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醍醐灌頂一般,腦中一下子通透了起來。
“是李公公……”昭陽咬緊了牙關,聲音中帶着幾分堅定:“清安居士此前定然是易容成了皇祖母身邊的李公公,如今,只怕是已經易容成了父皇。”
蘇遠之聞言,微微眯了眯眼:“李公公?”
昭陽頷首:“自打從行宮回來之後,我見過那李公公幾回,總覺着他有些不對勁,可是此前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昭陽將自己的猜想同蘇遠之細細說了,包括在行宮收到的那消息,以及她去福壽宮的時候,李公公那令她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還有德妃對李公公略顯奇怪的態度。
昭陽說完,不等蘇遠之開口,便又急急忙忙地問着蘇遠之:“若如今在宮中的父皇,是李公公易容的,那父皇又去了哪兒?那院子裡死了的李公公又是誰?”
昭陽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幾分,伸手握住蘇遠之的手,手指的關節隱隱發白:“那院子裡的李公公,會不會纔是父皇?”
若是父皇……
昭陽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今日一早,滄藍那邊纔派人傳了消息過來,說那院子裡的李公公已經……
死了。
蘇遠之眸光沉沉,瞧着昭陽的神色,連忙寬慰道:“你莫要着急,如今這一切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罷了,我讓懷安去那院子瞧瞧,仔細查驗一下李公公的屍首。”
昭陽心亂如麻,全然沒了主意,只得點了點頭,看着蘇遠之叫了懷安進來仔細吩咐了,仍舊沒有緩過神來。
今日發生的這一切,對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如今她只希望,事情沒有她想象中這樣糟糕。希望,那死去的李公公只是李公公,不是父皇。
許是知曉昭陽心中的急切,懷安的動作也極快,天還沒有暗下來,懷安就匆匆忙忙地回來了:“那李公公昨夜剛去,不過因爲是患病而死的緣故,今天就匆匆入了土,屬下命人仔細查驗了屍體,他的臉上並無易容的痕跡。”
昭陽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蘇遠之擡起手來摸了摸昭陽的頭髮,聲音溫柔:“你如今操勞不得,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吧。”
昭陽抿了抿脣,擡起眼來望向蘇遠之:“你什麼時候啓程去柳州?”
蘇遠之撫摸着她頭髮的手微微一頓:“明日。”
昭陽聞言,臉色便又白了幾分:“明日就要動身,你卻都不與我說一聲,若非我主動問起,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悄悄地就走了?”
蘇遠之望向她的目光亮得灼人:“本來準備晚上與你說的。”
昭陽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蘇遠之,似是動了氣。
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幽幽嘆了口氣:“算了,你要離開好一陣子,我又何苦再與你置氣?你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定要好生保護好自己,我和孩子等你回來。你放心好了,你不在,我也會好好保重的。”
蘇遠之原本以爲昭陽會生他的氣,卻不曾料到她會這樣說,眼神愈發深了幾分,揮退了懷安,將昭陽抱在了懷中,伸手覆上着她隆起的腹部:“我定會在你生孩子之前趕回來的。”
昭陽扳着手指算了算,她的孩子約摸八月底出生,如今已經五月,還有三個多月。
“好,我們等你。”昭陽喃喃着。
從丞相府回到公主府,昭陽便一個人站在屋外的檐下望着公主府中的景緻發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等着下人將燈籠點了起來,昭陽才轉身回了屋中。
蘇遠之就要去柳州,可是母后還被關在冷宮之中,且若是那龍椅之上的人已經被調包,形勢於他們已經十分不利。
蘇遠之雖然說萬事有他,可是他這一走,畢竟遠水難救近火。
自打成親以來,她總是下意識地依賴着蘇遠之,可是如今這樣的形勢,她也應當學着獨當一面,學着面對這變幻莫測的局勢。
前世發生的那一切,她無法再承受一遍,她再也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了。心中打定了主意,昭陽便擡起眼來同姒兒道:“給滄藍傳個信,明兒個我要見她一面。”
蘇遠之離開渭城的消息並未傳開來,昭陽也沒有去送,只一大早地起了身,默默朝着城門的方向發了好半晌的呆。
用了午膳,昭陽就乘了馬車離開了公主府,徑直去了君子樓。
滄藍早已經在雅間之中等着了,見着昭陽便連忙迎了上來,扶着昭陽坐了下來,倒了果茶,才輕聲詢問着:“公主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吩咐奴婢?”
昭陽張了張嘴,卻不知事情應當從何說起。
沉默了半晌,才咬了咬脣,索性也懶得將前因後果再同滄藍說一遍,只言簡意賅地道:“我懷疑,如今宮中的父皇,被人調了包。”
此話一出,昭陽毫不意外地瞧見滄藍猛地變了臉色:“陛下?被人調了包?怎麼會?”
昭陽也不過多地解釋,微蹙着眉頭道:“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我沒有更多的證據。今日來找你,有兩件事,其一,是想讓你想法子打探打探,有沒有什麼藥水,能夠洗掉臉上的易容,或者是讓易容露出破綻來。”
“其二,你想法子讓劉平安入宮見一見他的妹妹宜美人,宜美人是劉平安的妹妹,近來已經被召幸,若我的猜測沒有錯,如今那位陛下爲了拉攏劉平安,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冷落了宜美人,讓宜美人想法子在她承寵的時候,瞧瞧陛下有沒有易容。”
雖然此前她已經讓齊嬪和淳安都想方設法地幫着探一下,楚帝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只是若是易容的話,她手中可用的,最適合去探虛實的人,還是宜美人。
滄藍心中仍舊驚疑不定,看了昭陽良久,確定昭陽並未與她開玩笑,才頷首應了下來。
“是,奴婢明白。只是這兩件事情只怕都有些難度,奴婢會抓緊去辦,有了消息定會及時同公主稟報。”
昭陽點了點頭,也沒有多留,徑直出了君子樓,正要上馬車,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公主?”