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容榭帶着一小隊暗衛趕到。
馮蓁二人向謝玄辭行,臨走時容琛意味深長地對他道:“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此次前來洛陽,難道就沒有什麼打算?”
“謝某隻是受故人之邀重遊晉人故地,並無他念。”謝玄謙和有禮的道。
“呵。”容琛冷哼一聲,翻身上馬執起了繮繩,“鮮卑入主中原已近百年,百姓得蒙王化,對我朝感恩涕零。恐怕已無人記得南渡的晉室了。”
坐在馬車裡的馮蓁聽見這話,不悅地拂開車簾,“還走不走了?”
謝玄聞言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對,馮蓁頓如蜂刺了般,收回視線。
“謝先生,告辭了。”
於是出發。
馬車在山路間顛簸,一路車塵颺颺。
不知行到何處,忽聞車外一陣喧鬧。馮蓁挑開簾子,原是附近清風寺的僧侶強佔農人土地,正鬧得不可開交。
“各位活佛爺啊,求求您,我們全家都要靠這幾畝地吃飯啊,我們不賣啊!”
“少廢話!快把地契交出來!”
馮蓁讓車伕停下,挪下馬車。
容琛見狀也下馬跟了過去,問道:“你要做什麼?”
馮蓁皺眉,指了指遠處被打的頭破血流的農人:“你沒看見僧侶在搶佔農田嗎?”
容琛淡淡地瞥了眼,語氣淡漠:“那與你我有何關係?他們是漢人,非我族類。”
“非爾族類?”馮蓁一瘸一拐地朝農田邊走去,“容世子,我也非你族類。”
容琛面色微微一變,忙跟過去,放緩語氣解釋道:“僧侶搶佔土地乃是常態,你今日出手相助,或許幫得了他一時,但你走後,他們只怕會遭到僧侶的報復。”
“常態?”馮蓁停住腳步,蛾眉輕蹙,“陛下頒佈均田令才幾年,他們就敢搶佔土地?”
這還只是沒有權勢的僧人,由此可見,素日世家豪族兼併土地是多麼的肆無忌憚!
容琛撲哧一笑:“當今天下重佛,王公世族廣建佛寺。這些僧人背後,哪個不是
豪門望族?清風寺乃任城王家廟,他戍守南境位高權重,不是我定國公府輕易得罪得起的。”
“任城王元澄?”馮蓁疑道,忽地反應過來,嗔怪道:“誰要你管了?”
容琛輕輕抿脣一笑。
農田邊忽地又傳來一陣聲音:“唷,清風寺的禿驢也來徵地?對不住,這塊地我們昌黎王府要了!”
“姓常的嘴巴放乾淨點!這地是我們先看中的,你上別處要去!”
昌黎王府?姓常的?
本已走到馬車邊的馮蓁腳步一滯,返回農田邊,眉宇一沉。
只見農舍邊走來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和他手下的一幫嘍囉,男人那雙小豆眼在農婦身上打了幾個轉,頓時亮了起來。
“這鄉下還有這麼水靈的婆娘,老東西,把你婆娘一起賣給我,如何?”男人淫笑道。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農人掄起扁擔朝男人砸過去,腳下卻被那羣嘍囉一絆,摔在了地上,院子裡爆發出鬨堂大笑。
農婦嚇得直往屋中鑽,很快便被男人手下的嘍囉三兩下抓住,捆到了男人面前。
“小美人。”姓常的男人地也不徵了,伸手在那農婦臉上摸了幾把,色眯眯地道:“跟爺回去喝酒不?你把爺哄得開心了,你家裡這五畝地爺就不要了,如何?”
僧侶們則笑道:“常太師,你看不如這樣,你把這個婆娘捆回去,地讓給我們。怎麼樣?”
“別碰我!別碰我!”農婦哭喊着推攘着,在男人臉上抓了一把。男人臉上登時見彩,一巴掌把農婦打到了地上去,口中淫笑道:“好烈性的娘們,爺今日就在這院子裡要了你,信不信?”
“住手!”
馮蓁怒喝道,一瘸一拐地朝院子邊走去。
容琛無奈搖頭,給容榭使了個眼色,容榭會意,忙跟了上去。
“唷,這怎麼又來了個瘸子,長得倒是挺漂亮的。”
姓常的男人臉上掛着淫蕩的笑,湊到她跟前作勢便要摸她的臉,卻被容榭“啪”的一聲拿劍打下,男人瞪眼怒道:“你要幹什麼?
”
“打你啊。”容榭冷冰冰地道,劍柄飛快一彈,打在他腦門上,疼得他登時哇哇大叫。男人氣急敗壞地招呼他那羣小弟:“還愣着幹嘛,還不把……”
還未說完脖子前閃過一道劍光,容榭掠至男人身後,一把鉗制住他。男人下意識伸了伸脖子,險些撞上劍刃!
“別殺我別殺我!我不要地了!”男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忙求饒道。
“叫他們滾。”馮蓁冷冷道。
“快滾!”
一羣嘍囉頓如鳥獸散。
馮蓁徑直走向僧人,問道:“你們剛剛叫他什麼?常太師?”
僧人們見這兩人來歷不凡,一改之前的跋扈,陪笑着答:“回施主,這是個混稱罷了。這小子叫常興,他有個姐姐嫁給了馮家那位已故的老太師做妾,他就成天自吹是老太師的小舅子,這片地兒的人就管他叫常太師了。”
原來是常氏的兄弟。
馮蓁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計上心來。
她走到農婦身邊將她扶起,柔聲勸道:“嫂子這是何苦呢,橫豎不過幾畝薄田,賣給他們不就得了。”
農婦揩淚不言,一旁氣息奄奄的農人氣若懸絲的說道:“小姐……土地是農人的根本,實在是賣不得啊。”
“嘿你這狗東西,爺徵你地是看得起你!”常興怒罵道,又耀武揚威的望向容榭,“聽見沒?爺可是昌黎王府的人,惹怒了爺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好個昌黎王府的人。”容琛慵懶的聲音傳來,他走到農人身邊,袍袖一揮,落下幾張銀票。
“我出三百兩買你這幾畝水田,如何?”
農人顫巍巍地撿起銀票,喜笑顏開:“使得使得,謝謝爺。”
農婦見狀,從屋裡取了地契來,交給容琛。
常興氣得大叫:“小子我警告你,這幾畝地是徵來給文明太后修祠廟的!你別多管閒事!”
容琛也不惱,示意容榭收劍,親自將地契和一張銀票交到常興手裡:“家奴不懂事,這一百兩就當在下給公子賠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