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聞言,神情愈發地猙獰了幾分:“我就說是有人要害我!有人動了我的藥,是你,肯定是你,皇后!”
德妃伸手指着皇后,皇后的臉色亦是有些不佳,臉色泛冷:“德妃你發什麼瘋?本宮可以體諒你因爲臉上的那痕跡心情不好,可是卻也不能容忍你胡亂指摘。這大夫你沐王尋來的,藥是他開的,是你身邊信任的人熬的。”
皇后冷哼了一聲:“本宮還曾經關切過你,問你民間的大夫是否可靠。你信誓旦旦地說不讓本宮操心,本宮來探望,你將本宮攔在門外,如今出了事你卻怪到本宮頭上來了,真是好沒道理。”
德妃卻仍舊不依不饒:“一聽說我出了事你就急急慌慌地趕過來,是來看我笑話的是吧?瞧見我這個模樣,你就開心了是吧?”
楚帝見德妃愈發不成樣子,亦是動了怒:“住嘴!”
德妃身子一顫,方回過神來,楚帝還在殿中,便咬緊了牙關,一副委屈的模樣,眼中含淚地望着楚帝。
只是如今德妃眼睛周圍俱是青紫色,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風情,再作這樣美人含淚的樣子,卻只剩下可笑,再也打動不了楚帝。
“來人,將德妃扶到寢殿之中歇着,派人去傳太醫來。”楚帝的聲音帶着幾分不耐煩,外面跪着的宮女連忙低着頭快步走了進來,扶起德妃,往寢殿之中走去。
德妃鬧了這麼半日,也有些精疲力竭,見楚帝臉色不太好,也不再掙扎,順從地入了寢殿。
楚帝看着德妃進了內殿,才轉過身同皇后道:“辛苦你了。”
皇后的臉色仍舊有些不好,聽見楚帝這樣說,便行了個禮:“臣妾是後宮之主,後宮諸事都應打理好,勞陛下操心,是臣妾的不是。只是德妃妹妹似乎不太喜歡臣妾,陛下既然在此,定能好生寬慰好德妃妹妹,臣妾就先告退了。”
楚帝還想安慰兩句,只是卻有些說不出口,半晌,才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去吧。”
皇后微微屈膝,低着頭轉身出了正殿。
昭陽卻並未跟在皇后的身後,等着皇后離開了,方開了口:“父皇對母后實在是有些不公平,母后身爲皇后,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力地打理後宮。若是母后是善妒之人,如今父皇也不會子女衆多。”
楚帝眉頭輕蹙着,喃喃着道:“朕都知道。”
昭陽搖了搖頭,笑容帶着苦澀:“不,父皇你不知道。你若是知曉母后的辛苦,斷然不會讓一個嬪妃這樣明目張膽地羞辱母后,讓一個妾室騎在了正妻的頭頂。楚國素來重門風,若是家風不正,寵妾滅妻者,都無法在朝爲官。可是父皇此等行爲,和寵妾滅妻又有何區別?”
見楚帝神情愈發寒了下來,昭陽方跪了下去:“是昭陽的錯,昭陽是父皇的女兒,本不應該這樣大膽地同父皇說話,只是昭陽瞧見母后受了委屈,心生不忍。便是父皇要之昭陽大逆不道的罪,昭陽也心甘情願地受着。”
好的壞的都叫昭陽說盡了,楚帝即便是心中不悅,也不好發作。沉默了許久,纔開口道:“你沒有錯,是朕錯了。退下吧……”
昭陽見楚帝並未發火,反而像是在沉吟,便知自己的激將法奏了效,這才退了出去。
皇后尚未走遠,昭陽快走了幾步,就追上了。
外面人多耳雜,自是不便多言,昭陽扶着皇后回了未央宮,爲皇后摻了熱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母后莫要難過,那德妃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皇后嘴角一翹,笑容泛着冷:“我難過什麼?瞧見她那副模樣,我心中暢快還來不及呢。她今日在陛下面前越是張狂,以後的日子就越是難過。君恩薄如紙,她一直視若珍寶的那張紙,已經破碎不堪了。等着開了春,又該選秀了,到時候宮中進來一批新鮮的年輕面孔,陛下哪裡還記得她那副毀了容的樣子。”
“是啊。”昭陽微微眯了眯眼,給德妃用的東西,是蘇遠之尋來的,聽聞是從南詔國傳入的,是蠱而並非藥。她悄悄讓滄藍找了許多大夫瞧過,無人識得,更無人能夠醫治。
她方纔瞧着德妃那癲狂的模樣,心中不知有多痛快。
德妃囂張了這麼多年,害了那麼多人,終是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孫尚志定了死罪,德妃毀了容,只剩下一個沐王孤立無援。且如今沐王的身邊,她亦是安插上了自己信任之人。她倒是要瞧瞧,沐王還能如何扭轉乾坤。
太醫診治的結果傳來的也不慢,父皇將太醫院中的太醫幾乎全部請了過去,可都對德妃臉上那印記束手無策。
楚帝聽太醫這麼說,便也只吩咐了育德殿中的宮人好生侍候德妃,而後就徑直回了養心殿。
昭陽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方起身同皇后告辭,出了未央宮。
入了御花園,卻瞧見前面的涼亭中站着幾個人,昭陽定睛一瞧,卻是帶着宮人的齊嬪。
齊嬪的腹部已經明顯隆了起來,不過因着齊嬪本來清瘦,且披着厚重的氅衣,不細看倒也瞧不出來。除了腹部,其它地方倒是並無太大的變化,仍舊清秀可人的模樣。
齊嬪淺笑着站起身來:“我方纔還在想,若是再等不來昭陽公主,我就該回去了。這御花園中,實在是太冷了些。”
昭陽笑了笑,入了那涼亭。
涼亭中亦是點了炭火盆子,倒並不像齊嬪說的那樣寒冷。齊嬪給昭陽倒了一杯熱茶,笑容清淺:“育德殿的事情,我也聽聞了一些。”
昭陽也不覺意外,這宮中素來這樣,哪兒有什麼風吹草動,都傳得極快。更何況,像德妃那樣扎眼的地方。
齊嬪舉起茶杯,朝着昭陽敬了敬:“我就說,選擇站在公主這邊,是我做過最正確的選擇。恭喜公主,心想事成。”
“這話可胡說不得,若是被人聽去了,可不得了。”昭陽說着,面上卻也含着笑意。
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了,才輕聲道:“你在這裡等我,不是爲了同我說一聲恭喜的吧?”
齊嬪笑意盈盈地望着昭陽:“公主果然聰慧,我想着,德妃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那雲崖行宮是去不得了。德妃如今那副模樣,指不定已經心思扭曲了呢,我實在是不敢同她一起呆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