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他的牀邊坐下,神色有幾分凝重道:“淵兒,你覺得怎麼樣?”
庾邵淵“虛弱”地道:“父皇,我沒事兒。”嘴裡說着沒事,接下去卻又道:“刺客們在兵刃上塗抹了劇毒,若不是孫太醫救治及時,兒子恐怕就見不到父皇了!”
皇帝面沉似水:“你好好養病,什麼都不要想。待朕抓住那些膽大包天的刺客,將他們全都剝皮抽筋,給你出這口惡氣。”
庾璟年在旁邊提醒道:“陛下,三哥剛剛醒過來,太醫說他身子虛弱,不能說太多的話,免得牽扯到他的傷口。”
晉元帝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對庾邵淵道:“如此,你就安心養病吧!”皇帝的貼身太監張士德急忙走上前去,扶着元帝的胳膊。
皇帝對庾璟年道:“璟年出來一下,朕有事要問你。”
庾璟年跟着皇帝回到紫宸殿,這裡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和會見大臣的所在。皇帝給庾璟年賜了座,道:“老五,朕讓你去查這一次的刺殺事件,你查到了什麼,和朕好好說說!”
若把皇子和琅琊王的兒子放在一起排行,庾璟年排行第五,所以皇帝每次都叫他老五,只不過庾璟年的哥哥庾亮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皇帝從來吝於叫他一聲“老四”。可見皇帝對於庾璟年的偏愛。
庾璟年道:“啓稟陛下,臣這次還真查出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庾璟年正要說話,卻聽見皇帝道:“你先不忙說話。”回頭對大內總管張士德道:“你把老大叫進來,讓他一塊兒聽聽!”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來歲,身材高大挺拔,身穿皇子服飾的年輕人就走了進來,正是大皇子庾邵寧。
給元帝行了大禮,大皇子偷眼去看皇上,只見他面上彷彿籠罩了一層寒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坐在那兒吧!”
就有一個小太監搬了一張墊着大紅色椅袱的太師椅,大皇子謝過座位之後就坐了下來。
元帝轉向庾璟年,神色溫和了下來:“老五,你可以說了。”
庾璟年和大皇子目光一對,嘴角掛着冷冷的微笑,眼中則暴射出駭人的精芒。大皇子和他,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爲過。作爲三皇子的鐵桿支持者,又因爲他備受皇帝寵信,自然而然就成了大皇子和太子的眼中釘。
這幾年來,庾璟年被刺殺過多次,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他和三皇子猜測,必定有一次或者幾次是大皇子所爲。更有一年在皇家圍場狩獵,大皇子設下陷阱,引來一羣獅虎,若不是三皇子拼死救援,庾璟年差點就葬身虎腹……
而庾璟年也沒有和大皇子客氣,數年來明爭暗鬥、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大皇子的妻弟就被庾璟年構陷而死。
所以兩個人都恨不得彼此橫死當場!
庾璟年已經朗聲說道:“啓稟陛下,根據陛下的旨意,臣仔細探查過,不過並未查出刺客的身份。那七名刺客每一個的手上都有厚厚的一層老繭,手臂穩定有力。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刀劍的傷痕,而且不止一處,都是被各種兵刃所傷……”
元帝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說明什麼?”
庾璟年侃侃而談:“手上有老繭,說明他們從小習武:而身上有不止一處的傷痕,則說明這七個人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他們的身上有那麼多不同兵刃造成的傷痕。試想一個普通人,就算曾與人發生毆鬥,也不可能有這麼多傷痕!”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皇帝不能不信服:“有理!說下去!”
庾璟年用嘲諷的目光看了大皇子一眼,繼續道:“陛下,臣查看了刺客所用的箭簇,是軍中的制式弓箭,而且是簇新的,上面還標有軍械局的出產標記。這種弓箭民間沒有能力仿製,也不敢仿製!不過聽說兵部軍械局曾在年前給大哥運去一批箭簇……”
大皇子拍案而起:“老五,你在血口噴人!刺殺三弟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庾璟年冷冷一笑:“大哥,你急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刺殺三哥是你派的人了?我只是把我查到的事情如實向皇伯父稟報而已!”
庾邵寧只覺得脊背上出了一層冷汗,這件事的確是非他所爲,可是這一件件一條條的證據竟然全都指向了他。他從來就是個火爆的脾氣,忍不住暴跳如雷:“老五,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你是恨不得我死啊!你這不是在如實稟報,你這是在栽贓陷害!”大皇子怒髮衝冠,伸手就去抓庾璟年的脖領子。
庾璟年冷冷一笑,他早已不是昔年那個人小力弱的庾璟年了,別人害怕大皇子的權勢,他卻絲毫不懼。他伸出手來,輕輕一格,大皇子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了過來,庾璟年大喝一聲:“大哥,這裡是紫宸殿,你敢君前失儀?”
庾邵寧就是一愣。
元帝早已氣得暴跳如雷,大罵道:“老大,你想造反嗎?朕還沒死呢!”大皇子跪在地上,大聲道:“父皇,我是冤枉的,我從來沒有派人刺殺過三弟!”
庾璟年淡淡一笑道:“誰也沒有說過是你派人刺殺三哥的,不過刺客都是軍中健卒,使用的又是軍械局製作的制式武器,而且,刺客出現的地方,是忠武將軍郭振裕的府邸。郭振裕是大哥的心腹,這些疑點,作弟弟的想不明白,大哥可得向皇上好好解釋解釋!”
元帝使勁一拍桌子:“老大,你還有何話說?”
庾邵寧其實並不是魯莽之輩,能和太子、三皇子鬥了這麼多年還屹立不倒,沒有兩把刷子也是不可能的。他一直在父皇的面前扮演忠勇剛毅的形象,剛纔纔會裝作是氣不過,起身要追打庾璟年,這一切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
他大聲喊道:“父皇,這件事很明顯就是有人想要陷害兒臣。兒臣絕無殘害弟弟之心,兒臣就算要害弟弟,也不可能做得這麼明顯,將這麼多把柄留給外人,兒臣並不傻啊,請父皇明察!”說到這裡,已經深深磕頭下去。
元帝眉頭深鎖,大皇子所說的,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庾璟年嗤笑一聲,大聲道:“兵法有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正是因爲有這樣明顯的證據,所以你料到別人不會懷疑你,你才悍然對三哥動手,大哥,我說的對不對?”
聽見這句話,元帝眼中的疑雲更濃了,看向庾邵寧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你……”庾邵寧指着庾璟年,目眥欲裂!
庾璟年淡淡地道:“陛下,三哥和太原王氏的小姐王菁剛剛訂婚,臣就聽人說起大哥十分不高興,在家裡砸了不少古董玉器,又說陛下對兒子們不公平,給他娶了一個二等門戶的女子,卻把第一流門閥太原王氏的女兒嫁給了三哥……”
元帝一拍桌子:“這件事可是真的?”
庾邵寧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不過當時是酒後失言,他醒來之後又找了理由把聽見這番話的人全都給殺了,庾璟年到底是如何知曉的?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矢口否認:“父皇,絕無此事!”
元帝又看庾璟年,庾璟年神色淡淡的,不緊不慢地將他吃酒的時間、地點,陪酒之人如數家珍一一道來,甚至席間他們說的話全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大皇子越聽臉越白。
他根本無從辯白!
元帝哪還有不明白的,一個茶杯就狠狠地扔了下來,將大皇子的額頭砸出一道血口子。熱茶潑了一身,大皇子也不敢動手擦一下:“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你嫉妒弟弟不說,竟將朕也怨恨上了,朕給了你十萬兵馬,讓你做了驃騎大將軍,開府建牙,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無德無能,你若不是朕的兒子,朕又何必擡舉你?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朕的?”
庾邵寧磕頭有聲,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連連道:“父皇息怒,兒子只是一時多喝了幾杯,一時胡言亂語了幾句,並不敢對父皇有絲毫怨怪之意啊!”
庾璟年淡淡道:“大哥說不敢對皇上有絲毫怨怪之意,那我想問問大哥,您在忠武將軍郭振裕家中私藏大批軍甲器械又是爲何?在京城之中私藏兵甲軍械,按照軍律,這可是謀逆的大罪!”
這幾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元帝和大皇子的心上,只震得大皇子兩耳轟鳴。元帝更是從御座上直接站了起來:“老五,你說什麼?”
庾璟年一撩衣袍跪在地上:“陛下,臣怕還有未曾伏誅的刺客藏在郭府之中,就親自帶着千牛衛到郭府徹查,結果在郭振裕的書房中發現一條密道,郭振裕竟在地底下建了一座密室,裡面裝滿了甲冑兵器,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郭振裕一個小小的忠武將軍,哪裡有權力調撥這樣大宗的兵器甲冑,臣細細思量,真真是不寒而慄啊!”
元帝再看向庾邵寧的目光已經閃過一絲殺機:“這一切,可都是真的?”
大皇子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柱上慢慢爬了上來,連手腳都凍得冰涼:“父皇,兒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無謀逆之心啊,請父皇不要聽信小人讒言,還兒子一個公道啊!”
皇上對待庾璟年和自己的親兒子也差不了多少,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誰更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了。
庾璟年恰在此時涼涼笑道:“大哥,剛纔我說你口出妄言,議論三哥婚事的時候,你就不肯承認,你就欺騙了皇伯父一次。現在你竟想欺騙皇伯父第二次嗎?你說你這一次說的是真的,你讓皇伯父再怎麼相信你呢?”
郭振裕密室中的甲冑兵器,當然是三皇子和庾璟年栽贓給他的。而庾璟年剛纔向皇上告密,說大皇子對他口出怨言,並不是想讓皇帝對他重重懲處,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刻。
大皇子還在狡辯:“父皇,你要相信兒臣,兒臣這一次說的都是真的啊!”
元帝又怎麼肯信他,大聲吩咐左右:“來人那,把這個沒有人人倫的畜生給朕關到清輝閣去醒醒腦子!”
便有兩個金瓜武士上前來將大皇子押了下去。
庾璟年看見大皇子猶在掙扎,心中感覺無限快慰。等大皇子的聲音聽不到了,他忽然跪了下去:“請陛下準臣親審郭朕裕,臣願立下軍令狀,十日之內,定將衆逆賊一網成擒!”
元帝看着英氣勃勃的侄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卻是隱含深意:“你忙了這許久,也累了,就歇歇吧,朕自然會派幹員審問郭振裕。”又安撫道:“朕知道你和老三關係要好,你儘管放心,朕定然會嚴懲真兇,給他出這口惡氣的。”
庾璟年只得道:“臣遵命!”只要皇帝點頭,叫他去審問那郭朕裕,他就有辦法叫他把大皇子咬進來,並且作成鐵案。
不過皇上雖然沒有答應,老大畢竟是被他關了起來,加上後續的那些對付大皇子的招數,大皇子這一回就是不死,也絕對叫他脫一層皮下來。
“你覺得刺客是不是老大派出去的?”等庾璟年退了出去,皇帝坐在紫宸殿中默默地喝着茶。
屋子裡只剩下皇帝和張全兩個人,這話自然是問張全的了。張全恭敬地回答道:“奴才愚鈍,哪裡知道這些!皇上明見萬里,是與不是,還有人比您更清楚的嗎?”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隨便亂髮表意見,那不是找屎嗎?
元帝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個老東西,還真懂得什麼叫避重就輕。”
元帝又道:“那朕再問你,朕的三個兒子,你覺得他們怎樣?”
張全道:“三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大皇子英武,太子仁厚,三皇子賢德,滿朝文武人人稱頌,這都是陛下教導有方啊!”
元帝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會哄朕高興,他們在朕的面前兄友弟恭,實際上一個一個鬥得就像烏眼雞一樣,每一個都恨不得讓其他人去死……別以爲朕不知道!”皇帝將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頓。
張全嚇得跪了下去:“陛下,三位皇子都是純孝之人,斷不至於如此啊!”心中卻在暗自腹誹,若不是你有意將三個皇子都捧得這樣高,他們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鬥得像是烏眼雞似的。
明明老二是太子,你卻給了老大兵權,又將老三封了東海王,皇位本來和老大老三沒有什麼關係,可是他們一個手握十萬兵權,一個背後又有強大的外家支撐,皇帝又總是若有若無地叫他們感覺,自己坐上那張龍椅,並非是全無希望!這兩人都不是屈居人下之輩,又怎麼會甘心做個閒散的王爺,自然要奮起一搏了。
這一切,可以說全是皇帝一手造成的。而且他對於皇子們之間的爭奪,態度也十分曖昧,有時會表現出強硬的一面強力彈壓,有時卻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縱容,誰也搞不清楚皇帝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行了,你也不用爲他們臉上貼金了!”皇帝擺擺手讓他起來:“這事兒跟你也沒有什麼關係。你起來吧!”
張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正要從地上爬起來。不過皇上的一句話又把他擊打地跪了下去:“只要你記得誰是你的主子,你跟着朕也有二十年了,朕日後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皇帝這話的意思,張全很明白。皇帝是害怕張全和皇子們勾結,謀害了皇帝的性命啊!
張全大聲說道:“陛下明鑑,老奴一生一世只認陛下一個主子,若有背叛之心,叫老奴千刀萬剮而死!”他跟着皇帝多年,皇帝的性子最是瞭解。皇帝深有謀略,王謝沈桓的當家宗主都是聰明絕頂之輩,能在這些人的步步緊逼之下逐步穩固伸張皇權,他的能力可見一斑。
不過他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他爲人十分多疑,對臣子們十分猜忌,手段又頗爲殘忍,一旦被他懷疑自己和皇子們有勾結,自己絕對會死得十分悽慘。而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顯然他對自己的兒子們也十分不放心。
想到這裡,張全的背後滲出了一身冷汗。
“罷了罷了!朕若是信不過你,還能讓你站在這裡?你起來吧!去傳朕的口諭,叫刑部尚書朱孝對郭振裕嚴加審訊,這等亂臣賊子,死不足惜!但是也切不可牽連過多!”意思就是郭振裕該死,他死了也算給三皇子出了一口氣,但是大皇子不可以隨便牽連進去。
往深裡想,那朱孝並未投靠三位皇子中的任何一個,正可以做到兩不想幫,完全按照皇帝的意志辦事。
剛纔還是一副要把大皇子抓起來問罪的姿態,怎麼一轉眼皇上又開始維護起他來了?這種帝王心術,真是叫人難以猜測!
“是!”張全恭敬地退了出去,紫宸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閒雜人等。皇帝的規矩大,沒有命令,誰也不敢進來打擾他。皇帝這纔將威嚴的氣勢盡收,放鬆了坐姿,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疲態一絲蒼老,他用手捏着自己皺紋深刻的眉心,喃喃道:“朕真是累啊!”
白姨娘住的碎玉閣。
時間已晚,白姨娘的臥房裡卻仍然亮着燈火。沈沅璧一臉興奮地拉着白姨娘的胳膊:“娘,您沒有瞧見,那小賤人弄丟了小叔叔,被祖父關到祠堂裡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七小姐!”白姨娘的聲音一向不緊不慢地溫軟,讓人聽了就覺得舒服,“婢妾與您說了多少次了,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您只能管太太叫一聲娘,對我,您只能叫一聲姨娘!”
“這裡又沒有旁人!姨娘您真是太小心了!”
白姨娘慢慢地道:“咱們寄人籬下,自然要處處小心。只要我知道你的心裡把我當成娘就夠了,又何必非得要在口上叫出來呢?萬一哪一天,你不小心叫漏了嘴,叫老爺聽見了,豈不是要招惹他的不快?”
沈沅璧一向對姨娘十分信服,點頭受教道:“姨娘,我知道了。”
白姨娘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有,小賤人這三個字,以後不管人前人後,也是千萬不能說出口了。”
沈沅璧點頭道:“我明白的。可沈沅鈺多次欺辱於我,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今天看見她倒黴,我心裡真是痛快!我祝她一輩子找不到小叔叔和八妹妹,讓祖父關她一輩子!”
白姨娘搖了搖頭:“憑藉沈家在建康的勢力,小爺和八小姐遲早會找回來的。”
“那……姨娘!”沈沅璧急了,抓住白姨娘的袖子道:“您得想想法子啊!讓她就這樣毫髮無損地從祠堂裡出來了,我可是不甘心啊!”
白姨娘認真地想了一下:“七小姐,這些事情自然有老太爺和老爺他們操心,咱們就不要管了。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姨娘!”沈沅璧如何願意,拉着白姨娘的袖子不肯撒手。
白姨娘的態度卻十分堅定。沈沅璧看着白姨娘那雙清秀動人的眸子,那裡面的目光十分堅定。沈沅璧知道姨娘向來十分有主見,自己再和她如何哭鬧,也是沒有用的,生氣得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終究帶着丫鬟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沅璧一走,白姨娘就揮退了所有服侍的,只留下一個金旺家的,是她從孃家帶過來的心腹。
白姨娘沉默不語,金旺家的就在一旁等候,並不着急。白姨娘看了她一眼,把她叫到跟前,低語了幾句:“你找兩個靠得住的婆子,明天……”
金旺家的聽着白姨娘的吩咐,忍不住神色一變。只不過她跟隨白姨娘日子久了,知道她的心機和手段,雖然脊背發涼,心中隱隱有絲恐懼,卻並未如何吃驚。
金旺家的聽完了,向白姨娘表態道:“老奴自會安排得妥妥帖帖!”
說完這句,她有些欲言又止。
白姨娘笑道:“你有什麼事,但說不妨!”
金旺家的道:“姨娘既有這番想頭,剛纔七小姐在這裡,爲什麼不和她說清楚,倒讓她誤會了您這個當孃的不肯爲她着想出力!”
白姨娘溫柔如水地一笑,眼中有淡淡的失落和無奈:“這個孩子,終究還是太過毛躁,有些事情叫她知道了,難保她心裡藏不住,萬一哪天露出了馬腳,反爲不美!我現在只希望能爲她謀劃一樁好婚姻,以後再不用如我這般,伏低做小,每天都要看別人的臉色過活,便於願足矣了!”
當然,前提是要把沈沅璧嫁到高等士族之家,還要是正妻!
沈沅璧想學她一樣,不動聲色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可惜她的智商差得太遠。這些日子和沈沅鈺交鋒,每每落在下風,這些白姨娘全都看在眼裡。
金旺家的忙道:“這也是姨娘一番慈母的心腸。七小姐將來知曉了,定會理解您的苦心!”忍不住心裡想到:白姨娘這般謹慎小心,難怪在背後做了那麼多手腳,依然始終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