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侯府,慈安苑。
司徒嬌正在設法給老夫人喂蔘湯。
老夫人從端午那日昏迷以後就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每日靠蔘湯吊着她的命。
前兩天還好,雖說喂蔘湯的時候,也多半撒在外面,不過蔘湯只要進了老夫人的嘴,老夫人還有吞嚥的動作。
從今日下晌開始,老夫人的情況就更加不好了,蔘湯就算進了老夫人的嘴,也很難進老夫人的胃,因爲她幾乎已經沒有了吞嚥的動作。
司徒嬌知道老夫人的期限到了,不過既然聖人已經給司徒空發了聖旨,讓司徒空趕回京都,又專門留了祝太醫在府裡替老夫人保命,那麼懂醫且醫術還相當不錯的孫女,司徒嬌總得做些什麼。
這幾日司徒嬌也算是衣不解帶地在老夫人面前伺候。
此刻見蔘湯幾乎入不了老夫人的喉,司徒嬌正與祝太醫商量可否用參片代替:“這蔘湯看來是喂不進去了,要不給祖母含片參在嘴裡?”
祝太醫心裡嘆了口氣,這老夫人是不中用了,連自主吞嚥都沒有了,不就是藥石不進了嘛。
現在無論是喂蔘湯還是給她含參片,都只不過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想想聖人的旨意,再想想司徒嬌說過的那句“盡人事聽天命”的話,那麼就再試試吧:“行,給老夫人含片參吧。”
楊凌霄由林管家陪同走進慈安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司徒嬌跪在老夫人的牀頭,手上拿着硬竹片試圖撬開老夫人的嘴,身邊的李媽媽手上拿着一小片參片,隨時準備將參片放進老夫人的嘴裡。
只是要將參片放入老夫人的嘴裡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司徒嬌忙出了一身的汗,也沒能成功撬開老夫人的嘴。
楊凌霄上前一步道:“我來。”
專心忙碌的司徒嬌,突然聽到頭頂傳過來了個男人的聲音,不由手上一抖,硬竹片就掉在了牀上。
擡頭髮現是楊凌霄,司徒嬌以爲是自個看花眼了,眨巴眨巴眼睛才發現面前的人的確是楊凌霄無疑,這才驚喜地問道:“楊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日午時到的京城,這會才得了空,來看看你。”看着司徒嬌尖尖的下巴,沒有巴掌大的小臉,還有越發瘦削的肩膀,有着青影和血絲的眼睛,楊凌霄的眼中閃過濃濃的心疼。
不過這裡還有別的人,楊凌霄主動與司徒嬌保持適當的距離,就算再心疼也沒有一絲的逾矩。
“這是要給祖母含參片嗎?讓我來。”楊凌霄上前一步來到牀前。
司徒嬌從牀上退了下來,把位置讓給楊凌霄,重新拿了根竹片準備交給楊凌霄。
卻見楊凌霄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司徒嬌手上竹片,而是拿起司徒嬌醫藥箱內的乾淨帕子淨了淨手,大手伸向老夫人,在她的下巴上輕輕一捏,老夫人的嘴巴就張開了。
李媽媽迅速將參片放進了老夫人的嘴裡,司徒嬌忙活了半晌都沒能成功的事兒,楊凌霄擡手之間就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司徒嬌看向楊凌霄的目光中,有點小小的崇拜。
司徒嬌的小眼神讓楊凌霄覺得既受用又好笑,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對着司徒嬌微微挑了挑眉,神色愉悅地說道:“是不是很簡單?”
雖然看着的確很簡單,不過司徒嬌纔不會真的以爲人人都能做到:“看着是挺簡單的,不過用的不當,應該還是會傷到人的。”
楊凌霄讚賞地點了點頭,小丫頭眼力不錯:“嗯,沒錯,得用些巧勁,下次教你手法。”
今日老夫人的情況很不好,前些天到了晚上都會回自個府去休息的祝太醫留了下來。
見時辰不早,司徒嬌先讓林管家帶着祝太醫去外院的客房安頓下來,留下李媽媽在慈安苑這邊守着,司徒嬌與楊凌霄並肩出了屋。
五月正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不過現在這個點微風輕吹,反倒顯得有些微的涼。
司徒嬌剛忙出了些汗,出屋被風一吹,不由打了個輕顫。
“可有準備披風?”楊凌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有的有的,小姐快先將披風披上。”剛剛拿着披風跟出屋的春竹連聲道。
楊凌霄這才臉色稍霽,從春竹手上接過披風,親自替司徒嬌披上,細心地給她繫好帶子。
春竹抿嘴笑着從兩人身邊退開。
兩人重新漫步離開慈安苑,司徒嬌微微仰頭望着楊凌霄問道:“可去見過我娘了?”
“嗯,先去見的姨母。”楊凌霄對韓氏這個未來的岳母,心裡並沒多少好感,只點了點頭神色淡淡。
見楊凌霄似乎很不想提起韓氏,司徒嬌心裡默了默,難道韓氏又說了什麼話,讓他心裡不舒坦了?
見司徒嬌眉頭輕蹙,楊凌霄心裡更加心疼:“別想那麼多,看你下巴尖得都可以當錐子了!”
司徒嬌伸手摸了摸自個的下巴,嗔了楊凌霄一眼:“若真成了錐子,就先錐你一下。”
此話一出口,再對上楊凌霄那雙似笑非笑戲謔的眼睛,司徒嬌的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小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她怎地,怎地說出這般沒臉沒皮的話?
楊凌霄見小丫頭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知道不能再逗她,不過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癢癢的,手一伸就握住了司徒嬌的手,大掌包小手,心裡頓時滿足得不行。
司徒嬌微微掙了掙,知自個的力量壓根不是楊凌霄的對手,只得任由他溫暖的大手包裹住自個微涼的小手。
見司徒嬌不再掙扎,楊凌霄愉悅地勾了勾脣,手上動作一變改握爲十指緊扣,兩隻交握的手在披風下緊緊相扣。
司徒嬌本還要去錦繡閣看看司徒錦,因楊凌霄的到來,卻不好再去錦繡閣,只讓春梅去錦繡閣傳個信,讓司徒錦好生休養,等明日有了空再去看她。
“你那個庶妹傷得很重?”見司徒嬌雖然使了春梅去錦繡閣,投注在春梅背影的目光依然有些憂心忡忡,不由蹙眉問道。
“嗯,內臟出血倒還好些,就是肋骨傷了兩根,靠近尾骨的那節脊骨也有些損傷,現在只能躺在牀榻上,什麼都做不了哪裡都去不得。”司徒嬌將目光收了回來,點了點頭。
居然讓司徒錦傷得如此嚴重,又讓小丫頭如此憂心,那司徒穎哪裡有個長輩樣?!
楊凌霄的眼中閃過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