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的問題,簡單而又直接,聲音溫柔而又淺淡。彷彿延續了千年萬年悲歌, 透着涼淡孤單的色彩。
花清茉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目光平靜的彷彿滄海盡頭明月初升,冉冉光華,靜然無波。
“因爲,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勸我去尋喜歡女子,勸我與喜歡女子共延後嗣的人。換句話說,因爲那些話,我相信你。”
文景說出這話之後,不禁輕笑起來。絕美的容顏,彷彿雪山絕寒之巔綻放已久的雪蓮,美麗的色彩照亮了一片純白的天地,但是卻彷彿要凋謝一般,帶着涼寂末路的徜徉。
“你說你若是我,會每一世做不同的事情,每一世去不同的國家,每一世都好好對待身邊的人,每一世都讓自己不後悔,然後每一世都會去尋找紫簫,不論他是稚嫩無憂的孩童、還是輕狂肆意的少年、抑或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你都會像現在一樣喜歡他。這話是我聽到的,我當做勸我的話語。若是紫簫聽到了,那就是生生世世的表露愛意。”文景說這話,似乎有一點的打趣玩笑意思。不過很快,他的言語認真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安寧溫和起來。
“雖說我拘於宿命的枷鎖之中,然而那話真的是打動我了。”
“是嗎?”花清茉對於文景認真至極的言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笑意之中並未有一點的信任。“文景,你可不是一兩句漂亮話就能打動的人,清茉只活了短短十幾年,我的一生與你相比不過是浮塵一粒,你怎麼可能聽我的勸?”
“真是聰明絕頂。”文景知道自己的演技無法使花清茉相信,不過就是這樣纔有趣。他凝視着花清茉,目光溫柔如水,但是眼眸的深處卻從未看到過一點的柔意。“要是我能心儀於你就好了,既能和紫簫搶奪你打發時間,又能尋找到此生的意義,一舉兩得。”
“不過很可惜,能得你之心的女子此生你是無法尋到,等下輩子吧,下輩子重新開始就好了。”花清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開口,不過她想自己對於文景的一生,羨慕而又同情。
無論錯過多少次,無論失敗多少次,無論痛苦多少次,無論跌倒多少次,他都能從頭再來。但是,無論遇見多少人,發生多少事,他都無法相伴到最後。
“也只能等下輩子了。”文景嘆了一口氣,隨即道:“清茉,教我下你和紫簫尋常下的棋,文景用再不干涉算計你和紫簫的條件交換,你覺得如何?”
文景的話讓花清茉一愣,她有些疑惑的望着他,詢問:“你爲何想學象棋?應該不是無聊,做打發時間之用吧!”
“有些事情想要確定。”文景對於花清茉的疑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聽聞文景此話,花清茉不禁沉默起來。不得不說,文景說的條件,她很動心。文景教會她很多東西,也害了她不少次,他們之間亦師亦友亦敵,若是因爲一局棋彼此之間再無牽扯,這的確是極好的。
“好,清茉教你。”花清茉思慮了片刻後同意,隨即便與文景走到房間外閣,教她關於象棋的一切。
文景極其聰明,與白紫簫一樣,在花清茉和他說了所有棋子的走法之後,便開始與花清茉在棋盤之中,以實戰學習。
一下午的時間,文景便已經從實戰中掌握了象棋的要領,與花清茉的對戰已經可以將她逼迫至艱難之地。若不是花清茉與白紫簫在對戰中實力有所提升,估計已經敗在文景手中。
傍晚離開之時,文景便和花清茉告別,說他要去扶桑國,見他的老朋友天機老人,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或許他的這一生再沒有多餘時間回到華朝。
對於此,花清茉沒有多說什麼,她只是很認真的道別,說了一句“珍重”。
這之後,花清茉便沒有看到文景。而她自己,便如之前所言那般陪伴着雲千夢。
自從雲千夢醒了之後,貴淑德賢四妃便時不時來看望她,與雲千夢談天說地,彷彿感情極其深厚一般。花清茉在一邊看着,只覺得她們每一個人都是最揮灑自如的演員,她們可以含滿笑意的對着自己仇怨的人,可以在想笑的時候,積蓄起淚水。那些風華絕代的女子們,在這樣一個個的表演中被蠶食,被麻痹,她們或許早已經分不清,什麼時候的自己是真的自己?
望着這些女人,花清茉無比慶幸,她重活於此,不需要進到那彷彿圈禁的紅牆宮苑,也不需要與那麼多的女子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
這一切,她的所有一切歡樂,幸福,都是白紫簫給她的。
在軒轅閣呆了大概三四日,花清茉算着楚玄瀟應該離開的時候,雲千夢便開口向她辭行。離開的時候,雲千夢向她要了香精,說是什麼香味的都可以。花清茉雖然覺得奇怪,但卻還是準備了工具,配置了一些給她。
不過雲千夢這一舉動,倒是啓發了花清茉,讓她知道如何幫這近兩百萬的人解毒。
雲千夢離開的第二日,楚玄瀟便開始率兵攻打東海關,而駐紮在東海關域內的司徒恆也並未再隱藏蹤跡。他與楚彥謙兩人迅速支援東海關,與楚玄瀟正面交戰。
兩軍開戰,戰火紛飛,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花清茉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那樣的場景,但是即使在遠離戰場的院子之中,她依舊能夠聽到那遠處傳來的陣陣戰鼓之聲,以及士兵們衝鋒陷陣時那彷彿生命悲鳴的吶喊聲。
戰火持續了三天,這三日花清茉一直在配置鬼谷之毒的解藥。不過因爲要配置兩份,所以她連續三日未睡。但是即使如此,這麼多人的解藥,她還是未配置完畢,只配置了其中一份解藥大概一半的分量。
而就在此時,東聖大軍破門而入,攻陷東海關。
聽到鼓聲的瞬間,花清茉手中的動作頓時停滯了下來,整個人猶如一尊雕像一般佇立在原地。
過了片刻之後,她緩緩的擡頭,望向此時的天空。
黎明之際,天空是一片冷峻的藍紫色,美麗而又幽深,幾點寥寂的星光熠熠輝彩,似乎點綴在女子云鬢之上的珠翠一般,華麗雍貴。
戰場之上的穹宇,似乎是因爲映襯着燃燒不停的戰火,此刻紅的彷彿能夠滴出血來。
“少主?”貓兒站在花清茉的身邊,見她擡頭望着空蕩的房頂,不禁有些奇怪。她並不知道,花清茉是透過這層厚重的黛藍色瓦片,遙望此時的天際。
“無事,只是聽到戰鼓勝利的聲音,覺得有些好笑罷了。”花清茉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房間之中,夜明珠的光輝與燭火的光芒相繼輝映在她秀雅清絕的臉龐之上,彷彿一院在雪夜中暗中生香的紅梅一般,風骨淡然,雪輝勝華。
如此的言語,讓貓兒更加奇怪,不過她的臉龐上未露出任何一點神情,只是冷清的眼眸之中縈繞了一絲的疑惑。
“好笑?少主覺得何事好笑?”貓兒還未開口,青狐便直接發問,嫵媚豔麗的面容上雖然依舊嬌麗動人,但此時卻像是要掉落的血色花朵一般,帶着一種頹然。畢竟,她們陪伴花清茉配置解藥,有三日三夜未曾休息,面露疲色也屬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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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何事。”花清茉看了青狐一眼,漆黑的眼眸彷彿海中的漩渦一般,深暗的有些詭異。“這一戰,東聖和華朝士兵死傷無數,看着就像是真正的戰爭一般,但是就算是楚玄瀟怕是都沒有想到,這一戰不過是楚彥謙設計出來的,推着他走向黃泉的盛大開幕罷了。”
花清茉的話讓青狐和貓兒沉寂起來,所有的事情花清茉都已經告知了她們,她們自然明白花清茉言中深意。
強者可以操控弱者的生命,所以他們這些人有能力殺人。只是,用近乎兩百萬人的性命換一個楚玄瀟,這到底是殺人還是造孽,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當初,司徒恆等人便是想要用那一百多萬大軍的命來換白紫簫的命。不過可惜,那一切都被白紫簫算計在內,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力。而如今,舊事重演。
“少主,您這樣做結果,從結果上來看,便是相助東聖皇帝,以他的爲人,日後必然會與九千歲爲敵。”青狐難得認真的開口,臉龐上的表情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嚴謹鄭重。
“從結果上來看,我只是在救人,僅此而已。”花清茉對於青狐的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在她看來,她此次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救人,僅僅是救人。至於,會不會給紫簫造成麻煩,那並無大礙,她相信他,絕對不會遜於楚玄瀟半分。
見花清茉一臉從容不迫,青狐便沒有再說其他。三人繼續配置解藥,房間之中,一瞬間靜的有些詭異。
“咚咚咚……”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隨即墨淮的聲音傳了過來。“夫人,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吧!”花清茉並未擡頭,只是溫和的應了一聲。
很快,門被推開,一身玄色錦袍的墨淮走了進來。他走到離花清茉兩米之距停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行禮,聲音恭敬。
“啓稟夫人,逍遙國以及天垣王朝有消息傳來,今日便可進犯東聖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