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身體有些不適,顧家上上下下都很着急,延醫問藥,請人做法事之外,顧老夫人還要喝大悲寺的大悲聖水。
所謂大悲聖水就是將燒開的水經過一定的儀式,念過一些經文之後供到觀世音菩薩面前,一天之後這水就成了大悲聖水,據說大悲聖水具有除病、消災的神奇功效。
顧婉容雖然覺得佛學很有意思,可是對於大悲聖水,她是不大相信的。她不相信卻不代表別人不相信,至少顧老夫人是非常相信的。
爲了讓顧老夫人早日好起來,她連夜抄寫經文。
第二天,她要去大悲寺將經文供奉起來,順便求一些大悲聖水回來給顧老夫人服用。
一路平坦,出了城門,慢慢有些顛簸。
顧婉容心裡惦記着顧老夫人的身體,恨不得能立馬趕個來回好陪在顧老夫人身邊。
突然,“哐當”一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了車身,馬兒嘶鳴聲,車伕驚怒聲,無不提示着顧婉容出了變故。
整個馬車突然傾斜,顧婉容與喜鵲兩個人被甩的在馬車裡面撞來撞去。
“喜鵲,抱住我的腰”,顧婉容一邊大聲命令喜鵲,一邊掀開簾子想看看能不能跳下馬車。
經過一陣激盪,車伕終於制住了受驚的的馬兒。
“小姐,您沒事吧?”喜鵲驚魂未定,聲音發抖着問顧婉容。
想起剛纔的一番變故,顧婉容也有些心悸,她安慰喜鵲道:“我沒事,你怎麼樣?”
喜鵲皺着眉頭揉着腦袋:“我也沒有事,就是頭上磕了一個大包
。”
顧婉容一看,還真是,她說道:“咱們快下車,看看車子怎麼樣了?”
顧婉容正準備下車,車的簾子卻被人撩了起來,露出一張男人的臉,他十分關切地問道:“容表妹,你沒事吧?”
顧婉容發現這人有些眼熟,卻不記得見過此人。
那男子卻皺了皺眉,貌似傷心道:“容表妹不記得我了,我是你黃家表哥啊!我叫黃健,容表妹,可以叫我健哥哥。”
與此同時,他伸出手,要扶顧婉容下車。
黃家的人!
顧婉容終於想起來了,那天在黃氏的院子裡面,她的確見過此人一面。那天見面就覺得此人放肆無禮,今天再一見,顧婉容只覺得他非常噁心。
故作風流的臉上寫滿了輕佻與猥瑣,那一雙眼睛就像粘在顧婉容身上一樣令人作嘔。
這種人,顧婉容連應付的心情都沒有。
她臉色冷了下來,喜鵲立馬一巴掌揮開黃健的手,當先一步跳下車,然後扶着顧婉容下來。
寬闊的馬路,被撞壞的馬車,還有倒在地上輕聲呻、吟的車伕。顧婉容看一下,發現馬車不是對撞,不是追尾,而是被人攔腰撞了一下,她立馬就明白了。
這次車禍,不是事故,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撞到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黃氏孃家侄子黃健,顧婉容心中就堵了一口氣,看來黃氏是想撞死自己咯!黃氏,還真是賊心不死啊。不過可惜,自己命大,看來她的計劃是失敗了。
“容表妹,真是非常抱歉,我也沒有想到會撞到你們,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哪裡難受千萬別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訴我啊……”
黃健一副非常關心顧婉容的樣子,圍着顧婉容問個不停。他那粗嘎的聲音,誇張做作的表情,甚至是痛心疾首的皺眉,令顧婉容只覺得他像一隻令人作嘔的蒼蠅,她恨不得此刻手中有一個蒼蠅拍子,一拍子打死他了事
!
顧婉容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徑直走到車伕身邊問他怎樣,哪裡受傷了。然後她吩咐喜鵲在路邊注意,看看往來的馬車有沒有達官顯貴的車子或轎子,如果有,就攔下來。
黃健一看顧婉容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害怕,更沒有搭理他,而且還想出了辦法,他就有些急了,他一伸胳膊攔住顧婉容,腆着臉猥瑣地笑着說道:“容表妹,你的車伕已經受傷了,你的馬車也已經壞了,乾脆你上我的馬車吧,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程,咱們可是嫡親的表兄妹,你何必如此見外啊?”
他語氣中的志在必得與垂涎三尺之意,令顧婉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若是上了黃家的馬車,恐怕就再也洗不清自己了,撞馬車是假象,製造孤男寡女共坐一車毀了自己的清白,這恐怕纔是黃氏真正的目的!
好無恥!
“黃公子請自重,孤男寡女共乘一車大有不妥,黃公子真想幫忙,不如派個人回城跟顧家的人說一聲”,顧婉容正色道。
“哎呀,我們是嫡親表兄妹,容表妹你何必跟我這麼見外啊”,黃健說着欺身上來,他衝顧婉容拋了一個色眯眯的媚眼:“容兒表妹,我給你寫的情書,你收到了嗎?”
無恥之徒,顧婉容氣的直哆嗦,原來那封信是這個賤人寫的,顧婉容怒火中燒,見他眼中皆是調戲之色,一揚手,一個巴掌就打在了黃健的臉上。
“啪!”
顧婉容又惱又恨,這一巴掌就帶了很大的力氣,直打得黃健臉上火辣辣的疼。
喜鵲見這邊發生變故,立馬跑過來將顧婉容護在身後。
黃健卻一把推開驚叫的喜鵲,站到了顧婉容面前。
“好呀,給臉不要臉的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天非要你上馬車不行”,黃健啐了一口吐沫,一把攥住顧婉容的手,淫邪一笑:“少他媽給我我裝清高,任你多冰清玉潔,上了我黃健的牀,就是蕩、婦一個……”
“啪、啪”,顧婉容又是兩個巴掌打下去,然後用手死命地摳黃健的眼珠子
。
“哎呀,我的眼睛……”黃健眼睛吃痛,不由自主鬆開手去捂眼睛,趁着這個空檔,顧婉容拉着喜鵲手,撒腿就跑。
“給我追,不能讓他們跑了……哎呦……”黃健一邊捂眼睛,一邊喊道。
天吶,難道我今天跑不掉了嗎?風在顧婉容耳邊呼呼作響,顧婉容只聽到自己心跳的很快,這一次,她真的很害怕。像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真落到黃健那種無恥之徒手中會有什麼後果她想都不敢想。就算顧老夫人再疼愛她,但是她失了清白,顧老夫人還能怎麼辦?
不行,不行,她決不能落到這個人手中。心裡這樣想着,身體卻非常不給力,她越跑越慢,而身後的人卻越追越緊,距離漸漸拉小。
怎麼辦?怎麼辦?顧婉容心裡越來越怕,只緊緊地抿着嘴死命地往前跑。跑吧,要真被追上了,她就用簪子殺了那黃賤人,或者用撩陰腿讓他斷子絕孫,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得逞。
“小姐,他們追上來了”,身後響起喜鵲驚恐的聲音,顧婉容卻不敢回頭。
有急如密雨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顧婉容聽到馬兒的嘶鳴聲,於此同時還有人甩鞭子“啪、啪、啪”抽打人的聲音,而原本跟在她身後追逐她的那些腳步聲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倒地聲,呼痛聲。
可是顧婉容卻依然不敢停下腳步,她繼續朝前跑。
身後的馬蹄聲追上來,傳來一個男子焦急地聲音:“六小姐,你怎麼樣?”
這聲音聽在顧婉容耳中,無異於天籟之聲,她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一回頭,正看到趙時立於馬上,手握長鞭,如從天而降一般。
“你……你怎麼來了?”
見到趙時,顧婉容知道自己安全了,她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心裡很酸,喉嚨哽咽,眼淚也涌了上來。
她自以爲自己很安全,自以爲自己很聰明,自以爲顧老夫人是她終身的依靠,自打來到這個世上,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這樣委屈過。
當然,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跑的如此狼狽,哭的如此傷心
。
見她髮髻凌亂,滿臉灰塵,衣服雖然皺了卻沒有少,趙時提着的一口氣就鬆了下來。
可是,見她哭得十分傷心,趙時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攥住了一般,疼的厲害。
他怎麼沒有早點來,讓她受了這麼大的驚嚇,讓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他想上前去安慰他,想擁她入懷中,想保護她,可是他不敢……他能做的,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她而已,這深深的無力感令他十分難受。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身後,黃健以及他帶來的幾個人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哆哆嗦嗦爬上馬車就跑,而趙時卻顧不得這許多。他心裡猶自在心疼,在害怕,他應該安排幾個身後不錯的人暗中保護她,而不是僅僅是跟蹤她而已。今天的事情也是巧了,幸好他安排的人機靈,幸好他就在旁邊,他不敢想象,要是還有下次,他的心能不能承受住這樣的折磨。
這一場眼淚的宣泄,令顧婉容情緒平靜了很多,她一想到自己哭的這麼不顧形象,就有些不好意思。
此刻,趙時才翻身下馬,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下來凝視她片刻,輕聲說道:“你不用怕,現在已經沒事了”,他的聲音輕而溫柔,聽在顧婉容耳中只覺得異常安心。
見顧婉容沒有說話,只低着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麼,趙時從懷中掏出一塊方帕遞給她。
修長的帶着繭子的手,顧婉容看了看,也不客氣,直接將那帕子接了過來。
“那邊有條小溪,我帶你去洗洗”,趙時說完,也不等顧婉容回答,就站起來朝路邊的小岔道上走去。
“哎……”
顧婉容喊了一聲,想說謝謝卻又作罷,帶着喜鵲一起,亦步亦趨跟在趙時身後。
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