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安夙打開一方寶石鑲嵌的紫檀錦盒,裡面赫然是一枚金燦燦的貔貅大印。
千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夙,幹得好!”
冥安夙靦腆地笑了笑。
“找我爹幹什麼?我爹他雖然偷了連城伯伯的遺體,可他也是一片癡情,小夜子,你不要把他揍得太慘!”
“穹姐姐,碧桐姐姐在說什麼?”
“沒什麼,她在說夢話。瘙”
“擦,誰說夢話?”話到中途,一道金光投進她眼中,她立馬腳下一挫,一把將貔貅大印摟進了懷裡,至於親爹神馬的瞬間忘到了九霄雲外,“死鬼,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這是你送給我的聘禮嗎?好啊好啊,我明天就嫁給你!”
千秋果斷選擇了無視她,“金風,以最快的速度把商印送到連城朗月手上。”
“什麼?這金印到我懷裡就是我的,我不給!”
碧桐死摟着不放,而金風也遲遲沒有動作,其餘衆人也是一臉不情願。
不管當初真相是如何,連城朗月刺了尊主一劍、親眼看着她掉下山崖是事實,他們都愛尊主,尤其是金風、離魂、玉露等等這些男人更是不免把連城朗月當情敵,所以他們實在無法接受尊主這回做的決定。
千秋靜靜地看着一動不動的天罡地煞們,這些傢伙都被慣得膽子大了,如今也敢來個集體抗命了!
可是他們抗命都是爲了她,她又豈能出言責備?
曾經說一不二的尊主,如今卻在自己屬下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底氣不足道:“上次那一劍……是我施了迷幻陣誤導連城朗月,然後自己撞上去的,我如今才明白其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而今我爹下落不明,我又無法出面主持連城家的大局,外有各大世家甚至羅剎宮,內有連城浩,都對連城家的大權虎視眈眈,有連城朗月坐鎮統轄是最好的局面,把葉家的鉅額財富交到他手上實則也就等於爲連城家增添雄厚的財力,你們認爲我的決策是錯的嗎?”
她竟然在好言軟語地解釋?!
像個……孩子?
衆人個個瞠目結舌,久久回不過神來。
千秋不解,“怎麼?”
尊主……又變了!
上一次察覺她性子有所變化是在辰沂亡故之後,她變得不再毫不留情地疏遠他人,而是努力去接近,他們雖然不說,但是確實都看到了她的努力。
而這一次,她又變得性子軟了下來,不再強裝成熟,不再一味的執拗,面對別人的不理解,她開始學會爲自己辯解了。
千秋皺了皺眉,“碧桐,你哭什麼?”
碧桐笑着眨了眨眼睛,“誰哭了?誰要你搶我的金印?”
看着千秋懵懂狐疑的模樣,天罡們寵溺地淺笑,只要心愛的女人高興,讓他們做什麼都可以,更何況她都這麼服軟了,他們哪還忍心逆她的意?
暗逐率先跳了出來,“尊主,讓金風他們去穩定葉家各地的商鋪,我對那個不通,但是我輕功可不比他們差,金印我去送!”
千秋不理解他們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訥訥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回雨中樓,明天一早再動身,本尊隨後再回去。”
冥安夙動了動嘴脣,欲言又止,他想問她半夜不休息要去哪裡,想要陪着她一道,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沒有必要了。
她第一次的改變是因爲辰沂,這一次的改變是在從北司青君身邊回來之後,而她現在神神秘秘地離開,是因爲……
剛剛見過了南風離……
穹姐姐,你知不知道,對連城朗月,對南風離,對北司青君,你都是不顧自己性命安危去維護,你的心裡同時愛着他們幾個,而我……
你待我和他們一樣的好,卻是把我當成弟弟看待吧?!
另一邊,世家人們在陣法消失之後,發現葉家偌大的府院陷入了一片火海,而府門前什麼葉家人、傲世天門、婢僕、載滿金銀的馬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之前激烈的場景彷彿就只是他們的一場夢,而夢中的人事從來就沒有真實的存在過。
南風五老在隨南風離回南風家別院的路上仍是唏噓不已,連連感慨。
“這傲世天門真是太可怕了,簡直就像藉助了鬼神之力,一個存在了上百年的大家族竟然就這麼一夜之間消失了,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如果葉家那幾百號人真的是被傲世天門殺得一個不留,那屍體怎麼說也該堆成山了吧?可是我們剛纔連一滴血都沒見着。”
“剛纔你們可曾聞到了風中有一股血腥味,還有一絲花香?”
“嗯,聽說有些上三品的煉藥師能煉製出一種藥粉,將人體瞬間腐蝕殆盡,據說傲世天門中人個個都是煉藥師,能做到這般也不足爲奇。”
“傲世天門的人確實是虎狼之輩,但能駕馭虎狼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怕,我們這些人修煉到這個階段耗費了幾百年,可是那個叫夜蒼穹的小丫頭纔多大?”
“嗯,擁有如此強悍的力量,若是這傲世天門有意吞併天下,那也是防不勝防啊……”
走在前面的南風離腳步驀然停頓,嘲弄的哼聲冷漠疏離,“怎麼?又想把夜蒼穹像除掉連城千秋一樣斬除嗎?哼,夜蒼穹可不是連城千秋,任由你們欺凌,你們信不信在你們把她變成第二個連城千秋之前,她就會讓南風家變成第二個葉家。”
大長老想開口訓斥,被三長老扯了扯衣袖,看見三長老衝他擠眉弄眼,他不悅地沉沉一嘆,默然不語。
倒是二長老皺了皺眉,“離兒,你不可以這麼說話。”
南風離垂下了眼簾,五位長老都是自小帶着他的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也不願意這樣對他們不敬,可是連城千秋……
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殤被今夜那一襲白裳和冷冽傲氣勾起,滿腹苦楚如洪水猛獸般一夕涌上心頭,想要放聲大哭一場,卻又哭不出來,他真的快要被逼瘋了!快要被逼瘋了!
一路狂奔回別院,他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不停地灌酒,千秋趕來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四平八穩地倒在牀上,嘴裡反反覆覆地呢喃着。
“千秋……主子”
“你爲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千秋沉沉一嘆,坐到牀邊一點點解開他手上纏着的布條,修長的手上傷痕觸目驚心,就連手指上的金龍黑寶石法戒也因長久不見光而變得暗淡。
她輕輕把他的手拖起,看着他暈紅的俊臉,眸光暗沉。
“阿離,你這個傻男人!”
而在南風離的醉夢中,隱約聽到了那久違的呼喚,他心中一動,努力睜開了眼睛,眼前重影疊疊,恍惚中是那熟悉而傾城的白衣少年就坐在他的身邊,正溫柔地幫他治着手上的傷。
千秋側目,恰巧對上那雙癡癡呆呆的眼睛,心猛地一跳,他什麼時候醒的?
可見他醉意濛濛,才又鬆了口氣,豈料纔剛把丹藥融了化進他的傷口,讓他的手恢復了些許知覺,他就忽然動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扯得趴到了自己胸前,雙臂鐵鉗一般緊緊地箍着,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跑了似的。
“你回來了!你真的……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我好後悔,真的好後悔,我再也不會放開你,失去你的痛苦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准你再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準……”
他的心……在她掌下強有力地跳動着。
他的聲音……在顫抖,在哭泣……
他的下巴……瘦了……
“南風離,你醉了,本尊不是你想的人,放手!”
可是和一個醉鬼說話註定是對牛彈琴了,他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很是生氣地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強勢而蠻橫地肯定道:“不,你是,你一定是!”
他心疼地撫着千秋的面頰,聲音低啞道:“我知道,你是怪我當初沒有趕去陪伴在你身旁,怨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你回來了卻不肯認我。”
這時,他又瞬間變了臉,強硬道:“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離開了我,是我不對,但是我不准你不認我,我就是不準!”
“你憑什麼?”
“憑什麼?”南風離醉眼微窄,二話不說就堵住了她的嘴脣,也不顧中間還隔着一層面紗,含着她的脣瓣懲罰性地重重一咬,聲音粗沉霸氣,卻又不失溫柔,“因爲我愛你,所以我不准你不認我!”
疼痛伴隨着一種奇異的感覺從脣瓣擴散,鑽進了心扉,千秋的心通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