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門處等了一會兒,沈昀便也帶着沈溪回來了。來時是沈昀和沈溪坐一輛馬車,沈沅鈺她們三姐妹坐一輛馬車。沈沅鈺就對沈溪道:“五弟,我有幾句話和父親說,咱倆換換,你坐我的那輛車,我和父親坐一輛車。”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口氣。
沈溪就有些不高興。自從沈昀當了蘭陵沈氏的宗子,沈溪自我感覺就無限膨脹起來。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將來蘭陵沈氏的宗主除了他還能有誰?雖然白姨娘一再叫他穩住,不要露出張狂的神色來叫沈昀不喜,他還是有些飄飄然起來。
如今見沈沅鈺這樣一幅口氣對他說話,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別過頭去硬?梆梆地說道:“你若想換,只與父親說去。”那意思是要沈沅鈺請示了父親他才肯讓地方。
沈昀剛巧從後邊走過來,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勃然大怒。這次帶兒子出來,他本來也有引薦他認識認識一些各大家族的長輩,有培養他的意思在裡面。畢竟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而且周氏病怏怏的,以後大概也不可能再給他生嫡子了。結果這小子讓他異常的失望。
人家長輩看在他的面子上來敬酒,他就大咧咧地坐在那裡受了,連站都沒有站起來。簡直張狂以極,無禮以極。說句不好聽的話,他現在還只是宗子,將來能不能當上宗主還兩說呢,這小子就借勢抖了起來,這樣沉不住氣,這樣眼皮子淺。
以後還能指望他什麼?
沈昀就有些後悔。沈溪生下來之後,周氏的身子開始不好,加上白姨娘整天可憐兮兮地到他的面前哭求,他也不忍白姨娘母子分離,這才讓白姨娘把沈溪一直養着,這些年他忙着外頭的事兒,對於兒子的教育還是有些疏忽了,結果竟然養出這麼個東西來。
他壓着嗓子寒聲道:“你就是這麼和自己的嫡姐說話的?”
沈溪是極怕沈昀的,他回過頭來,看見沈昀滿臉怒色,一雙眼睛寒光閃閃,頓時嚇壞了。“我,我……是三姐姐先對我惡語相向的!”竟然惡人先告狀起來!
沈沅鈺一陣無語,“我什麼時候對你惡語相向了?”
沈昀聽了這話更是覺得失望透頂。剛纔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畢竟沈溪還小,有錯誤不要緊,知錯能改以後還可以教。可這樣出了事兒錯誤都是別人的,只知道推給旁人,自己沒有丁點兒擔當,這般的小肚雞腸如何能夠撐得起整個家族的重擔?
不過這裡人來人往的,畢竟不是他教訓兒子的地方,就道:“你先去後面的馬車坐,今天的事兒回去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今天沈溪的問題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沈溪囁嚅了一下,低低地應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向後頭的馬車走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只覺得父親偏心嫡姐。從父親看不見的角度,給了沈沅鈺一個十分惡毒的眼神。
沈沅鈺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只是淡淡的,並沒有理他。
從前她還想過和這小子和平共處,如今看來,這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沈昀的目光落在沈沅鈺身上,就柔和了下來。柔聲道:“上車吧!”
沈沅鈺便扶着沈昀上了馬車。沈昀打醒了精神應付了一圈客人,着實有些累了,上了馬車就靠在車廂上,道:“你又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沈沅鈺何等的有眼力見,立刻就縮到沈昀的後背,兩隻小手給他捏起了肩膀,道:“父親累了吧,好生坐着,我給你揉揉!”
沈昀不由一笑:“算了吧,就你那點兒手勁兒。”府中有專門負責按摩的下人,都是着意訓練出來的。
沈沅鈺嗔道:“我這一手可是跟着旁人特意學的呢!就等着伺候您老人家的!”沈昀感覺了一下果然有那麼點意思,不由就笑了起來。
單是這份機靈勁兒,就甩了沈溪不知道幾條街。若沈沅鈺不是他的嫡長女而是他的嫡長子,那他還有什麼可愁的?
沈沅鈺聽見沈昀一聲嘆息,就問道:“現在一切都好,父親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沈昀嘆息道:“溪兒如今這個樣子,將來我怎麼能放心地把沈氏的基業交給他?”
沈沅鈺也想過這個問題,沈溪如此自私狹隘不能容人,將來若是讓他繼承了蘭陵沈氏的龐大家族,她和沈沅舒又哪裡可能有好日子過?所以這件事一定要阻止。之所以到現在沒有動手對付他,沈沅鈺還是顧忌着她和沈昀的父女之情的。
沈沅鈺淡淡地道:“父親春秋正盛,就怎麼能肯定未來不會再生一個嫡子,考慮這些還有些爲時過早了吧?”
沈昀苦笑了一下,就周氏那個病秧子,還怎麼爲他生出嫡子?他不想和女兒過多地議論這件事,就轉移了話題:“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快說吧!”
沈沅鈺抿着嘴道:“這次皇上開恩,司徒府給外祖家提高了門第,七表哥一下子就成了香餑餑。”就把庾瑩的事和沈昀學說了一遍。
沈昀不由苦笑搖頭,“這等破落戶,竟也來肖想遠哥兒,真真是白日做夢。”周鴻遠那樣的人才,連他見了都喜歡。沈昀如今已是蘭陵沈氏宗子,那汝南王在沈昀的眼中的確就也是個破落戶而已。
沈沅鈺忽道:“爹爹覺得庾瑩配不上七表哥,那麼您覺得七妹妹如何呢?”
這話叫沈昀聽得一愣:“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庶女嫁給周鴻遠。
沈沅鈺道:“從前七妹妹和五弟什麼時候把周家當作外家看待了?如今這樣前倨後恭,姨娘又百般求着爹爹帶他們兩個前來,您以爲姨娘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沈昀臉色就是一沉。從前白姨娘不許兩個孩子和周家人親近,他也有所耳聞。如今白姨娘前後言行差距這麼大,果然是裡頭有事啊。沈昀也是絕頂聰明之人,沈沅鈺稍一提醒,他就立刻想到了其中的關竅。
沈昀的臉立刻就黑沉了下來:“莫不是七丫頭在後頭作出了什麼有辱門楣的事情?”
沈沅鈺淡淡道:“有辱門楣說不上,不過說是丟了咱們小大房的臉也不爲過。我瞧着,她竟是真的對七表哥生出了些心思來呢!”就把沈沅璧今天在周鴻遠跟前的表現說了一遍。
沈昀搖頭一嘆:“我瞧着她平日裡言行有度,也是個聰明伶俐的,怎麼兩個孩子到了她的手上,就全都變成了這幅模樣?”語氣之中失望之極。那個“她”自然說的就是白姨娘了。
沈沅鈺便道:“那七妹妹的婚事,爹爹有何打算?我只怕到時爹爹受不得姨娘的哭訴,真個到舅舅家裡去提親。舅舅和舅母最是知恩圖報的,就算心裡不願意,必然也不會駁了爹爹的顏面。到時候爹爹要是落一個挾恩圖報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爹爹在你心裡就是那樣拎不清的人嗎?”沈昀苦笑着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這一狀告完了,沈沅鈺也放鬆了下來,就忍不住問道:“您打算怎麼處理?姨娘心裡怕是別有打算呢?”
沈昀冷哼一聲道:“我和你孃親都在呢!七丫頭的婚事,自有我們兩個做主,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一個姨娘插手了?”
沈沅鈺見這一劑眼藥下得十分到位,也就適可而止了。白姨娘畢竟伺候沈昀多年,沈昀雖然不會寵妾滅妻,但是對她到底有幾分感情在其中,沈沅鈺就是對付白姨娘也絕對不會操之過急,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壞了他們的父女之情。
一路無話,待回到了長樂堂。沈沅鈺先帶着沈沅舒到了正房,去和周氏說道今天外祖家裡的盛況,讓周氏也跟着高興高興。
直說了一個時辰,哄得周氏也笑逐顏開,這纔回到自己的院子。
蕊心早就在這裡等着她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沈沅鈺一面叫金靈上前給她揉着僵硬了的肩膀,一邊問蕊心道:“出了什麼事兒了?瞧你一臉興奮的樣兒,應該是好事兒?”
“這件事兒說出來,小姐一定解氣。”蕊心故意賣了個關子,最後道:“四小姐,觸柱了!”
“啊?”沈沅鈺吃了一驚,霍地立起道:“人死了沒有?”蕊心有幾分遺憾地道:“那倒是沒有!”就把小二房發生的事情向沈沅鈺說了一遍。
沈沅鈺疑惑道:“好好的!怎麼就觸柱了呢?”
前兒一陣子,沈沅鈺趁着湖陽郡主不在家,在小二房很是佈置了幾個眼線,湖陽郡主回府之後,因爲懷了身孕,精力不濟,加上小二房接二連三地出事兒,所以一直沒有騰出手去把房中的下人過一遍篩子,所以沈沅鈺安排進去的人,一直安然無恙。
不過這些人也並不是萬能的,什麼都能探聽的到。所以蕊心也無法回答沈沅鈺的這個問題。她想了想道:“難不成,是因爲四小姐又受了郗家的閒氣,一時氣不過所以觸了柱?”想想自己也覺得不對。“今天郗家也沒上門啊!”
沈沅鈺皺着眉頭道:“你是說四妹妹碰得頭破血流,小二房居然沒有去請太醫,只在外頭找了個大夫來看?而且這個大夫還是第二次來?”
蕊心連連點頭:“沒錯,小姐你說小二房這是在玩兒什麼花樣?放着好好的太醫不請,卻請個不知根底的赤腳大夫來?”
沈沅鈺心中一動,到底是缺乏證據,便道:“行了,咱們也不用費心思瞎猜了。事情應該很快就會有眉目。你只叫人好生盯着沈沅珍的院子,看她吃的藥是不是有什麼古怪就是了。”
蕊心答應一聲去了。
且說沈昀回到沈府,先去前面書房處理了一些公事,又回到正房陪着周氏說了一會子話。這陣子,有沈沅鈺居中調和,他和周氏之間倒是越發和諧了。沈昀最後握着她的手溫聲道:“你把鈺兒和舒兒教育的很好。”
有比較纔有發言權。今天沈沅璧和沈溪接二連三地出了些幺蛾子,沈昀才感受到妻子的好來。
周氏卻是臉一紅:“那是孩子們自己好,我現在這個樣子,哪有什麼精力去教導孩子們呢?倒是鈺兒,現在是越來越懂事了,我見舒兒在她的開導下,也活潑了不少,我見了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沈昀也跟着道:“鈺兒是個好孩子!”長女爲了救他連命都不要,還有哪一樣是不好的呢?
沈昀想了想,還是和她商量道:“我打算將溪兒挪到外頭的院子裡,找個嚴厲的師傅督着他好生讀書。至於七丫頭,就讓他到正房來,讓你好生教她幾天規矩,你看如何?”
周氏眼睛瞪大了。忽然要把沈沅璧挪到她的房裡來,她真不願意見到這麼噁心人的玩意天天在跟前晃盪。“老爺,我只怕我這身子,不能教導七丫頭爲人處世的道理,倒叫老爺白白廢了一番苦心。”
沈昀也知道讓妻子親自教導沈沅璧有些強人所難,便道:“我看這樣,就讓七丫頭先跟着賈嬤嬤學一學規矩好了。”
“這是不是太委屈七丫頭了?”
沈昀哼了一聲:“委屈,我只怕她再跟着白姨娘,以後連嫁都嫁不出去了。”好好一個大家閨秀,做什麼非得去學那些姨娘的做派呢?
周氏見沈昀發火,頓時就有點不敢開口了。沈昀不由一陣苦笑:“這些事你也不用操心,有什麼事,我只叫鈺兒出面好了。本來教導庶妹,也是她作嫡姐姐的職責。”
沈昀就起身去了沉香閣。這陣子沈昀來的時候不多,白姨娘聽說他來了着實高興了一回,不過等沈昀把來意一說,她立刻就坐不住了。
就起身跪在沈昀的面前,道:“老爺,溪哥兒今年已經十歲了,你把他挪到外頭去妾能夠理解。可是七小姐,她一直跟着妾長到這麼大,忽然把她放到太太的屋裡,妾實在不明白,是不是妾做錯了什麼,還請老爺責罰我,千萬不要牽連了七小姐!”
她一副淚滴盈盈的小可憐模樣,果然是我見猶憐,沈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也很吃她這一套,只是她是個姨娘,她這個樣子可以有情可原,沈沅璧卻是蘭陵沈氏的小姐,卻不能如姨娘一個做派。
沈昀只覺得他和白姨娘之間有着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鴻溝,只站起身來,揮袖說道:“這件事我已決定,你不必多言,只按照我說的去做便了。”白姨娘再如何哭哭啼啼,沈昀又豈會理會,只不理她,回了正院。
沈昀剛走,沈沅璧和沈溪便從裡間奔了出來。沈沅璧激動萬分地道:“姨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爹爹爲什麼要我去太太那裡學規矩?我不要去太太那裡!”想到沈沅鈺那張淡淡卻陰沉的臉,她的心裡就有些害怕。
白姨娘一時之間也想不清楚。沈沅璧想了想,忽然道:“必定是沈沅鈺那個小賤人,在爹爹面前說了咱們的壞話。”一時之間直氣得目眥欲裂,就把沈沅鈺回程的時候和與沈溪換了馬車,和沈昀乘坐同一輛馬車的事情說了出來。
白姨娘聽得若有所思。
沈沅璧只急道:“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白姨娘也捨不得兩個孩子離開她,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作出什麼樣的選擇纔是對自己做有利的,便道:“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聽老爺的話。五少爺搬去前頭,七小姐到太太那裡。”
沈沅璧急道:“咱們這樣,不是長了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日後沈沅鈺還不知道怎麼騎在咱們頭上呢?”
白姨娘看着沈沅璧,鄭重道:“七小姐還不明白嗎?三小姐如今在老爺心裡的地位非同尋常,小大房所有的人都要退避三舍。她說一句,頂的上別人說十句,她現在做出的事,就是錯的,在老爺眼裡也是對的。咱們又何必與她對着幹呢?”
沈沅璧不服氣地道:“那咱們就這樣忍了?”
“自然是隻有忍了!你到了太太那裡,萬事都要陪着小心,三小姐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不可有絲毫的違逆。也萬不可裝出太太苛待你的樣子,博取你父親的同情,你可曉得?”
沈沅璧十分不解:“這又是爲什麼?”她本來還想用這招給周氏和沈沅鈺上上眼藥呢。
白姨娘嘆了一口氣:“你以爲你這點兒小算計,能瞞得過你父親去了?與其被他發現因此而惡了你,不若做小伏低,裝出孝敬嫡母,敬愛嫡姐的樣子,忍過這一段去。”
沈沅璧想到未來的日子就覺得暗無天日,“那咱們要忍到什麼時候?”
白姨娘道:“三小姐眼看着就要出嫁了,還能在家裡呆多久呢?”等她嫁出去了,她自然有法子拿捏周氏,甚至想法子離間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只不過現在嗎,這個小丫頭實在太過精明,自己若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萬一被她察覺了,一狀告到沈昀那裡,她就得不償失了。
白姨娘動作很快,到了晚上就幫沈沅璧收拾好了行李,將她送到了周氏這裡。
沈沅璧不願意來正院,正院也一樣不歡迎她來。周嬤嬤就急急忙忙到沈沅鈺這裡來討主意。
“老奴不過是個奴才,老爺卻發話要七小姐跟着老奴學規矩,這這,老奴到底該如何對待七小姐?況且,如今,咱們正院裡已經住了您和八小姐,七小姐過來,根本就沒有屋子可住了!”
沈沅鈺因爲和沈昀有了那一番在車上的對話,對於他的心思摸得很清楚。便笑道:“既然爹爹叫您管,你就管管好了。嬤嬤只管拿出您的本事來,好好教教沈沅璧大家閨秀的做派。你只管好生教,至於她學不學,您就不用操那份閒心了。至於沒有屋子住,你就叫人把後罩房的下人們挪出來,打掃一番,讓她先在裡頭住着。”
賈嬤嬤忙道:“這合適嗎?”
那後罩房常年不見陽光,又是下人們居住過的地方,怎麼能讓小姐住進去呢?
沈沅鈺冷笑:“沈沅璧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正好住住後罩房,讓她也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這件事你不用怕,我自然會去向父親陳情。”
有了這番保證,賈嬤嬤也就放心大膽地去做了。如今整個正院,沒有人不對沈沅鈺心悅誠服的,連湖陽郡主都被沈沅鈺整得灰頭土臉,何況是個不受寵的庶女。
沈沅鈺去和沈昀一說,沈昀果然沒有絲毫異議。這邊賈嬤嬤打掃好了後罩房,沈沅璧含着眼淚住進去,聽了白姨娘的話,她又不敢起什麼幺蛾子,只盼着沈沅鈺趕緊出嫁,她好求着白姨娘把她給撈出去。
小二房。
耿嬤嬤請回來的大夫聽說要讓自己開藥,把沈沅珍肚子裡的孩子打掉,不由大吃一驚。他對着湖陽郡主道:“娘娘,如今表姑孃胎氣穩定,三個月孩子已經坐成,這個時候打掉孩子,勢必得用些虎狼之藥。很有可能對錶小姐的將來,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他說的十分委婉,湖陽郡主卻聽得明白。緊張地道:“到底會有些什麼影響,還請先生說清楚一些兒。”
那大夫道:“表小姐畢竟年輕,身子弱些,這又是第一胎。若是這樣打了去,日後子嗣艱難是一定的了。也有較小的可能性,以後永遠也無法再懷孕。小的建議,還是把這一胎生下來罷!”
湖陽郡主聽了,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躺在牀上的沈沅珍聽到這裡,已經尖叫了一聲:“不行,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打了去。”
湖陽郡主十分無奈。只得問大夫:“那麼請問先生,我這外甥女不能生育的可能有幾成?”
大夫又怎麼能夠給出準確答案,只道:“每個人的身體情狀都不一樣,所以小的也無法給您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只能說,這種可能並不是很大,可還是存在的。”
湖陽郡主一咬牙:“你開藥吧!”沈沅珍那個瘋狂的勁頭兒,若是不依着她,她很有可能再次尋死覓活。
大夫也不再勸,就給沈沅珍開了一副虎狼之藥,沈沅珍喝了之後,果然將那可憐的孩子打掉了。只是她傷了元氣,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躺在榻上下不了地,湖陽郡主只對外說她是得了風寒。
她自以爲遮掩的密不透風,實際上沈沅鈺很快就拿到了沈沅珍平日裡喝藥的藥渣。
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蕊心,沈沅鈺誇獎道:“做得不錯,那個在小二房當差的小霞,以後要好好賞她。”
蕊心自從上次陳安縣的事情之後,在沈沅鈺面前一直都戰戰兢兢的,沈沅鈺待她倒是一如既往,她一向的用人方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蕊心便恭恭敬敬地應了。“小二房的人這一次十分小心,給四小姐煎藥的都是湖陽郡主派來的,都是從長沙王府帶來的心腹,所有的藥渣也都有人專門處理。爲了拿到這點兒東西,我可着實是費了不少銀子和心思。”又感慨道:“如今老爺作了宗子,咱們行事是越來越如魚得水了。”
沈沅鈺點了點頭,這就是權勢的好處。聰明人,就得擅於借勢。又問:“你有沒有找大夫辨一辨,四妹妹喝的這藥,到底是治什麼的?”
蕊心道:“找了的。大夫說,這藥是用來補益氣血的,多用在女子小產之後!咱們的判斷,果然是對的。”
沈沅鈺並沒有覺得奇怪。“看來沈沅珍是真的懷了郗傑的孩子了!”沈沅珍選擇把孩子打掉她可以理解,算算日子,就算現在立即奉子成婚,也絕對瞞不過郗家,頂着這麼一個名頭,不管錯處在不在沈沅珍,她以後都休想在郗家擡起頭來。
說到這裡,蕊心頓了頓,咬牙切齒道:“小姐,要不要我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叫小二房也吃些掛落。”
綵鸞綵鳳等聽了全都蠢蠢欲動,露出贊同的表情。
當初沈沅鈺被郗傑退婚,小二房沒少興風作浪,在外頭散播謠言,敗壞沈沅鈺的名聲,到現在這些丫頭們還都義憤填膺。
沈沅鈺笑道:“不必了!”沈昀表示過對小二房既往不咎,沈沅鈺就不能去拖沈昀的後腿。倒不是怕了他們,既然沈昀已經當了宗子,該佔的好處都佔了,就要表現出該有的容人之量來。
這不是做給小二房看的,而是做給家族所有人看的。
要是小二房老老實實的,就這樣安安心心地不再起什麼幺蛾子,沈沅鈺也不介意放他們一馬。畢竟她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
“不過你把這些藥渣收好了!”若是小二房再出來蹦躂噁心人,那也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