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簫望着眼前衆人,薄涼豔麗的脣角上,笑容愈甚。他慢慢的擡起手,皙白修長的手指在其面前隔空移動,讓人感覺到說不出來的怪異。
“右車前進一。”白紫簫以內力傳音,極爲奇怪的言語讓人完全聽不懂他話中之意。
但是此時,高臺下的平地上,某一處站在巨坑旁側的錦衣衛突然朝前方站立的士兵傾力而去。
錦衣衛人雖少,但是一直站在巨坑旁側,礙於對巨坑中蛇蠍毒蟲的畏懼,大軍並未對錦衣衛下手,而是將錦衣衛圍攻在巨坑旁側,讓他們不得逃離一步。
大軍人數成千上萬,而每個巨坑旁側的錦衣衛只有寥寥幾十個,那些士兵自認勝券在握,對於這寥寥可數的錦衣衛完全不放在眼中。
只是,他們都忘了一件事。
人生如局,只要還未定局,那麼隨時都有翻轉的可能。
錦衣衛挾持離他們最近的士兵,速度快的讓大軍根本反應不及,等到大軍反應過來之時,幾十個錦衣衛手中各挾持一人站在巨坑旁邊。
隨即,在對手士兵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直接將那幾十個士兵丟進了巨坑之中。片刻之後,撕心裂肺的叫聲從巨坑之中傳來,那一聲聲慘烈至極的嘶鳴帶着極致的痛苦以及掙扎,聽在耳中,懼在心中。
“救命……啊……救命……”
“救命,快救救我,救我……”
“救命,救命啊!我不要死在這兒。”
“啊……”
“啊……”
苦痛的叫聲中充滿是厲,更帶着極致的、讓人無助到極點的絕望。士兵慘痛的叫聲映襯着巨坑周圍的死寂,這種情景就像是親眼目睹了人間地獄一般。
與此同時,白紫簫的手向前一動,隨後猛然的跳了一步停下,冷漠的聲音隨之而來:“右炮進一攻兵。”
聲音落下後不久,遠處正對着高臺的巨坑中傳來士兵們慘痛的聲音,雖然距離較遠,但是那彷彿生命盡頭的喧囂似乎跨越了所有的距離,傳到了在場每一人的耳中。
極力的嘶吼,痛苦的哀鳴,撕心的掙扎。
平靜的一方天地,在白紫簫的言語之中,好像變成了地獄。
如此的情形讓司徒元澈以及司徒恆臉色沉下,聽着士兵們撕心裂肺的叫聲,他們立刻傳令。
“快些遠離巨坑,靠近高臺的士兵聽本王號令,誅殺佞臣白紫簫。”司徒恆冷涼的聲音傳了下去,他亦是以內力傳音,沉穩的語調讓士兵稍稍安心了些許。
聲音落下的瞬間,靠近巨坑的士兵開始撤離,而離高臺較近的士兵立刻拔出武器,向高臺之處怒殺而來。
“全部攻子。”白紫簫懸空的手沒有再動,只是冷冷的開口,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寒無情,而且透着一種極致的殺戮以及死亡。
隨後,那痛苦的嘶鳴聲再次傳來,一聲一聲,伴隨着血的味道在空氣中縈繞。
離高臺較近的幾萬士兵避開巨坑邊錦衣衛的襲擊,手握武器靠近高臺。不斷入耳的痛苦叫聲讓他們心中堅定而又害怕,但是更多的卻是想要將高臺之上造成這一切的白紫簫碎屍萬段。
只要他死,那麼一切都會結束,那些被蛇蠍毒蟲害死的士兵也能夠瞑目了。
望着對自己殺氣騰騰的士兵,白紫簫依舊未有絲毫慌亂。望着只剩下自己以及錦衣衛的高臺,白紫簫涼薄的脣角慢慢揚起,好像一朵迎着死亡以及鮮血綻放的藍色妖姬一般,妖冶,華美,罪孽,蠱惑。
在士兵離高臺只剩下幾米距離時,白紫簫站了起來。身上的玄色刻絲金色斗篷隨着突然變得劇烈的冷風飛舞,飄逸雍華,但是卻一聲殺戮戾氣,光是看着便讓人覺得毛骨悚人,心慌害怕。
見白紫簫站了起來,流傾、流璟、流軒以及一衆錦衣衛立刻單膝跪在他的面前,虔敬無比的姿態映襯着白紫簫,越發顯得他孤高冷寒。
“督主,屬下這就點燃火藥,請督主早些離開,免得傷了督主,那便是屬下之過了。”流軒出聲說道,言語之中滿是恭敬。
“本督主還想看一場華麗的煙火,現在離開豈不是很可惜。”白紫簫別有深意的開口,聲音冷寒透骨。華麗陰寒的笑容綻放在他豔紅的脣上,詭譎妖美,無情殺伐。
隨即,白紫簫突然搖了搖頭,聲音不改的冷寒徹骨:“本督主差點忘了,一會血肉橫飛,容易弄髒衣裳,還是離遠些看吧!”
白紫簫說完,腳尖微動,眨眼之間他已經消失在高臺之上。除流軒外的一干人等皆都追隨他離去,而流軒則是拿出火摺子,走到貴妃榻邊,點燃了火藥的引火線。
閃耀的火光微弱卻又明燦,映入人的眼眸好似星辰落下,美的有些不真實。
流軒離開的同時,幾萬士兵已經包圍了高臺,靠近階梯處的士兵正欲上去之時,一陣巨大的爆炸聲猛然的響了起來。
緊接着火光燃燒,濃黑色的煙霧慢慢溢散開來,縈繞在周圍,遮蔽了人的視線,但是卻掩飾不了空氣之中那濃重的血味。
與此同時,大軍所在之處不知爲何被一陣極爲厚重的煙霧籠罩,周圍的一切都開始看不真切,讓人無法辨別方向。只能站在原地不動,心中卻是慌亂異常。
望着眼前的煙霧,司徒恆雙眸一眯,雙手不禁握緊。手腕上的傷因因此鮮血橫肆,豔紅的血液落在他月白色的錦袍之上。
極致豔麗的鮮紅,優雅薄涼的月白,兩者交匯彷彿被晚霞輝映的雲彩一般,豔的刺目。
“白紫簫,你竟然這麼耍我們!”司徒恆狠力的從緊咬的齒間擠出言語,冷薄的聲音之中充滿了仇恨以及怒氣。周圍的煙霧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很多東西,但是有些東西他不想看清,卻看得無比清楚。
而今,在他面前的地上,有着無數的斷肢殘腿以及士兵的屍體。鮮血與死亡無比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那是眼前煙霧無法遮掩的現實以及殘酷。
“我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白紫簫了,竟然在他的地方圍攻他,當真是蠢笨到了極點。”司徒元澈的言語並未想司徒恆那般仇恨怨怒,但是因爲眼前士兵的屍體,他的聲音之中亦能聽到憤怒。隨後他轉身,靠着感覺面向先前花清茉以及樑王大軍離開的方向,聲音恍惚:“若是先前沒有放走清河郡主以及樑王大軍,如今勝負怕是還未分出。我們太低估白紫簫,纔會在他的言語誘哄之下放走了手中的籌碼。”
此時此刻,司徒元澈才知道之前白紫簫爲何會讓花清茉,樑王,夜相國等人離開?之前他們在此,白紫簫心中有所顧忌,不能肆意行爲。而他們離開之後,白紫簫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行事作風完全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比上的。
原先,他以爲這些裝滿蛇蠍毒蟲的巨坑僅僅是用在樑王大軍之上,其用途也只是以命相挾,讓樑王大軍能夠再戰沙場。但現在看來,這些巨坑是爲樑王大軍準備的,也是爲他們準備的。
由於這些巨坑,身處迷霧之中的大軍便不敢隨意亂動。此種狀況之下,白紫簫帶領手下離開,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而這周圍的煙霧必然是他命人所爲,目的有二,一是爲了遮掩自己的行蹤,二是爲了束縛大軍的行動。
煙霧與巨坑兩者相輔相成,幾乎不費吹飛之力,便將這上百萬大軍制約在此。 現在這一時刻,白紫簫以及其手下應該都已經不在此處。他們帶領了一百多萬大軍來此,只是給白紫簫提供了一個巨大笑話觀賞罷了。
“比不上,真的比不上。”司徒元澈喃喃的開口,言語之中有着一絲嘲諷的意味。
白紫簫靠着世人對死亡的畏懼,對痛苦的軟弱,隻手之間便化解了被百萬大軍圍攻的危機,並且還將他們耍的團團轉。如此之人,他怎麼比得上?
仔細將這些事情串到一起思慮,便會發現其中真相。白紫簫算準他們會圍攻自己,所以事先準備好了一切。先是以死亡相挾激勵樑王大軍,誘以樑王投誠,然後與他們一行人相鬥,讓花清茉可以無所阻礙的報仇。這之後,夜相國的出現雖然聽着像是花清茉的安排,但是花清茉的事情怎麼可能瞞過白紫簫。聽了那些話的夜相國,必然會投靠白紫簫,畢竟夜相國也不算是很迂腐不化之人,他效忠的是華朝的百姓,並不是殘害忠良的皇上。
隨即,白紫簫以取自己命爲條件,讓他們放花清茉等人離開。這個條件的確很誘人,他們都以爲沒了樑王大軍相護的白紫簫必然逃不出他們手心。但是卻不知道,這一切都在白紫簫的算計之中。
讓他們手中大軍對巨坑產生畏懼,以高臺的爆炸造成慌亂,以煙霧作爲屏障,藉此離開,根本不花一絲力氣。
如此謀劃人心,如此老謀深算,如此經緯之才。司徒元澈此時,都不想再與白紫簫對峙。
“德親王爺,別想那麼多了,還是等霧散了之後重整大軍,商量下一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