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心在竈下和焦嬤嬤說了好一陣子纔將燉好的燕窩端起送到王妃的房間,金鈴看到銀心來了,便壓低聲音輕道:“娘娘還睡着。”
銀心點點頭,將燕窩盅放到茶焐子裡隔水溫着,這樣不類慶親王妃什麼時候醒來,都能吃到溫熱的燕窩羹。
放好了燕窩羹,銀心走到窗下的矮榻前拿起金鈴正在做的活計,繡繃上繃着大紅緞子,描了並蒂花開的圖樣,便帶笑輕聲問道:“姐姐這是要做什麼?”
金鈴悄聲道:“秋素過了年就要成親,我打算做兩樣針線送給她做賀禮。”銀心哦了一聲,才放下手中的繡繃,將她原本想打趣金鈴的話嚥了回去,只低低道:“姐姐也不叫上我,我也和秋素姐姐是好姐妹。”
金鈴淡笑道:“這全是個人的心,你想着了,豈會不做的。”
銀心被金鈴淡淡的堵了回來,真沒法子往下接話茬兒,只得坐在榻上拿過針線笸籮,隨手翻了起來,金鈴也沒有說話,只拿過繡繃繼續做針線,一時之間屋子裡靜極了,就連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銀心找了塊好顏色的緞子布頭,又去翻花樣兒,瞧着是打算做荷包,兩個丫鬟各自垂頭做自己手裡的針線活兒,竟是再不說一句話的。
王妃這裡鴉雀無聲,趙天朗和青瑤的房間卻不一樣,憑外間再怎麼雲低風緊,屋子裡卻是春意襲人,淡淡的酒香與脂粉香充斥其間,別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青瑤只用了兩杯燒酒,說醉也未全醉,說醒卻又有些個迷糊,正是處於半醉半醒的絕妙之時。她躺在牀上,卻極不老實,非但不放開抱着她的趙天朗,還在趙天朗的懷中極不安分的扭動着,用一雙雪樣藕臂緊緊環着趙天朗的頸子,和趙天朗抵着頭,時不時吃吃的笑着,微有些涼的小鼻尖偶爾輕蹭趙天朗的臉,象極了撒嬌的小貓兒。分外嬌潤豔紅的雙脣主動刷過趙天朗的薄脣,粉嫩嫩的舌尖兒不時還主動出擊輕掃一下,平日裡輕靈嬌俏的雙眸此時暈滿醉人的魅惑……
他翻身壓住青瑤,輕而易舉的封住了那嬌媚的雙脣,攫取着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甘甜。
“嗯……好癢,趙天朗你屬小狗啊又咬又舔的……啊……不要……”
環住趙天朗,“熱……”
忍不住曲起修長的玉腿勾住趙天朗勁瘦緊緻的腰,青瑤的邀請已經十分明顯,趙天朗卻因昨夜已經痛快的吃了一回,此時卻不着急。
溫潤的吻巡遍青瑤的每一寸肌膚,趙天朗喚醒了所有潛藏在青瑤體內的渴望“子綱……人家好難受……”
許久之後,紅綃帳內雲收雨歇,趙天朗抱着青瑤,看她在自己懷中倦極睡去,臉上滿是快樂的餘韻,幸福與滿足洋溢在趙天朗的臉上,他真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趙天朗擁着青瑤半坐,等表瑤睡的熟了,他才起身投了帕子幫青瑤清洗身體,換上乾淨小衣,蓋好杏紅綾子錦被,在青瑤的額上印下輕輕一吻後才放好紅綃紗帳,自己穿好衣裳輕輕的打開門,傳來桃葉和王嬤嬤守在外間,然後才快步走了出去。
這間東跨院並不大,趙天朗從房間裡走出來,下人侍衛們齊齊請安問好,他們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足夠傳進守在慶親王妃屋子裡的銀心的耳中。
銀心立刻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計,擡手攏攏頭髮,摸一摸簪在頭上的髮釵是否歪了,金鈴看着銀心如此,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她是自小服侍慶親王妃的,對於那種一心一意爬主子牀做姨娘的思想和行爲很是鄙視。銀心只顧着整理自己的儀容,並沒有注意到金鈴對她的厭惡。
銀心去到桌旁,將溫着的燕窩羹盛出一半,金鈴便走過來低聲問道:“銀心你做什麼,這是娘娘的燕窩羹。”
銀心輕聲道:“噓,金鈴姐姐你小聲些,別驚了娘娘,橫豎這麼一大盞燕窩羹娘娘一個人也吃不完,何不送些給世子爺,這一程趕路,世子爺辛苦,整個人都瘦了,娘娘雖不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娘娘心疼麼?”
金鈴還真不好說不許銀心拿燕窩羹給世子爺,只皺眉輕道:“銀心,我們做奴婢的只盡自己的本份,你如今也不是服侍世子爺的人,莫要逾越了。”
銀心紅脣微撅,卻沒說出什麼,只是端着一小盞燕窩羹走了出去。金鈴搖了搖頭,看向牀的方向,卻見慶親王妃睡的依然很沉,想來是沒有聽到剛纔她和銀心的對話,金鈴輕嘆一聲,回到矮榻上坐定,拿起繡繃想了一回,搖了一回頭,銀心的心思她很清楚,只是在銀心還沒做出什麼具體事情之前,她沒有證據也不好告到王妃跟前,少不得只能走着瞧了。
銀心端着燕窩羹快步走出門,向趙天朗走去,趙天朗背對着銀心,並沒有看到銀心出來,只吩咐着:“四九呢,他可回來了?”
趙天朗的聲音傳到四九的耳中,四九飛奔出來跑到趙天朗面前笑嘻嘻的說道:“爺,四九早就回來了,聽說爺歇中覺,四九沒敢打擾爺。”
趙天朗笑罵了一句:“就你機靈!”四九摸摸頭,朝趙天朗嘻皮笑臉了一回,主僕二人便向四九的住處走去。這時銀心快走幾步追上來,纖腰輕擺,扭出如波浪般的曲線,用透着嬌滴滴的語氣說道:“奴婢給世子爺請安。”
趙天朗轉身看是銀心,這眉頭不覺便皺了起來,銀心的舉止在趙天朗的眼中怎麼看怎麼透着輕佻,若非她是服侍王妃的,趙天朗鐵定會立刻將銀心就地打發了。四九看到銀心對趙天朗笑成那樣,再想到她對自己的冷臉,四九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滯,只陪在趙天朗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王妃娘娘可起身了?”趙天朗也不叫起,只沉沉問了一句。
銀心忙回道:“回世子爺,娘娘還不曾起身。”
趙天朗劍眉一挑,冷冷道:“王妃娘娘既未起身,你如何不在屋裡伺候,卻在院中亂走?”
銀心忙說道:“奴婢是給世子爺送燕窩羹的。”
趙天朗冷聲道:“這是娘娘的吩咐?”趙天朗心裡很清楚就算是他的孃親給他送補品,也絕不會打發銀心送來,他們母子兩個心裡都有數着呢。
雖然已經是深秋時分,銀心跪在地上卻不覺已經冷汗涔涔,她從來都不知道,平日裡總是笑微微的世子爺竟會如此,她聲如蚊蚋的說道:“是……是奴婢自做主張。”
趙天朗冷聲道:“你既敢自做主張,那便跪在此處思過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自去領罰。”說罷,趙天朗便帶着四九轉身走了。四九對銀心徹底死了心,竟連求情都不替她求,只管着趙天朗快步離開。
銀心羞憤難當,她是慶親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原是最有體面的,不想今日那一點子體面被趙天朗毫不留情的給揭了,小跨院裡粗使的嬤嬤和丫鬟走來走去,大家看着銀心跪在中庭,竟是同情銀心的少,興災樂禍的多,再沒有一個人出頭爲銀心求情。
趙天朗和四九進房說話,爲了不引人關注,趙天朗這一路行來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一切秘密之事都是交給四九處理的,是以趙天朗現在人雖未過江,可是對江南的事情卻是瞭如指掌,這一切,都是四九之功。
隔着窗子看到銀心跪在中庭,金鈴搖了搖頭,這回心高氣傲一心攀高枝兒的銀心應該得到教訓了,做奴才就得有做奴才的本份,似銀心這樣,便是不守本分的下場。
金鈴放下針線剛要向外走,卻聽帳中慶親王妃緩聲喚道:“剛纔是天朗在外頭說話麼?怎麼聽着象是那個奴才惹他生氣了?”
金鈴忙上前說打起帳子,拿件夾襖披在慶親王妃的身上,這纔回道:“回娘娘的話,世子爺剛剛發落了銀心。”
“哦?銀心做了什麼惹你世子爺生氣?”慶親王妃移開錦被披衣下牀,皺着眉頭問道。
金鈴便將剛纔自己聽到的一個字不添一個字不減的學給慶親王妃聽,慶親王妃的臉色沉了下來,雙眉皺的越緊。金鈴什麼話都沒敢說,只垂首侍立一旁聽吩咐。
片刻之後,慶親王妃說道:“讓你周嬤嬤把銀心帶下去,沒的在院子裡丟人現眼。等你世子爺忙完了,讓他過來一趟。”
金鈴忙去傳話,周嬤嬤來到院中與銀心說了兩句,銀心便灰頭土臉的跟着周嬤嬤走了。
不多一會兒趙天朗便來到慶親王妃的房間,慶親王妃微笑說道:“天朗,娘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趙天朗也道:“娘,兒子也有事想同您商量。”
慶親王妃笑道:“那好,你先說吧。”
“娘,兒子知道您打算把銀心許給四九,可是依兒子看來,銀心配不上四九,兒子求娘打消這個主意,另給四九擇個好媳婦。”趙天朗飛快的說道。剛纔在四九房中之時,談完了正事,四九便很明確的向趙天朗表示他不要娶銀心,趙天朗正有此意,便立刻來向慶親王妃回稟了。
慶親王妃點頭微笑道:“娘想說的正是此事,四九是個好孩子,他該娶個比銀心好上百倍的姑娘,天朗,銀心既存了那等心思,娘這裡也容不得她了,到了江南,給她找戶人家發嫁了,也算是全了我們主僕一場的情義。”
趙天朗點頭應了下來,對慶親王妃說道:“兒子知道了,只是咱們在江南人地兩生的,兒子怕娘沒有襯手的人使用不方便。”
慶親王妃笑笑道:“那倒沒什麼,還有周嬤嬤她們呢,橫豎在江南只是幾個月,又不是一輩子,早晚都要回王府的。”
趙天朗也笑了起來,只說道:“娘說的也是,回頭叫瑤瑤來服侍着,保管比她們服侍的都好。”
慶親王妃笑道:“你啊,這會兒說的好,回頭看着瑤瑤服侍娘,你又得心疼了。哪裡就要她服侍着,只要她陪我說話解悶兒也就行了。”
趙天朗嘿嘿一笑,慶親王妃白了他一眼,不禁也笑了起來。
“娘,外頭風已經住了,也不冷,您要不要出來走走?”趙天朗笑着問道。
慶親王妃搖搖頭道:“那倒不用了,天朗,你忙你的去吧。四九的事娘放在心裡,必給他找個好媳婦。”趙天朗替四九謝過,這才匆匆走了出去。
趙天朗走後,起身梳洗過的青瑤來到慶親王妃的房中,慶親王妃看到青瑤小臉兒紅撲撲的,一臉春夢初醒的意思,便笑着拉起青瑤的手道:“可用了醒酒湯?再不想你這孩子如此量窄,只兩杯燒酒便讓你醉了。”
青瑤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娘見笑了。”
慶親王妃將青瑤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憐愛的笑道:“真是孩子話,自家人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這會子感覺可好些了?”
慶親王妃問的是青瑤醉酒之後的感覺,可是青瑤卻心虛的想到剛纔那場理智遁逸感官做主的歡愛,這會兒她全身的骨頭都還痠麻着呢,青瑤暗暗吐槽自己,“這才叫自做孽不可活呢。”其實青瑤早就梳洗好了,只是因爲不好意思見趙天朗,這才特意等趙天朗離開後她纔來給王妃請安的。想到自己竟然那般的大膽主動,青瑤只覺得耳朵發燙,真是沒臉見人了。
慶親王妃不知道青瑤想的是那些,還以爲青瑤還有醉酒之後的不舒服,便關切的說道:“瑤瑤,是不是還不舒服,你一準兒沒喝醒酒湯,桃枝,快去給你主子煮醒酒湯,煮的釅釅的,喝了就舒服啦。”
青瑤沒法解釋什麼,只得乖乖的喝了一大碗黑漆漆苦兮兮的醒酒湯,慶親王妃看她將醒酒湯喝完,才滿意的笑道:“這樣纔對,吃醉了酒豈能不用醒酒湯的。”
青瑤含着一顆梅子,苦着小臉兒說道:“娘,媳婦下回再不吃燒酒了。”
青瑤的話逗的慶親王妃大笑起來,只撫弄着青瑤笑道:“好,咱們不喝燒酒。”
慶親王妃笑過之後方纔問道:“瑤瑤,銀心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青瑤點頭道:“回孃的話,媳婦都聽說了。”
慶親王妃微笑問道:“瑤瑤你覺得應該怎麼發落銀心?”
青瑤心中微微一滯,這裡頭的分寸可不太好拿捏,只看那銀心存了給趙天朗做姨娘的心都沒有被徹底發落這一點來看,便可知在王妃心中銀心還是有份量的,不過青瑤可從來都沒有打算把自己的丈夫分給別人,便是拼着讓慶親王妃不高興,她也不會主動提出來給趙天朗納妾的。
見青瑤皺眉思考,慶親王妃也沒有出聲催她,只是風輕雲淡的品着茶,給青瑤留出足夠的時間思考。片刻之後,青瑤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的看着慶親王妃,開口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