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長時間不曾在夢到前世的事情了?
楚瑤華就像是個局外人,冷冷的看着上輩子自己在及笄禮的前一天,她所遭受的改變她一生的事情!
被抓姦啊!
未出閣,剛要及薺,卻被人看到與別的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牀上,這件事情本身疑點重重,卻無人站出來爲她說一句話,哪怕是當初敬重萬分的父親楚仲宣。
也就是那一天,她從高貴的楚王郡主,變成了低賤的人人可欺的低賤之女。
及薺,就像是一個夢魘,一直以來都是她心頭難以忘卻的噩夢。哪怕明知道這一世,那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她也無法從裡面走出來。
從昨晚開始,她就一直昏昏醒醒,總是不得真正安寢。一直到四更天過了,她方纔有了些許的睡意。但饒是如此,總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冷一陣熱,心中知道,怕是真的染上風寒了。
“你怎麼會在這?瑤華閣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嗎?”
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來探望我的未婚妻子,莫不是要向北月樓主報備一番?真真是無理取鬧。”
“呵,你不知道女子閨房,男子禁入的嗎?寧世子怕是閨房入多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將我的阿楚當成一般女子對待!”
“北月樓主,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左一句你的,又一句你的,我的未婚妻何時變成你的了?實在是可笑之極!單單從前些日子連楚靈玉那般的貨色都調戲的事情上,我就可以斷定你絕對腦子有病。勸你還是離我的瑤瑤遠一點,免得將我的瑤瑤也傳上了病。”
“不請自來的客人,該離開的人應該是你吧?都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有花柳病,哪兒涼快去哪兒呆着去。”
“呵,你這女人,說話也太刻薄了點吧?哪有…。”
“喂喂喂,你們能不吵嗎?沒看到瑤華正在休息?讓別人瞧見,成什麼樣子?”
安子衿的打和的聲音傳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絕對都是熱鬧看的盡興了,所以纔出聲的。
楚瑤華從迷迷糊糊間,到被徹底的吵醒。
摸着昏沉沉的腦袋,她微微的撐起身子,卻在下一刻軟軟的又趴在牀上。
“瑤瑤(阿楚)——”
伴隨着兩道緊張的聲音,楚瑤華只覺得腦袋愈發的昏沉起來。
“寧世子,月姑娘,你們可否讓一讓?巧棋得伺候郡主梳洗更衣,否則耽擱時辰,怕是王妃又得有話念叨了呢!”
身後,巧棋和善書等人手中捧着梳洗的東西,臉上笑容有些僵硬的說道。
她們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本來郡主睡的好好的,偏偏要在郡主的耳邊吵鬧不休,她們也是沒法子,否則早就將他們給扔出去了。
“郡主,該起身了!”
巧棋將房間的人都請了出去,這才撩起牀幔,出聲說道。
楚瑤華此時已經緩緩支起身子,搖了搖愈發昏沉的腦袋,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卯時了,郡主得抓緊時間好好的梳洗一番,否則時辰會趕不上了。”說着,善書將手中的托盤碰了上來,道:“這是月姑娘特意爲郡主準備的新衣,郡主試試可還合身?若是不合身,善書現在就改!”
此時她哪裡有心情去看什麼新衣,只覺得整個天都在旋轉,剛剛站到地上,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下來的模樣。如果不是巧棋在一旁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怕是就真的倒下來了。
“郡主,您在發燒!”瞧着她面色不對勁,巧棋伸出手輕輕的貼在她的額頭上,頓時驚得瞪大眼睛。
好燙!
巧棋不明白,昨兒個都還好好的,怎麼一晚上而已,突然就發起高燒來了?今兒個可是個重要的日子,若是郡主今日這般的話,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楚瑤華靠在她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勉強打起精神,擺擺手道:“無妨,給我更衣洗漱吧!”今日是個重要的日子,她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倒下來。
“可是郡主這般連站起來都困難,如何……”
“按我說的去做!”楚瑤華擡起眼,因爲發燒生病,黝黑的眼眸顯得愈發的讓人瞧不透,也更加的懾人魂魄。她閉上眼睛,運功將身上的不適壓了下來,在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又掛上了一如平常的溫柔笑容,“若我今日不出去,那纔是稱了她們的心!我今日,就算是站不住了,我也要過去。今日可是一場大戲,我若是不去的話,日後指不定會有多後悔呢!”
她等這一日等了十年,不,更爲準確的來說,是等了一輩子了。上輩子等不來的事情,這輩子好不容易來了,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楚瑤華淺笑,笑容冷然,眸子中閃爍的光芒,讓巧棋等人瞧着也是微微覺得有些滲人的感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覺得滲人的同時,卻又升起了一股興奮。
臉色不好看,在巧棋的一雙巧手下,巧妙的用胭脂掩蓋了去。
楚瑤華很少盛裝打扮,平常的時候,一直都是一身素雅清淡的衣衫,即使是身着郡主的宮裝,也是一切從簡,從來不曾正兒八經的將屬於一品郡主的裝束全部佩戴上。
從十歲被冊封爲一品郡主,那一套屬於她的一品郡主的盛裝華飾,就不曾在世人的眼中露過面。
因爲是及笄禮,巧棋的一雙巧手將她滿頭青絲挑起一半,還有一半披散在肩上,等和行及笄禮後,讓爲其正禮的貴婦人爲其挽上。
楚瑤華一直都將郡主頭飾與與衣衫放在北月樓,這也是爲什麼月霓裳爲何會在一大早的時候親自帶着那麼多的東西過來的緣故。
單單郡主的正裝服侍與鞋子是六個托盤,接下來的十個托盤,主要就是身上佩戴的飾物以及發件的頭飾。
聽琴已經回來了,經過了那次懲罰之後,她也算是收了性子,人也沉穩了些。
她從北月樓侍女的手中接過托盤,走到巧棋的身邊。
巧棋笑着揭開紅布,將托盤上的兩個玉穗子拿起來比對着掛在楚瑤華一身月白宮裝的腰上。
楚瑤華的郡主服侍裡衣是立領束腰的類似騎裝,顯得頗爲的幹練簡潔,卻又不失華美。而外面,是曳地廣袖的玫紅外衫,一條暗鳳的月白腰帶上,金絲環邊,華貴而絕美。
對於衣裳,她從來不曾計較過,穿着舒適就好!
她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穿過獨屬於一品郡主的服侍,一方面覺得這衣裳過於的繁瑣,一層套這一層,每次穿上,實在是費時費力。一方面,是時候未到,怎麼說也得給楚靈玉好好瞧瞧,她們之間的差距到底在什麼地方。
將月白的挽袖輕輕的搭在胳膊上,除了頭上的飾物尚且不曾裝束之外,此時此刻,楚瑤華與平日的清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水袖一擺,眼角微微勾起,紅脣噙着淡淡的溫柔的弧度,真真是如九天上下來的仙女一般。
這是巧棋等人一手打理出來的,卻在真正的完成之後,呆呆的不知該有何種反應。
美,實在是太美!
巧棋等人心中的想法非常一致,若說現在月霓裳站在她們面前的話,她們也覺得定然是比不得郡主的風華的。
天下第一美人,郡主絕對是比得上的!
“瞧着你們一個個都傻了,怎麼了?不好看?”她轉了個圈,卻腳下一踉蹌,快速的抓住梳妝檯的拐角,方纔穩住身形。心中嘆息,果然,今日的身子當真比她所想象的都要來的眼中的多,實在是糟糕。
想了想,她覺得,今日的事情還是早些結束比較好!
勾起脣,擺手不用巧棋上來攙扶,她走到窗前,望着靈玉閣的方向:“玉妹妹,這一日,我可是等了許多年了。但願,但願,你莫要讓我失望……”
此時,靈玉閣!
楚靈玉望着精心準備好的華服,眼底浮現得意的光芒。
這可是她跑了好些路子方纔準備好的,更是詢問了不少的綢緞莊的繡娘,保證讓她的衣裳無人能及。
勾起脣,楚瑤華,今日就讓天下人看看,你我之間的差距在什麼地方。我會向天下人證明,我楚靈玉絕對不比你差,只會比你更加的風華無雙,無需再屈居你之下。
薛燕從外面走進來,今日她也是一身王妃的正裝,整個人顯得愈發的年輕起來,加上保養的好,與楚靈玉站在一起,就仿若姐妹一般。
她走上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道:“今兒個當真是雙喜臨門!玉兒,娘終於等到了今日,你定要讓天下人知道,這楚王府,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璞玉,萬不可給娘丟了臉!”
楚靈玉點頭笑道:“娘以爲,我等了這麼多年,忍了那麼多的屈辱,我還會再犯當初的錯誤嗎?楚瑤華自詡聰明,我定然讓她知道,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她挽着薛燕的手臂,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多了,娘說的雙喜是?還有什麼值得喜慶的事情嗎?”
薛燕點點頭,彎起眼睛,臉上的笑容是怎麼也掩飾不住。她低下頭,擡起手輕撫自己的肚子,含笑着說道:“玉兒,娘盼了多年,以爲這輩子都沒希望了,誰知曉,在你及笄禮的今日,竟然被診斷出了懷有身孕!玉兒,娘這一胎定然是個公子,日後,他就是楚王府的世子,未來的楚王!你說,這不是雙喜是什麼?”
“娘說的是真的?娘真的有了?我有弟弟了?”楚靈玉猛地攥住薛燕的手,臉上揚起欣喜的笑容,一連串的追問道。
“自然是真的,等到他出生了,誰也不敢再對你我娘兩使眼色了,那時候,我們就是真正的楚王府的主人。就算是你今日扳不倒楚瑤華,這個孩子在,娘也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上一次,誰能想得到,楚瑤華竟然會說出那番話來?竟然裝作無辜的樣子,將一切的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本身楚仲宣對榮蓉的感情就不同於旁人,若非是她在中間故意的挑唆,以楚仲宣對榮蓉的感情來說,指不定在她剛進府的時候,就被送走了去。
薛燕心中明白,楚仲宣雖說是怨恨着榮蓉,但同樣的,沒有愛,哪來的恨?若非是愛到了極致,也不會恨到了極致,連同着女兒也一併記恨上了?
而上一次,楚瑤華也不知道是早有打算,還是誤打誤撞,竟然偏偏說到了楚仲宣的軟肉上。加上不知道何時竟然和楚瑤華一個鼻孔出氣,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的劉側妃在一旁爲她說話。楚仲宣最後也只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只是交代着她們莫要再尋楚瑤華的麻煩,就算是完了。
想到此,薛燕就覺得深深的不甘心,明明一切都是楚瑤華的錯,爲何最後反倒是怪到了她們的頭上?她就知道不該留下劉側妃,應該早些除去的,也省的到現在竟然與她作對。
楚靈玉低垂下眼簾,望着薛燕尚且瞧不出來肚子的平淡小腹。
是麼,又有了嗎?是不是接下來孃的全部心思都要放在這個孩子身上?她是一點也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生的,她不希望日後成爲被捨棄的一個。
眼底劃過狠厲的光芒,楚靈玉的手貼在薛燕的小腹,說出來的話卻極爲的輕柔,道:“娘,我也期待着這個弟弟的出生,我可是一直都期盼着有一個弟弟,如此,倒也是圓了我這些年的期盼!”能不能生出來,倒是一個問題,她在心中冷笑,如果這個孩子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徹底的除掉楚瑤華,那麼她倒是不介意承認這個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的東西是她的弟弟或者是妹妹。
薛燕此時此刻根本就無法知道自己放在心中疼愛了多年的女兒,正在瘋狂的算計着她肚子裡面多年來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身上。雖然她確實是希望生個兒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可並不代表她不疼愛這個孩子,有哪個做母親的不愛着自己的孩子?她雖然精於算計,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將算計打到自己孩子的頭上,尤其這個孩子她盼了那麼多年。
“娘,有了弟弟之後,您會不會就不疼玉兒了?”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楚靈玉閉上眼睛,掩住眼底的算計狠辣,輕輕的撒嬌的說道。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娘什麼會不疼你?你是娘做寶貝的女兒,娘不疼你疼誰?”佯怒的輕點着她的額頭,嘆息的又說道:“都說女兒是孃的貼心小棉襖,你永遠都是娘最疼愛的女兒,誰也韓動不了你的地位!你日後將會成爲太子妃,成爲皇后,而這個弟弟,將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娘也是在爲你的日後打算,你莫要多想,爲今之計,就是先將楚瑤華壓制下來,也將之前對你不利的謠言給破解掉,這纔是爲今之大事!”
楚靈玉閉着眼睛點點頭,是啊,這纔是今時今日的大事,楚瑤華的事情解決之後,這個孩子,她才能想法子處理了。
她是絕對不允許任何的人撼動她的地位,哪怕孃親親口保證,一切都是爲了她,那也不行。
人心的變化太快,她要讓孃親只能依靠她一個人,絕對不能給她留下退路。否則的話,日後若是隻剩下一個人,她該如何面對?
她當然知道,若是有個弟弟的話,日後定然會有一個依靠。可是誰能知道這個弟弟日後是否和她一條心?若是日後只知道和她作對,她爲何要留下他?還不如在沒有出聲之前,在還沒有威脅到她的地位之前,就徹底的永絕後患,如此纔是一勞永逸。
楚靈玉將頭埋在薛燕的懷中,微微睜開眼睛,眼底冷厲狠辣與堅定的光芒一閃而逝。
勾起脣,她在心中惋惜道:“弟弟,怪只怪你來的不是時候,怪不得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