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深秋時節,池塘邊上寒意凜凜,韓府上下人等沒有特別的事情自是不會往這裡來。韓青環被她自己安排下的婆子推入池塘,那婆子自是按着先前的計劃,一得手便飛也似的逃走了,當然不會去察看被她推入水中到底是不是大小姐。韓青環不識水性,一落水自然是拼命的掙扎,她越掙扎,便越往水裡沉,她披着的那件斗篷浸了水後異常的沉重,裹脅着韓青環直往池塘底下墜去,韓青環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
“快下雲救青環……”一聲尖利的叫聲忽然響起,劃破了韓府花園的寧靜,也招來了更多的僕人。只見陳氏站在池塘邊上,跳着腳的高聲尖叫,手指指向池塘中打旋的水窩。
幾個會水的家僕慌忙跳入水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臉色青紫腹漲如鼓昏迷不醒的韓青環救了上來。韓老將軍,韓老夫人,李氏,青雲,青瑤還有大大小小的管事嬤嬤們聽到消息都趕到了池塘附近的望荷小築,韓青環被救上岸之後便被送到這裡,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鐵青着臉說道:“來人,把竈下的大鍋拿過來。”衆人雖不解韓老將軍之意,可也不敢問句爲什麼,兩個健壯的婆子忙擡來了大鍋,韓老將軍命她們把鍋倒扣在地上,將韓青環從牀上拖下來臉朝下的放在鍋上。然後大家便看着水從韓青環的口中涌了出來,直吐了兩柱香的工夫,韓青環才把喝進肚子裡的池水吐乾淨,韓老將軍又在她的背上推了一回,韓青環才捯了一口氣,死裡逃生,重又醒了過來。
陳氏見韓青環醒來,喜的直掉眼淚,也不用丫環,自己親自拿了被子把韓青環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然後才跪下向韓老將軍道謝。韓老將軍沉聲怒道:“青環好端端的怎麼會落了水?”
韓老將軍這話問得陳氏不知如何回答,她方纔正坐在屋子裡算帳,冬梅便拿着一個紙條進來,慌慌張張的叫着說二小姐掉到池塘裡去了。青瑤雖然知道,可是她纔不會說呢,也只不解的皺着靈秀的眉毛,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韓青環算計青瑤之事並沒有告訴陳氏,因此陳氏也很困惑,只看向韓青環急切的問道:“青環,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落水,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韓青環此時的意識已經清醒過來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死死的瞪着青瑤,眼中的恨意簡直要把青瑤燒成灰燼。青瑤卻根本就不在意韓青環的眼神,只驚奇的說道:“咦,青環,這不是我的斗篷?我剛纔還在屋子裡找來着。”
韓青環快被青瑤的話氣瘋了,她嗷嗚一聲尖叫,“喪門星,我掐死你……”便如瘋了一般的撲向青瑤,韓青環十指指甲尖利無比,若是青瑤被她抓中,可就得破相了。不過,青瑤是不可能被她抓中的,就算青瑤身上沒有一點兒的功夫,有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這兩位高手在此,青瑤也能萬無一失,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青瑤的功夫不是白練的,她身體的靈活性比一般人要好的多,韓青環想毀了她的容貌,那就是癡心妄想。
韓老將軍臉色鐵青,他比韓老夫人的速度更快,只反手一切,便將韓青環便怪叫一聲摔倒在牀上,雙手手腕傳來的劇痛讓韓青環疼的昏死了過去。陳氏慌忙撲上前抱住韓青環放聲大叫,韓老將軍卻冷聲喝道:“她死不了!”
韓老夫人見韓老將軍出手,便將青瑤拉到她的身邊,軟聲撫慰道:“瑤瑤,沒嚇着你吧。”
青瑤輕輕搖頭,低低說道:“奶奶,青環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象發瘋了一樣,別不是衝撞了什麼?”
陳氏氣極攻心,立刻衝着青瑤大吼道:“你放屁,青環好好的,都是你害她!”
韓老夫人大怒,甩手便是一記極重的耳光,立時將陳氏的臉打的青腫起來,韓老夫人是練武之人,她這一巴掌可比過年的時候韓大老爺的幾十巴掌打的重多了,陳氏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兩耳嗡嗡做響,嘴裡盡是鹹腥之味,還有什麼東西劃破了舌頭。原來韓老夫人盛怒之下甩的這一巴掌,將陳氏的牙齒打掉了兩顆,陳氏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韓老夫人這一巴掌打醒了陳氏,她不敢再亂說什麼,只抱着韓青環嗚嗚直哭,一行哭一行說,聽得韓老將軍等人的眉頭都緊緊的皺了起來。
李氏見此情形,忙將不相干的下人都遺散了,一時之間,望荷小築裡只剩下韓家的主子們。
韓老太爺走到主位坐下,韓老夫人擁着青瑤,彷彿剛纔那金剛怒目之人根本不是她一般,只柔聲的撫慰青瑤。李氏上前去扶陳氏,卻被陳氏一把推開,李氏打了個趔趄,忙扶着身邊的椅子把手,纔算穩住身形沒有摔倒。青雲聽到陳氏和韓青環罵青瑤,氣得雙拳緊握,雙眼怒視陳氏母女,神情冷冽至極,讓人都不敢相信他是平素溫文有禮的韓青雲。
“嚎什麼嚎!”韓老將軍不耐煩的怒喝了一句,嚇得陳氏不敢放聲哭,只不停的抽泣,被陳氏抱着的韓青環,自劇痛中醒轉過來,她被救上岸後也沒有換乾衣服,冰冷的溼衣服還裹在她的身上,連打了一陣哆嗦,韓青環本能的叫道:“娘,我冷……”
韓老太爺皺眉,沉聲喝道:“老二家的,打發人去請大夫。”
李氏忙應道:“管家已經派人去請了。”
韓老將軍點點頭,冷聲說道:“陳氏,帶青環回房,先讓大夫看診之後再說。”
陳氏忙應着,她正要傳軟轎,李氏便笑道:“大嫂,弟媳已經打發人擡軟兜兒過來了。”
陳氏壓着心裡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弟妹有心了。”軟兜擡來,陳氏匆匆帶着又陷入昏迷的韓青環回了遠逸堂,而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帶着青瑤回頤年居,李氏回自己的屋子。青雲原本是要回及第居的,可是他想着今天這事兒不對勁兒,便也跟着去了頤年居。
“瑤瑤,那件斗篷是王妃送來的料子吧?”韓老夫人淡淡的問道。
青瑤點點頭道:“回奶奶的話,就是王妃八月裡送來的料子,奶奶說那料子厚實挺括,做斗篷最合適,做好之後才穿了兩回。剛纔哥哥約我到半山亭賞菊,我還穿着的,後來一直沒等以哥哥,我我急着去及第居,一時走的熱了便脫了斗篷,到了及第居香如才發現斗篷掉了,正說要回去找,便聽到青環落水的消息。”
青雲大爲不解的說道:“我幾時約你賞菊的?沒有啊!”
韓老將軍臉色一沉,立刻問道:“瑤瑤,是什麼人來請你的?”
青瑤趕緊說道:“是及第居的一個小丫頭,我先前在及第居里見過幾回,好象是打掃院子的,好象叫墜兒。”
青雲的臉色凝重起來,他皺眉說道:“瑤瑤,你怎麼竟糊塗了,哥哥縱然要請你做什麼,也不會打發個掃院子的小丫頭過去的。”
青瑤不好意思的說道:“因我認得是墜兒,便也沒有多想,才……”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的臉色都極爲陰沉,青環的小伎倆實在上不得大臺盤,他們兩老豈有看不穿的。青雲猶自說道:“祖父祖母,青雲這就回院子裡查一查。”
韓老將軍揮手道:“不必查了,那個小丫頭只怕已經沒了。”
青雲青瑤同時看向韓老將軍,韓老將軍有些無力的說道:“青雲,瑤瑤,這事就到這裡吧,從今往後爺爺會把陳氏母女圈在遠逸堂裡,等到了日子就打發青環出門。這一回,她們也算是自討苦吃,也受到教訓了。”
青雲也明白了過來,雖然心中不甘,可是他知道大局爲重,不能爲着打老鼠而傷了玉瓶,爲了一個韓青環,壞了整個將軍府的名聲。青瑤自然比青雲心裡更清楚,事實上韓青環沒有被淹死,還多虧了青瑤派小滿往遠逸堂那邊扔了個字條,否則陳氏怎麼可能知道韓青環掉到池塘裡了。雖然韓青環和陳氏要置她於死地,可青瑤仍然不願自己的雙手沾上血腥。
再說陳氏帶着韓青雲回到遠逸堂,大夫來看了診,開了藥方子,陳氏又命人熬了一大碗濃濃的薑湯,看着韓青雲喝下去,才屏退了丫環們,手捂着腫的好似豬頭一般的臉,怒衝衝的問道:“青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掉到池塘裡?”
韓青環才叫真正的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又或者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總之,這一回,韓青環算計青瑤不成,反把自己陷了進去,要不是青瑤好心,她這條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見韓青環不說話,陳氏用她那漏風的嘴抽了一口涼氣,壓低聲音驚道:“是你想算計那個臭丫頭,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韓青環惱羞成怒,衝着陳氏叫道:“是又怎麼樣?”
陳氏反冷靜下來,平淡的說道:“不怎麼樣,青環,你爲何不和娘商量商量,有娘幫着你,也許就成事了。現在可好,沒算計了那個小賤人,倒把你自己賠了進去……不對,青環,這事不對啊,既然是你安排的局,怎麼被推到池塘裡的人竟是你?”
韓青環氣道:“我見那個小賤人的斗篷落在地上,便撿起來隨手披上,必是吳婆子只認衣服不認人,把我當成韓青瑤推下水了。”
陳氏恨聲道:“可恨的吳婆子,青環,你這事可做的乾淨?”
韓青環冷冷道:“娘放心吧,死人是不會泄漏秘密的。”
陳氏心裡一驚,愕然看向韓青環,韓青環的嘴角勾起,臉上浮現着一抹和她的年紀極不相符的冷笑。
青雲回到及第居查問墜兒,管事嬤嬤上來回稟,說是墜兒請假回家了。青雲命人去叫墜兒回來,沒過多久下人便來回報,說是墜兒回家,墜兒娘讓她去打水,墜兒失足掉到井裡,竟淹死了。青雲想着祖父的話,心中又恨又怒,很發了一通脾氣,差點兒將在及第居里服侍的人全都趕出去,還是青瑤過來細細的勸了許久,青雲才收回了成命。
入夜之後,那將韓青環誤認爲韓青瑤的吳婆子在家裡吃酒,醉的狠了,上茅廁的時候失足,一頭扎進茅坑,也死了。韓老將軍得了消息之後,臉色鐵青鐵青,未幾,他便告訴韓老夫人,讓韓老夫人徹底禁了陳氏母女的足,一步都不許踏出遠逸堂,若敢走出一步,便要將陳氏休回孃家,將韓青環以族規治罪。陳氏最怕的就是被休棄,因此不得不和韓青環老老實實的躲在遠逸堂裡,一步也不敢走出來,儘管她們娘倆心裡恨的翻江倒海,也與事無補,韓老將軍這回下的可是死命令。
青瑤倒沒有心思理會這陳氏母女如何,因爲已經到了何田田出嫁的日子,青瑤一早便裝扮好了,帶着小滿跟着韓老夫人和李氏,坐着車轎往永定侯府裡去了。
九月二十六,永定侯府熱鬧非凡,永定侯傅城垣是晉王的小舅子,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和柱國公府表小姐的婚事雖然不是皇上賜婚,可是皇上和皇后卻都頒了極重的賞賜,給孔小姐的聘禮,頭兩便是帝后分別賜下的,這對於臣子來說,可是極大的恩寵。所以但凡是在京城的官員們,不論接沒接到貼子,都自覺主動的備上厚禮上門道賀。一時之門永定侯府門庭若市,熱鬧的一踏糊塗。
韓老夫人原以爲自家也不會得到永定侯府的貼子,畢竟韓家和永定侯府的交情,還是在永定侯爺傅城垣生母在世時的事情,到現在兩府已經有快二十年沒有走動了。可是出乎韓老夫人的意料,二十五這一天的下午,永定侯竟派了自己的長隨到伏威將軍府送貼子,請韓老夫人務必賞光。韓老夫人心中很是高興,只道永定侯知道了早年的事,卻不知道這是她那未來孫女婿趙天朗聽大舅子說青瑤對孔小姐很有興趣,趙天朗便跑到永定侯爺跟前,硬是逼着他給韓家下了貼子。
伏威將軍府的車轎一到永定侯府,便有執事接了出來,將韓老夫人李氏,當然還有青瑤和小滿一起接了進去。論輩份,韓老夫人和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是一輩的,自被請到內堂與老太夫人說話,傅老太夫人人雖老了,記性卻好,只笑着說道:“韓老夫人,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我懶着,你比我小,怎麼也懶了,都不來看看我。”
韓老夫人陪着說笑了一回,又將李氏和青瑤引見給傅老太夫人,傅老太夫人一看見青瑤便覺得眼前一亮,然後便連連搖頭,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後來又笑着說道:“就是這孩子定給了天朗那小子了?”
韓老夫人笑着稱是,青瑤很適時的垂眸,紅臉,恰到好處的表現出自己的嬌羞。傅老太夫人笑了一回,給了青瑤一對嵌着兩顆手指肚大小夜明珠的赤金雕花鐲子和一雙赤金鑲紅寶石喜上眉梢長簪做見面禮,青瑤拜謝之後方纔收了。然後便侍立在韓老夫人身後。她心中雖然急着想去見何田田,可是卻知道事緩則圓,她頭一回進永定侯府,連東南西北都摸不着,若是貿然行事,只怕還沒混進小洞房,就已經被人當成小賊給捉起來了。
青瑤正在想轍,便聽到外面鼓樂齊嗚,韓老夫人傅老太夫人便笑道:“新娘子接來了。”
青瑤不由便向外側着頭,想極力看的遠一些。傅太夫人瞧見了便笑着說道:“老二家的,你引着韓小姐去前面觀禮吧,好生照顧着她。”因爲女眷多,因此永定侯府便在喜堂裡設了內堂,以大紅帳幔隔開,好讓那些不便拋頭露面的新媳婦大小姐們在內堂觀禮。
永定侯府庶出二爺的夫人笑着上前引了青瑤去內堂觀禮,青瑤先向傅老太夫人道了謝,又向韓老夫人告了罪,這纔跟着二夫人去了內堂。傅老太夫人瞧着青瑤的背影,點頭直笑,她素來喜歡整齊的姑娘家,何況韓青瑤還是整齊姑娘家裡拔尖的那一個。
隔着大紅帳幔,青瑤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穿着紅衣的男子和一個嬌小的,頂着紅蓋頭的女子,青瑤可沒本事透過紅樓蓋頭看到新娘子的樣貌,更沒有本事來個心電感應什麼的,讓正在拜堂的孔琉玥感受到她就在內堂看着她。
三拜過後,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青瑤便又回到了韓老夫人的身邊,因吃喜酒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傅老太夫人覺得自己有些乏了。便讓人引着韓老夫人她們到客房裡歇一歇。青瑤此時心裡對傅老太夫人充滿了感激,這是一個多麼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呀。
一進了客房,青瑤便去了屏風後面,飛快的脫下身上繁複的小姐服飾,露出了裡面的丫環服飾。小滿也飛快的將青瑤頭上的首飾全都取了下來,將青瑤的頭髮梳着傅府丫環們慣常梳的髮型。李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隻小小的粉盒,幫着青瑤把原本白淨的皮膚塗抹的微微發黃,把她的眉毛描的略粗一些,除此之外,李氏便不知道應該怎麼打扮青瑤了。
青瑤對鏡一照,點點頭說道:“奶奶,二嬸,青瑤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普通?”
韓老夫人看了一回,搖搖頭道:“瑤瑤,你再怎麼裝扮也不象個普通的丫環,這麼着吧,今天晉王妃是一定要來的,奶奶聽說晉王妃跟前的丫頭都極出色,你只假說自己是晉王妃的丫環,應該沒有大礙。”
韓青瑤衝着鏡子中的自己嗯了一聲,對韓老夫人和李氏笑道:“奶奶,二嬸,青瑤出去了。”
韓老夫人笑着點頭道:“去吧,早去早回,看了就回來,不要耽誤的太久。帶上小滿。小滿,替大小姐瞧着些。”
小滿興奮的小臉兒直髮燙,眼睛閃亮的好似天上的星星,她和青瑤兩個打開門走了出來,這會兒傅府人多眼雜,倒也沒有人去特意的注意韓府女眷動向,竟讓青瑤和小滿兩個人順利的摸出了內院。
本着多聽多看處處留心的原則,青瑤終於成功的看到不遠處的傅府新房。此時天色已經擦黑,青瑤心中暗自高興,她知道喜宴就快開始了,那就意味着永定侯不能再待在新房裡,她去見田田,可就少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青瑤正要往新房走,忽然聽到一陣喧鬧嘻笑之聲,青瑤遠遠的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未婚夫趙天朗。在永定侯府亮如白晝的燭火之下,青瑤看到了穿着淡紫色緞袍,玉樹臨風面如冠玉的趙天朗。趙天朗正和一個身着深紫王袍的男子走在一起,兩個說說笑笑很是親近,青瑤暗自猜道:“這人,莫非就是晉王爺?長得還挺帥的。不過他還是沒有趙天朗好看。”
許是感到有人在注視自己,趙天朗微微側頭看到青瑤,青瑤正站在一株大柳樹下,披拂的柳枝掩着青瑤的容貌,可是趙天朗卻覺得心跳忽然錯了一拍,這個身影,分明就是時常在他夢裡出現的韓青瑤。趙天朗原想立刻向青瑤走去,可是卻被身邊穿着深紫王袍的男人抓住,那男人大笑說道:“天朗,今兒再不能放過傅小子。”
趙天朗無奈,只得心不在焉的笑道:“王兄說的是,那是自然不會放過他的。”說完了這句話,趙天朗再看向柳樹下,便已經看不到青瑤那俏麗的身影了,爲此,趙天朗心中不快,到了喜宴上竟然不灌新郎轉而灌新郎的姐夫,把個晉王趙天翼灌得險些兒找不着北,樂得新郎倌傅城垣一個勁兒在心裡悶笑,這是後話。
其實青瑤並沒有走開,只是和小滿移步站到了柳樹旁的陰影裡,從趙天朗那個方向剛好看不見罷了。看到身着喜服的新郎倌兒被趙天朗他們叫了出去,青瑤心中暗喜,忙讓小滿將她事先在家裡煨好的燕窩羹拿出來,只是小小的一盞,小滿一直用小棉焐子包着,所以到現在還是極熱乎的。
“大小姐,沒有托盤怎麼辦,總不能就麼這捧着吧。”小滿忽然想起這一檔子事,忙壓低了聲音問了起來。青瑤一想也是,不由悶悶嘆了口氣道:“我怎麼把這一層給忘記了?”
小滿四下裡一瞧,忽然發現遠遠的,一羣人簇擁着一個衣着華貴儀態萬方的年輕女子,從她的服飾來看,她應該就是晉王妃,永定侯爺的親姐姐。青瑤忙悄悄接近了那個女子,只聽那女子吩咐道:“這一天舅夫人必是水米不得沾牙的,金珠,你給舅夫人去送一盞燕窩羹,別讓她餓着了。”一個俏麗的丫環答應一聲,便向一旁的岔路轉去。想必從那條路可以通往廚房。
青瑤心中暗叫:“真是天助我也。這樣的機會都能讓我碰上,太幸運了!”
晉王妃吩咐完了便向內堂走去,女眷的宴席設在內堂,想必晉王妃必是從前面叮囑了她的弟弟一回,才匆匆趕過來的。
青瑤等晉王妃走過去,便等在路口上,沒過多長時間,那個叫金珠的丫環便託着一隻錯金百花盤走了過來,盤上有一盞粉彩百年好合的蓋碗。青瑤暗自點頭,命小滿藏到一邊,她自己則迎上前笑着喚道:“金珠姐姐!”
金珠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喊自己,不由停下腳步細看,看到一個很眼睛很大,容貌很好看的丫環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金珠便笑着說道:“你是誰,我並不認識你。”
青瑤笑道:“婢子叫小青,是侯爺命婢子在此等候姐姐的。侯爺怕王妃跟前服侍的人不夠,便命婢子在這此等着姐姐,替姐姐給我們夫人送吃的,好讓姐姐快些去服侍王妃。”
金珠不疑有他,便笑道:“侯爺還和從前一樣,對我們王妃之事色色都想的周全,喏,給你,謝謝你了小青。”青瑤接過托盤笑道:“姐姐快請吧,婢子這就給夫人送過去。”
金珠笑着點點頭,便自去了內堂,青瑤瞧着她去遠了,向暗處打了個手勢,小滿飛快的跑出來,將青瑤自己煨的燕窩羹替換了金珠從廚房裡取來的燕窩,笑意盈盈的往新房裡去了。而小滿則遠遠的跟着她時刻保持警覺,做一個合格的小望風者。
雖然新房裡服侍的丫環瞧着青瑤眼生,可青瑤一句我是新到王妃身邊的,姐姐不認識我也是有的,便讓那小丫環沒了疑心,讓青瑤順利的進了新房。
終於看到何田田,哦,不,應該說是孔琉玥,青瑤激動的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可是這會兒孔琉玥身邊還有好幾個丫頭,說話再是不方便的,於是青瑤便在孔琉玥看向自己的時候飛快的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果然孔琉玥看明白了,將自己叫到了她的面前。
當着丫環們,青瑤笑着說道:“舅夫人,這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給您送來的燕窩粥,您先墊墊,待侯爺敬完酒回來,再傳了席面同您一起用。”然後青瑤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在孔琉玥耳旁說道:“田田,我是若淳!”
孔琉玥立刻打發了新房裡所有的丫環,甚至連問都不問一聲,便撲進青瑤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青瑤比了解自己還了解何田田,她沒有勸一句,只是讓田田盡情的把自己的委屈,恐懼,不安,以及一切的負面情緒都哭出來。
雖然青瑤不願意和田田分開,可是她心裡清楚,自己絕不能以新房待的太久,於是便將事先寫好的信拿出來塞到田田的手中,急切的說道:“田田,我得走了,我要說的都寫在信裡,你慢慢看。”
孔琉玥依依不捨,拉着青瑤的手含淚說道:“若淳,我真想和你一起走。”
青瑤也不捨的說道:“田田,來日方長,我們還有機會,記住,不論遇到什麼都要堅持下去,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有事找我,就給我們家去信,打發人把信交給門上姓沈的就行了。田田,一定要堅持下去!”
孔琉玥望着青瑤,極爲不捨的點點頭,青瑤拉着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做出一個燦爛的動漫式笑容,逗孔琉玥道:“田田,加油!”
孔琉玥不由笑了起來,這也就是夏若淳能做的出來,每回她不高興,夏若淳都會用這招來哄她開心,當然,與笑臉相伴的還有何田田最愛吃的美食。
“嗯,加油!”孔琉玥抓着青瑤的手握了握,兩個人才依依惜別,青瑤忙忙出了新房,向後堂趕去。她已經耽誤了不少的時間,若再不出現,只怕韓老夫人和李氏都不好給她圓話兒了。
“小滿,小滿……”出了新房青瑤沒有看到小滿,不由壓低聲音輕輕叫了起來。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小滿,正在着急的時候,忽然,青瑤覺得一陣風聲掠過,她本能的閃身一躲,反手一擒,便拿向了風聲襲來的方向。青瑤這一拿卻拿了個空,而她自己的手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掌握住,青瑤大驚,擡眼一看,不由的滿面紅雲,只輕聲嗔道:“原來是你,快放開我,別胡鬧!”
原來對方不是別人,正是慶親王世子趙天朗,他自剛纔隱約看到了青瑤,便上了心,連喜酒也無心吃,在把晉王趙天翼灌的差不多之後,他就悄悄來到後面,想碰碰運氣找青瑤。不想青瑤沒找到,卻看到了正在望風的小滿,趙天朗是認得小滿的,便將小滿叫到一旁詢問。可是小滿是個忠心的丫頭,大小姐不讓說,她就打死也不說。是以趙天朗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剛好這時青瑤出來了,趙天朗玩心一起,便點了小滿的穴道,自己跳出來嚇青瑤,他哪裡知道青瑤非但不害怕,還和他過了一招,趙天朗並不放心,只欺近的青瑤低聲問道:“瑤瑤,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