香蘿帳中,妹妹和郗傑寸縷無着地滾在一起,他便知道這兩個人,該做的不該做的,已經全都做了。
沈泫暴喝了一聲:“郗傑,你這個畜生,你在幹什麼?”
郗傑剛纔正到了關鍵時期,神遊天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進來。
現在他發泄完了,腦子也清醒了一些。剛剛那個侍女給他的酒水中,的確是有些許春、藥的成分,不過分量不大,但更大的是迷、藥的成分,讓他稀裡糊塗的,產生幻覺,只記得自己爬上了一個女人的牀,具體的細節他卻是稀裡糊塗的。
他這時擡頭一看,只見沈泫面色鐵青地站在他的眼前。“沈兄,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倒想問問你,你對我的妹妹究竟做了什麼事?你這個畜生!”沈泫怒不可遏的樣子,揮拳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記。
郗傑那張小白臉立刻腫了起來。他大怒道:“沈泫,你幹什麼?我不過就是睡了長沙王府的一個婢女而已……”
沈泫暴怒道:“你給我閉嘴,一個婢女,你睜開你自己的狗眼好好看看,牀上的人究竟是誰?”
郗傑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登時嚇了一跳:“四、四小姐!”這一下他也徹底傻眼了。他就是再無知也明白,強、奸了蘭陵沈氏嫡出四小姐的後果是什麼。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妹妹還是雲英未嫁之身,你說吧,這件事要怎樣收場?”
郗傑正在不知該說什麼,牀榻裡面忽然傳出嚶嚶哭泣之聲。卻是沈沅珍醒了過來,她跳完舞回來換衣裳,出了一身汗,有些熱了,就接過來丫鬟遞上來的一盞茶喝了。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雖然無恥,但總還是有底線的,她並不想出賣身體來勾搭郗傑,這一切都是沈泫一手策劃,她並不知情。
她實在沒有想到,哥哥爲了上位,爲了權力,連她這個同胞妹妹都一併出賣了。
那種藥想解其實也容易,只要有個男人滿足了她,自然也就無事了。所以沈沅珍在和郗傑燕好之後,自然而然也就恢復了神智。
沈沅珍也不是個傻子,爲什麼在外祖家裡,自己會被下了這種藥,爲什麼哥哥能夠來的這麼及時?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一切,哥哥讓她引誘郗傑,她也照做了,可是他們兩個人所謂的“引誘”,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一開始她還是嚶嚶哭泣,想到自己被至親至愛的人出賣,沈沅珍忍不住越哭越大聲,最後更是嚎啕大哭起來。
“妹妹!”
“四小姐!”
“滾出去!全給我滾出去!”沈沅珍用被子緊緊將自己的身子裹住,聲嘶力竭地吼道。
郗傑狼狽地下了牀,匆匆拿了一件衣裳遮住身子,去了外間。
沈泫有些擔心地走上前,問道:“妹妹,你還好嗎?”
沈沅珍的兩眼都快冒火了:“你也給我滾,滾啊!”
沈泫只得道:“好好好,妹妹你先冷靜冷靜,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做主的。”說着便從裡間退了出來。
郗傑已經在丫鬟的侍候下穿好了衣裳,他抹着額頭上的冷汗道:“沈兄,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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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泫冷冷地道:“怎麼回事,你酒後亂性,闖入我妹妹的房間,將她□□,你還敢問我是怎麼回事。”說着又作勢欲打。
郗傑道:“且慢,不是這樣的,這件事另有蹊蹺。”自從上次被謝純設計害了一把,他也變得聰明起來。“我明明說要去淨房的,是你們家裡的侍女將我引到這裡,她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也是適逢其會而已!”
“好一個適逢其會!難道郗公子的意思,是我們自己做了局,將好好一個黃花閨女送到你的牀上任你糟蹋嗎?別忘了,她可是蘭陵沈氏金尊玉貴的小姐,也是我的嫡親外甥女。”說話間,長沙王世子妃挑簾子走了進來。
想必是聽到了消息,這才急急地過來。
郗傑被她說得一陣語塞。
沈泫更是冷笑連連:“郗公子,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說一句,難道你爬上我妹妹的繡牀,是我們推你上去的不成?”郗傑更是說不出話來。
世子妃從身後的小丫鬟手裡接過一塊手帕,丟在郗傑身旁的桌子上:“這是珍兒的元帕,郗公子要不要檢查一下?”
郗傑看到那帕子上沾染着點點猩紅的血跡,只看了一眼,便別開頭去。
看來今天自己的確是闖了大禍了。難道是酒喝得太多了,那沈沅珍也的確是太過誘人了些!
郗傑長嘆一聲道:“今天這件事,是我孟浪了!”算是變相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泫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宴會上還有那麼多公子小姐未走,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一星半點,郗公子自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我妹妹卻哪裡還有臉活下去。”
郗傑道:“這件事我自然不會出去亂說,還請你們放心。”
沈泫道:“單是一句不亂說就夠了嗎?我妹妹如今被你糟蹋成這個樣子,日後又該如何嫁人?我告訴你郗傑,今天你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然就娶了我妹妹爲妻,要不然我就爲我妹妹報仇,殺了你這個才採花淫賊,然後再送她到姑子廟去了卻殘生。”
沈泫說着又激動了起來,不知從哪裡拔出一把刀來,揮舞着就要衝上去和郗傑拼命。世子妃連忙拉住了他:“泫兒,你稍安勿躁。”
沈泫唱白臉,她就□□臉,世子妃轉頭對郗傑道:“泫兒言語上有什麼衝撞的地方,還請郗公子勿怪,他也是太過擔心妹妹的緣故。如今事情搞成了這個樣子,我們大家誰都不想看到,不過好在現在郗家和沈家正在議親,趁此機會將這樁婚姻定下,一牀遮羞被把什麼都遮蓋下了,兩家不是皆大歡喜?”
郗傑點了點頭:“這的確是最好的法子。只是這件事都是父母在爲我操持,我也不知道他們定下的是沈家的哪位小姐!”其實這件事陶氏早已偷偷告訴了他,兩家商定的是五小姐,郗傑自然是更喜歡顏色更勝一籌的四小姐,爲了這件事,郗傑還和陶氏爭持了許久,只是一向疼他的陶氏這次卻不肯讓步。
沈泫道:“不管長輩定的是哪一個,你郗傑只能娶我妹妹爲妻。”
世子妃也勸道:“現在出了這件事,不管從前定下的是不是四丫頭,都得將錯就錯了。你回去與郗大人陶太太將此事稟明,他們都是開明之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的,何況你是郗家的獨苗苗,在家裡一向受寵,想來長輩們也會參考你的意見的。”
郗傑本意是十分願意娶沈沅珍爲妻的,可是現在這件事一搞,他心裡就跟吃了一顆蒼蠅似的,覺得膩味的很,可是總歸是自己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郗傑只得道:“好吧,我回去便稟明瞭父母,娶四小姐爲妻。”
這個地方呆着十分尷尬,現在既然大家把事情也說清楚了,他便要起身告辭。
沈泫道:“且慢,走之前,你得先給我留下一份保證書。將今天的情況說清楚,保證你今生非我妹妹不娶才成!”
郗傑色變道:“沈兄,我郗傑再怎麼說也是一條漢子,不會說話不算話,咱們就不必如此了吧。”
沈泫道:“不行。今天若是你不寫,就休想走出這個房間一步。”
說話間,沈泫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力士,郗傑看見他們那胳膊比他的小退都粗,只覺得頭皮發麻。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得不情不願地寫了一份保證書,按了手印之後,交給了沈泫。
沈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臉色這才由陰轉晴,放了郗傑離去。
出了這樣的事,長沙王世子妃的宴會也只能草草結束,酒席途中評選出來的才藝冠軍直到最後也沒有出面,郗傑和沈泫也都是中途離場,衆人自然是議論紛紛,猜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